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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各处容城书院分院,每年毕业可以充任军官团、参谋团的数千学生;
是四海大都督府和安西大都督府已完全成型,并严格执行的近代步兵操典训练体系!
寻个朝鲜的老妪过来,她听不懂这四个字有多恐怖。
身为枭雄的李瑈,望着案上五都府及左水营的六个帅印,他却是深深深深地明白这四个字的可怕。
李瑈低下了一直不愿低下的脑袋,直至接触到地面。
“臣瑈。唯先生马首是瞻。”
丁一笑着抬了抬手,对着李瑈柔声道:“这不够。”
不必解释太多。也不必思考很久,李瑈再次伏下:“先生……”
“放肆!”边上的尹氏王后突然暴起。戟指着丁一怒斥道,“我朝千里山河,万千子民,岂是你可轻侮!若知错能改,向王上磕头认错,念在……”
李瑈吓得连忙低叱:“闭嘴!”这当口,是展示气节的时候么?李瑈又不是文天祥式的人物,人家可是能把侄子王位给抢到手的枭雄。明军无声无息之间,取他五个都府和左水营。真是势如反掌之易;入景德宫,那些全朝鲜最精锐的守卫部队,也是根本毫无声息就让人解决了,跟丁一装逼,有什么好处?
要说万千子民,人家手上还捏着生六臣呢!那六个家伙,要不是民望高,不早就弄死了?
有那六个家伙当带路党,还指望什么万千子民?
他叱止了尹氏王后。一脸惶恐地望向丁一,刚想磕头赔罪,丁一没有让他再说下去,望着尹氏王后说道:“王后倒是端庄。”尹氏王后虽说端庄。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丁一又不是张懋好这口的,这种举动。完全就是一种态度。
“她若能让我开怀,我可以考虑不计较刚才的冒犯。”
李瑈额角的青筋都现了出来。尽管他不知道两广钢铁产量的可怕,不懂得工业化开始成型的可怕。
但容城书院他却是知道的。大明新军他也是知道的,就算大明朝堂再怎么杯葛丁一,一旦让丁一集新军全力,李瑈不是妄人,他知道朝鲜扛不下,连叱咤草原的也先都扛不下,别说草原。
他真的不在意一个女人,他跟丁一不一样,为了江山,为了权力,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不可以放弃。问题是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他就能保住自己的江山吗?
他是枭雄,枭雄是不甘人下的,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也要扭转翻盘。
全州李氏的老宅都有逃生的密道,华夏稍大地点的地主都有避贼的夹墙,李瑈身为朝鲜国君,王宫之中自然不可能没有暗道和伏兵,就算丁一解决了明面上的守卫,李瑈仍有一战之力,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知兵的李瑈,自然不会不懂。
对于他来说,现在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他扯动了案几下的暗索,利用袍袖的遮掩,就算丁一也无从发现。
擒贼,先擒王,机会就在眼前!
然后他知道,如果无法打败丁一、打痛丁一,那么他就完蛋了。
暗门很快就打了,不止一处,在丁一身边就有两处暗门,每处至少五百名正宫之中的精锐守卫,丁一左侧那边的王宫卫士全都身披铁甲,手执刀盾;而右侧那处暗门里的,都是手执弓弩的善射之士。
而得了信号的朝鲜王世子李暲,大约二十多三十岁的年纪,在这个年代算是生得魁梧高大,颇有其父善武之风,此时也早就身披三层甲,手执长刀率着从正宫之中各处涌出的千余甲士杀将出来。
“杀尽明狗!还我河山!”他们持刃高呼,势若疯虎,此起彼落的脚步声,如战鼓一般,彰显着血性与不屈的灵魂。虽然从丁一身后暗门的甲士、弩手,被警卫团的士兵扔进去的十来颗手榴弹,炸得惨叫凄号,但他们仍挣扎着起身,从同伴的尸体之下,奋力地挣扎。
丁一并没有回头,他温和地对李瑈说道:“王上宽心,学生绝不因此而罪汝。”
李瑈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冷笑,乞饶么?太迟了!他看见了热血,看见了忠诚,他听见被他倚重的靖难功臣在宫外的呼喊声,这样跟随着他夺了侄子王位的大臣,正身先士卒奋勇而来,就算丁一身边那些甲士、弩手被重创,也没有什么。
甚至,这正符合李瑈的战法,如果一下子把丁一吓退,等能全歼左水营的舰队一到海上,那倒就不美了,李瑈绝非妄人,他清楚至少目前无法在海上追捕一支能全歼八艘龟甲船的舰队,只有把丁一留在王宫,让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才能拿下他或除掉他!
