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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方俊鹤很汤溁自杀有关。
一直到他到了易县,勘验现场,听了马蔚然、蒋县丞等人的陈述。那么他就有借口把这个方俊鹤请过来问话了。
但方俊鹤肯定不会自己主动过来的,文请的话。行不通,只能用武请的方式了。
吉祥赌坊,京城最大的赌坊之一,也是最豪华的赌坊。
能够在京城开赌坊,那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背后还得有强大的势力。官府,地下帮派,那都得有关系。
方俊鹤是这里的常客,他不是郭敬,必须常年镇守大同。他是自由的,可以随时来往京城和大同。
他是郭敬最信任的下属和智囊,郭敬在京的产业,也大多交给他处理。
所以,方俊鹤很得郭敬的信任,就是郭家人对方俊鹤也是敬畏三分,称呼一声“方三爷”。
方俊鹤排行家族排行老三,早年曾中过秀才,有功名在身,久试不第,走投无路,转投郭敬门下做了一个幕僚。
郭敬是个大字不识的老粗,又是内官的身份,这样的人,有骨气的读书人是不屑与之为伍的,何况去跟他当幕僚?
所以,方俊鹤的投奔,让郭敬对他信任有加,方俊鹤倒也对得起这份信任,对郭敬忠心无比,做事也滴水不漏,因此,在郭敬的监军府中权势极大。
方俊鹤好赌,但是不烂赌,何况他本身就是赌坊的老板之一,所以,赌博对他来说,只是生活中一种放松的方式。
清心茶馆,吉祥赌坊的对门。
二楼雅间。
“老傅,赌坊不是动手的地方,咱们得另外找个地方才行。”
“你说,这一次行动,我听你的指挥。”傅啸尘咧嘴一笑对赛霄宇道。
“这方俊鹤在飘花楼有一个相好的,唤作香菱,年方十八岁,年轻貌美,回京这几日,他每晚都宿在飘花楼。”赛霄宇道。
“你怎么不早说,我们还来这吉祥赌坊做什么?”傅啸尘怪一声道。
“时间紧迫,要是能多给点时间,当然不需要来赌坊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把方俊鹤骗到飘花楼去,现在还不到营业的时候,正好在那边将他带走。”赛霄宇道。
“何必要等骗过去呢,只要他出来,直接在街上给他劫走不就是了。”傅啸尘道。
“你有把握在大街上,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将他劫走吗?”赛霄宇道,“方俊鹤身边至少有四名保膘,都是好手,一旦打起来,惊动五城兵马司,闹大了,咱们怎么收场?”
“也对,咱们是来请人的,不是来抓人的。”傅啸尘点了点头,公文上明确写了,是把人请过去接受询问,不是把人抓过去。
虽然只是一个字的差别,但执行起来,就大不一样了。
“我去飘花楼找那个香菱,方俊鹤谨慎多疑,想要把他骗出来,要想一个过硬的借口才行。”赛霄宇道。
“动脑子的事情,还是你来吧,我不行。”傅啸尘嘿嘿一笑,摆手道。
吉祥赌坊内。
方俊鹤哼着小调儿,在嘈杂的人群中漫步而来,仿佛很陶醉的样子。
“三爷好!”
“刘老板,今天手气怎么样?”
“今天手气不错,赢了不少。三爷赏光,晚上喝一杯?”那赢钱的刘老板红光满面道。
“不了,今晚有事儿。”方俊鹤摇手拒绝道。
“那改日,改日好不好?”
方俊鹤哼哼一声,算是应付过去了。
中午过后,赌坊的生意比较清淡。到了傍晚是个高峰期,然后大部分客人都会在宵禁之前回家,剩下的都是赌通宵的赌徒。
所以,吃过饭后,方俊鹤照例过来巡视一下,然后就去后面的泡上一壶茶,午休片刻。
郭敬回京述职,也顺便休息一下,这边关大同毕竟是苦寒之地。要什么没什么,所以,这一次回京,郭敬也想好好休息一下,故而,他这个头号幕僚也没啥子事情,也算是放假休息了。
不然,他哪有那清闲功夫。白天泡赌坊,晚上还去寻花问柳?
