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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剌鞑子指着丁一腰间的百炼秋水雁翎刀,喊道:“那颜的东西,爷爷要不起,你把这刀给我!”
丁一自然不肯,扯出弯刀来说道:“你要就拿这把走,反正不是我的,腰间这刀却不能给你,那是我一位旧人送给我的纪念!”说着便将那把弯刀往瓦剌鞑子手里塞过去,那瓦剌鞑子又不是傻瓜,看着那弯刀虽没出鞘,但刀柄刀鞘都极为华丽,想来也是也先那等样人才用得起的,哪里会要惹祸上身?
似乎因为不会骑马,丁一身子一歪就贴到那瓦剌鞑子身上,嘴里犹是说道:“这把给你就是……”鞑子扯着丁一那背包,便要自己去把丁一腰间长刀扯下,却不料颈间一凉,一颗头颅便飞了出去。
丁一甩脱了那无头尸身还扯着自己的手,抹了一把喷溅在头脸上的血,把刀看了,不禁赞道:“好刀!”这把大马士革弯刀,却真的值这声赞,方才丁一暴然发难,抽刀斜掠斩出,其实发力的距离是不足的,原以为斩断对方咽喉的一刀,谁知削了出去,竟就将整个脖子斩断。此时对阳光看了刀刃,斩断了颈椎的刃口,根本就没有一点卷刃或砍口。
收刀入鞘又装回背包里固定好了,丁一圈马回头,看着那在地上仍不闭眼的瓦剌鞑子头颅,拍着腰间的长刀笑道:“你可知那旧人如何把刀赠予了我?便是如你一般罢了。”说着伸手从无头尸体上解下弯刀弓箭,策马向来路奔了回去。
出乎丁一的意料,当他奔近那片树林时,那个哭哭啼啼的文质兄,也就是袁彬居然正在和瓦剌鞑子搏斗,他左手扯着在那瓦剌鞑子脖子上缠了几圈的绳子,右手拔了那鞑子的弯刀,比划着,不时往被他胁持的鞑子腿上来一下,以让另一个弯弓搭箭找角度射死他的瓦剌鞑子很难集中精神。
只不过,文质兄在做这些的同样,不妨碍他同时哭着。
这让丁一轻松了许多,在那个弯弓搭箭的瓦剌鞑子听着马蹄回过头来时,丁一已扣下弩弓扳机,一矢正中那厮的眼眶。哭哭啼啼的文质兄,倒是干净利落一刀就捅进了那鞑子的心窝。
“文质兄,你能抹把脸么?”丁一下了马,扶起眼眶里还有眼泪打转的袁彬,很有点无奈地说道。这个时候突然一种危险的感觉侵上心头,丁一扯着袁彬在地上打了个滚,堪堪闪到一块大石后面,便听“夺、夺、夺!”一排羽箭,不下三四十枝,就是射在他们跟前,箭羽犹在不往颤抖着。
丁一按着袁彬,两人射在石头后面不敢抬头,却听对方用生硬的大明官话说道:“箭,不单可以直射,还可以抛射。把兵器扔出来,然后慢慢地站起来,不然的话,你们就死在这石头后面吧!”
松开按着袁彬的手,丁一略一探头,一根羽箭便擦着这块大石从他耳边掠过,撩起一串火花。这时却听那边有人开口道:“等等!”却对丁一用蒙古语叫道,“丁,是你吗?给我看那把刀!”
