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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前几天他趁着俄国人到了一批被服的机会,偷了一双军官穿的高级牛皮军靴,这下就舒服多了,让他很后悔没有多偷一双出来。
不远处的岔区外有个人正坐在太阳底下等着列车开来,看到吴畏出现在那里,本来还挥手想赶他走开,后来看到他穿着军官们专用的高帮靴子,估计这是一个有点门路的大兵,于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放弃了自己的努力。
远方终于响起了汽笛声,和吴畏预科的时间差了不到五分钟,吴畏松了一口气,却看到那个准备接车的工人正对着车站的方向发呆,他转头看过去,发现在明亮的阳光下,一股火苗正示威一样的向着天空喷吐,同时伴随产生的还有一道浓浓的烟柱。
看起来他的那个简易定时装置发挥了作用,唯一让吴畏感到可惜的是,今天没风,估计火势很难波及得太远,不过这种程度的混乱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那仓库里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西伯利亚的木材也够多,把这些仓库都烧了,再重新钉一排房子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汽笛声再次响起,这次吴畏看到了天边的蒸汽机车,观察了这么多天之后,他确定这种古老的动力机械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冒黑烟的,就像现在,它的上方几乎没有清晰可见的烟柱。
接车的工人这才反应过来,拎着信号旗向列车方向迎过去,吴畏拍了拍屁股,也从地上爬起来跟了过去。
工人被火灾和列车分散了注意力,并没有注意到吴畏,于是他走到第二个道岔旁边,飞快的把它扳了过来。
开过来的列车会接入站内空线,那不是吴畏想要的,所以他今天所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让火车开进停留着车辆的线路里。
吴畏的动作很快,没人发现他干了什么,火车司机的注意力也被站内发生的火灾吸引过去,甚至没有注意到列车进入的不是平时那条线路,等到发现前方停留的车辆再停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巨大的撞击声隔着半个车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吴畏摇了摇头,心里可惜这列车的速度不够快,撞得还不够狠,然后同情的看了一眼正呆若木鸡的工人,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消失在树林里。
他不知道俄国人会不会发现有人搞鬼,但是无论会不会有针对自己的大搜捕发生,他都要离开了,回到自己的同胞中间去。这虽然不是自己的时代,但却是属于中华民族的时代。
第14章 吴畏的奖励
“从这些情报可以看出,俄军在后勤补给方面的优势远超我军,他们的前线每天可以得到大约一千八百吨的各种物资和兵员补充。”
一个作战参谋用细长的木棍在挂起来的地图上面比划着,如果吴畏在这里,他一定一眼就能认出,这张地图就是他从俄军前指顺回来的那一张。
负责介绍情报的作战参谋很快结束了自己的报告,向在座的诸位军官敬了个军礼,放下木棍走到了一边。
二十八师作战室里分坐两排、军服笔挺的军官们鸦雀无声,眼观鼻鼻观口,谁都不说话在,有些人则偷眼去看坐在主位上的师座黄有为。
说起来黄有为是个传奇性的人物,此人出身湘军,却又投身北洋,本身又是湖南的大地主,据说偶然与在湖南活动的大总统相遇后,就散尽家财以新法练兵。
两年前戊戌变法失败,六君子被推上菜市口斩首;慈禧太后囚禁光绪皇帝;革命党刺杀袁世凯成功,北京城大乱,于是各地纷纷起兵勤王。
黄有为与当时还不是大总统的叶知秋一夜密谈后,宣布脱离北洋,继承六君子遗志,起兵革命。然后带兵自武汉北上,向北京进发。一路上连续击败各路清兵,战功彪炳,以至于兵临北京城下后,守城的满人八旗闻讯逃散一空,城里的北洋残兵开城投降,叶知秋得以兵不血刃进入北京城。
清室退位,叶知秋就任大总统后,国内局势不稳,又是黄有为亲自指挥新编第四师一师又一个旅,精确转用兵力,转战三千里,七战七捷,连续击破鄂豫鲁翼四地军阀十四万人,平定河北山东安徽三省,国内遂平,被称为国防军五虎上将之首,自领兵之日起,从无败绩。据说他屯兵长江口的时候,英国海军中将西摩尔曾经称赞他用兵如神,是华军陆军之魂。
现在黄有为已经是国防军中将、国防军副总参谋长,最近又新加了东北方面军副总指挥的头衔。大总统让他以中将军衔统率二十八师,目地很明显是让他节制前线,准备和俄国人大打出手,也只有他这样战绩彪炳的人物,才能给第一次与欧洲列强正面硬扛的国防军上下带来信心。
有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长官坐在这里,在座的二十八师营以上军官们都觉得压力山大,自然没人敢于随便开口。
谁都知道黄有为这个师长干不长,参谋本部再离谱也不可能让一个中将一直当师长,再说黄有为的资格也摆在那里,不可能长时间远离中央,所以副师长李树田的呼声其实最高,而且他本来就是二十八师的老人,不像黄有为是直接空降下来的,和军官们都不熟悉,自己本来又是北洋一系,和黄有为也能拉上关系。
看到冷场,李树田咳了一声,向黄有为说道:“这个姓吴的小子硬是要的,胆子都包了身了,一个人能弄来这么多情报,可得好好犒劳。”
对于李树田,黄有为还是很尊敬的,听他开口,点头说道:“李师长说得对,这个人的能力的确不错。”然后向坐在另一侧的参谋长蓝晓田说道:“参谋部拿出奖励办法来了吗?”
