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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宗和丁一相视一眼,不禁苦笑,事态果然和他们先前预料的,差不多的坏了。
要知道英宗现在还是如假包换的大明天子,但宣府守将居然不认!居然要放枪!
英宗低声对丁一说道:“如何?你还说是我想得太多了,那贱人之子,早就布置了手脚了!”
但总归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英宗便教袁彬拟了旨意,派人去宣旨。主要就是要求守城的明军将领杨洪、纪广、朱谦、罗亨信开门接他进城。城上人答称城池天晚不敢开城门,杨洪也不在城里,拒绝听命。
事实上杨洪怎么可能不在城里!
丁一很清楚杨洪就在城里,不单如此,他还知道去宣旨的人,被杨洪绑了送去京师。
因为陈三和几个锦衣卫,趁在军马混乱之际,混入其中,把这些情况一一跟丁一汇报了。
“先生,这班乱臣贼子,不若发动城里潜伏的弟兄……”陈三咬牙切齿地说道。
丁一摇了摇头,其实他不认为宣府守军不出迎有什么不对。
如果出迎,那才是大大的不对。(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尺土是汉天(四)
土木堡以后的事,丁一就记得不太清楚,不过他记得北京保卫战是成功的,英宗最后是被弄到蒙古呆了一年左右才回的大明。现在的问题不是英宗能不能回大明,而是他必须通过正式的官方渠道被迎回去,否则的话,他就算回到大明也没有用,他要怎么证明他就是他自己?
有一件事丁一是记得的,宣府把英宗的圣旨送到京师,结果被认为是伪旨。
这个时候景帝还没坐上那张椅子,只是监国而已。
明明就是英宗的圣旨,硬给整成伪旨;这要英宗通过非官方渠道回去,成与不成另说,他要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人家说他是假冒的,怎么办?
所以英宗才后悔把忠于他自己的首辅、尚书、勋贵都带出来,然后在土木堡一并玩完了,要不然的话,事情就简单许多,如果说困在瓦剌大营那要混出来就艰难,但在战场上,当时只要换了衣袍,丁一用他的小队实施人质保护方案,把握还是比较大的;或是现在就是宣府附近,加上城里陈三安排了人手接应,也是有一定把握的。
“终是没料到这节。”丁一苦笑起来,他准备的人质保护小队,压根就没派上用场,这也是他让胡山回去的原因,没用武之地,何必把花那么大精力训练的军官团,毫无价值交代在战场上?
而这个时候陈三却说出了另一件事情:“都音部落那边传来的消息,传讯者叫巴特尔,日夜兼程赶出来的,昨天傍晚到的宣大,却是说那巫都干,准备向部落里的明人下手。他在追问先生现在何处,说要是先生不赶过去的话,那些被先生看好的明人,恐怕就危在旦夕了!”
被丁一看好的明人?
不,那是丁一安排好的人手,也就是那些去十来户、七八十人的部落里,当上头领的手下。
他们按着丁一的计划,率部投奔到都音部落里。
一开始他们并没有揭开明人的身份,但看来巫都干实在太过精明了,按着陈三这么说。那些手下都被她识穿了。毕竟他们只是训练了几个月的新兵,蒙古话也不见得多好,刨根问底在查探下去,就会发现他们当上部落头领的日子,大抵是相近的。
那么对于巫都干来说。丁一的目的就很明显了。
丁一壮大都音部落的目的,也就呼之欲出。
吞噬。
这也就能解释丁一为何能够毫不留情的淘汰老弱。因为丁一并没有打算要一个部落。丁一在塑造一头凶猛苍狼。然后慢慢把其中的骨架慢慢替换成为明人,最后,这头苍狼将成为明人的凶狠的咬狗!
