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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这院子外站了二个时辰左右,张主事就失控了,被来往同僚指指点点,平日有宿怨的同僚。更站出来抖他的一些阴暗琐事等等,让他实在也不想活了。之所以撑到现在还没昏过去也没脑溢血。就是心里一个念头:他要拖着丁容城一起死!
“噢,张主事要畏罪自杀?”丁一不慌不忙回了一句,怎么说也是多了几百年知识,那几百年里多少运动白给的么?小样的,还想以死相胁呢!
张主事一下子就愣住,泪都淌下来了。连勒着自己颈子的手,都无力垂下,只是哽咽着道:“学生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天日昭昭啊!天日昭昭啊!”
“张主事你是要指鹿为马吗?麻烦抬头看一下,哪里有太阳了?”丁一走到张主事身边。扁了扁嘴不解地问道,“再说,谁说你有罪了?安全衙门只负责问话,有没有罪,也得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去定,你现在是要自证已罪?”
“不、不!”张主事总算清醒过来,脸上鼻涕眼泪一大把也不去抹,在风里站着象颗随时要倒下的枯树一般,晃来晃去的,全无半分生气。
丁一摇了摇头对他道:“把腰带系好了,成何体统?也是中了进士的人,不觉得有辱斯文么?”看着张主事那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行止,丁一却是放不下心来,这时正值门房那老军换值,丁一便叫他来问道,“你知道张主事家住何处吗?”
这位据说是膝盖中了一箭才来守门的老军,倒是个会来事的,拍着胸膛说道:“兵部诸位大人的府第,小的要是心中没数,也白守了这么些年的门房!”说着却就压低了声音问道,“丁大夫,要不小的叫上几个兄弟同去?抄家这勾当,小的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丁一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往他胸膛擂了一拳,笑道:“你这老货,不许搬弄是非!带路,咱们送张主事回家。”又伸手扯了张主事一把,“上路吧。”谁知道刚把腰带系好的张主事听着,再也坚持不住,一下瘫倒在地。
老军在边上偷笑着,却对丁如晋说道:“丁大夫,您不能说上路,这是杀头时说的话。”
丁一哭笑不得,把那张主事搀了起来,教老军帮手,把这张主事扶上丁一马上坐着,老军牵着马,丁一陪在边上,一路往这张主事家里行去,大约绕了两三条街,坐在马上的张主事似乎清醒过来,在马上就要闹腾着下来,说是什么那有六品主事骑马,五品奉议边上步行。
真是劝都不劝不住,丁一只好和他说:“若是下马,便回去问话。”生生把他吓住才算不再闹腾。只因这张主事站了二个时辰,心情又是差得不行都崩溃的地步了,魂不守舍的模样,丁一真怕他行着、行着瘫下去死在街上,或是被人一撞直接飞出去。
去到街口有个卖馄饨的挑担,丁一教老军把张主事扶了下来,叫了三碗馄饨,招呼着张主事和那老军一块坐下吃了,切碎了的葱花飘在汤上,热腾腾的一口汤喝下来,让丁一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禁对那老军打趣说:“怎么?看不上这馄饨?刚才在宫里,皇帝留了饭,我都觉得没这馄饨好吃。”
卖馄饨的听着,在边上咧了嘴笑,心想你就吹吧,皇帝还留你吃饭呢?