蓝晓田的年纪放到营级军官里都要算年青的。他是保定陆校一期学员,国内最早一批科班出身的军人,接受的是先进的英式教育,无论什么时候,注意仪表都超过生命,据说蓝晓田从来不用护兵擦军靴,工作再忙也从来都是自己动手。
叶知秋就任大总统后,一心改革军制,从德国聘请了一群军官来建设国防军,这些德国人到来之后主抓的第一件事就是参谋制度,于是大批和蓝晓田一样的青年军官得到机会上位,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才气逼人、心高气傲,基本上除了大总统就再没有服气的人。
不过保定陆校的学员毕竟出校太晚,真正肩膀上能扛起星星的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像蓝晓田这样的人还是少数。
做为学院派的杰出代表,蓝晓田当然也是骄傲的,不过在黄有为的面前,他却从来不敢摆出这些来,原因无它,黄有为更牛x而已。
他其实不怎么看得惯李树田这种老派军官大大咧咧的作风,不过参谋制度刚刚建立,在部队里还没有什么威信可言,按指挥顺序,他也要排在两位副师长后面,所以对李树田至少能保持表面上的尊敬,听到黄有为问他,先向李树田点了点头,然后才说道:“吴畏不是军人,参谋部准备先让他入伍,至于具体的安排还没有来得及考虑。”
在师级作战会议上认真讨论一个新兵的安置,多少有点滑稽,不过刚才通报的俄军情报,下面的军官们都是刚刚知道,总要留一点时间给他们消化,所以黄有为要找点话题来拖延时间,吴畏的事情倒是一个不错的议题。
李述田看起来像是个大老粗,其实能干到副师长这个位子上,怎么可能不是人精?黄有为和蓝晓田都是前途无量那种人,他也要刻意结交,看出黄有为也比较欣赏这个叫吴畏的大兵,摸着刮得锃亮的头皮说道:“这小子运气硬是好,打了这么一仗,下面缺军官都缺疯了,位子是不愁的。这小子立了这么大的功,我看给个连长都行。”
这个时代部队里接受过正规军官养成教育的人不多,部队里对基层军官的认识还停留在“能打、听话”的层次上,所以在李述田看来,让吴畏从新兵直接升连长也没什么问题,谁要是有意见,一个人到俄国人那边搞一票活着回来,老子也有连长的位子送。
黄有为要想的东西更多一点,他皱眉说道:“一下子提拔成连长,恐怕下面的人不服气,这个人能不能带好兵也难说。”
李述田想了想,转头往后看了看,招手说道:“马宝,过来。”
当初金水河一战,虽然有吴畏在俄军背后捣乱,但是马宝连仍然损失惨重,最危险的时候,整个金水河南岸防线都岌岌可危,要不是二十八师主力及时到达,恐怕吴畏想回国就得偷渡黑龙江了。
李树田说得没错,这一战里各部队损失都很大,大量营连级军官伤亡。王启年团几乎都打没了,二十八师一团的伤亡也非常大,马宝能坐在这里,就是因为他的营长被炮弹炸飞了,火线被提拔起来当了营座。
作战室内位子有限,团以上军官们还能坐在桌子旁边,像马宝这一级的就只能搬把椅子靠边坐了,听到李述田叫他,连忙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李述田问道:“听说那个吴畏是你派过去的,这小子怎么样?”
马宝想了想,肯定的说道:“是个好兵,枪法好,胆子大,还爱琢磨事。”
“枪法好?”黄有为狐疑的看了马宝一眼:“他当过兵?”
马宝是真正的老兵油子,又没什么上进心,在师长面前也没觉得有多压抑,伸手比了一下:“他没说,我估计从前是干这个的。”
黄有为是南方人,对东北的情况不熟悉,看着马宝的手势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李树田皱眉说道:“土匪?”