巫都干当然不可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
丁一想了想,教陈三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陈三点了点头。随着人马哄乱之际,渐渐退到了外围去,等到瓦剌人在宣府外面扎营里,已寻不着陈三和他身边几人的身影。
“我看情况不太好。”丁一对英宗说道。而后者在外面前镇定自若的脸色,此刻就显得苦涩,只听丁一又说道,“照这么下去,要是没有赏赐给也先,他不会放我们回去。”英宗沉重地点了点头。
“不是钱的问题。”英宗低声地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这点政治智慧英宗还是有的,也先没有赏赐不会放他们走,这只是表层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大明边关守将对于英宗的态度,才是最为让英宗担忧的,因为要通过正式渠道回到大明,就得大明的文武愿意承认他的存在才行。但现在人家都不愿意开门,更别说派出官员来迎英宗回明了。
这一点,丁一也实在没有什么好的法子,他能对英宗说的,也只有一句:“不要太过心焦,真到了那时节,你觉得没法子,跟我说上一声。到了那时,也先对咱们也不太愿理会了,想办法偷偷溜走不是不可能。”
英宗苦笑起来,捏了捏丁一的手,却是道:“是我累了你。”
“不说这样的话。”丁一反握着英宗的手,对他郑重说道。
“好,再不说这样的话!”英宗把着丁一的手,如视栋梁。
还没有等他们商量完了,外面就传来了少年阿鼠的惊叫声:“主人!”
丁一连忙出了蒙古包,却见少年阿鼠指着西边对他说道:“那个姓袁的,在那里被几个人拏了去!我看是不好的,赶紧来与吉达说,他说不干他的事,我只好报与主人!”姓袁的,那么此时在英宗身随侍的人之中,无疑便是袁彬了。
“主人只教我守着旗,我守好它,就对了。”吉达在那里活动着身体,总不可能一天晚坐在旗下,看着阿鼠给丁一打小报告,他却也不见得慌张,咧着大嘴笑着说道,“我要离开了,旗倒了,主人便要罚我。”却又低声说道,“那明人死活干我屁事么?”
别说袁彬,就算是英宗,吉达也不会理的,他自认丁一是他主人,却不认得其他人。
丁一拍了拍那少年阿鼠,对他说:“你和吉达一起守着旗就好,其他事倒不必理会。吉达,你想要去溜马便叫这小人儿看着,但若是旗倒了,却也是你的麻烦,可明白么?”吉达点头应了,丁一也不再多说,提着长刀翻身上马,向西边而去。
向西奔出了一阵仍然没有见得少年阿鼠说的那些拏着袁彬的瓦剌人,他便下了马,寻着一伙坐在帐篷外喝酒的瓦剌人,向他们问道:“几位请了,可有看着几个草原上的人,拏了一个我的同伴?”
那几个瓦剌人根本就不理会他,只在那里喝着,掷着羊骨头耍着,丁一见了也无可奈何,只好牵着马便要离去,却听那几个瓦剌人之中,有人喊道:“是这明狗不好!害得我输了,这回是不作数!”
丁一又不是有毛病,不见得这么就被撩拔得去和人生事,只是认蹬上马,继续向西边行去,只是心头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带马向左奔了去,却听“嗖”的一声,一枝羽箭擦身而过,若不是方才带开马,只怕立时透胸而出!