丁一苦笑着摇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但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就是掏出背包里那把巴达玛送给他的大马士革弯刀,举过石头了。
“出来吧,秀才。”那人看了那把刀,对丁一说道,又叫手下收了弓箭。
因为他就是巴达玛那个当过千夫长的护卫头子,丁一也是听出了他的声音,才会掏出这把刀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尺土是汉天(六)
“你怎么在这里?她来了吗?”丁一向这护卫头子问道。
他摇了摇头道:“你不也来了么?这是战争,那颜召集战士,我只好重新拿起弓刀……只不过我和我的人,走得慢没有赶上那大战,草原上,还有更多的战士在赶过来,丁,回你的部落去吧,明国,完了。”
“我走不了,我得跟在皇帝身边。”丁一点燃了嘴上的茶叶烟卷,拍拍千夫长的肩膀,“再说,大明不会亡。只要有一个明人在,大明就不会亡。”丁一说着,摘下腰间酒袋递给了千夫长。
千夫长喝了一口,抹了一下嘴,想开口再劝丁一,但终于还是没有再说下去,面前地上那两具瓦剌人的尸体,是岔开话题的好籍口:“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等丁一开口回答,袁彬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诉说:“他们三个人,和那边几个人耍羊骨头,吵起来,就把那边几个人杀了,被我们看见,他们就要来杀死我们啊,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
“我杀的。”丁一打断了袁彬的话,对千夫长说道,“那六个,想杀我,我便结果了他们;这三个,想为难我,又虐待我的朋友,我看着杀不过,就把其中一个诓到那过去,杀了;再回来杀了这两个。”
千夫长听着,脸上露出了笑容,往丁一胸膛上擂了一拳,却是道:“我没看错你!只有土狗才遮遮掩掩,雄鹰从来都敢于展翅飞翔!”不过他顿了顿,指着那两具尸体又对丁一说道,“这是敏安的手下。”他指着袁彬,“就算按他这么说也没用的。”
丁一笑了笑,只是对他说:“不要提起这把刀。”
千夫长点了点头。他知道丁一的意思,是不想巴达玛为难,他把酒袋塞给丁一,摇头道:“就算按他这么说,敏安,是不讲道理的,会去为难你。若说你是她的安答,敏安……”
“不。”丁一摇头否定了千夫长的意见,然后他说了一句,“我走了。”便扯起袁彬。骑着那两匹被他们杀死的马,往回去了。
路上袁彬抹干了泪,突然对丁一说:“如晋,其实我刀法不错的。”
“噢。”
“你别不相信,为兄又不是好大言的人!就算你不过来救我。我找着机会,也一定能逃脱!”
“噢。”
袁彬便愈急了。犹是分辨:“其实为兄心中并不害怕。只是要引开他们的心思,一哭起来,他们便轻看了我,懂不懂?这是兵法,虚以实之,然后才能找着机会啊……你自己先前不也是扮成不会骑马么!”他有些急了。
“噢。”丁一依旧这么回了一声。
袁彬长叹了一气。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半晌才开口道:“回去别说行不行?”
“欺君么?”
“不是!为兄是说,别说我用计示弱这一节!”
“噢。”
“丈夫一诺千金重,如晋。你要记得答应为兄!”
“欺君么?”
袁彬看着眼眶又红了,泪水在眼里打转,似乎马上便又要哭起来。
丁一看着头大,只好对他说道:“你自己说,我不插嘴就是。”
袁彬便激动落泪道:“好兄弟!为兄记得你这情份!”
这日到了夜里,丁一始终预备着千夫长提及的那个名叫敏安的家伙要来叫板,但一夜无话,却不知道什么原因,竟没有人来找丁一麻烦。
天亮之后,也先那边就派人过来传讯,说要赶去大同。
除非丁一变身齐天大圣还是超级亚赛人,要不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只能跟着瓦剌人的军队向大同出发。看着英宗在人前镇定自若的表情,丁一长叹了一声,走到他身边耳语道:“大同我有些物业,不行就让人变卖了。”
英宗点了点头,笑道:“善。”
倒是侍候在边上的袁彬,一副狐疑的表情,似乎在怀疑着丁一跟英宗打了什么小报告一样。丁一看着真是禁不住脸上抽动起来,这却便使得袁彬愈加起疑,路上借故近了丁一身边,喃喃道:“君子一诺啊,君子一诺啊……”
田横,被刘邦压制在孤岛,没有任何希望的田横,还有五百位愿意与他同死的士。
大明皇帝除了以身殉国的首辅曹鼐、英国公张辅以及那些忠于他的尚书、御史,也依旧有着对他忠心耿耿的臣子。例若大同的守城总兵官刘安、副总兵官郭登、都御史沈固,他们在接到圣旨之后,都表示愿意出城朝见英宗,并且在第二天袁彬再去宣旨的时候,他们就真的出去见了英宗。
英宗从大同提了上万两银子,还让人把死去的守备太监郭敬、殉国的宋瑛等人的家财取了出来赏赐也先,若是丁一在英宗身边的话,他必定会劝阻英宗这么做的,这只是边镇,这么干,只会让也先的胃口越来越大;而副总兵官郭登提出派死士接应英宗潜逃入大同时,英宗居然跟历史上一样,觉得太危险而拒绝了!