但老军和张主事却是知道,丁一真的被景帝召见,并且这时节才回来,大抵赐宴是不会有假,张主事听着,起身往皇城的方向长揖及地,口中称道:“吾皇圣明!何至俭如斯!”这时那卖馄饨的才看见张主事身上那补子,不禁吓了一跳,临走时要不是在丁一示意之下。那老军亮出腰牌吓唬他不收钱就要捉去兵部,这卖馄饨连钱都不敢收。
张家住着一个四合院,自然没有金鱼胡同丁家宅院那么豪侈,只是现在已乱成一团。
走近便听有妇人在叫喊,似乎是在说另一个女人拿走了什么东西之类的。
张主事脸上都胀红了,丁一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前辈,着相了,大丈夫难保妻不贤子不孝。”叫他前辈,就是尊重他的进士出身。不论官品了。
“多谢!”张主事对丁一长揖到地,总算脸上有了些人色,昂首行了入去,那些仆役看着,吓得一下子放下手中物件。纷纷跪下磕头不已。却是原本在兵部外面等着接张主事回家的轿夫,不知听着谁报的信。说是自家主人被定了叛国通敌的罪名。于是连忙跑回家里来报信。于是张家的妻子正头痛要找谁来疏通关系,教管家去寻了张主事几个同年,听着和丁一沾边,都不敢出头。于是张家管家一回来,两个侍妾就闹着要分家产,有个刻薄的还说什么“你揽着最后不也让朝廷抄了去。还不如便宜了我们!”
张主事这一回来,这些人又纷纷变了脸。
不过张主事也不是个没脾气的,想想他性子一上来,丁一官职上高他两级。他都敢照喷不误了。当下就发作起来,叫老仆拿了片子去顺天府,要把这些家人都送衙门里去,丁一看着劝了几句,张主事完全听不进去。
还是一个寄居在张主事家里的同乡世交子侄劝了几句,说是:“世叔此乃家丑,实不足扬……家事法办,恐是有污世叔清名。”他没有和那老军一般去劝张主事一夜夫妻百日恩,也没有如丁一去和张主事讲道理,只扣住一个“名”字,倒是让张主事立时冷静了下来。
“教容城先生见笑了。”张主事清醒下来,倒是礼仪无差的,毕竟是正牌的进士,“便不敢请丁奉议入内,且容他日再行致谢。”又对那世交子侄说道,“世昌替为叔送送丁奉议。”那子侄应了,便笑着走近往丁一行礼,那作派看着便教人觉得亲切有礼。
这张主事家里闹出这等事,丁一也颇有些过意不去,虽说是张主事主动来喷他,丁一才反击了一通,也没把人怎么了,不单送了回家还请吃了碗馄饨不是?但总归闹到人家家变,丁一还是比较自责的。
不过这位世昌贤侄倒是位趣人,一路上丁一教他不用再送了,反正有那老军同行。这位却是先说仰慕丁如晋诗才,求先生容其同行,可以解惑,又说家中不太宽裕,难得遇了名师,还望丁一怜惜寒士求学之心云云。
丁一感觉自己再让人回家去,丁某人都不是人了。并且这位实在很好说话,奉承也是敲到点子上,不过不失,恰好挠到痒处。难得的是,几乎所有丁一流传出来的诗词,王世昌张口就来,要说人拍马屁也不对的,人家真是一字不差会都会背,丁一还能怎么样?
一路送到金鱼胡同丁家宅院门,丁一请他入去坐坐,王世昌这人真是不教人生厌,他笑着辞了,说是:“若是先生垂怜,学生明日一早便来听先生教诲。”丁一不住苦笑,一路上已知道这位也是秀才,丁一也是秀才,跟他说了几回,不要再叫先生,称字便好,这位述了年纪还比丁一年长几岁。但王世昌却说便是自己中举进士,这声先生丁容城也是当得起的,不说奉议大夫官居五品,便是乱军之中丁如晋的操行,救出太上皇的大功,也足以当得起这声先生。
直到老军和王世昌都辞去了,丁一在天然呆和柳依依的服侍下换了衣裳,突然一拍大腿:“大名府王世昌,哈哈哈,老子也有王霸之气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天子赐颜色(六)
第二日一早,刘铁就上了张主事家,说是要寻大名府的王世昌,那少年出得来,刘铁便问他道:“先生问你,丁某弟子,临兵斗者阵列于前,勇者不前,怯者不后,你可能做到么?”王世昌愣了两三息,点了点头。
“先生问你,丁某弟子,读圣贤书,当行圣贤道,知行合一,你可能做到?”王世昌便又点了点头,这些话都是正理,便是做不到也不会有人在街上叫喊“学生读圣贤书,却是要行奸邪之道!”除了点头,他也没有其他选择。
