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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先生哈哈大笑起来,抚摩着胡须:“同喜,同喜。”
苏木心中又是快乐,又是痛楚,继而羞愧:我是被迫的啊,以后还怎么面对胡莹啊?
苏木决定向吴家求婚一事很快就在家里传开了,先前经过吴老先生这么一闹,下人们都还没有睡觉。
又有这么一个天大喜讯传出,所有的人都在低声欢呼。
那赵葫芦甚至还提了一壶酒,跑去找吴老二,死活要跟这个未来的二舅老爷一起吃酒庆贺。
到第二天早晨起床时,苏木看到所有人面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笑容。
他心中没由来地一郁闷,喃喃道:“好象所有人都很高兴的样子,除了我苏木。”
实际上,自从吴小姐从扬州回京城之后,为了服侍老父,一直住在苏木家里。
在以前,家里的下人们早就听说有这么一个主母。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更是从内心中接受了这个未来的女主人。
吴小姐本就是个大才女,为人又宽厚谦和,在这样的夫人手下,岂不强似以后在胡家那疯丫头手底下受气?
舆论,已经一边倒想了吴小姐。
人不是生活在真空里的,尤其是在古代,向苏木这样的人物,身边自然有一群亲友奴仆。为上位者,也得考虑到底下人的感受,行不得快意之事。
这个时候,他才充分感受到古代社会的不自在。
自己如此,正德皇帝不也是如此,任何人都要受到道德伦理社会舆论的制约,乱来不得。
照例要一大早去通政司,吃早饭的时候,吴世奇突然对苏木说:“改天去请些工匠回来,将我那间院子隔了,再在围墙上开一道门。”
苏木问:“这又是为何?”
吴世奇淡淡道:“过完年你就去请媒人过来提亲,可咱们住在一起也不成话,传了出去,云儿名节有亏,还是先隔开为好,钱由你出,反正你也不缺银子。”
苏木听得直翻白眼,吴大人你以前赖在我这里死活不走,就没想过吴小姐的名声,现在却提起这一茬。你把我家中最大的一间院子隔了去,我这里看起来也不成话啊!
小蝶怕他们闹,忙笑道:“是,吴大老爷,我等下就叫葫芦去请工匠回来,也就几日工夫。”
去通政司的时候,苏木还有点担心,担心老先生受到同僚和手下的鄙夷。毕竟,昨天那事,吴大人丢人丢大发了。
以老先生的脾气,若是听到别人在背后议论,也不知道会气恼成什么样子。
果然,进了经历司的大厅堂,苏木就听到几个知事凑在一起小声嘀咕,说的正是吴世奇。
其实,段知事的声音最大,并伴随着一阵冷笑:“果然是个小人,他若以死洗刷身上的污命,我等还敬他是个君子。却不想,吴大人却当着满皇城官吏的面来一出假自杀,哗众取宠,无耻小人!”
“真是一个小人啊!”众人也都发出讽刺的笑声。
第五百四十七章 春节要到了
苏木在外面听得叹气,就目前看来,吴世奇一日不中进士,他就永远是大家口头的笑谈。要想洗刷屈辱,也只有科举这条路可走了。
见苏木进来,其他知事正因为拿苏木当真正的朋友看待,也不回避,反说得更大声。
古代书生,事无不可对人言,此乃君子的操守。
除了段炅,其他人倒有意劝告苏木,不要和吴大人这种卑劣小人走得太近。
苏木和吴世奇之间的特殊关系,整个京城知道的人也就区区三五人而已。
苏木道:“各位同僚,一日之计在于晨,正好温习功课。怎么,大家好象很闲的样子?”
“哎哟,倒是忘了这一点。”翁知事已经在经历司呆了五天了,天天开夜车补习,已经化身为补课狂人。听到苏木提醒,立即拿起书本来,将这段时间的重点反复背诵。
其实,能够考中举人功名,在座各人谁不是将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所谓温故而知新,圣人之言这种东西,每读一遍都会有新的体会,学海无涯嘛!
一时间,厅堂里只剩下翁知事细如蚊纳的背诵声。
其他知事也是心头一凛,各自忙开了自己的学业。
段炅以前说得义正词严,自从被苏木他们逮到也去报名参考之后,索性撕破了脸,正大光明地将书籍放在案上,大清早就就提笔写起八卦文章来。
一时间,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氛围一出来,温习起功课来也特别顺手。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苏木给自己做了一个复习计划。吃过午饭,照例开始作文。韶老夫子当初的题海战术非常先进,苏木打算用那个方法突击几个月。一天一篇作文。
一篇文章还没有作完,厅堂里的知事们已经将手头的功课作完,互相讨论起来。
翁知事朝苏木连连招手:“子乔,你是儒林中的大名士,也一道过来探讨。”
苏木也觉得和同僚讨论讨论功课,对自己也会有一定的启发,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这群知事都出身寒门,之所以走到今天,那可是有真材实料的。
至于如何探讨,如果按照正统的儒家朱程理学那一套来谈,也没有多大实际意义,至少对目前的自己没多大提高。那些学问,他在三大阁老那里早就被填鸭式的灌了一肚子,再来一遍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索性就将后人的研究成果搬了一些出来,与明朝的同事们交流。
新奇的观点总是能够第一时间抓住别人眼球的,众人听得连连点头,口中赞叹:“子乔立论新颖,真叫人大开眼界啊!”