“朗格里格朗……”
“三爷。三爷……”
“何事如此慌张,没看到三爷我正在假寐吗?”躺在逍遥椅上,闭着眼睛,哼着小曲儿,怡然自得的方俊鹤一睁眼,训斥一声道。
“三爷。香菱姑娘身边的小玲儿来了!”
“她来这里做什么?”
“香菱姑娘被人欺负了,小玲儿是来报信儿的。”手下人忙禀告道。
“怎么回事儿,谁欺负香菱姑娘了?”
“一个锦衣卫,好像还是个千户,看上香菱姑娘了。说是要赎了回去做小的。”
“什么,锦衣卫,好大的胆子,三爷的女人他也敢惦记?”方俊鹤怒了,虽说这香菱只是勾栏院里的女人,他也就是贪一个新鲜,没啥感情。
可这男人都是好面子的,自己玩的真兴的女人,突然被人横插一杠子,这只要是男人都难免火起。
“三爷,对发可是锦衣卫,还是个千户,您的三思!”手下这一句劝,那是火上浇油,这自家东主正跟锦衣卫斗法呢,冒出一个锦衣卫,居然跟他抢起女人来,这摆明的不就是来挑衅的吗?
方俊鹤虽然多疑,但是也没有想到,锦衣卫会对他下手,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锦衣卫故意的挑衅。
这种下作的手段他见识的多了,也用的多了。
他并不知道,锦衣卫如今军纪严苛多了,发现**行为,统统开除。
所以,没有哪个锦衣卫敢在这个时候自己往枪口上撞。
这要是知情人,肯定会不相信有锦衣卫敢自己找死,可方俊鹤不同,他回京不太久,锦衣卫军纪大变的事情也是最近才发生的,所以他还不知道这一点。
即便是知道了,他也出头,如果他跑去锦衣卫直接告状,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面子问题!
“走,叫上魏大他们,跟我去飘花楼!”方俊鹤大怒之下,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傅大人,方俊鹤出来了,还带了不少人,您看?”
“走,派人暗中盯着,我们去飘花楼汇合赛大人!”傅啸尘当即下达命令。
易县县城西郊,一座废弃的砖窑。
“钦差大人,就是这里!”没有马蔚然的指引,他们还真难找到这处废弃的砖窑。
“曲封,你们当日就是从这座废弃的砖窑中抢出汤大人的尸身?”孟岩问道,这一趟去大同,赛霄宇把曲封也派到孟岩身边,舆情司掌管锦衣卫情报。
“是的,卑职等就是随判官大人按照马县令给的地址找到这里,发现了汤大人的尸体,他们利用废弃的砖窑,烘烤汤大人的尸身,使其快速的腐化!”曲封道。
现场早已被破坏,但是烧烤的留下的痕迹不是那么容易的清除的,炭黑的痕迹还在。
孟岩过来,其实也就是确认一下这个事情的存在,这也是重要证据之一。
除了现场的痕迹和周围百姓当天夜里的证词有价值之外,其他也就是个过场。
这个过场也是很重要的。
它是一个重要的佐证,佐证郭敬等人企图毁灭尸体证据,如果不是心虚,他们又何必煞费苦心的这么做呢?(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二章:揭开汤溁之死谜团(一)
“大人,要不要给圣上上一道奏折?”
“现在还不需要,等本官要的人送过来再说。”孟岩微微一摇头,“回去吧,今天可以收工了。”
“收工?”
“嗯,不要总是绷着,这才只是开始。”孟岩提醒一声。
“明白!”