刘铁便从怀中摸了一封信出来,递给王世昌道:“内有三道题,你若三天之内做得出,披甲、提刀,上德胜门城头寻先生拜师便是。”又把着王世昌的手臂,诚挚地对他道,“先生门下尽是热血之士,铁看王君也然,努力!努力!”说罢便转身而去,不再多说一句。
王世昌拿着信站在院门口,跟被雷劈了没什么区别。
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便是国子监的举监生之类,可能都会对此当成一个笑话。
丁一不过是个秀才,门下收些军士教他们识字开蒙倒也罢了,居然敢来收王世昌为徒,还留下题目考较!王世昌是什么人?大名府王越王世昌,不要提他在历史上的地位,不要提还没发生的,只有丁一才知道的成就。
单单现在的王越王世昌,就是有名的神童啊,七八岁的时节,因为县里祭祀时候去玩笼里的兔子,导致兔子跑掉。县官责备他,叫他做首诗出来赔罪。王越当时马上就成诗,“我今放汝上广寒。甚弗遣迹到人间。殷勤寄与嫦娥信,丹桂留枝待我攀。”
这等人,丁如晋居然说要收他为徒还考较?
但王越绝对不是一般人,他是有大能耐的人,有大能耐者,是能捉住机会,创造机会的人。历史上说他前附汪直、后附李广,但事实上,张居正不和冯保结盟,又如何顺利能推动他的政令呢?
王越王世昌能与权阉结盟。说明他这个人把世情看得很透,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并没有什么故忌。而现在丁一把橄榄枝伸到他面前,接与不接,王越都不会如一般士子的心态去处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并没有马上拆开信封。而是磨起墨来。
丁如晋会给他什么样的考题?王越认为一定不会是八股题,没有一位秀才考另一位秀才八股的事。这也太滑稽了。也许是诗词歌赋吧。王越一边磨墨一边这么想着,如果要拒绝丁一,他便于这诗词上,做些破格失叶之类的错误,暗示自己不愿投入丁一门下就是。王越无奈叹了一口气,看来待人处世太热忱也是不好的。
当他磨开了墨。拆开信时,却就愣住了。
因为丁如晋给他留的题,不是诗词歌赋,而是三道不同类型的题。
第一条写着:“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
这是《礼记。大学》里的话,接着丁一又写道:“何以水能载物?因水上之物,不若水之密度,如油浮于水,则以能装十斤水之器皿,装十斤油,则盈。然瓷器之密度甚于水,此若有疑,可将瓷碗称重,再碾碎瓷碗成粉,置于瓶中椿实,刻下记号,再取同重之水置之,可见水必越过先前刻度……”
最后问王越:“何以瓷碗能浮于水?”
第二条写着:“民为重”
这也是定论了的东西,但后面和格物致知一样,被丁一偷换了概念,说的是如王越为一小县县令,此县于山区之中,民贫如洗,便是夜不闭户路不携带遗,也无法让百姓富足,问王越当如何?
第三条却是“多算者胜”
却就是一场敌我双方小队作战的纸上模拟题,有详实地形述说,要求王越以甲方首领做出作战的方案;再以乙方首领做出应对方案。
无论哪一道题,王越都觉得格外的新奇,不禁拍案叹道:“丁容城,国士哉!”
至于挖空心思想把王越拐上贼船的丁一丁容城,此时却已没有功夫去理会王越到底做什么反应了。能做的事做完,现在就得看他丁某人到底有没有王霸之气,能不能把这种历史上的牛人唬上船了。
景帝题了字的那杆旗,此时已插在德胜门城头,明黄金线绣出的八个字,与那陈旧残破的旗帜,极不协调,却也因此显得极为鲜目。吉达披了盔甲,便依旧守在这杆旗下,如当日在瓦剌大营中一般。
丁一自然也不可能幸免了,只能披了全身甲挎着景帝送给他那把堪称艺术品的长刀,走上城墙左右巡视,按丁一自己的想法,景帝是不是想着让自己在万军丛中格外醒眼,好让瓦剌人一箭把自己射死呢?丁一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但他能怎么样?
