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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肯定有神箭手!至于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他们下手很狠,从来没有留下活口……”草原不比中原,一旦部落被踏平,躲都很难找到地方躲吧。
丁一点了点头,想了想对那女首领说道:“他们会在天亮之前开始进攻,目标肯定是你。他们的精锐应该会从南边踏营而入,在东、西两方留有一些人手,在部落开始慌乱时,屠杀想要逃走的人……”北方就是先前丁一和陈三准备宿营的那条河流的支流,虽然不宽。但足让熟悉周围环境的逃生者却步。
三百人的马贼,来洗劫二三千人的部落,这是有很大风险的——草原不比农耕民族,一旦开战,老人、半大小孩、妇女都能开弓射箭,虽说大多是软弓,架不住箭如雨下,射中没披甲的地方,一样的倒下,一样的流血。一样会死。
除非这里有让他们动心、非来不可的人或物,非无疑问,丁一认为,目前这位女首领,就是刚才阿古达木说的贵人。也只有她,才有资格让这伙凶残的马贼冒险。
而且还不是中原替天行道那些黑社会。那些江湖人还有地方上的暗桩来帮他们掩饰行踪;
这些马贼是不留活口的。也就是说其他部落如果听到的话,不论是出于道义,还是自己的安危,必定会过来支援这个部落的,所以他们得保证能跟以前一样,不留一个活口逃出去:“他们至少一人三骑。好马。神箭手恐怕不止一个。”丁一接着说道,不然的话,没有可能到现在还能保持一个活口也没有,没有人见过他们的战绩。
女首领终于动容了。她挥手示意给丁一再倒一碗酒过来,却对丁一说道:“你怎么知道?”
“你们刚才告诉我的东西,推测出来的,细节可能有出入,比如他们也许一人四马,也许从东南方强攻进来,而不是正南方,但大致上是不会错的。”丁一并没有打算装神弄鬼,他不认为这是多难分析出来的东西。
但对于女首领和巴特尔来讲,似乎不是这样。
“跟着我吧!金子,骏马,女人,我都可以给你!你要帮你的朋友,我可以给你三百人,都是打过仗、见过血,骑得了烈马、开得了强弓的好男儿!”女首领越来越对丁一感兴趣,她准备招揽他,尽管她看不起明人,但她觉得丁一能推测出这么多东西,是一个有用的人,事实上她的护卫队长,一位身经百战的千夫长,在收到巴特尔的报讯之后,拷打那两个俘虏,也得出了跟丁一差不多的结论。
可惜丁一似乎看不见巴特尔冲他眨眉弄眼的暗示,摇了摇头道:“我来草原,是来寻找追随我的人,而不是寻找我要追随的人。”他抚着膝上的刀,淡然对那女首领说道,“并且,你现在的状况,对于招揽我来说,也不是太合适的时机。”
这句话倒是镇住了女首领。
她点了点头,从篝火边走开了,开始去布置人手,对付将要到来的马贼。
丁一长叹了一声,他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就是这样了。
这个时候,已逃不了。
其实在丁一拿下那两个马贼的探子时,就已经逃不了。
他本以为那两人是盗马贼之类的角色的,想不到竟是马贼的探子,而那个时候天色已黑,往何处去?是想在黑夜里遭遇草原狼群么?到于把两个伪装的探子交给巴特尔之后,更加走不了了,后者不可能让他走的,谁知道丁一是不是那伙马贼的探子?专门抛出两个俘虏来博得他们信任,然后探得虚实去报与马贼知晓呢?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所以也没有人会同意丁一离开。
丁一很快就在远离篝火的阴影里睡着了,黎明之前必有一战,蓄积精力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而他绝对不想成为靶子,所以对于明亮的篝火自然是必须远离的。但在这种环境下,丁一保持了必要的警惕性,当有人摸上他怀里的刀时,丁一还没闭开眼,已然一拳如电击出。
“啪”清脆的声响,这是丁一睁开眼之后,收了力的。
但女首领的左脸上多了一处明显红肿。
她没有说话,倔强的望着他。
跟丁如玉从海外回来之后,那种如剑的锋利不一样。
女首领的彪悍是她完全就是一头凶残的母兽,看着她的时候,没有人会去注意,她的胸部有多大,她的腰肢又如何。没有人会在面对一头凶猛的老虎时,去注意那母老虎的三围尺寸。
丁一拿起刀,向她问道:“你想看看?说一声,拿去就是。”
他没有也绝不打算道歉,丁一很清楚这个不是一个适合讲究绅士风度的环境。
她接过那把连鞘的百炼秋水雁翎刀,崩簧声响,拔刀而出,刀如秋水。
“好刀!”