“张冲查抄赵府怎么样?”回到馆驿,孟岩问道。
“江大人带人过去清点财物了,估计快了。”郭小超坐下来,喝了一口茶道。
“王恒!”
“在!”王恒是王敬的儿子,这一次王敬恳求之下,孟岩将他带在身边学习。
“去,把马县令请过来。”
“喏!”
“赵烈招了没有?”
“黑子在审着呢,还没有消息,估计还没招。”
“这人嘴还挺硬的,等抄家找到证据,就不怕他不开口了,这种人,未必就做过一件这样的事情。”孟岩道。
时间就像沙漏里的沙子,飞快的流逝。
“大人,我们回来了!”孟岩正在低头想事儿,蓦然听懂一阵脚步声,一抬头,看到张冲和江羽一文一武两员大将走了进来。
“情况如何?”孟岩起身走了过去,“坐下说话,来人,倒两杯茶水过来。”
“谢大人!”
“还是有江大人说吧,查抄赵府的财物都是他在统计的。”张冲说道。
“启禀大人,下官按照您的吩咐,对赵府进行了查抄,所列财物和贵重物品清单如下!”江羽从衣袖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张递了过来。
孟岩伸手接过来,展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几行。十分详细:金叶子,三枚,重三钱;碎银,四十三两三钱;银票,百两记额,六十四张……仿韩熙载夜宴图一副;昆仑山玉如意……”
“这是赵府的全部财物吗?”
“是的。全部有价值的财物都列在上面了!”江羽微微一点头。
“赵烈为官多少年了?”
“赵烈是宣德五年的同进士,算起来,为官已经有十六年了。”江羽道。
“算一算他每年的俸禄,加上其他合法的收入,减去这里面列举的,还剩下多少?”孟岩问道。
江羽不慌不忙的拿出一个小算盘,一边说,一边噼里啪啦一阵计算,最后道:“根据下官的推算。赵烈为官十六年,所获的俸禄加上奖赏以及其他合法收入,总计是一千三百一十八两,用这里的减去这个数字,无法估值的不算,还剩下一万六千七百两!”
“十六年,贪污受贿一万六千多两,平均下来。每年一千两银子,本官行个文去吏部查一下。赵烈任上可有亏空之类的。”
“大人这是要彻查赵烈?”
“本官最嫉恶如仇,尤其是这等贪官,职权范围之内,只要是被本官遇上了,那就逮着一个,处理一个。绝不手软!”孟岩郑重的道。
“可是,您现在是专案钦差,要查赵烈的话,那可是越权了?”江羽提醒道。
“等赵烈开口,案子移交锦衣卫北衙。这样就没有人说闲话了吧?”
“嗯,这倒是,锦衣卫北衙本来就有查办此类案件的特权,交由北衙接手,没有人能指出毛病来。”
“把这些抄写一份,交给黑子,他知道怎么做。”孟岩吩咐一声。
“好的。”
“都下去休息吧,赵烈的家人没为难吧?”
“没有,赵烈在这边纳了两个小妾,各有一个丫环,老妈子还有仆役什么的,都还安顿在州衙内!”
“不是卖身的,结算工钱,多给半年,让他们自己回家,缺盘缠的,可以给一部分。”孟岩道,“卖身的,有卖身契的,交上来,本官来处置,卖身契在老家的,把人先安顿下来,询问他们自己的意愿,愿意恢复自由的,本官给他们想办法,不愿意的,再说。”
“是,大人!”
“去吧,去吧,弄完了,就下去休息,不必再来请示了。”孟岩一挥手。
“大人,马县令到了!”
“有请!”
“下官马蔚然见过钦差大人!”
