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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都是有钱人的玩意儿,一般人大多用柳条,或者用手指随便粘点青盐对付。
一看到囡囡手中的牙刷竟然是象牙做制,而用的又是一般人没见过的牙粉,梅娘就吓了一条。牙粉这种东西用的都是名贵中药材,价格异常昂贵。而女儿手中的那把牙刷竟然比自己头上的钗子还要粗上一分,把柄精雕细刻,起码价值二三两银子。
这个恶人倒是有钱。
正想着,囡囡因为贪玩,手中的牙刷就掉进阳沟里去了。
旁边的赵葫芦忙拣了起来,笑道:“大小姐,小人去帮你洗洗。”
“不要了,扔掉吧!”苏木皱了一下眉头:“这么脏,就算洗了,也难保没有细菌,如何入得了口。”
梅娘又吓了一条,这个恶人缘何富贵成这样,把钱不当钱使。
“起来了,吃点东西吧!”苏木发现了梅娘,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娘!”囡囡咕咚咕咚漱了口,跑过来拉着母亲的说:“好饿啊,囡囡要吃饭了。”
看到女儿高兴的表情,梅娘心中一酸,却不说话了。
早饭之后,那大恶人就出门去了。
见苏木出门,不知道怎么的,梅娘心中却好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闲着无事,她只能坐在院子里发呆。做为了一个良家女子,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很是陌生,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走肯定是要走的,可就这么走,将来又怎么办,囡囡怎么办?
还有,这赵葫芦一刻不停地跟在自己身边,又怎么又机会离开?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很快,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梅娘没得奈何,就自回屋去躲着,仿佛只有将自己藏在屋中,藏在黑暗里,身边的一切都不存在,而自己还在真定老家时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的赵葫芦叫了一声:“梅老爷你回来了?”
“爹爹,爹爹,你回来了?”
然后是那大恶人朗朗的笑声:“囡囡,你一个小姑娘玩什么蟋蟀,还将一身弄得这么脏?”
囡囡奶声奶气道:“是赵葫芦叔叔给我捉来的。”
苏木:“别玩了,囡囡给我进书房。”
“好的,爹爹。”
……
听苏木让自己女儿进书房,梅娘心头担忧,生怕那大恶人要对自己女儿做什么。在屋中胡思乱想了半天,再顾不得害怕,忙推开门跑进了书房。
一看,猛地楞住了。
却看到苏木和女儿各自握了一只笔正在一大张白纸上写着什么。
苏木:“看清楚了,这是日、这月,这是天。人口手,日月天。”
“哇,爹爹你这是在教囡囡写字吗?”
“恩,读书识字。”
“可是爹爹,娘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能读书识字的。”
“那是你娘没文化,没见识。”苏木伸出手摸着囡囡的脑袋,好象是在喃喃自语:“这个爹可不是白当的,既然你要做我女儿,总归不能丢了我这个未来大学士的脸面。小家伙,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指的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可你爹我不是常人,而你也不是普通女孩儿。”
“可是爹,这女孩儿好象都是不用读书的啊!”囡囡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好奇地问。
苏木:“这王公贵族、世家大族、高门望第的女子都是要读书的。否则,只怕连个帐本都看不懂,以后还怎么持家,还怎么管束成百上千的用人、奴仆。你将来可是了不得的,好好读书吧!”
“恩,既然爹爹让囡囡读书,囡囡读就是了。”
……
“你……你教囡囡读书……”梅娘做梦也不会想着这个大恶人会做出这种事来,张大了嘴巴。
这个时候,赵葫芦又抱了一卷纸进来。
苏木突然温和一笑着点头:“读点书总归是好的,总比成天斗蟋蟀逗蚂蚁的强,我先给她发蒙,过得几日,再请个先生过来教馆。”
然后用目光扫视了一下梅娘和赵葫芦,问:“谁同意,谁反对?”
苏木这话说得有些不客气,他先前又去太康公主寄居的道观了,费了半天口水,不但没有说服太康公主,还说得自己口干舌燥。
看样子,短期内是想不出任何法子了,他也觉得心中颓丧。
苏木这一问声音虽然不大,却尽显威严,梅娘只感觉有书房中的空气都凝滞了,再说不出话来,甚至兴不起任何反驳之心。
不过,她还是觉得这个大恶人这么做肯定又他的目的,只是自己看不出来罢了。
“好,既如此,就这样吧!”苏木指了指砚台:“赵葫芦磨墨。”
“诶,是,梅老爷。”
苏木又笑眯眯地看着囡囡所写的那个“人”字,还别说,这小丫头在这上面还真有些天分,这个字虽然写得七拐八扭,却隐约有些笔锋了,不像是第一次学写字的样子:“好好写,我每天教你八个字,学得一阵子,就让先生教你《千家诗》和《百字文》。”
“十个字啊。”囡囡板着手指算了半天,抬起小脑袋说:“爹爹,你刚才教了囡囡人口手日月天还差两个。”
“好,再教你两个字,想写什么?”苏木提起笔问。
囡囡指了指桌上的笔洗,说:“水。”
“好。”又写了个水字。
囡囡又指了指打火石:“这个。”
“火。”苏木又写了个火字:“好了,今天就写这八个字,每个字都抄十遍,记熟了,明日要考的,如果记不住,可是要打手板心的。”
囡囡吐了一下小舌头:“爹爹,明天学什么字,可不可以让我自己决定。”
“好,你自己决定。”
“那,我明日就学饭锅的锅字。”
苏木哈哈一笑:“想吃饭了?”