看来,苏木的大明朝第二才子的名声也不白来的,的确有让人惊艳的地方啊!
倒是段炅很不以为然,冷笑一声:“奇谈怪论,离经叛道,对于科举却没有任何好处。若将你这套放到考场上去,别说进士,只怕连个秀才也中不了。听得多了,反将我等心窍听迷糊了。”
说着,就抱了文房四宝,自躲回休息室用功去了。
离春节还有半月时间,整个大明朝的中央政府开始忙碌起来。
首先,第一等的大事就是国家来年的财政计划。
各部院、各省,河工、漕运,都要钱,得提前做好计划。
正德一年有两件大事,一是皇帝大婚,二是皇帝亲政,两个仪式都需要耗费大量的钱财,户部连连叫苦,说是再也拿不出多的银子来。
被逼无奈,正德皇帝只能从自己的内努里自掏了六十万两银子出来,加上从户部那里挤出来的二十来万,才不至于让这盛大庆典因为财政匮乏而缩水。
这钱自然是苏木和太康公主弄的发展银行的利润,这一点,苏木心头非常清楚。
另外,为了防止弘治十六年各地藩王进京厚赖着不走,并搞风搞雨的一幕再现,正德皇帝下了一道旨意,不许王爷们进京观礼。当然,贺礼还是要收的。
这一切都是苏木从经过通政司的文书中看到的。
此刻,整个通政司经历司都变成了一个高考火箭补习班,五个知事,包括吴世奇在内都在刻苦攻读,没人有心思做事。
吴世奇索性让苏木将所有事务一肩挑了,还说一句,以前在盐司的时候,苏木你一个人不就干得挺好吗,能者多劳嘛。
老先生去报名参加考试的事情也没几个人知道,他有有独立的办公室,每天一到衙门就躲进房间里悄悄读书,除了苏木,也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没办法,苏木只能带着两个书办,将所有的政务揽在手头。从早忙到黑,还得抽空读书,整个人以肉眼能够看到的速度消瘦下去。
还别说,通政司虽然是清水衙门。但这个大收发室却有另外一桩好处………消息灵通…………整个朝廷的动向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等到把手头的公务处置完毕,就已经是大年二十四。
北京城中依稀传来一阵阵鞭炮的声音,过年的味道浓起来。
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苏木问身边的书办:“这年前的事务可都处置完了?”
书办:“回苏知事的话,以前彻底办完了。就算有事,也都不重要,可以押到年后再说。”
“辛苦了。”苏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楞楞地看着外面的飘悠悠的雪花:“过年了,还有五天就是正德一年……我到这个世界快两年了……感觉好象过了好久,感觉我已经彻底变成了古人。”
“对了,这是刚刊载发行的府邸报,还请知事过目。”书办将一本书册呈过来。
苏木翻了几页,满纸都是CCTV,偏偏都是形势一片大好,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差点没被闷得睡过去。
还有五天就过年了,家中也洋溢着一片过节的气氛。
吴老先生的院子也隔了开去,要想进他的院子,都先出大门,然后绕过半个围墙,从他新开的那道门才能进去。
没有了政务烦恼,又复习几日,大年二十九,明日就是除夕夜。
照例要休沐,初二才当值。
晚上,就有家人来报,说是锦衣卫经历实胡大老爷派人过来请老爷明日陪他一道去白云观烧香。
苏木心中一呆,拍了拍脑袋:“还将冲虚道长那事给忘记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看不出邸报的好处也不奇怪
同一个夜晚,临近春节,中央部院的政务已经处置得差不多了,即便有事,也要放在明年。
同各部各院不一样,核心决策层却忙碌起来。毕竟,春节一结束,朝廷和皇家就要办好几件大事:皇帝大婚、皇帝亲政,还有太康公主下嫁。
尤其是皇帝亲政,在过去一年之中。国家大事都由内阁负责,张太后垂帘听政最后裁决。正德皇帝玩闹惯了,大约也是感觉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更是抓紧时间享受这最后一年的自*自在的日子,对于政务还是一片陌生。
此刻,正是抓紧时间熟悉皇帝业务的时候。
就在十五以后,皇帝就从西苑搬回皇宫来同张太后住在一起,以便被她老人家耳提面命。
坤宁宫中灯火通明,精舍之中,正德皇帝突然哈哈大笑一声:“好个苏木,这事干得漂亮。”
说完话,激扬地跳起来,对着空气一连挥了好几拳。
满屋都是呼呼的风声,霍然是北方不常见的南拳架子。
看皇帝如此高兴,刘瑾夸张地躲闪着,咯咯笑道:“万岁爷,万岁爷啊,不能再耍拳了,再耍,奴才就要被陛下的拳风给伤着了!”
