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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回到思诚坊孟府。
“听说皇上召你进宫了?”闻小雨一脸担忧的迎了上来,自古就是伴君如伴虎,面圣在别人看来,那是了不得的事情,可是在闻小雨看来。
每一次孟岩进宫见皇帝。她都担心,帝宠不常在,说不定哪一天就获罪下狱了。
这朝廷上的大臣,哪一个没坐过牢,吃过苦?
“让你担心了。”孟岩捧起闻小雨精致如玉的面孔,低头吻上了那两片冰凉的红唇。
“别。别在这里……”
“没事儿,他们都不是外人!”孟岩蜻蜓点水式的亲了一下,便将闻小雨松开了。
“晚饭准备好了吗,我都饿死了,还不开饭?”
“早就准备好了,都热一遍了,都等着你回来呢!”闻小雨红着脸道。
“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孟岩笑呵呵道。
孟岩在家里。可以说是最没有规矩的,主仆同食一张桌子,这可是在大明朝礼法森严的制度下是第一个。
不过孟岩并不介意,他不是文官,没那么多礼法需要遵循,关起门吃饭,谁爱说说去。
“来,来。大家吃饭,以后就别等我了。给我留点菜就行了。”孟岩招呼沈聪、张苞等人道。
“大人,冷锋我将他临时安排在衙门的值房先住下了,等回头在附近给他找个院子,再搬过去。”郭小超道。
“嗯,院子先找着,不急着搬进去。人先在衙门住着,本来要给冷锋给请功的,今儿个我顺便在皇上面前提了,一个小旗是跑不了了,皇上还允他跟着我一起办差。这小子算是因祸得福了。”孟岩笑笑道。
“冷锋这是遇到咱们大人!”
“家里这几天没什么事情吧?”
“倒没什么事情,就是扈三娘三番两次的要求探监,大人您不在,北衙那边沈大人都以魔金刚是重犯不得探监的理由给拒绝了!”蔡晋道。
“东厂那边呢?”
“自从高玉被您打了之后,高让倒是收敛了很少,估计是为了东厂提督太监的位置,这个时候不敢招惹咱们。”
“盯紧一点儿,咱们下面办的案子跟东厂牵连很大,必须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
“我会派人十二个时辰盯紧东厂的。”郭小超道。
“吃饭,吃饭,公事勿谈了。”
浴桶内,热水没过孟岩的胸口,这一天的辛苦都在这滚烫之中驱散了。
更不用说还有娇妻美妾在身边伺候,舀起的热水不断淋撒在肩背之上。
“夫君,今天素心妹妹来找我了。”
“嗯?”孟岩闭着眼睛,舒服的随口答应一声。
“她想见你,看样子,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闻小雨道,“以前有什么事情她都是对我讲的,这一次却要见你?”
“怎么,你该不会是怀疑我跟白素心有什么吧?”孟岩讶然的睁开双眸,转过身来问道。
“小雨怎么会怀疑,只是白叔死的蹊跷,恐怕这其中会有内情?”闻小雨道。
“这事儿八成是那对姐弟干的,白素心也看出来了,只不过这对姐弟也得到惩罚了,何况那白焦氏还是白少卿的娘,真把这件事给翻出来,那白焦氏必死无疑了。”孟岩道。
“谁说不是,可为人子女,明知父亲被人毒死,却不能为其报仇,这也太苦了?”闻小雨哀叹一声。
“她来求我验尸,我就对她说过,知道结果未必就是好事,她坚持,我也只能这样了。”孟岩无辜的说道。
“我知道这事儿不怪你,我就是觉得素心妹妹太可怜了。”闻小雨道。
“这天下可怜人多去了,她算是好的了,起码现在自由了,还衣食无忧。”孟岩道。
“夫君,要不,让素心妹妹也进咱们家,跟小雨做个伴?”闻小雨道。
“你脑子没发烧吧,白素心进咱们家,什么身份?”孟岩轻拍了闻小雨的额头道。
“我跟素心妹妹义结金兰,她就是我的干妹妹,进咱们家有什么不可以?”闻小雨狡黠的一笑道。
“这么说倒不是不可以,可她还有个弟弟?”孟岩道,”再说了,白府那么大一个宅子,空在哪儿算什么?”
