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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了。”
“挡着不让查帐?这家伙,果然是个贪官。”陈应良也苦笑了起来。
陈应良的苦笑还没有笑完,脸色就马上变了,因为承福门内,已经走出了一队衣甲鲜明的皇宫卫士,还径直走到了陈应良和裴弘策的面前,然后为首的卫士队长大声说道:“奉越王殿下与樊留守令,押裴弘策入见!裴大人,得罪了。”
说罢,那卫士队长把手一挥,两名卫士立即拿出绳索捆绑裴弘策,裴弘策面如土色,却又不敢反抗,乖乖的束手就擒。而那卫士队长又转向了陈应良,说道:“你就是那个救下裴弘策裴大人的少年吧?请跟我们走,樊留守要见你。”
“是,请将军带路。”陈应良很有礼貌的拱手,又看了脸色苍白的裴弘策一眼,心里嘀咕,“这家伙,我该不会白救他了吧?”
第11章 (上) 再救一次
跟着押解裴弘策的皇宫卫士进了重光门,陈应良被领到了一座高大宏伟的宫殿之中,一路上,陈应良虽然身着布衣,神色举止却毫无慌乱,镇定自若得如同行于街市,倒也让在旁边监视陈应良的皇城卫士暗暗钦佩。
陈应良还真没什么可怕的,救回裴弘策实打实的功劳放在这里,裴弘策全军覆没又不干陈应良屁事,出身再是寒微,身份再是草根,陈应良又有什么必要害怕?
卫士直接把裴弘策押进了大殿,陈应良也没客气,抬步就跟进了大殿中,守卫殿门的卫士本想阻拦,殿中却传来了一个威严的声音,“让他进来吧,让老夫早些看看这个少年英雄,到底长什么模样?”
卫士依令让开道路,陈应良镇定走进大殿中,举目一看,却见除了两旁的卫士外,宽大的殿内仅仅只有三人,一个**岁的小男孩高坐大殿正中,肯定就是隋炀帝的次孙越王杨侗,杨侗左侧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白发老人,长须垂胸,神情威严,右侧则坐着一名文弱的中年男子,面带病容,陈应良进殿时还咳嗽了几声,很明显的身体不怎么好。
裴弘策早就跪下了,战战兢兢的磕头说道:“罪臣裴弘策,叩见越王殿下,叩见留守樊大人,叩见皇甫将军。罪臣丧师辱国,罪该万死,求越王殿下与樊留守宽恕,求皇甫将军宽恕。”
“草民陈应良,叩见越王殿下,叩见两位大人。”陈应良也学着裴弘策行礼,朗声说道:“草民不知二位大人官讳,失礼之处,万望海涵。”
“陈公子请起。”九岁的杨侗开口,颇熟练的用成年人口气说道:“公子救回朝臣有功,可起身答话。”
“谢越王殿下。”陈应良又行了一个礼,这才站了起来。
“你就是陈应良陈公子?”白发老头开口说道:“老夫是东都留守樊子盖,老夫问你,你今天除了救回裴弘策外,可曾还到安喜门外请求投军效力?”
“禀樊大人,草民是曾到东都一座城门请求投军,只是草民初到东都,不知那座城门的名称。”陈应良如实回答。
“还真是你。”樊子盖威严的面孔上露出些微笑,道:“你如果晚走半柱香时间,老夫就能早些见到你了,老夫再问你,你才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为什么会想到投军效力?”
“禀樊大人,草民投军有两个目的,一是想为国效力,为皇帝陛下尽忠,二是草民家道中落,生活无以为继,想要投军吃粮,谋一个前程。”陈应良继续如实回答,又把自己的出身来历介绍了一下,说明了自己是前周许昌县公陈万敌唯一的孙子,家道中落得已经只剩自己最后一人,出生在大兴,也是从大兴来到东都投军。
“陈万敌的名字老夫听说过,看来你也算是一个将门之后了。”樊子盖点头,又好奇问道:“可是不对啊,你如果想要投军吃粮,为什么不就近在大兴投军,偏偏要跑到这东都来投军?”
“禀大人,草民其实是想去辽东投军的,只是在途中听说奸贼杨玄感造反谋逆,率领反贼攻打东都,这才临时决定来东都投军的。”陈应良苦笑,把自己来东都投军的经过大概介绍了一番,还说了自己身上有一道房玄龄的荐书,把自己举荐给扶余道监军房彦谦。
“什么?”樊子盖的反应有些剧烈,失声问道:“房彦谦的儿子,把你举荐给房彦谦,让房彦谦给你谋一个为国效力的职位?”
陈应良点头承认,还主动拿出了房玄龄的举荐信,早有卫士上来,把举荐信转递给了樊子盖,樊子盖接过没封口的信,打开仔细看后,竟然放声大笑了起来,“房孝仲啊房孝仲,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你宝贝儿子举荐给你的人,竟然会自行投到我的麾下!老夫今天,算是报了一箭之仇了!”
“樊大人,你认识房大人?”陈应良察觉到樊子盖的话语中有些不对,也悄悄开始紧张起来。
“当然认识!”樊子盖的神情有些愤怒,冷笑说道:“不但认识,还有点仇!”
陈应良吓了一大跳,坐在樊子盖对面的病弱中年人也是一楞,忙问道:“樊留守,你何时与房孝仲有仇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几年的朝廷官员考核着,姓房的一直霸占着第一的位置,老夫一直排第二,你说老夫和他能没仇吗?”樊子盖恶狠狠答道:“他就是占了家无余财的便宜,老夫吃亏在家里有些田地产业,所以那些考核官员老是把他排第一,让老夫排第二!不然的话,若论清正廉洁,老夫比他差了?”
