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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过其他途径,然而钱家渐渐走向没落,虽出了一些进士,不在朝中担任宰辅,拼爹拼不赢。正规的途径,大约是皇帝舍不得。怎么听到郑朗的十倍几十倍,心中又十分向往。
太平州已经成为人间的乐园,若是几十倍会成为什么,是不是人间的天堂?
于是商议一下,继续征集百姓,这是民意,得要杭州九县所有百姓首肯,其次各大户齐聚在一起,凑集一下,兼并东南兼并很严重的,远胜过太平州,十有八九户皆是佃农,大约是郑朗不喜,也是朝廷不喜的地方。
大家七凑八凑的拿出两千五百顷地,多是不好的山地坡地,但也算一份心愿,而且是无偿交给朝廷,至于朝廷是当作官田,或者学田或者分给贫困百姓不管了。
可有一个条件,必须郑朗前来杭州。
当时朝廷人事没有变动,陈尧佐纳闷地问了一句,你们不怕朝廷将郑朗调去一个月后又调走了?
同样有可能。
就不是一个月,象范仲淹那样仅一年半时间,又能给地方上带来什么政绩,至少不是郑朗那种政绩。
这些商人拍xiōng道,既然能来,我们就能留。
真不行,我们派人将郑朗强行看着,用民意逼迫朝廷默视事实,怎么也要留下一个三四年时间。
这事情又稀奇,又古怪。
赵祯没有作声。
几个商人带着伙计就在京城留了下来,朝廷什么时候给我们答复,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正是因为此事,郑朗写信提了起来。
赵祯问,就答,不问就不答。
但不管怎么说,不回京城。
另外一件事,还有中庸。经过改写后的中庸,交给两子手中,让他们刻版发行。
司马光与吕公著谈了一会儿,前面几条或谢或同意,但后面一条没有同意。
因此这本书还没有面世。
殿试考就到了。
但殿试考完后,两人还没有将这本书拿出来,安心等着放榜。
这一届录取的人比上一届进士名额少·只有二百人及第,一百十人同出身,特奏名一百六十五人同诸科出身,为诸州长史。但随后又发生变化·赐诸科四百十人及第并出身,又恩赐特奏名四百一十六人。
张方平哑然。
为了省冗吏,当初自己在京城做了何等的努力。
实际很好了,史上这一届恩赐特奏名者达到九百十四人。
但是这一届发生了一个小事件,省元范镇被唱到了七十九名,按例在奏官欧阳修与吴育唱名过三人时,省元未现·可以抗声自辨。
范镇却没有,一直到七十九名才出现他的名字。群臣哗然,然后看着赵祯。
赵祯也无奈,诸学子为舞弊的事阄得不可开交,只好平衡一下,将范镇名字往后压一压。
因此状元落到扬州吕溱身上。
边上还有一个举子,轻声道:“吕兄台,当日之言·果然中的。”
“邵学弟,不然,学的学问不一样。”吕溱道。
正是前往当涂摹字的两人。
当时两人看到司马光等人的风范·很是艳羡,却没有想到如今与郑朗两个学生同列榜上,邵必名次稍稍落后一些,吕溱却成了状元。
还有邛州李绚中了榜眼,等等。
反正这一届出的人才不及前几届,可比上一届压力要好,而且名额也很少,所中的进士也有许多星星,比如悲催了的范镇、状元吕溱、孙抗、吴几复,还有司马光等人·星光成sè比上届也高。
赐宴,前三名赐酒食五盏,还要各进谢恩诗。与司马光与吕公著无关,一个是第九名,一个是第三十二名。乖乖的吃着普通泡饭,忽然司马光微微一笑。
吕公著看着泡饭也笑起来。
赵祯好奇·虽然今天荣誉是属于吕溱的,可对郑朗这两个学生很关注,便问了一句:“吕卿、司马卿,你们为何发笑?”