丁一点了点头。
她握刀在空中劈砍了几下,带起凌利的破空声,持刀在手对丁一道:“归我了!”
“这是杀人的刀。”丁一平静的说。
女首领冷笑道:“杀人?你跟我提杀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刀在她手上,很稳。
对着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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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凭陵杂风雨(五)
丁一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无声地笑了。
不必说信与不信,杀与不杀丁一自信不在于她,而在于自己。
只有弱者才会在意别人是否要杀自己,强者根本不需要考虑这样的问题。
很显然她读懂了丁一的笑。
这便激怒了她。
于是刀光如练向丁一横斩而来。
丁一没有起腿去踢她手腕,也没有后退避开,他抢了上去。
刀便斩空,她持刀横向挥动的右手,正好环在丁一后腰,没有等她再做其他动作,丁一的右手准确钳住了她持刀的右腕,而左手握住她挥出的左拳,一点、一点将她的左手向上拗去,直至圈向她自己颈后。
这是一个暧味的姿势。
看上去象是女首领抱着丁一的腰,而丁一揽着她的颈。
这个时候,因为贴得很紧,丁一感觉到她结实的女性特征压在自己的胸腹;而女首领也很明显感觉到刚刚睡醒的丁一,某种雄性的刚强。丁一并没有因此而退让,让一切虚伪的玩意见鬼去吧,当一个女人要砍死自己时,难道丁一还去讲究男女授授不亲?还是这体位占了她的便宜?
不,丁一用力地圈实了她的双手,以使得她失去发力的距离。
而这必然使得双方的接触,更为深入。
她突然张口,这绝对不是亲吻的前兆,这是母兽要撕开对手的咽喉。
但没有等她动作,丁一的牙齿已咬在她的颈侧,或者她不懂什么叫颈动脉,但她绝对明白丁一如果发力咬下去,她就会血如泉涌,不用一会就死透了。
丁一咬着她的颈。用舌头轻轻地舔着,然后一路向上舔过去,直至她的耳垂。
她能感觉到丁一的呼吸声,就在她的侧面,他呼出的热气。
这不是**。
他很清楚,她也很清楚。
这是强者对弱者的示威,强者在宣示着,只要他愿意,任何一刻,都可以赐予她死亡。
“放开我。”她压低了声音。这个时候,她不再是一头母兽。
丁一的右手用力,她再也无法把握长刀,在长刀落下的瞬间,丁一松开她并退后一步。踢起还没落地的刀,正好握在手中:“这是杀人的刀。”他平淡地重复了一次。先前就说过的话。
这回女首领没有开口。转身快步离去。
丁一捡起刀鞘,还刀入鞘依旧横于膝,闭眼养神。
不是丁一在装逼,当人闭上眼睛时,通常听力、触觉都会比平常更加敏锐,而如果马贼杀到的话。丁一便会快上几息感觉到异常,不要小看几息或者说几秒的先手,往往生死攸关之际,就是一条或几条人命。
过了半晌。丁一听到了婴孩的啼哭声,这是一个二三千人的部落,有婴孩的啼哭并不出奇,只是那哭声向他这边而来,丁一便张开了眼睛,女首领的臂弯抱着一个婴儿,大约一岁左右,她走近了,把婴孩塞到丁一面前,丁一并没有抬起手去接。
于是她直接把婴儿放在丁一的膝盖上,全然不理那刀鞘咯得婴孩愈加的啼哭。
丁一终究没有办法,只好抱起那婴儿。
“如果我死了,带她去找我丈夫,绰罗斯巴西特穆尔。你会得到你所需要的赏赐。”女首领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要转身离去。
“孩子叫什么名字?”
