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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注四书,这不是马上就要会试了吗,小生准备偷闲读上几页。”
“孺子可教,老夫很是欣慰。”
……
不得不说,旧衣裳穿在身上实在难受,关键是冷啊!
原来,明朝的棉布遇水之后都会缩水。穿得旧了,还会变硬。雪落得大,硬邦邦的棉布衣裳贴着皮肤,冷得厉害。
到了通政司,苏木忙跑喝了一大杯子热茶,才缓过劲儿来。
即便如此,还是有些难受。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地暖效果不太好。厅堂里空间也大,就烧了一口炉子,里面的银丝炭燃得热烈,翁知事、关知事、李知事和牛知事闲着无聊,就围在火炉边上拉着不咸不淡的家常。
段炅去了档案事做事,却不在。
苏木昨天已经想好了搞定这群知事,将他们的注意力从通政司日常事务上转移开来的法子,如何肯错过这个与同僚接触的机会。
就笑着走上前去,坐到翁知事身边:“翁大人,且挤上一挤,实在是冷得紧,我也来凑个热闹。”
其他几个知事都不满地看了苏木一眼,翁知事是个老好人,将身边凳子挪了挪:“苏大人请。”
苏木:“苏木来经历司已经有些日子,承蒙各位大人关照,不胜感激,要不,等下散班之后,小弟做东,一起吃个饭?”
“不了,没空。”李知事不客气地拒绝。
他如此直接,众人都是一呆,气氛立即尴尬起来,再没有人说话。
苏木也不以为意,喃喃道:“好冷的天,真真叫人经受不住。”
说着话,就将手伸出去向火。
厅堂里点了蜡烛,非常明亮。苏木手一伸出去,众人都看到他官服里面那件贴身棉袍的袖口已经破了,明显泛黄,显然是有些年头了。
刚开始,大家也就看看,并不觉得有什么。
因为有苏木这个不和谐的因素在,大家也没有谈性,都默默地烤着火。
又过了一会儿,苏木就站起身来,笑道:“苏木最近有些发体,胖了一圈,这向了半天火,却是出了一层汗,竟热得有些难受了。”
翁知事觉得大家不说话,实在有些难受,就笑道:“苏大人你人年轻火力壮。”
“不行,不行,实在是热得受不了。翁大人,我得将官袍给除了,否则还真要热死在这里。不知道,合不合规矩?”
翁知事:“倒有衣冠不整之嫌,不过,咱们这里平日间也没人来,倒是不怕。”
“那好。”苏木飞快地将身上的官服脱掉,又坐了回去。
等他刚一除掉外套,众人都是一呆:这……实在是,太破了!
只见,苏木身上那件贴身棉衣从领子到下摆,到处都是补丁。
特别是两个手倒拐处,更是层层叠叠补得跟箭靶子一样。
前几日,苏木给大家还是一副富家公子模样,怎么转眼就好象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显得异常贫寒。
不过,苏木依旧直着身体站在那里,却不因为贫穷而带着一丝寒酸、潦倒,反显出一种特有的气质。
翁知事,禁不住:“这衣裳……”
第五百三十一章 融入
苏木听到翁知事问,心中忍不住想:好个翁大人,果然上道,知道将话题往这上面引,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他故意装着一副茫然的样子:“这自是我的袍子,怎么了?”
说着,他又假装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憋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脸涨成红色,好象很尴尬的样子:“这这这……这衣裳是本官在家里读书时穿的。乃是以前老母缝制,有些年头了,却不忍心丢掉。而且,翁大人你也别看这衣裳破,可穿着却是舒服……咳,今天起床有些迟到,忘记更衣了。也就是读书时穿穿……家里也就这么一件……”
翁大人是个实城君子,不忍心看到苏木尴尬,连连点头:“是是是,苏大人念旧,本官心中佩服。”
苏木装得更加局促:“下官也是一时忙乱,忙乱了!”
看到苏木局促的样子,众人心中透亮,都冷笑:段炅昨天说苏木看起来一副即富且贵的样子都是装的,看来都是真的。搞不好,这家伙只有一件新衣裳充门面,却要在咱们面前装有钱人,今日露馅,丢人了吧!
心中虽然冷笑,可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对苏木却突然有些好感。
这人的心理是非常微妙的,通政司本是有名的清水衙门。经历司的知事们都寒门士子,做了京官,一个个都穷得厉害。见苏木以前如此富贵,难免羡慕嫉妒恨,拿他当外人看。
如今突然发现其实苏木和大家都是同一类人,自然而然就接纳他进入这个小团体。
只不过,大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正在这个时候,段炅进来了,见苏木和大家坐在一起,一愣。
又看到苏木一身旧衣裳,显得寒酸,忍不住冷笑一声:“苏大人今日缘何如此朴素?”
苏木装着苦笑的样子:“起床急,忘了更衣。”
段炅不屑地冷笑一声,走开,隐约有低哼传来:“装模做样!”