“空就空着呗,反正那宅子也没几个人住。冷冷清清的,等白少卿长大后,再给他就是了。”
“好吧,我原则上同意,但是就怕这人言可畏。”孟岩苦笑一声,这白素心要真住进了自家。那可真是说不清了。
这瓜田李下的,还真是要注意了。
“对了,李承言已经死了,白素心虽然跟他有婚约,但毕竟没有嫁过去,你这做姐姐的是不是该给她张罗一下?”孟岩道。
“夫君舍得吗?”
“我有什么不舍得的?”孟岩道,“难道你认为我孟岩是个好色之徒,见一个爱一个?”
“你们男人呐,没有一个不好色的。”闻小雨嗔笑一声。纤纤玉指轻轻在孟岩鼻尖一点道。
“那你可冤枉我了,君子好色,取之有道!”孟岩笑道。
“那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闻小雨纠正道。
翌日一早,起床,洗漱。
“大人,早!”
“早,蔡先生。你待会儿去一趟北衙,郭方淮提过来。另外,申请一张驾帖,查抄郭府。”
“大人,什么罪名?”
“你看着办,总之,够抄家就行!”孟岩道。
“好的。大人!”
“等我的命令,没有我的命令,不要抄家。”孟岩嘱咐一声。
“您这是等旨意下来?”
“今天本官这特旨办案的旨意该下来了。”孟岩道,“有了旨意,咱就可以便宜行事了。”
“可是大人。皇上让您查的是杀人案,跟郭方淮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那些人是谁的部下?”
“镇守大同监军太监郭敬的部下呀?”
“郭方淮又是什么人?”
“郭敬的侄子呀?”
“那些人进京能不去见郭方淮这个侄公子吗?”孟岩反问一句。
“哦,您这么一说,就明白了。”
孟岩到衙不久,衙役就来禀告,宫里来人宣旨了。
来人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兴安,这个人孟岩并不熟,不过知道他是金英哪一系的人,跟王振一系多有不睦。
这也算是潜在的盟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师重地,一十一口被杀,骇人听闻,着锦衣卫巡察司严加察查,京城各大衙门需全力配合,不得有误,千户孟岩,有便宜行事之权。钦此!”
“臣锦衣卫巡察司署理千户孟岩接旨!”
“孟大人,恭喜了,这件大案要是查清了,您这又要升官了。”兴安微微一笑,将圣旨交到孟岩手中。
“兴公公吉言。”孟岩上前一拢手,两锭银子递了过去。
“孟大人,咱家不好这个,您收回去吧。”兴安不动神色的往孟岩手中一推。
孟岩微微一愣,宫里太监,鲜有不贪财的,不过人家既然不要,他也不会勉强,顺势收了回来:“听说兴公公喜欢喝两盅,回头我给您捎两坛?”
“孟大人居然知道咱家的喜好,真是令咱家感到意外。”兴安颇有深意的道。
“偶然听人说了这么一句。”孟岩道。
“旨意已经传到了,咱家该回去复命了,告辞!”兴安微微一欠身,拱手道。
“送公公!”
“孟大人留步!”
“小超兄,可以去查抄郭府了。”孟岩目送兴安离开,吩咐郭小超一声。
“是,大人!”
东厂。
“什么,孟岩查抄了郭府?”
“是的,不过厂公,不是郭敬公公的府邸,是郭方淮千户的府邸!”禀告之人小心翼翼道。
“你不早说,害得我吓一大跳!”高让赶紧摸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这孟岩抄郭方淮的府邸做什么?”
“听说,这郭方淮……”
“这事儿怎么巧?”高让目瞪口呆。
“谁知道呢,会不会是这个姓孟的算计好的?”