“马县令来了,坐,王恒,奉茶!”孟岩热切的招呼一声。
面对如此热情的孟岩,马蔚然脸色似乎有些不太自然,太不正常了。
“马县令,你在易县县令任上,每年一次的吏部一次的考评,你的评价都不高,甚至有时候都没有你的名字,但易县的老百姓对你的口碑还是不错的,本官说的可对?”孟岩道。
“钦差大人怎么说起这个?”马蔚然有些吃惊。
“本官也听说了一些,你马县令相貌不出众,当年科考,要不是一手好文章,怕是连进士都中不了,中了进士,吏部选官,总轮不到你,你迫于生计,最后没办法,自己治了一个卖炊饼的摊子,我说的可对?”
“大人……”
“听本官说完,后来吏部有位官员在大街上看到了,堂堂进士居然迫于生计在大街上买炊饼,觉得有辱斯文,也丢尽了朝廷的脸面,才在选官的时候给你说情,放你来易县担任县丞,你到任后三年,因为老县令身体不好,你得以施展才华,劝课农桑,发展县学,老县令致仕,推荐你接了他的位置,但是由于你性格倔强,不善与同僚之间交往,因此你虽然官声很好,但跟同僚之间关系并不好,而且,你在县丞任上,有老县令给你遮风挡雨,老县令走了,没有人给你撑起一片天空了,于是你虽然没有犯错,也造福一方,却得不到上面的欣赏,甚至还把你当成另类来看,于是你在县令任上十年未获升迁?”孟岩继续说道。
听到这些,马蔚然眼圈瞬间就红了起来,这十多年来。他所受的委屈,内心的愤懑,一下子涌了上来。
“大人,下官为官十余载,不求高官显爵,只求造福一方百姓。无愧于心。”
“马大人有此心意,本官心中甚蔚!”孟岩赞许一声道。
“多谢大人赞许,有大人这句话,下官心满意足了!”马蔚然激动道。
这些年来,他不被人理解,在众多同僚眼中是个傻老倔,还被人戏称为“马大郎”。
当年当街买炊饼的经历,更被人编成了故事传唱,当然那唱的都不好听。
“本官请马县令来。是看重马县令的才能和口碑,打算给马县令你一个机会。”孟岩直截了当的道。
“大人,下官……”马蔚然愣住了,他没想到孟岩会如此看重他,想用他。
“怎么?”
“实不相瞒,下官已经决定要辞官归故里了。”马蔚然站起来,郑重的道。
“辞官,这是为何?”
“下官厌倦了官场里的勾心斗角。心力交瘁,已经不堪重用了。”马蔚然道。
“马县令。没想到你会这样放弃了!”
“放弃,大人,说句不动听的,像你我这样的人,在官场中都属于异类,异类的结局是什么。您也看到了,就是我这样的,十年不得升迁,而且还被人诬陷,夺官罢职。这都是最好的结局了。”马蔚然黯然道。
“马县令,可还记得你当初考取进士,那个时候你是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是,那个时候下官的确想要干一番事业,就算不能青史留名,也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好官,可又如何,我空有一身抱负,却难以施展才华,后来终于有机会了,我被放了县丞,做到县令,我把一个县治理的繁荣富华,井井有条,路不拾遗,可又能怎样,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你的会给上司溜须拍马,会给上司送礼,你才有机会升迁,否则吏部考评,轮都轮不上你!”马蔚然气愤的说道。
孟岩知道,大明开国已经六七十年了,官场上的那一套早就死灰复燃了。
这是一贯的政治生态,劣币驱良币,可以说是历朝历代的顽疾,至今都没有找到根治的好办法。
老朱家杀了那么多人,都没有用,事实证明,严刑峻法也不是一剂良药。
要澄清官场的不正之风,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关键还是立规矩。
规矩有了,还得监督!
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当然,这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根本问题还是老百姓的觉醒。
但,这可是几百年以后的事情,就现在的大明,这个方法完全不可行。
可如果朝堂之上有一批正直无私的大臣的话,那对整个官场的风气是有巨大的影响的。
这又说道另一个官场弊端,上有所好,下必从焉!
上层干净,下层必然会得到净化,反之,如果上面的人都腐化了,那上梁不正下梁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