马宝一挑大拇指,“师座英明,我看这小子是老炮手没跑。”
这个马屁拍得马马虎虎,甚至有点言不由衷,不过李树田知道下面的军官什么德行,像马宝这样连马屁都拍不好的,要不是赶上打仗,这辈子也就是个连长的炮灰料,所以干脆不理他,低声向黄有为解释了一下“老炮手”的含义。
黄有为也皱起了眉头,没有急着表态。
蓝晓田没参加过剿匪,不过在参谋本部的时候,倒是听说过土匪的残暴,心里对吴畏的印像立刻变得不好起来,好在倒没说出派人去抓吴畏的建议来。
这种事情李述田自然也不好多说,挥手让马宝回到座位上去,其实对于像李述田这种人来说,吴畏从前的身份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老话不是说“想做官,杀人放火受招安”吗?只要不是造反,其它的都不是事儿。
黄有为是干实事的人,他也不会推卸责任,想了一下向蓝晓田说道:“回头安排他来见我。”
然后他拍了拍手,提高声音向在坐的各位军官说道:“都说说吧……”
第15章 黄有为的烦恼
吴畏在二十八师师部里用冷水洗了个澡,吃饱了之后一觉睡了个昏天黑地,再赚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又一次黑了下来,肚子饿得咕咕叫,于是从床上爬起来想找点吃的东西,这时一个军官走了进来,示意他跟着走。
国防军正在试行军衔制,刚刚给将官们授了军衔,所以吴畏出现在黄有为面前的时候,多少被他肩膀上的两颗星星闪了一下,下意识的立正敬礼。
他到师部后看过门前的卫兵换岗,德式军礼虽然和pla的不同,但是基本要领差不多,只要不是三哥家那种需要特殊柔韧性和平衡能力的仪仗,学起来倒也不难,所以这个军礼做得还算有模有样。
黄有为挥手让带吴畏进来的军官离开,然后示意吴畏稍息,看着吴畏岔开腿负手而立,点头问道:“从前干过军队?”
吴畏犹豫了一下,总不能说自己是一百二十年后的高技术兵种,大声回答道:“没有,看过军队会操。”
这话也就骗骗鬼,好在黄有为并不打算深究,他在吴畏面前踱了两步,招手让吴畏到桌子前面来,那里铺着一张吴畏抢来那张俄国地图的仿品。
他指了一下地图:“你认识字,能看懂地图吗?”
吴畏点了点,走到地图旁边低头看了看,然后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黄有为,心说这玩意我比你先看了好几天,都快背下来了,有什么话直说不行吗?
黄有为站在他的身边,目光落到地图上面,“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吗?”他问。
吴畏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伸手在地图上指了一下,黄有为点头说道:“你果然能看懂地图。你懂俄文?”
“不懂。”吴畏赶紧摇头,这个是真不会。
“那就更不简单了。”黄有为说,他看着地图,又问道:“你怕俄国人吗?”
吴畏愣了一下,不明白黄有为想说什么。黄有为笑了一下,说道:“你当然不怕,敢一个人跑到俄国人背后捣乱,那是聂政窦隐娘一流的人物。”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有人怕啊,俄国人怎么说也算是欧洲列强,国力比咱们富强百倍,当初和日本人硬抗,就有人说大总统好战,现在咱们又和俄国人交上手,北京城里都闹翻天了。”
吴畏这才明白黄有为的意思,他挠了挠头,苦笑道:“总有人会害怕打烂坛坛罐罐。”
黄有为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点头道:“这个说法有意思。大总统和我起兵,可不就是想打烂一些人的坛坛罐罐嘛。”
他停了一下,摇头说道:“难啊!”说完这句,才想起来自己在吴畏面前说这个有点无谓,不禁自嘲的笑了一下,转回正题问道:“你觉得这仗能打赢吗?”
吴畏犹豫了一下,他虽然没上过军校,但是基本的战略判断能力还是有的,特别是他来自二十一世纪,深知战争打的就是后勤和国力,这个时代国内的国力怎么样他不知道,光看后勤就知道够呛,于是老老实实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黄有为倒没有因为吴畏的诚实生气,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来的时候,统率部做过战棋推演,如果我们能在冬季到来之前想办法脱离接触还好。如果拖到冬季,我们的后勤条件没办法支撑二十八师撑过西伯利亚的严寒,明年春天就是二十八师覆灭的时候。”
他看着吴畏,严肃的说道:“很多人以为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求胜利的,其实不对,我只是来带二十八师的战士们回家的。”
吴畏目瞪口呆的看着黄有为,一方面是被这个消息震撼到了,另一方面也不明白黄有为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他想了一下,才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开战。”
“因为我们要作出这个姿态。”黄有为说道:“只不过俄国人的反应比预想的更激烈罢了。”
吴畏愣了一下,他对近代史不怎么清楚,但是并不代表他完全不知道,这就像一个不知道李治是谁的人一样可以对玄武门事变津津乐道一样,所以听了黄有为的话,立刻反应了过来,脱口说道:“是作给英国人看的?”
黄有为大吃一惊,在这个时代,大多数国人还没有睁开眼睛看世界的能力,即使是国内的很多高官对于洋人的认识也只是片面而肤浅的,在这些人眼中,世界上只有两个国家,一个是中国,一个是外国,洋人当然是要合起伙来欺负中国的,怎么可能自己还会勾心斗角?背后使绊子不是中国人的劣根吗?
他吃惊的看着吴畏,并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只是慢慢说道:“还有德国人。”他说道:“只要我们能表现出牵制俄国人的能力,德国皇帝会提供无息贷款和工业以及军事上的援助。”
“那么英国人一定还希望我们牵制日本对不对?”吴畏说道。
黄有为摇了摇头:“这个倒没听说过,英国人应该还没把日本人放在眼里。”
吴畏顿时恍然,这个时候日本应该还没有完成工业化革命,在欧洲列强眼中,地位显然远远比不上拥有庞大国土面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