朕打压的是范镇,与你们无关。但也理解,郑朗带着两个学生,学的杂七杂八知识,不仅是学问,还有如何做人的,如何做官的,这是提前培养吏治之才,学问上稍挪了一些,不足为奇。不能以名次,就对这两子疏忽不重视。
但今天的场合,两人都不适宜lù面,史上司马光倒是小lù了一面,没有佩花,这一回佩了花的,跟郑朗学了很多坦然淡定,无所谓了。司马光简洁明了的说道:“陛下,是臣与吕三郎想起学弟范家大郎与二郎,不食冰糖,却让先生为难。”
“为何为难?”赵祯不解地问。
“不知当不当禁食之。”
“当不当禁食之?”赵祯想了一下,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不简单,问:“当不当之?”
“先生一时没有想起来,事后范仲淹信中说,如林和靖之例也,避世可,不避世也无不当,食之可,不食也无不当。但是先生现在大约也明白了。”
“何?”
“食之可,有度,不食之亦无不对。本是德操之举也,不食之难以为之,过于厉,食之过度为奢,失之德操也。因此先生再修中庸,面目已非也。”
司马光说完想坐下来,心里想到,别问了陛下,要问改天问,今天俺不想出风头。
“重修中庸?”赵祯可不顾他的心情,对这个中庸,赵祯很关注的,若不是有些地方让他不大同意,都可以将它当作制订国策的标准。
“是,先生前一段时间寄来了中庸,已非去年中庸,做了大修。”
“在何处?”
“就在客栈里,但是陛下,今天是骑马夸花时刻。”司马光坦然道。
你不要考虑什么中庸,明天后天有的是时间,今天是状元时刻,轻重得分清楚。
隐隐有进谏的含味。
而且风仪也好,在殿上他根本没有半点紧张,颇象极了当年的郑朗。
欧阳修与吴育不由多看了几眼,忽然想到他们以前教训范讽就象教训小孩子一样,随即释然,不是怪胎,怎么能进一家门呢?
赵祯只好道:“司马卿,你坐。”
“喏。”
但经这一折腾,有许多大臣不由地将视线集中在他与吕公著身上。
第二天赵祯就将二人召到皇宫,并且让他们将那本新中庸带上。
翻了翻,不由地“咦”了一声,再次细翻起来,将以前那本中庸拿出来对照,赵祯奇怪地问道:“为何做这么多修改?”
这本新中庸言语更加温和,特别是那两篇天下,改得面目皆非,对兼并怦击得更含蓄,唐朝藩镇割据的原因所在也彻底消失。
司马光答道:“妥让耳。”
道理说开了很简单,现在宋朝是文人主持天下,包括政务,包括声音。郑朗在书中强调武将的作用,文人集团如何作想?还有兼并,兼并主要是士大夫集团与权贵集团,肯定是不对的,可言语过jī,必将使这两个集团不快。得罪了文人集团、士大夫集团与权贵集团。什么改也不改了,回家养老做sāo客吧。
因此这个天下非是百姓的天下,只要做得不要过份,百姓永远是被精英奴役的。这是让郑朗思考到最后,十分灰心的认识。
想要改革,必须争取精英的同意与默可,让他们意识到这种改革是维护他们子孙万代的利益,否则百姓被压迫到一定地步,揭竿而起,改朝换代不提,他们大部分将会葬送在这个改朝换代过程里,包括唐朝的七姓十家。
如今他们在何处?
这个改革非是改革,而是一种改良。不是郑朗心中庸所在,是一个妥协的新中庸。
将利益让出来一部分,安抚底下的百姓,稍做一些迁就,这个社会就会稳定,一旦稳定,士大夫集团与权贵集团才会常久,而不是均贫富,共田地。
这成了新中庸天下篇的主题。
但是赵祯如获至宝,说道:“这本书好,可以刊印天下。”
吕公著与司马光对视一眼,大约先生心中想的还是前一本书中的中庸之道,那才能彻底革去宋朝的所有弊端。然而他们想法与赵祯一样,虽好,没有可行xìng,这本书才有可行xìng。宋朝制度已定,如同先生当初画花,梅花可以改成桃花,但绝对不能改成荷花,xìng质一样。
司马光又说道:“陛下,臣有一请求。”
“说。”
“请允许郑大夫去杭州,也是为了天下。”
赵祯正在看天下篇呢,改得好啊,听了此言,奇怪地问:“为何?”