暗门不止在墙上,李瑈身侧的地板也被掀起,数十精锐宫卫护于身侧,他们想保护着李瑈退开,但后者身为枭雄,却是绝对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拿下!”他的目标是丁一,这很明确,甚至他抽出身边精锐守卫的长刀,就领着这数十精卫扑向丁一。
“叭、叭、叭”枪声在响起,身着黑色作战服的明军士兵并没有慌张,尽管没有动用掷弹筒和迫击炮,但步枪、手榴弹、手枪的火力层次很分明,大约八个火力组,也就是两个班,就把那两个暗门里,在手榴弹爆炸之后,幸免于难的王宫甲士封堵住了。
丁一身后那两个暗门里的王宫甲士,不得不说,他们很勇敢,连第一波手榴弹的爆炸,也不能让身为幸免者的他们放弃;挣扎而起的袍泽,失去生命重新倒下的躯体,也不能让他们恐惧。
子弹,也一样不能抹去他们的血性。
只不过,它可以带走生命。
当李瑈冲到丁一身前,踏上那张案几的时候,大约离地板底下的甲士涌出,差不六息的时间,六息,他起身,说了两个字“拿下”,然后拔出身边一名甲士的长刀,再向前冲出。
枪法优秀的警卫团士兵,手上的线膛步枪所发射的子弹,就把他身前一扫而空,甚至李瑈不用去挤开甲士,因为没有了,没有人挡在他面前,凡在他身前的,都已倒下,他直面丁一。
丁一在他踏上案几的时候,拿起了茶杯,所以这杯茶并没有被打翻,丁一所喜欢的宋代黑釉瓷杯,也没有被打碎。
李瑈停住了,因为雪亮的长刀就横在他的颈上。
刀很稳,北直隶第一刀的手,向来极稳,就算苏欸现时已很少以刀对敌。
但仍然足够稳,足够快。
李瑈的颈上,已有血珠渗下,刀锋很利,无论他要踏上案几,还是捅出长刀,这横在颈上的刀锋,都会先他一步,结束一切。
丁一端着那杯茶,喝了一口,对曹吉祥说道:“淡了。”
曹吉祥便躬着腰,殷勤把茶壶的茶叶换了,将沸水重新冲泡,冲去了浮沫,为丁一斟上。
“老曹泡茶的功夫有长进。”丁一尝了一口,微笑着这么评价了一句。
于那王宫甲士惨烈呼号之中,于极为节奏的步枪声、手枪声中。
李瑈退了三步,长刀仍旧横在他颈上,一分不多,堪堪能让他油皮被划破渗出血珠,偏生没有切入肉里;一分不减,无论他怎么退,无论他怎么避,他的颈上始终在滴血,那刀便如粘在那里也似的。
残存的十数甲士想要涌过护住李瑈,扇着红泥小炉的曹吉祥站起身来,手上火舌迸现,直接打空了两把左轮,那十数甲士便这般倒下了。然后曹吉祥对着已擎枪在手的文胖子笑着点头道:“抱歉,手快了。”他说着话的时候,已重装了子弹,接着便如条老狗一样,蜷在丁一身边,老老实实地扇着炉子。
李瑈这时听着,宫外那些靖难之臣的呼声,在这五息之后愈近了,还有甲士的呼喊,杀气如虹;宫中王世子李暲率众而来,“杀尽明狗!还我河山!”的声音正炽,如要将这冰凉的秋也烧燃。
他放弃了去躲避颈上的刀锋,对着丁一说道:“不过玉石俱焚,孤有世子,足继大统。”
只要再过数息,数千甲士涌入,李瑈知道自己就算死,也必能拉上丁一陪葬。
“得容城先生共死,有何憾?”他便笑了起来。
丁一终于动容,吓得手上茶杯都颤抖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对李瑈说:“学生无龙阳之好。”(未完待续。。)
第一章 风吹海不平(二十一)
“哒哒哒哒哒!”先前那几架在李瑈眼中极为古怪、安置在三脚架上的铁筒子,开始在黑衣士兵的摇动之下,发出撕裂布匹的刺耳声响,因为宫外那些靖难之臣所率领的甲士,已经冲入了大约一百五十米的火力范围内。
并不是所有的甲士都只会向着宫门冲锋,所以屋檐上的那些精确射手和狙击手,也开始了他们的工作。是的,就是工作,至少在李瑈看来就是这样,那些士兵没有一点热血沸腾,没有什么激情澎湃,就如农夫收割稻子一样,娴熟,麻利,机械。
丁一又喝了一口茶,对着李瑈问道:“汝知旧蒙元太师也先,学生如何邀彼至大明皇家军事学院,任教授之职么?”