当丁一事后知道,他无比后悔自己当时没有英宗身边。
为什么先前不潜逃呢?不就是没法确定,大明还没有忠于英宗的臣子么?现在边镇将官愿意不避生死来朝见,至少潜逃入内大同边镇就是握在手上,景帝怎么也不敢这样把英宗捏死吧?了不起就是幽禁吧?
而当丁一说起这事,英宗居然长叹道:“若如晋在侧,或有所倚。”就是要丁一在边上,他也许就有胆子潜逃。丁一听着,真感觉想甩自己两巴掌,再甩英宗两巴掌。英宗总归是英宗,他有忽悠人的本事,他有历史上记载的,大同城外“时虏惟二十余人随侍”,依然“谈笑自若”的能耐。
但他不是敢于割须弃袍的曹操,曹操就从没想过,弃袍割须之后,忠心的部下让马超杀了不少,其他人不认他怎么办?他根本就不去考虑这种事,只教过了这一道坎,曹某人便有一份自信,能面对所有的艰难险阻,所以他是雄霸天下的王者;英宗也不是他祖先朱元璋那样的马上皇帝,一刀一枪,从所谓“无一掬之土”的和尚,驱逐鞑子,杀出个大明帝国来的朱重八。
他便只是英宗。
想到这一节,丁一倒也就释然了。
他不会象曹操那样“宁我负人,毋人负我”;也不会如朱元璋一样无情和凶残。
但他却也就没有那样的血性、自负、勇气与决绝。
一个人的性格,有优点便也有弱点,总是相依。
丁一此时已经身在前往京师的路上了,因为都指挥同知岳谦、太监喜宁和也先派出的使者,与京师报信,伯颜帖木儿和也先点名要丁一同去,理由却是让丁一无法拒绝,就是先前丁一说过的“能和京师文官武将说上话。”
原本也先和伯颜帖木儿以为英宗会不同意丁一离开,因为毕竟从头到尾,是丁一保护着英宗,又或者说,丁一是英宗这个大明皇帝,最后的一点脸面和尊严了。但在也先面前,表现了几分不舍的英宗,却在他们走后,对丁一说道:“不要回来,如晋,你在大明,也一样可以助我,如此险境……”他终究不是曹操,也不是朱元璋,他是很念旧,很有人情味的朱祁镇。
“不说这等话。”丁一握着他的手,只是这么说,这是他第二次这么对英宗说,而这一次放弃离开的机会,是在完全没有风险的情况下。
英宗红了眼眶背过身去,点了点头,已说不出话。
所以,丁一踩上归途。
喜宁一路上似乎极为得意,甚至还骑马到丁一身边,对丁一说道:“王振死了,你现在很担心吧?回京以后,没人给你撑腰了怎么办?呵呵呵!”过了一阵,又放缓了马速,专门等丁一策马走上来,又开口道,“若是你能哄得咱家开怀,咱家开口帮你支应,朝中文武,想来也不敢把你怎么样,要知道,太师数万铁骑……”
“来。”丁一抬起头,向喜宁招了招手。
喜宁便愈高兴,凑近了丁一,嘴里还一边说道:“咱家也是看你着实勇武,方自起了爱才之心,要是寻常人等,便是如何恳求,咱家也不会随便就答应的了……”
却不料丁一对他笑着低声道:“也先那玩意大不大?”
喜宁一下子愣住了。
丁一恍然大悟,依然压低了声音:“看来不大,没把你菊花弄爽,就是这样,对吧?”