“她长大了就会嫁给满都鲁为妻,所以,她叫满都海【注】。”女首领难得地多说了几句话。
然后她便离开了,实际上也有太多的事情要准备。
孛日帖赤那这伙马贼绝对是草原上的悍匪,也先的军队很难捉住他们这种小股人马,而小部落又根本无法抵挡他们的进攻;凶残的不留活口的手段,也让人们很难得到他们有效的信息,连“孛日帖赤那”这个名号,都是因为这些马匪有时也会死掉几个人,而每一个人的脖侧,都纹着狼头,所以草原上的人们,便给他们起了这样的一个绰号。
面对传说之中一旦被盯上就无人生还的这伙马匪,其实女首领对于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心底根本没有底。所以在发现丁一的身手远超自己,而且明明有机会杀死自己却没有这么做,不可能是孛日帖赤那边的人,她才会把孩子托付给丁一。
她当然知道自己所冒的风险,却认为这是一个更安全的选择。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留给丁一的是什么。
如果她回头张望一眼,也许会马上召唤手下,用几百枝箭对准丁一。
丁一的面容扭曲着,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微笑。
他极为狰狞地看着自己怀抱中的这个婴孩。
心中仿佛有个声音,不断地鼓励着丁一:掐死她!摔死她!把她撕碎!
满都海,长大后要嫁给满都鲁的满都海。
丁一知道她。
还知道后来满都鲁死了,她又嫁给达延汗,然后击败了瓦剌,统一了漠南蒙古各部……甚至,她就是盟旗制度的建立者!没错,清朝那见鬼的八旗制度,就是沿袭她的盟旗制度而来的!满都海绝对是蒙古复兴的核心人物……
为何丁一会知道这个女婴的名字?
因为他是一个军事爱好者,而明朝一代,蒙古犯边的战例里,小王子绝对是一个不容抹去的名字。
所谓小王子就是达延汗!
没有满都海的辅佐,小王子至少断了一臂吧?一个能在历史上留名的女人,不论哪一族,她的能力绝对要比男人强出许多倍。
但作为军事爱好者的丁一,却知道:绝不止此!
可以说,不止这个时代的大明官员百姓,终明一代的大明人里面,只有丁一知道她的可怕!
丁一因为喜欢研究战例,所以他去翻看查阅《黄金史纲》、《蒙古源流》之类的历史资料,才会知道满都海的可怕。
而在大明朝官方文献里面,从来就没有提起这位满都海,始终只知道有满都古勒汗而不知道有满都海,基本把满都海的功绩,算作她先后两任丈夫头上。这一点必定是大明官方的错漏,因为蒙古也是父权社会,这种大环境下,这个女人如果不是真的极为强悍,哪里能留下自己的名字?