“好个奴才,你这是瞒哄朕是不是?”正德皇帝心情极佳,挑了挑眉毛。浓黑的眉毛仿佛两只翅膀,直欲飞起来:“什么拳风,当朕是傻子吗?苏木以前说过,劈空掌得将浩之气练到极处才能伤人于无形。入门时,能隔一丈远扑灭烛火,朕还没达到这个阶段。刘伴,你是想欺君吗?”
刘瑾大惊,他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状态极佳。心思一转,叫道:“陛下的劈空掌三还没入门,可掌力中的阴柔之气却已经有了大模样,奴婢是阴人,自然能感应到。万岁爷马上就要阴极阳生,不日就能跨入隔空伤人的阶段了。”
正德一愣,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刘伴你这话说得有道理,朕这几日感觉身上有些冷,想必是已经将阴阳二气的阴气炼到极至了。”
刘瑾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想:这种鬼话,苏木以前就说过不少,偏偏万岁爷就吃这一套。今日咱家用来一试,效果却是颇佳。这个苏木,真是诡诈得很啊!
一想到苏木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刘瑾突然有种强烈的恼怒。
若说起满朝文武,真正能够在皇帝心目中有一定分量的就只有他刘瑾和苏木了。
对于刘瑾皇帝只当他是家人一般,更多的是亲热;对于苏木,则更多是友谊和尊敬,可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按说,刘瑾和皇帝之间的关系表面上看起来更亲密些。可刘瑾心胸狭窄,而做过太监的人有最希望得到别人尊敬。
一想起苏木在正德皇帝心目中超然的地位,刘瑾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同在屋中侍侯正德皇帝的还有司礼监首席秉笔张永,听到刘瑾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心中冷笑:刘瑾啊刘瑾,你竟然学起苏木的路数来邀宠。须知,画虎不成反类其犬。
他插嘴问:“万岁爷,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把你高兴成这样?”
这一问,正好搔到正德皇帝的痒处,他指了指御案上的一本册子:“这是今天刚发行全国的邸报,你们可看过?”
两个太监同时道:“奴婢还未曾看过。”
邸报这种东西说穿了,就是让天下人知道最近朝廷又出了什么事,相当于一个正式的官方公告。
刘瑾和张永身处帝国政治的枢纽中心,相当于皇帝的贴身秘书,大明朝核心决策层中也能排名前五。这朝中究竟有什么事,他们第一时间就能知道。至于邸报,那是给地方官员看的,他们才不会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张永又问:“万岁爷,这一期的邸报可有什么独特之处?”
皇帝却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道:“前一段时间,苏木苏爱卿去通政司做知事一事你们可曾知道。”
“奴婢知道。”两人回答。
刘瑾富至心灵:“难道此事是万岁爷的安排?”
正德皇帝点点头:“是,是朕的旨意,让他去通政司将邸报给朕办好。这一期正是出自他的手笔,你们可以看看。”
张永和刘瑾互相看了一眼,刘瑾就抢先一步走到御案前面,正要低头端详,腰上却被张永撞了一下,被人家给撞到一边。
吃了这么一个暗亏,刘瑾怨毒地看着张永。
张公公却不理睬,摊开了邸报读起来。
刘瑾无奈,无论是身体还是力气他都比不过张永,自然不会去自讨没趣,只得站在张永身边看报,倒显得他是张永的副手一般。
只看了几页,刘瑾就差点睡过去……………这报却是枯燥无聊到极处,全是各地官员所上的贺表,除了赞扬还是赞扬。即便是最有趣的地方风闻部分,也都是妻闲子孝、地方官感念皇恩,勤于王事。
看完之后,这份邸报竟然没能给刘瑾留下半点印象。
说句难听点的话,这期邸报真真是毫无价值,用来擦屁股都嫌纸硬。
“如何?”正德皇帝满面春风地问。
刘瑾本是个夯货,仗着在皇帝心目中的特殊地位,说话也没有遮拦,立即道:“陛下,这就是苏木编的邸报?想不到大名士苏木编起东西来,竟如此没有水准,堂堂大明朝的邸报这么弄,岂不让天下臣民笑话。”
说着话,刘瑾来了精神:“陛下,苏木虽然诗词出众,可在政务上却是个庸才,还比不上奴婢这个没读过书的太监。”
“原来刘公公没读过几天书啊,奴婢倒是忘记了。”这个时候,张永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刘公公看不住苏木这报的好处,也不出奇。依张永看来,苏木之才果然了得,在下却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了。”
听到张永阴阳怪气的声音,刘瑾大怒,喝道:“这报明明全是废话,看得人昏昏欲睡,怎么就叫你佩服不已了?”
张永嘴角带着冷笑,再不说话。
看刚才皇帝陛下的表现,显然是对苏木所编的邸报非常满意,甚至兴奋得打起拳了。你刘瑾却要泼万岁爷的冷水,自己要去触霉头,却怨不得别人。
第五百四十九章 刘瑾被打
看到自己两个心腹太监又要吵闹,正德微笑着一摆手,憋着笑对刘瑾说:“刘伴,这邸报看得人昏昏欲睡就对了。”
这两人素来不和睦正德也是知道的,他本有点小孩子脾气,没事还要找点事出来。底下人吵架,他作为一个看客还惟恐事情不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