“应该不会,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都办妥了,虽然锦衣卫诏狱守卫森严,可是咱们的人要送进去一个消息,那还是很容易的。”
“不错,封少宇,你办事得力,咱家不会亏待你的!”
“谢厂公提拔!”封少宇闻言一喜,总算轮到他出头了,为这一天,他可是等了好些年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石璟释放
侯德贵被罢官了,这消息就像风一样传遍了京城。
原本侯德贵这样一个小小的虎贲右卫指挥使,那在京城之中,也不算是什么显贵。
问题是,他得罪了新任锦衣卫巡察司千户孟岩,结果,丢官罢职,还差点儿“永不叙用”。
孟岩再一次坐实了“官场屠夫”的称号。
而郭方淮的下狱,更是戏剧化,居然给安了一个行刺的罪名,人下了诏狱不说,家还让锦衣卫给抄了!
于是,孟岩、侯德贵还有郭方淮三人之间的恩怨故事就被好事之人给扒了出来!
侯德贵悔婚,郭方淮垂涎侯家小姐美色,于侯德贵密谋的种种恶劣行径被晒到光天化日之下!
一时间,侯德贵都不敢白天出门了,把上街被人认出来,被吐沫水淹死。
当然,这其中也有孟岩故意的放纵和推波助澜,目的就是造舆论,制造舆论压力。
这样侯德贵想要将侯玉瑶另嫁都不可能了。
“大人,您看,这是查抄郭方淮府邸的财物清单!”郭小超的动作够迅速,拿到命令就带着巡察司的衙役过去了。
巡察司的衙役可都是有锦衣卫身份的,可不是公门里那些身负贱籍的皂役可以比拟的。
郭方淮虽然家中豢养了一些蒙古武士了,可是这主人都不在,这些人哪敢挑头,自然是不敢反抗了。
“嚯,不少嘛,凭他一个羽林右卫小小的千户。就是给他一百年也置办不起这么一大份家业!”孟岩一看清单,就知道,这郭方淮屁股下面的屎又黑又粗,而且还不少。
“大人,这是郭方淮这些年跟郭敬的通信,这里面怕是有不少东西。”
“小超兄。这一次抄家选你是选对了。”孟岩哈哈一笑,自己没有明说,但郭小超却领会到了。
郭方淮家中抄到多少浮财他其实并不看重,重要的是,郭方淮是郭敬的侄子,这叔侄之间关系亲密,定然有书信来往,而这些书信才是他要抓住的东西。
这就是为什么孟岩会找借口将郭方淮扣下,还按了一个“行刺”罪名。目的就是为了控制郭方淮这个人,让自己好下手去郭府查抄证据。
郭敬在京城也有府邸,不过,现在还不能动,但是查抄郭方淮的家倒是没有问题。
“大人,从这对叔侄书信来往的频率看,他们的关系十分亲密,这里面一定有一些咱们意想不到的收获?”郭小超道。
“嗯。交给蔡先生,他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了。”孟岩点了点头。将这一沓信件交个郭小超,吩咐道。
“是,大人!”
“郭方淮家中还豢养了不少蒙古武士,这些人该如何处置?”郭小超问道。
“押去三千营做苦力!”
“咱们不留下一些?”郭小超悄悄的问了一句。
“这个,小超兄,你看着办吧。”孟岩讶然一抬头。冲郭小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小超知道了。”郭小超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些财物,你拿出一部分来,把郭方淮的仆人都遣散了,他的那些女人。愿意回家的,给盘缠和补偿,一人二百两银子,不愿意的,送松鹤楼,那里需要侍女,若是再不愿意,发遣散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孟岩道。
“大人仁义!”
“祸不及妻儿,何况都是些不相干的下人!”孟岩道。
“那郭方淮的家人如何处置呢?”
“监视居住,一应生活不要短缺了,这是咱们巡察司办案的底限,明白吗,谁犯,本官就处分谁,绝不姑息!”孟岩重重的道。
“大人英明!”