“不必夸耀刀枪之利,容城先生,不过同归于尽罢了。”李瑈冷笑了一声,身为君王,他有自己的尊严。
丁一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杯子对他说道:“王上错了,学生出得关去,好言相劝,晓以大义,也先、阿剌、脱脱不花等人,便深悔其罪,散尽兵马,愿随学生入关,接受大明四海大都督府国际法庭审判。现时再无什么鞑虏,你不信可教人去草原上看看,都是憨厚好客、热情的牧民。”
这时候王世子李暲所率领的甲士也冲近了,于是屋檐上的掷弹筒就开始发声。
剧烈的爆炸就在这宫殿之间的花园迸现,一堆一堆的甲士惨叫着瘫倒,装填着黄*色*火*药的榴弹。溅射出来的预制破片和铁珠,足以洞穿他们身上看似威武和安全的甲胄;也有机灵一点。躲进长廊里,但早就布置好。形成交叉火力的机枪,无情地将他们撕碎。
“看来,王上比也先聪慧,更好说服一些。”丁一微笑着饮尽了杯中的茶,对李瑈说道,“学生于经义是不太通的,当其时出关说服也先太师,倒颇是很费了一番口舌。朝鲜总归是华夏属国,三言两语。便能通晓利害啊。”
李瑈总算明白过来,丁一的口舌,就是那掷弹筒抛出榴弹所发出剧烈的爆炸声,就是那机枪撕裂布匹的声音,就是王宫甲士的惨号,就是那些还没断气的宫中守卫的呻吟。
这个时候,他听见了王世子李暲的惨呼:“啊!使妖法害人,算得了什么英雄!”那声音愈来愈近,然后就见着两个黑衣士兵。各扯着一条腿,把一个拖了进来,便是李瑈先前说过,可以继承大统的李暲。
文胖子方才被曹吉祥抢了先。正是气结,这时听着那王世子犹在漫骂呼叫,闪身过去拿过士兵的步枪。两枪托往王世子的肚子上砸了过去,总算消停了。
“若是说服不了王上。世子怕是悲痛难耐,不忍独生啊。这很不好,听说,王上其他的儿女,似乎也是这样的。”丁一微笑地对着李瑈这般说道,他的声音并不铿锵,温润而平缓,模仿了十年的首辅气度,便不再是模仿了。
李瑈看得清楚,此间数百士兵,方才大约只有四分之一的人动手。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于是这位朝鲜的君王,松开了手中的刀。
而那把横在他颈间的刀锋,便也收回。
如果不是颈上被划破的油皮还在滴血,似乎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王后倒是端庄。”丁一点了点头,重复了一次方才的话。
李瑈一嘴的血腥味道,那是咬牙太狠,把牙银都伤了,渗出血来。
但他很快就忍住了愤怒,毕竟,他是一个很善于隐忍的人,犹其知道,丁一绝对有能力履行他的威胁——把他满门杀绝,连根拔起的时候。
“能得先生垂青,臣瑈三生有幸,还请先生移步寝宫……”这里有数百黑衣士兵,还有丁一贴身护卫,还有王世子李暲。怎么说尹后也是朝鲜的王后,李瑈努力地想保存一点体面。
丁一摇了摇头:“不必了,就在这里。”
“不!王上!”尹氏王后听着惊叫起来,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甚至她拔出头上的钗子,颤抖的手握着那钗子,不知是想了结自己的生命,还是想当场刺死丁一。