“兀那明狗!怎的不好好坐着让爷爷射!”只听身后那瓦剌人暴跳如雷骂道,丁一带转了马,就看着刚才耍羊骨头输了的瓦剌人,喝酒喝得满脸通红,手中擎着一张弓,却是又摸出箭来,不要惊奇于瓦剌人的猖獗,任是谁以二三万骑兵,先干掉五万大明骑军,再破二十万明军,连皇帝也俘虏了在营中,他们怎么可能看得起明人?丁一也不过八品文官装扮,便是大明首辅也在乱军之中被杀了,英国公也是全无音信想来不是被杀就是被踩踏死的,大明的百姓还是官员,对于这一刻的瓦剌人来说,在他们心中真的全无份量。
丁一从背包里扯出偏心轮弩,踢蹬上了弦,那瓦剌人又已一箭射了过来,这回却是射人先射马,正正射中马颈,那马负痛长嘶乱踢着,丁一连忙把另一只马蹬也踢开,从马上跃了下来,就又听着弓弦崩响,丁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爬将起来,却就听“轰”的一声,那马倒在地上,犹在抽搐。
却是喝得满脸通红的瓦剌人,又再射了一箭,把丁一的战马射死,此时对丁一又摸出一枝箭来,笑道:“明狗,这回却看你往那里……”一个“逃”字还没说出来,“唰”的一声,弩矢已钉入他的左眼,那瓦剌人立时仰天倒下,死得通透。
那些瓦剌人跑过去看了同伴,勃然大怒,有人便要吹起牛角,却被同伴阻止道:“杀了这明狗再说!叫其他的人知道了,岂不是笑话我们?”边上同伴纷纷称是,这五人此时却是怕丁一跑掉,也来不及取弓挂弦,抽刀就向丁一这边冲了过来。
十数步,丁一根本不用瞄准,抬手一射,当头那瓦剌人便被射得仆倒死去,丁一冷然上了弦,这时奔得快的瓦剌人,已离他不过五步,也就是十米上下,丁一压动扳机,又结果了一个。
余下三人愣了一下,却见丁一上了弦,抽刀向他们沉默地杀了过来,那三人此时已有点胆寒,酒气涌了上来,更觉腿软,被丁一近了身,当场就砍翻一个,那两个吓得转身就跑,被丁一脱手将长刀掷将出去,从背部插入透胸而出,将他死死钉在地上;另一个机灵些想去摸牛角,不料丁一早就等着他这茬,抬手扣下扳机,一矢穿心,立时死了。
丁一去拔长刀之际,那瓦剌人还没死透,已说不出话来,眼中透着乞求的神色,丁一踏着他的头,将长刀拔了出来,挥刀斫了两下将他颈子斫断了,算是给了他一个解脱,然后又一路走过去,每人颈上都补上一刀,从背包里取了把钳子,把几个弩矢都起出来,这东西用少一根是一根。
“那边的人可是你杀的?”丁一向西边行了数十步,却就听得马蹄响,有三个瓦剌鞑子在马上用刀指着丁一问道,丁一回过身来,却看得袁彬披头散发,被缚了双手拖在马后,也不知道被折磨了多久,膝盖、手肘都是血淋淋的,青肿脸上尽是泪痕。(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尺土是汉天(五)
袁彬口里还在喃喃分辨:“我不是要逃,是爷爷使我去打水。”
丁一只是苦笑,他是记得史上有载,袁彬去寻水被瓦剌鞑子诬陷逃跑,毒打了一顿,还是英宗给了些银子才摆平事端,只不过似乎不是在宣府左近的事——诚然,想来也不可能每次袁彬被打,都会有记载。但袁彬爱哭这毛病,倒真是如史所载,一点不假。
但那几个瓦剌人却就不耐烦了:“明狗!爷爷问你话,快些答来!”
丁一不禁心中暗暗叫苦,寻常的瓦剌鞑子,以一对三他倒是不怕,刚才以一对六,他都一声不发把他们结果了;但这回人家是骑兵,他是步行,就不好弄了,何况这三个跟刚才五个瓦剌人却是不同,看着那体型和架势,恐怕是和吉达不相上下的角色,就算下了马,三人围将上来,丁一也无有一点把握,不过大概还是能逃得了的。
逃,不是战胜。
若真是吉达那样身手,一对一,刀在手,丁一不怕,但一对二,胜也是惨赢,一对三,就只能逃了。
但人家有马啊,怎么逃?人总跑不赢马吧?
至于袁彬,丁一又不是圣人,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个着落,还哪里有空去理会这厮?如果他背包里余下那两个手榴弹是现代的拉环式手榴弹,丁一马上就摸一个投过去,就算袁彬可能被误伤也好!沙场之上,大家一起死,或是投了手榴弹过来,就算友军会误伤——其实他被绳子拖在后面,超过爆炸杀伤半径边缘了——创造一个扭转战局机会呢?