“办差去吧!”孟岩微微一笑,大手一挥,命令道!
“喏!”众人轰然应诺,一哄而散。
孟岩施施然的走回值房,泡了一杯香片,慢慢的品味起来,案子虽然接下来,但是查案急不得,何况皇帝这一次没有给他限期,也就是说时间很宽裕。
当然,不排除王振使坏水儿,怂恿皇帝给他加一个破案期限。
他清楚,这一次的对手可不是曹钦这种怂包,那是郭敬,他要不是阉人,可跟真正的封疆大吏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为什么他把曹钦送上了断头台,可曹吉祥虽然遭到贬斥,却依旧活的好好的一样。
当然,曹吉祥失势了,跟着他一系的人也都受到牵连和打压。
“孟大人,这是您交代的审结的一批案子,这些人大多数是被东厂冤枉下诏狱的。”
“嗯,李铎,你辛苦了。”孟岩翻了一下卷宗,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辛苦,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通知北衙,准备一下,一旦有旨意,就释放这些人。”孟岩道。
“是,大人!”李铎很激动,孟岩上任就敢力主查这些案子,甚至还不惜推翻东厂定性的案子,这份勇气和魄力,那是前所未有的。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都是被冤枉的,可真正敢碰,敢为他们鸣冤,却又少之又少。
“我这就进宫面圣!”孟岩一把抓起那些卷宗说道。
这里面就有他那从未见过面的姐夫,这可算是自己这具身体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虽然姐姐已经过世了。
刚上完早朝,议了西北边防的事情,朱祁镇下旨召宣府、大同两镇的镇守太监回京述职,同时镇守大同、宣府的巡抚罗亨信也一同回京。
“皇上,锦衣卫巡察司署理千户孟岩大人求见!”
“孟爱卿来了,请他进来!”朱祁镇闻言,不由的精神一震,跟这帮老臣说话就是累。一件事非要扯那么多才能到点子上,还引经据典的说一通,他们说着不累,他都听耳朵起茧子了。
“微臣……”
“行了,行了,孟爱卿。不必多礼。”皇帝直接招呼一声,“往前走过来,这样说话好些。”
“皇上,微臣是来给您汇报工作的!”
“汇报工作,朕不是才给你下了道旨意,你这就把案子破了?”朱祁镇一愣道。
“不是这件案子,是一些陈年旧案,微臣蒙皇上恩宠,执掌巡察司。锦衣卫内一些陈年旧案卷宗都转到微臣的治下,皇上皇恩浩荡,微臣岂敢有半分懈怠,因此就命人对这些陈年旧案进行了一次梳理,倒是查出了一些案子,这些案子大多没有实据,但是案犯却在诏狱关押多年,纵然他们犯下的罪过。这些年的关押,也是足够了。所以微臣恳请皇上开恩,将这些人释放。”孟岩跪下道。
“哦,朕倒是头一次听说,你说说看,都有哪些人?”朱祁镇一愣,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些人关押在诏狱。
“皇上。微臣将他们的下诏狱的经过写了一个小札子,您一看便知。”孟岩从袖口中取出一本小札高举过头顶。
“呈上来!”
“混账,这个石璟不是朕的姐夫吗,怎么也被关在诏狱?”朱祁镇看到其中一个名字,有些吃惊。
“驸马都尉石璟因为在家中生气骂了宫人员宝。被员宝诬陷说驸马爷对朝廷和皇上不满,东厂派人锁拿,下锦衣卫诏狱已有两年!”孟岩郑重道。
“岂有此理,简直就是岂有此理!”皇帝怒了,这要是别的什么大臣也就罢,可那是自己姐夫,算是半个皇家人,怎么也随随便便就下了诏狱。
“皇上,诏狱是个什么地方,微臣可是待过的,两年来,驸马爷的身体每况日下,还得了严重的风湿病,若是再关下去,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