说来也怪,今天上午的事情比起往日要少许多,很多本该让苏木去跑腿的活,知事们都分配给了书办,倒叫苏木清闲了许多。
苏木看在眼里,心中暗自点头:这个迹象非常不错,至少,同事们已经初步接受我。其实,前几日他们对我苏木诸多隔阂也是可以理解的。别说是在官本位的古代,即便是现代社会,你一个新人,刚去一个单位上班。没个半月一月,根本就融合不进老员工团体。想当年我去大学教书的时候,也是花了半个月才和大家打成一片。这次只用了五天,很好,有进步。若说起来人情事故、办公室政治,我可比古人有经验。
关键就在中午,今天之内,无论如何要让他们接受我苏木。
只是,段炅对我苏木成见很深,只怕不那么容易搞定。不过,也不用担心,只要同其他几人搞好关系,他也没有要紧。
今天因为大家没有分配什么活儿给苏木,时间过得也慢,好不容易等到了午饭时间。
众人照例去火炉前热饭,准备补充能量。
如果是往日,苏木也不会去凑热闹,等大家把便当热好了,他才最后一个过去。否则,人家青菜豆腐,你大鱼大肉可劲儿的造,这不是刺激人吗?
今天却不同,苏木端着饭盒走上前去,笑道:“借过,我也来热热饭菜。”
经历司大厅堂旁边有个热水房,是给各位大人们烧地龙的。有个火炉,上面放在一个铁片做炉罩。烧了一上午,铁皮罩子早就烧得滚烫。将饭盒放在上面,只需小半个时辰就热了。
午饭时间,知事们都会围坐在这里烤烤火,说说话儿。
苏木将饭盒打开,放在大家的旁边。
他刚一打开盖子,就故意地嘀咕一声:“哎,本官最近脾胃失调,郎中说吃药也是无用。只不过,不能再粘荤腥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大家这才留了意。定睛看去,苏木今天的午饭确实乏善可陈。就一碗糙米饭,上面搁着几根萝卜条、一小撮青菜,还有可怜巴巴的一块豆腐乳。
看起来,比起众人都还寒酸许多。
大家都是相视一笑,心中暗道:装,继续装。什么脾胃失和,根本就是穷得没钱吃饭,在咱们面前找借口。
细算来,今日是十二月初九。按照朝廷的规矩,薪水一般都是每个月十五那天发。作为低级官员,要养活一大家人,开支不小,从现在开始到十五那天却是最难熬的日子。
想来,苏木家也没有余粮,再也没办法在咱们面前硬撑有钱人了。
心中虽然鄙夷,可不知道怎么的,大家看苏木却越发地顺眼起来。
吃饭的时候,牛知事甚至主动和苏木说起话来。
至于翁知事,本就是个厚道人,同苏木也说得来。
有他们开头,其他人也同开始和苏木聊起天来。
不得不说,经过现代办公室政治培训,苏木的情商比起古人要高出一大截,几个从《笑林广记》中看到的风月段子下来,引得大家笑成一团。
《笑林广记》成书于清朝,编纂这本就是文人,里面的故事自然也合知事们的胃口。
其实,这书中的故事对已经习惯了重口味的现代人来说,也没什么好笑。但古人笑点都低,苏木刚说了几个故事,就戳中了众知事的笑点,顿时笑成了一团。
当苏木讲道:“某生素善琴,尝谓世无知音,抑抑不乐。一日无事,抚琴消遣,忽闻隔邻,有叹息声,大喜,以为知音在是,款扉叩之,邻媪曰:无他,亡儿存日,以弹絮为业,今客鼓此,酷类其音,闻之,不觉悲从中耳。”这个故事时。
牛知事更是“扑哧”一声,将口中的饭喷了出来。
然后大声的咳嗽起来,叫道:“苏子乔你果然讲得一口好故事,难怪你那本《红楼梦》卖得如此之好。”
一说起最近京城大红的这本书,李知事来了精神:“子乔,你那本书卖得如此之好,想必赚了不少钱吧?”
苏木苦着脸:“在别人看来,在下早该因为这书赚得盆满钵满。可……也该是我命苦,那书刚写了几册,就被宫中知道,直接征了,只给了二两银子。”
“怎么可能只给二两!”众人都一声惊叫,然后对苏木深表同情。
苏木又悲叹一声:“如果不是因为书稿被征,我苏木也不可能沦落到连饭都吃不上的地步……”然后,他故意装出说漏了嘴的样子:“其实,没什么要紧的,我又不靠稿费吃饭。”
翁知事同情地看了苏木一眼:“那是,那是,子乔你大名士一个,还缺钱使,不差那点润笔。”
大家都笑起来,可笑声中却不带任何讽刺。
在大家看来,苏木也不过是一个有点死要面子活受罪罢了。其实,大家何尝不是如此?