仅一个杭州怎么能代表天下呢?!。
第二百八十章 依(上)
赵祯一问为什么,正中司马光的下怀。宋朝论嘴巴功夫,最好的不是韩琦,也不是欧阳修,而是王安石与司马光,偏偏两人全部让郑朗拢在一起,天天在讨论,也是一种争,功夫更加了得。
想对付此时的司马光,只有一个办法,学杜衍,什么不理,什么不睬,毕竟才是一个新进士,司马光就无辄了。
陛下问了为什么,要回答的。从容答道:“陛下,还有数月时间,臣能不能问一声,陛下如何安置我先生?”
能问的。
做为大臣,赵祯时的大臣最快乐,可以随心所yù的谈话,而且只要不过份,赵祯从来不会生气。
赵祯也老实的答道:“朕打算让他回京。”
“陛下是好心,可回京后,就要争,就要斗,以如今先生的资历,年龄,背景,出身如何去争,去斗?”
“为什么要争要斗?”
“先生常说世间唯一的君子非乃是君子党也,非是先生自己,乃是陛下,为何不敢承认庙堂上的事实?”
你是君子,不当撒谎。
赵祯也没打算撒谎,他又想了一下,苦笑起来。但这不是重点,又问道:“为何与天下有关?”
“陛下,今年灾害不重矣。”
赵祯不大好回答,死了好几万人,怎能说不重。但正是不重,人一死万事皆了,就怕人活着,要救要赈灾,要安排粮食民舍等等。范围也仅是在三州,所以前两次灾害让他焦头烂额,这次仅派人稍微赈济一下,难关就度过去。
这话不能说出口的。
“可万一有个大灾害,朝廷国库可积余乎?”
赵祯还是不能答。
稍稍太平两年,国库好转了。但再有象前几年那样的大灾害,国库依然不足。若连续的来上几年,惨了,又要系腰带。
“万一党项人谋乱如何?”
“不会,前一段时间赵元昊请人供佛于五台山……”
“怎么会?”
“司马卿,吕卿,你们怎么啦?”
“先生说过。”
“他什么时候说过?”时间不对,这是今年二月份发生的事,才过去半个月,就算郑朗听到,信也不可能到京城来。
“是前年说的,他说若我是李元昊,在谋反之前必然会派人托一个借口,比如供佛于五台山。朝中的大臣醉生梦死,必然不知,不但答应,还会派使臣做导护,沿途介绍山川地形,险要所在,这样一来北方一带所有地形必为党项人掌握。怎会如此?”
赵祯脸sè一下子灰黑起来。
事实正如此,不但准许,给了馆券,还命令使臣做引护。以至他疏忽了另一件事,郑朗说这句话时是在前年!
“先生还说了,一旦元昊谋反,但我朝在党项人中很有威信,有的人必然不服,率族众来投。只要我朝纳之,必然会有更多党项人不愿意与我朝开战,率族众来投。党项人内部会混乱,不会四分五裂,可是失去了凝聚力。李元昊原先只在夏州一带活动,后来吞并灵州、河西走廊,以及青海北部地区。部族繁多,人种不一。然而我朝未必会有人重视,为安抚李元昊,必然拒之。一拒李元昊会杀之立威,百姓无去路可投,只好随李元昊向我朝发难。陛下,你如何去做?”
“他不会……”赵祯软弱地说:“前两年的宗哥河之战……”
“陛下,吐蕃王城今在何处?”