大明朝所谓的小王子,也就达延汗,满都海嫁给达延汗时,征讨卫拉特诸部,因为达延汗年纪幼小,大约就四岁,四岁,他吃了金坷拉也不能在征战里起什么作用吧?满都海就把他装在一个箭囊里挎在身上保护……箭囊啊,后面癿加思兰太师也是满都海征平,本人被满都海手下将领击杀;
接着亦思马因太师,也同样是满都海,代表成吉思汗还是月亮什么有的没有的去惩罚他,虽然亦思马因太师后面逃窜了三年才被干掉,而满都海在这期间就死了。
但她留给了达延汗什么呢?一个统一的蒙古本部,臣服的卫拉特部,达延汗所做的,就是率领满都海留给他这个统一的蒙古,去追杀亦思马因,镇压一些反叛势力,分封诸部……
请别说装在一个箭囊里的四岁达延汗,对统一蒙古的战事有什么意义吧……
倒是满都海十几年里一直亲征是真的。
这个女人不单单是统率能力很高超,政治眼光很毒辣,她为什么选择小王子也就是达延汗来作为自己二婚的丈夫呢?就是她看透了当时来求亲的那些人心里的目的,那就是满都鲁给她留下的那军队和地盘——谁能与满都海结婚,谁就能接收部众当上大汗!她一旦选择和乌讷博罗特王成婚,那么癿加思兰、亦思马因这些操纵朝政者自然不会坐视乌讷博罗特的势力急剧膨胀,设若卫拉特诸部联合起来进攻,蒙古本部很难说就能够抵挡。
而下嫁小王子也就是达延汗这么一个孩子,既符合了非黄金家族不得继承汗位的不成文规定,又不至于过早开罪任何一方势力,而达延汗才那么点大,更能让权臣们放松警惕。
并且她的战斗力也不是一般的可怕,据说腰挎装在箭囊里的达延汗,亲自上阵,打到头盔都掉了,还在浴血奋战,并且还打赢了的角色。
可以说,如果没有满都海,根本就没有见鬼的达延汗小王子!
摔死她,摔死她,便是拯救了许多的大明百姓。
丁一很介意背上杀人犯的罪名吗?
杀人当然是有违正义的,杀一个孩童更加是没有人性的行为。但这个年代,谁在意这些东西?瓦剌人马踏边关打草谷时,马蹄下、长刀下、弓箭下,又有谁会因为前面是个孩子而勒住战马、收起长刀、放下羽箭?
让她长大,便有多少大明的孩童,将失去长成的机会!
不,弄死她,这,就是大明的正义!
他抱起了手中的满都海,抱到了胸前。
她却不哭了,吮着手指,用如同她母亲一样,鹰一般明亮的双眼,看着丁一。
“嘻嘻!”她便这般,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然后用她沾着口水的手,摸索着丁一的脸。
丁一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她举起。(未完待续。。)
ps: 注:满都海嫁给满都鲁之前叫什么名字,海赛音?一时没有翻到确切的资料。就算翻到也不改了,小说非正史,就这样吧,用她没嫁前的名字,假设是绰罗斯海赛音的话,读着也没代入感,就用满都海好了。
第六章 猎火照狼山(一)
篝火的光在摇曳着人影幢幢,二三千人的部落里几乎每个人都在忙碌着,女首领是这个部落的贵客,也是悬于他们头顶的利刃,如果她出了什么事,那么就算孛日帖赤那这伙马贼没有把这个部落灭族,女首领的丈夫绰罗斯巴西特穆尔也会这么干的,更别提她强悍的娘家人。
在黑暗里,笼罩在黑暗里的丁一,正举起那在未来将直接、间接带给大明无尽伤痛的满都海——女婴的手在丁一的脸上摸索着,远比她母亲悦耳的清脆笑声,在丁一的耳畔流淌,她不知道为什么扯住了丁一的耳朵,然后亲吻了他脸颊,带着婴孩的奶味的口水。
如是在深宵里的一豆星光,于丁一被夜色掩盖的心里,撕开了黑色的帷布。
每一次,假期结束的时候,他从那个蒙古族战友位于通辽的家,准备返回部队时,他的妹妹都这么轻轻地拥抱他,亲吻他的脸颊送他登上客车,不断的挥手,冻红的脸,温暖的笑容,直至客车远去消失在视野里。
他把满都海抱到了眼前,她吐着泡泡,看不出如何雄才武略,也看不出怎样的英资卓越,只是一个小小的婴儿,丁一用一只手,就能长久地、毫不费力地抱着她,在这样的深夜里,她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