牛知事:“子乔兄,我的苏大人啊。你先前说晚上请大家吃饭一事,就罢了。正好是月初艰难的日子,你的心意咱们心领了。”
其他人也笑道:“对对对,以后再说吧,先把这几日熬过去再说。”
苏木故意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大气,却叫道:“不成,不成……也罢,等领了俸禄,小弟做东,各位大人务必要给个面子。”
“好说,好说!”众人又都笑起来。
第五百三十二章 读书人的最高理想
就这样,苏木彻底融入了经历司的知事团体之中。
吃过午饭回到大厅堂之后,大家已经拿他当自己人,也不再排其他活给苏木。
只段炅见大家一口一个“子乔”地喊得亲热,心中也是疑惑,这个姓苏的什么时候跟大家弄得如此热络了。
他对苏木是越看越不顺眼,也不肯过去说话,就那么板着脸坐在自己位置上。
现在,就算他想折腾苏木,其他同僚只怕也不肯配合了。
其实,经历司的事务看起来实在是繁杂,可真正需要知事们亲自动手的也就编纂邸报。至于记录归档,收收发发,叫书办们去跑就是了。
下午,大家都闲了下来,几个知事就坐在厅堂里喝茶聊天,显得很是悠闲。
牛知事还在对苏木说的笑话恋恋不忘,就道:“子乔兄,闲坐无趣,再说个故事儿。”
其他几个知事也同时道:“对,子乔,讲一段。”
苏木见火候正好,却摇了摇头,道:“不好意思,我手头还有点事,只怕要令各位大人失望了。”
一边说话,一边打开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本《朱子注四书》和一本《时文集萃》放在案头。选了个题目,然后铺开了纸,作起文章来。
见苏木写个不停,翁知事好奇地走到他背后,只看了一眼,就叫了一声:“子乔你这是在作八股文章吗,这个题目破得不错啊!”
看玩笑,即便不用抄袭后人经典。经过韶先生、吴老先生和三大阁老地狱式的训练,苏木的八股文章在这个时代也算是中上水准。尤其对于把八股文的形制,更是有深刻的理解。破题一项关系到文章的大义,最是要紧,苏木在这上面可是下过苦功的,这个题目,破得当真是增一字嫌多,删一字嫌少。
翁知事乃是老举人出身,本身学问就了得,如何看不出其中的妙处,顿时惊叫出声。
听到他的叫声,其他四个知事都走过来围观。
就有李知事连连点头:“妙啊,苏子乔不愧是苏子乔,不但诗词当世第一,这八股文章也很有看头,佩服,佩服!”
牛知事却道:“题目破得不错,可这句《诚者,自诚也》,子乔只顾着在真诚乃是自我完善上着墨。却忘记了,下面还有半句‘道者,自道也’道是自我的引导。这层意思,好象也一并写在里面才好。”
“牛兄此言大谬!”李知事冷笑一声,摇头晃脑地开始解说起来。
文人相轻,经义乃是大道至理。
经历实中的知事们学问本高,又分属不同的学派。这一争辩起来,顿时就吵成一团。
弄到最后,就连苏木也不免要加入战团。
到最后,通政司经历司倒像是变成了国子监一样,满厅堂都是“子曰”“诗云”闹了个不亦乐乎。
那牛知事和李知事甚至吵得面红耳赤,最后实在是累了,各自以眼对视,鼻子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声,就好象两头红了眼睛的公牛。
就在这个时候,段炅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呵斥苏木:“苏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堂堂经历司可不是你的书房,你在这里写文章究竟想干什么?”
苏木等的就是这一句话,故意一愣:“还有三个多月就是春闱,苏木本是举人身份,可以参加会试的。金榜题名,一跃龙门,身价百倍乃是我辈读书人的最高理想。难道,各位大人都不参加明年的恩科吗?”
说完,就看了众人一眼。
“会试”二字就像是带着魔力,刚一说出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牛知事和李知事的同时转过头来,再不斗气。
而段炅的手也定定地僵在半空。
苏木心中好笑,众人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古代读书人,读了一辈子圣人之言,可不都是为了陶冶情操的。实际上,中国人都是实用主义者,无论做什么事,讲究的是付出就应该有回报。因此,才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之类的俗话。
大家十年寒窗,不就是为了参加科举,当官改变人生吗?
古人又说,“穷文富武”,对于普通人来,唯有读书才是唯一的上进通道。就算你以前是个不名一文的穷孩子,一旦考中进士,立即就摇人一变成为七品知县,管辖数万百姓的百里侯。
否则,你一个穷苦人家的苦孩子。不管做什么,拼资源,拼人脉,又如何拼得过世家望族?
只有科举,才是这个年头最公平的上进之路。无论是你宰辅家的官二代,还是富可敌国的大盐商的富二代,进了考场,大家都处于同一起跑线。
明朝有非进士不得为官的规矩,经历司的知事们都是举人出身,也有做官的资格。可没有进士功名,这辈子也就一个正八品到头了。
一个月领二三两的俸禄,养活自己都成问题。哪比得上正七品的朝廷命官,只要主政一方,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所以,听到苏木说起这事,众人心中都是一震,心中琢磨着苏木这句话“难道,各位大人都不参加明年的恩科吗?”
片刻,翁知事叹息一声,苦笑道:“子乔,我辈读书人,若说不想在科举场上有所作为也是假话。可老朽考了一辈子,功名也止于举人,早就心冷了。现在如果去考,难不成还要辞去知事的职务不成?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