“哪有这等事!你胡说!”喜宁气得发抖,凭心而论丁一这么说,是颇恶毒的。喜宁投也先,是靠卖大明的武备、边镇军备情况等等,来获得也先的认可的。人是卖国,若硬要说他靠卖菊花,而得到也先赏识,也实在太过玄幻。
“噢,也先都不愿暴你菊?你就每天被也先口暴?操,我说呢,你怎么一开口说话,就一股猥琐味道,原来整天跪着舔。”说着丁一挥手抽了喜宁一记极为响亮的耳光,脸容严正,声音洪亮地对喜宁训斥,“我怎么会同意让你舔呢?你怎么有这种癖好呢?学生绝无龙阳之好,不喜欢男人或太监给我跪舔!你离我远一点!太恶心了!”
喜宁捂着脸,指着丁一说不出话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教看风云手(一)
同行的瓦剌使者有听得大明官话的,都一脸惊愕的望着喜宁,让太监感觉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不过这厮能卖国,也真不是寻常人物,过了一会,他又策马奔到丁一身边,向后者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丁一看着他脸上鲜明的五道指印,低声道:“你真想知道原因?”
“是!”
“因为我就是想抽你啊。”丁一说着,抬手又是一巴掌,“啪”极清脆的响亮,却又说道,“滚!”
喜宁被抽得后槽牙都松了,捂着脸欲哭无泪,却不料身边一阵膻腥味道侵袭而来,五指指甲尽是污垢、长着老茧粗裂的手抚上他的脸,开口便是让人闻之欲倒的口臭:“夜里你来寻我,我让你舔!”却是护送他们一行人入京师的瓦剌骑兵小头目。
“走开!走开!”喜宁气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岳谦回头看着气急败坏的喜宁一眼,却对身边的丁一低声说道:“丁大人,宁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何必呢,唉……”喜宁是个会使心眼的,这一点岳谦是很清楚看在眼里,他敬丁一是条汉子,所以才劝了一句。
丁一冲岳谦抱拳道:“岳大人说得是,只是心中郁积,看不惯那厮的嘴脸。多谢大人提醒我!”岳谦原以为丁一会听不进去,因为土木堡之前王振是丁一世叔,别看岳谦是锦衣卫都指挥同知,王振正是他该管的上司,遇着丁一,一句侄少爷是少不了的——要丁一是跟王山、王林那操性的,那还得看心情乐不乐意应他;现在虽说王振没在乱军之中,英宗明显也是倚重丁一的;再说丁一是文官。士林中人向来看不起厂卫啊!
想不到丁一倒是通情理,岳谦便也高兴,和丁一攀谈起来,这赴京一路,倒也不寂寞。
去到京郊已有大明游骑侦察,岳谦恐怕京师守军误会,等下生出误伤之类的事,便教那瓦剌使者缓行,他上前去先打个尖,丁一策马也随岳谦而去。喜宁在队伍咬牙切齿地诅咒着,最好这两人都被京师守军乱箭射死,方能解得心中之恨。
丁一与岳谦拍马奔出里许,便看着远处有着锦衣卫服饰的三骑从官道树林奔出,手中擎着弩弓。远远喝道:“止步!你们从何处来?”岳谦气得胡子发抖,在瓦剌人那边被欺负倒也罢了。怎么说也是锦衣卫同知。袍服虽然污脏,但也没理由看不出是锦衣卫的高官,这三个真是好胆,就这么拿着上了的弩指着他和丁一。
这时却听身边丁一笑道:“胡山还是许牛?”
那三骑听着不禁勒住缰绳,商量了两句,便有一骑奔了过来。有还离着二十来步看着丁一面容,却就高声道:“是先生!是先生!”奔到跟前,那锦衣卫滚鞍下马冲着丁一就拜了下,哽咽道。“先生!天不绝忠义之士!想煞弟子了!”
倒把边上岳谦看着目瞪口呆,他出使瓦剌,却不知道丁一收了一班弟子的事情。
那两骑锦衣卫也奔近了来,都是立时混了下马拜了,这年代尊师重道是一回事,但更重要是的,丁一把他们从一个军户提拔出来,又教会了他们断文识字,这恩情实在重。
大明朝没有九年制义务教育的,识字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