这在现实中,绝对是不用选择的事情。
但丁一的手榴弹并没有碰撞引信也没有延时引信。得打火、点着火把、撸开导火索封腊、点燃……足够面前这三个瓦剌鞑子射死他好多次了。
“我刚看着有人骑了马,从那里过来,手上的刀还滴着血,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只听他说:‘爷爷教你们耍羊骨也赖!’他要拿刀来砍我,我躲开了,告诉他是大明皇帝差我去找也先说话,他便骂了我几句,往那边树林去了。”丁一对着那三个瓦剌鞑子这般说道,虽说丁一身上有血迹。但这沙场之上的人儿,谁身上没血腥味?便是这三个鞑子,也是一样的血迹斑斑,故之他们倒也没因这一点,而认定就是丁一干的。
当然。更多的是他们却不认为,一个明人。能杀得了那六个瓦剌士兵。
袁彬被拖在马后。喘着气,却又哭了起来:“我也是爷爷叫我去打水啊……”丁一看着真是无语,这位先前在京师,真没看出这么爱哭。那瓦剌鞑子听他啼哭烦人,扯着绳子把他拖过来,用刀背砸了得他仆倒在地。吐起血来。
于是袁彬便愈加哭得大声了。
那三个瓦剌鞑子低声商量了两句,有一个就对丁一说道:“你,过去把自己跟他绑在一起!要是去树林里找不着那人,爷爷就杀了你!”他说的绑在一起。自然就是趴在地上啼哭的袁彬了。
丁一摇了摇头笑道:“你知道宣府的守将不肯出迎接皇帝么?你知道也先现时对拿不到赏赐很愤怒么?我没空跟你嚼舌头,也先那边还等着我去商量这事,你若是担得起也先的怒火,便动手就是,我是文官,你们人多,又有马,杀我是很容易的事。”说罢却就自往西边行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对那三个瓦剌鞑子说道,“对了,这人你最好别杀死他,皇帝还要差他去叫城门,别的人,守将不识得,怕一箭就射死了。”
走了十几步,又听身后那瓦剌鞑子喊道:“站住!”
只听那瓦剌鞑子与同伴说道:“不要被他骗了,你们去那树林,反正不用马的,给他一匹马,我跟他去那颜那里,若是他拿话来诓我们,我就杀了他。”其余两个瓦剌鞑子听着,觉得有理,反正那树林也不过数十步远,就下了马,将一匹马的缰绳交与同伴。
“上马来!”那瓦剌鞑子对着丁一喝骂着,“利索些!小心爷爷把你一刀结果了!”
丁一摇了摇头道:“我要会骑马,早就在土木堡逃回京师,哪里还在这里,受你们的气!”
那三个瓦剌鞑子便大笑起来,嘴里不干不净骂着许多明人无用的脏话,又拿刀来逼丁一,于是丁一便扮出一副战战兢兢样子,爬上了马背,那瓦剌鞑子是有心使坏的,一看得他上了马背,便拍马向前,他手里扯着丁一那马的缰绳,自然也就跟着跑了起来,丁一连忙抱住马颈,看着他十分狼狈,三个瓦剌鞑子都笑得十分快意。
渐渐地丁一回望过去,那两个鞑子已经看不见了,马速也缓了下来,但这里却有不少瓦剌人在帐篷周围活动,好不容易穿过了这一片帐篷,丁一正想着怎么找个籍口,却听那鞑子喊道:“明狗!你不是文官么?怎么带着两把刀?是借我们草原上贵人的东西吧!快拿来给爷爷!”
他是看见了丁一塞在背包里,那把巴达玛送给他的大马革钢弯刀的刀把,为了拔刀方便,那把弯刀的刀把自然就在硕大的背包边缘处,原本是有牛皮盖遮着,此时马上颠簸,便显露了出来,这瓦剌鞑子眼尖,看着那刀把的样式就知道不是明军的刀具,所以就诬陷说丁一偷了东西。
“好啊,给你。”丁一伸手便去扯那把大马士革钢的弯刀,却一边说道,“这把刀是也先送与皇帝的,到时就说是你抢了去……”那鞑子气得一马鞭抽了过来,若不是丁一避得快,却就挨上一鞭了。
瓦剌鞑子指着丁一腰间的百炼秋水雁翎刀,喊道:“那颜的东西,爷爷要不起,你把这刀给我!”
丁一自然不肯,扯出弯刀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