囡囡:“是有点饿。”
苏木:“那叫釜。”
就提笔又要写,心中却是一动,喃喃道:“釜底抽薪,我却是忘记这一招了!”
苏木突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提笔飞快地写了起来。
正是一封密折。
领了张太后的旨意之后,苏木就从太后那里得了一条皇家的秘密通讯渠道,为的就是一旦有突然情况发生,可以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到宫里去。
密折写得很简单,意思是:请慈圣太后恩准,将《红楼梦》一书的书稿刊印成书,发行天下,将声势造得越大越好。如果这书面世,他有把握在一个月之内将太康殿下请回宫去。
第三百八十五章 难道想得到我的心
苏木这个折子使的正是釜底抽薪之计,这太康公主凭着抄袭《红楼梦》中的诗词,在沧州混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大才女,收获了一批无知青年士子崇拜的目光。
看得出来,太康这个女文青很享受这种被人前呼后拥,被人当成偶像的生活。至于说是要寻找自己心目的宝哥哥云云,也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
苏木刚才一瞬间也想得明白了,就算等她找到心目的恋人,人家为未必肯回京城去。今天她看《红楼梦》要学林妹妹,保不准她明天看了牛郎织女,如果那样,问题就严重了。
这种被动等待的日子非常难受,苏木痛定思痛,这才发现自己在这事的处理上有很大问题。
与其如此,还不如主动出击。
你太康肚子里也没什么墨水,如果抛开《红楼梦》这书,就算是作首打油诗也要抓半天头皮。
干脆就让张太康将《红楼梦》刊载发行于世好了,反正苏木所写的稿子在大内早就有了雕版,只需直接动手印就是了。
以内书房的效率,一个月下来,几万册总是有的。
如果张太后点头,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只需一个月,这本“孝宗皇帝最喜欢的书”、“慈圣太后案头宝典”立即就会风行一时,你不读上两页,就不算是大明的臣子,就不算是读书人。
只要这书传到沧州来,太康公主,不,一真仙子立即就会走下神坛,变成为人所不齿的文抄夫。
“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在沧州立足。”苏木阴沉着脸咬牙:“你不想让我苏木舒服,大家都别想好!”
他也是被眼前情形逼得精神快崩溃了,如果不是因为梅娘的突然出现,自己面临着身份暴露的危险,原本可以慢慢跟一真磨的。
现在,实在是等不起了。
只要能够将太康公主逼回京城,自己立即就能恢复身份。
到时候,再同梅娘解释清楚,一切都过去了。否则,让一个误会自己是杀夫仇人的女人呆在身边,苏木总觉得脖子冷飕飕的。
……
写完奏折,苏木想了想,就将一月改成两个月。
如此,也多一份保险。
看苏木奋疾书,梅娘虽然不识字,却觉得他的字写得如此只好。
加上苏木又一身笔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贵气和儒雅之气,心中莫名其妙地一阵敬畏,心中就莫名其妙地想:这个大恶人看起来好气派,又为什么去害我家汉子?