如果不赐这旗这刀,还可以说是国土安全局衙门职责所在,是侦查敌军细作,以此为由不上城头;而现在旗也立了,刀也挎了,丁一也只能上来城墙吹风,等着瓦剌人铁骑的到来了。
果然如那兵部职方清吏司的郎中胡宁所说,于谦已经开始在划分城墙上的守护了,不得不说,于谦还是颇有几分水平的,至少丁一看来,他留下了足够的预备队,也没有一古脑把所有人都安到城墙上死抗,而是轮流分组替换。
“安全衙门的人手呢?”于谦行到丁一这边,却就急眼了,“如晋!到了这关头,你如何这等不晓事?不是闹意气的时节,不是你挑选弟子的时节,你是上过沙场的人,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事么?”这关头,于谦也顾不得伸量丁一,这节城墙,就吉达守旗,丁一挎刀而坐,看着倒是威风。只是于谦又不是书呆子,一旦蚁附攻城,别说丁一,就是常遇春再世,还是高宠重生,也不可能一个人两只手,照顾得过这么几十米的防守范围。
丁一淡然笑道:“先生放心,依学生看,鞑子今晚是攻不了城的,就算紫荆关破。最快也得明朝才能攻城。”这年代夜盲症是极多的,不论中原还是草原的军兵,都不能例外,夜战攻城虽有突然性,但是势必点起火把。这就成了活靶子,也先又不是王振。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于谦事多得要疯掉。也没有空闲与丁一多说,只是无奈叹了一声:“老夫记得你还有十数弟子在京啊!”
“学生教他们好生安睡,储蓄气力去了。”丁一闲闲答道。
不叫他们上城来协助防守不说,也不叫他们去操练或是去招募军士,居然叫他们去睡!于谦不禁觉得再说下去,自己又要爆炸了。他也搞不清为什么每回遇着丁一,自己这当了二十年侍郎的人,总是会被他气得失控,一时间恶狠狠冲丁一扔下一句:“好!老夫看你丁如晋。明天怎么守住这城墙!你便是战死在这里,只要让鞑子上了城墙,你也是千古罪人!”便气冲冲地走了。
丁一摸了摸鼻子,笑了起来。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如果有兵员,丁一又何必如此?
问题是没有啊,青壮都分不到他手上,除了国子监那数十个热血的举监生之外,根本就招不到一个人,那些民壮都让其他衙门分了去;而那几十个举监生,叫他们上城墙的话,丁一比他们自己还害怕,都是让他们拿着两斤重的刀,伸直手抬到与肩平齐,都坚持不了三息的,杀敌?得了吧!
但是丁某人带给于谦于大人的郁结,并没有随着他走过城墙上丁一的防区而结束。
当于谦与组织民壮的官吏吩咐各式防守器械包括金汁——也就是粪便,这玩意烧开了淋下去只要敌军身上有伤口或烫伤,就可能感染发炎坏疽——准备,别看古人不懂细菌病毒等等,但架不住实践出真知。
却就看着兵部的吏员快步赶来,一张脸跟憋了三天没上茅坑也似的,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忧伤,见了于谦便苦笑道:“天津卫那边来报,番禺县已光复,随报捷文书附贼众首级一千三百二十级,获贼军船只七十五,盔一千五百顶、甲七百领、兵刃无数!”
立时于谦于大人的脸面也跟这位吏员一般无二了。
因为着实说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想来朝廷封赏文书,包括给予丁如玉官职的公文应该还在路上,就算天随人愿,顺风顺水最多也就是刚刚送抵,明显这战报和首级都是在公文没到之时就送上来的,这本来是应该开心的事,说明朝廷有识人之能,拔于危难之中的将官果然是能任事的,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