曹吉祥在边上笑道:“少爷不教你死,阎王却不敢勾你去。”说话之间,他欺身上前,已将那钗子夺了下来,然后垂首低头,退回丁一身后。
李瑈咬牙向着尹后说道:“王后,孤对王后之情不渝!侍候先生吧!”他甚至不敢说什么为了保全国家忍辱之类的话,更不敢当着丁一的面,用朝鲜本地方言说些什么。
丁一看着尹后垂泪行近,摇了摇头道:“我不爱看女人哭。”伸手向殿中二十上下的懿淑公主招了招手,“过来。”懿淑公主也只能低头而来,她倒是看上去,颇有几分青春的气息。
“先生,臣瑈有恙,乞退。”李瑈冲着丁一磕了个头,这么说道。
丁一轻笑道:“你退下了,哪还有什么乐趣?李笃当时说,若能教他一亲贱内芳泽,或能留我一条生路。我总不能放下身段去与他计较吧?故之也只好杀了他。我想,他敢这般无礼,总归是念着你在背后撑腰的缘故,这事便须在你身上了结。你可以试试行刺我,也可以试试自杀。”
李瑈没有分辩,这种时节,再说对错有什么用处?他也没有动作,他不是匹夫,血溅五步,横尸两具,不是王者所为。他抬起头,一脸的真诚:“臣瑈,遵先生教诲。”
曹吉祥行近了,对尹氏王后与懿淑公主不耐烦地道:“宽衣吧。恶了先生,汝等的下场,就是去礼部章主事的手下,知晓章主事辖着哪个衙门么?教坊司,你们总不至于,连这份见识都没有吧?”
于是脸带泪迹的尹氏王后和懿淑公主。只好强颜欢笑,面对丁一。她们真的压根不敢生出丝恨来,只是对那已死的李笃。却是心里诅咒了千万次。她们的手,终于在颤抖中摸向了裙带。
“等等。”丁一突然冲着尹后和懿淑公主扬手示意停住,然后示意曹吉祥斟上茶,喝了一口,把玩着手中茶杯,向跪在跟前的李瑈问道,“听说,你箭射得不错,这可是真的?不要谦虚。要说实话,王后虽是端庄,公主虽是青春可人,终不是昭君。”
李瑈明白丁一的意思,就是王后和公主当着他面把丁一服侍舒坦了,也只是平息刚才王后的冒犯,平息死鬼李笃闯的祸。不可能就会不杀他,保留他的王位,保留他对朝鲜的统治。
“他要慢慢想。那你们可以继续。”丁一微笑着冲王后和公主点了点头这么说道。
李瑈不得不想啊,射箭射得好?这是什么意思?他答是,会不会被丁一认为自恃武力过人,以后要报复。那当场就把他杀了?他要说不是,会不会被认为什么用也没有的家伙,直接弄死?
这个时候。王后和公主外袍,已经落在地上了。在数百黑衣精锐士兵和诸多贴身护卫面前,她们强笑着的脸上。泪水忍不住地淌下,尽管现是秋天,她们也没穿那种露出胸部的衣物,秋凉之际衣服穿了几层,外袍褪下之后里面还有深衣襦裙,客观的说,仍旧严实。
但这褪下的远远的不止是外袍,还有身为王后和公主的尊严。
“回先生的话,臣瑈,于箭道略有所得。”李瑈终于开口了。
丁一再次挥手,示意王后和公主停下。
“苏欸,找三个警卫团里,箭术好的,跟王上比试一下,去簇,沾白灰,对射。”
警卫团里箭术好的不少,被苏欸点出来的三个草原籍士兵,少年在草原便有射雕者的美名。但李瑈的箭法,真的很稳定,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李瑈的左腿和右腹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