两人说的是前几年吐蕃与党项人的一系列战争,吐蕃另一个权臣温逋奇突然发动政变,将唃厮啰突然关了起来。机会难得,李元昊派大将苏奴儿率领两万五千人出击猫牛城。结果全军覆没。李元昊怒不可遏,派人打听,唃厮啰是被关起来,可他在民间影响力太大,一个护卫连夜将他放出来,然后他站在老百姓面前,只是说了几句,老百姓立即万众响应,温逋奇垮台。
李元昊不管,亲征猫牛城,打了一个多月没有攻城下,然后对城中百姓说,我们和平吧,不打了。城中百姓也相信了,城外已经葬送了三万五千党项人,李元昊除了求和还能做什么?打开城门,抬来美酒,以及等待宰杀的耗牛,准备向天盟誓,结果李元昊带兵冲进城中,一个不留,全部屠。再下宗哥城,攻向青唐城。
唃厮啰却不主动迎敌,将兵力集中在鄯州。李元昊率大军趟过宗哥河,又在浅水处留下标记,这是防止万一的,能迅速退回宗哥河。来到鄯州城下,开始攻打,谁知道鄯州城却成了加强版的猫牛城,鏖战了两百多天,李元昊只好撤兵。
就在渡宗哥河时,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十几万的吐蕃军队。两百多天的鏖战,士气衰落到什么地步?李元昊只好先撤,撤到宗哥河对岸再说。然而该死的吐蕃人居然察觉到他的标记,还将标记挪到深水区域。这可是湟水,就是一千多年后还能淹死人的!
一个个下去,一个个上来。下去的是活人,上来的是死人。李元昊惨败而归。
然吐蕃人的老毛病又发作,唃厮啰家庭分裂,连带着产生一系列的分裂。唃厮啰后娶一妻乔氏,生子曰董毡,他本人喜欢乔氏与董毡。前妻李立遵之女李氏带着两个儿子瞎毡与磨毡角逃向青唐城,在高原拥兵自重。为了自保,向仇敌李元昊示好。次子的首席幕僚甚至将女儿嫁给李元昊的儿子为妻,结成血肉至亲。唃厮啰无可奈何,只好将都城从青唐城撤向西北的历精城。
有的细节宋人不知道,但主要经过,宋朝君臣大多数很清楚。
“朕知道了,”赵祯说道。
他还不是想多惹事。
谁叫宋朝的命苦,摊上这两个恶邻居。就象村中的无赖汉,又穷又是光棍,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来,能偷能抢能骗能拐,能不要脸,能软能硬,只好花钱买一份安。大不了太平州一年新增加的税务,足以将这两个穷邻居打发。
知道郑朗心是好的,可赵祯不想开这个战例。
并且一旦开战,契丹人会不会乘机发难?
谁也说不清楚。
对此司马光也不确定,说:“万一开战如何?如果国家能有充足的粮草,钱帛,心里面是不是更有底气?”
“朕还是不明白。”
“先生在地方上所做所为,不仅是两个州的变化,而是一种思路,比如太平州,大肆开圩,江东其他诸州府纷纷佼仿,一州不知,十几个州府一年会增加多少粮食,多少税务?这是江东。到了杭州是两浙,都是天下最富的所在。这两个地区一旦思路开阔,产生良xìng变革,会给国家带来什么影响?岂不是天下?”
原来是这个天下。
赵祯沉吟一下,道:“让朕想一想,可你们以后要进朝为官,不可再称呼先生。”
善意劝了一下。
不算结党,可公开场合称呼先生,不是很好。况且朝廷殿试之举,本来就是针对师生的,没有师生了,皆是天子门生。
虽杜绝不了,在公开场合称呼,也不大好的。
人退下。
但赵祯让司马光与吕公著将这本新中庸留下来。
这本温和的改良版中庸,让赵祯颇为欣赏。并且各州因为开圩出现了许多事。一是分配不均产生的,包括宣州池州,原先说好的,可分配时又产生分岐,即便一圩之内,有良田有次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