如果梅娘读过书,肯定会叹息一声:“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其实以前的梅富贵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弟,老实憨厚,同眼前这个风流倜傥的大恶人想相比,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在心中中,她突然有些动摇起来:或许我家汉子的死真的另有蹊跷……或许不是他亲自动手的。
写好了信,自然用最快的速度传回北京去。
然后就是等消息了。
家里突然多了梅娘这个不安定因素,苏木心情恶劣,也懒得去巡检司,整日都呆在院子里看书温习功课。
看得累了,就教囡囡写上几个字。
对于囡囡,苏木一是觉得这小姑娘实在可爱。再就是对她非常同情,这么小的年纪就死了父亲,将来这日子又该怎么过下去。又想起前世的自己,父母去世之后,不也尝尽了人间的甘苦。
哎,相聚是缘分。将来我若回到京城,将事情同梅娘解释清楚之后,就给她们母女一笔银子,派人送她们回真定,想来,有了我苏木在经济上的扶持,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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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对梅娘来说,就如同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夫人,这缎子你看可好,上好的嘉定绸。”布店的老板带着伙计恭敬地站在书房里,手下的伙计将一匹匹绸缎在梅娘面前展开了。
那些缎子各不相同,有红有蓝有白有绿,上面也绣着不同的花式。有蝴蝶,有蜜蜂,有花朵。
轻轻一抖,那些蜂儿蝶儿就好象是要活过来,在空中展翅翩翩。
梅娘木讷地坐在那里,只感觉自己的眼睛就好象要被晃得花了。她苦了一辈子,平日间如何见过这么多丝绸,听着布店老板的解释,只感觉脑袋里乱成一团,什么纱、绸、缎、绢,什么人字织,经纬织……更是闻所未闻。
最最让她吃惊的这些丝绸每一匹价值一两银子,却够普通人家吃上半年了。
偏偏那大恶人头也不抬,甚至还有些不耐烦地喝道:“太闹,你们有完没完,没看到囡囡正在写字吗?都放到房中,到时候自把银子给你们就是了。”
“是是是。”布店的老板拱着手谄媚地退了下去。
布店的老板刚走,送瓷器的人又来了。
那些瓷器比乡下的粗陶可精细多了,薄如纸、明如玉,用手指一敲,声音清脆悦耳。
再看看囡囡,头上插着珍珠钗子,脖子上挂着一把纯金锁。
梅娘吃惊地发现,进这座院子不过半月,这个大恶人却已经在她们娘俩身上花去了上百两银子。
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梅娘彻底混乱了。
心中觉得,这个大恶人一定在谋划一起大yin谋,否则也不能下这么大本钱。
难道……他想要我梅娘……一想到这里,梅娘心中一惊。
可又不对,自从那夜之后,大恶人就搬去书房住了,平日间也和自己保持着刻意的距离,有的时候甚至还非常客气。
表面上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君子。
难道是他良心发现了。
“不对,难不不成,这个大恶人是想用手段叫自己死心塌地跟随了他……也好替他隐瞒,也好将这个官儿天长地久地当下去。可笑,当我梅娘什么人?”梅娘心中冷笑:“杀夫之仇,如何能忘!”
她眼泪又沁了出来,这些天她的眼睛总是红红的,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趁一个同苏木单独相处的机会,梅娘咬牙道:“你也不需做这些,不管你是补偿也好,还是想得到我也好,梅娘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补偿,还得到你?”那大恶人一呆,突然令人意想不到的摇头:“你想差了。”
梅娘咬牙问:“你究竟是谁我知道问了你也不会说实话的,将来不管如何,我希望你能说个明白,梅娘就算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苏木:“好,也许再等上一个月你一切都清楚了。”
“好,我记住你的话了!”
……
很快就到了五月底,盛夏来临,正麦收季节,那大恶人整日早出晚归,好象很忙的样子。
最近,索性两日没有回来。
梅娘忍不住问赵葫芦他在忙什么?
赵葫芦口快,说梅老爷的巡检司这阵子正忙着运粮,公务繁忙。
看着蓝得看不到一丝云彩的天空,梅娘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声:“这么热的天,出门在外,别热坏了才好……”
话刚说完,梅娘突然呆住了。她和苏木在一个院子相处了半月,已经习惯了他每天都在的情形,这两日不见,却有种莫名其妙的牵挂,就好象少了些什么。
可他是富贵的仇人啊!
梅娘又羞又气,眼泪就迸了出来,只恨不得一头撞到墙上去,死了干净。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好象很多人的样子。
接着,就是一群兵丁闯了进来,都是衙门里的衙役,手中都提着铁链、铁尺等兵器,一脸的凶神恶煞。
赵葫芦本是州衙的衙役,定睛看去,这些人都是认识的,就虎着脸迎上去,怒喝道:“黄大哥、木大哥、牛大哥,你们无故闯进巡检的院子来,意欲何为?我家老爷可不在!”
见是赵葫芦,众人平日间同他也熟,都笑了笑,正要说话。
突然间,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一脸伤疤的矮壮汉子,
这人一身便服,却是多日不见的马全。
他摇晃着链子喝道:“赵葫芦你滚开,我也知道梅富贵不在,今日来这里是专为来拿梅娘的。”
“啊,我家老爷呢?”赵葫芦大惊,猛地跳起来,叫道:“你来拿我家夫人,好大胆子!马全,你不是盐司的人吗,我沧州衙门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老子管你盐司还是沧州衙门,眼睛里只认得杨州同杨老爷,今日这事也是他老人家下的令。”马全冷笑:“好叫你知道,梅富贵事发了,已经被杨大老爷给拿下了。谁是梅宫氏?”
梅娘看到这么多公认,早吓得软成一团,听到马全问,这才颤着声音:“我就是。”
马全:“跟我走!”
赵葫芦张开双手拦住马全:“干什么!”
马全懒得废话,一链子抽到赵葫芦脸上,把血都抽出来了。
赵葫芦也不去抹脸,依旧大叫着:“梅老爷将夫人交给赵葫芦,不进着老爷,谁也不能带夫人走。否则,先问问我手中的刀子答应不答应!”
说完话,他铿锵一声抽出腰刀。
马全不屑地冷笑一声:“好大胆子,州衙办案,竟敢反抗,拿下了。”
就要喝令手下动手。
他目光中凶光涌动,显然是动了真怒。
就在这个时候,囡囡从书房里跑了出来,扑到赵葫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