病弱中年人笑了,咳嗽着笑得颇开心,陈应良则悄悄松了口气,也一眼看出了樊子盖的弱点所在——好名!尤其是好清名!
果不其然,樊子盖故作凶狠的说完后,很快又面露笑容,对陈应良微笑道:“不错,房孝仲的这个儿子还算有点眼光,就凭你敢孤身远赴辽东投军和敢在逆贼追兵下救回裴弘策,就当得上他在举荐信给你的评语!既然你愿意来东都投军,那成,房孝仲儿子的这道举荐信在老夫面前同样有用,留下吧,一会老夫看给你安排一个什么职位。”
陈应良大喜,赶紧向樊子盖行礼道谢,那病弱中年人则微笑说道:“樊留守,这小子很有胆色,我喜欢,他既然是来投军,那就别我和抢人,把他安排进我的右武卫吧。”
“这事一会再说。”樊子盖挥手,然后转向了裴弘策,神情威严的盯着裴弘策,直到裴弘策被他的锐利目光盯得浑身发抖和汗出如浆了,樊子盖才冷冷的说道:“想不到,你还有脸回来。”
“樊留守,下官已经尽力了啊!”裴弘策满头大汗的喊冤,“下官和叛军打了五仗,打了五仗啊!是达奚善意带头逃命,是下官麾下的那些士卒不争气,一个比一个逃得快,下官才**连败的啊!”
“住口!”樊子盖怒喝道:“亏你还有脸说**连败,达奚善意也听你指挥,一万三千右武卫军队,一万三千装备精良的右武卫军队,不到一天时间,就被你丢了一个干干净净!无能至此,朝廷养你何用?本官奉天子旨意留守东都,约束东都百官,又留你何用?!”
“越王殿下饶命!樊留守饶命!饶命!”裴弘策拼命磕头,带着哭腔喊道:“下官已经尽力了,尽力了,是贼势凶猛,是贼势凶猛,下官实在抵挡不住啊!”
“你抵挡不住,本官换人抵挡。”樊子盖冷哼一声,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喝道:“来人,将裴弘策推出皇城,当众斩首!首级传示东都九门,以正军法!”
“诺!”殿中卫士答应,上来架起裴弘策就往外走,魂飞魄散的裴弘策拼命挣扎,直接就痛哭出声,疯狂哭喊道:“樊留守饶命!越王殿下饶命!皇甫将军饶命!下官是有罪,可下官罪不该死啊!求你们法外开恩,饶下官一命啊!”
年仅九岁的越王杨侗默不作声,那病弱中年人咳嗽着也不说话,对裴弘策的哭喊求饶熟视无睹。樊子盖却又喝道;“罪不该死?亏你还有脸说这句话!上东门那边也逃回来了几名士兵,都说你指挥的军队一触击溃,连乱贼的一个冲锋都没有挡住!如此无能无用,如此丧师辱国,你不该死谁该死?!推出去,斩!”
裴弘策继续哭喊求饶,挣扎着不肯起身,可惜樊子盖在东都的威信太高,殿中卫士根本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干脆就把裴弘策给抬了起来,硬抬着往外走,裴弘策哭喊得更是大声,但根本就没人理会。
“且慢!”裴弘策即将被抬出大殿时,石破天惊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众人惊讶循声看去,却见开口喝止之人,竟然是刚刚才得到樊子盖许诺职位、身着布衣的十七岁小正太——陈应良!
“樊大人,且慢,草民有话要说!”陈应良上前两步,向樊子盖双膝跪下,大声说道:“樊大人,草民认为,裴大人不仅无过,还对朝廷有功,至少也是功过相抵,罪不当死!还请樊大人刀下留人!”
“什么?!”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裴弘策本人更是震惊得连哭喊都忘了,说什么都没想到刚认下的远房侄子,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弯的远房侄子,敢在这种环境下说这样的话!
“陈应良,你疯了?”那病弱中年人也震惊得连咳嗽都忘了,喝道:“不要忘了你是什么身份,这里是什么地方,有你说话的份么?!”
“大人所言极是,草民确实身份低微,不应该插言朝政!”陈应良也是豁了出去,神情严峻的大声说道:“但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现今逆贼杨玄感起兵谋逆,兵锋已临东都城下,大隋东都正值危急存亡之秋,樊大人身为东都,却以功为过,赏罚不明,屈杀有功之臣,大失人心!草民身为大隋子民,正处其地,若是不直言劝谏,那就是上对不起天子陛下,下对不起黎庶同胞!”
那病弱中年人的嘴巴张成圈形了,裴弘策的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越王杨侗与殿中的其他卫士也比他们的表情好不到那里,因为自打隋炀帝让樊子盖留守东都之后,还没有什么人敢这么对樊子盖说过话!还简直等于是指着樊子盖的鼻子破口大骂!
反应最激烈的当然是樊子盖本人,听了陈应良的胡说八道,樊子盖头上的雪白银发简直一根根都竖起来了,雪白的胡须也在不断颤抖了,指着陈应良咆哮道:“大胆鼠辈!竟敢如此辱骂老夫!老夫如何的以功为过了?又如何的赏罚不明了?!你今天要是说出一个子丑寅卯,休怪老夫治你一个羞辱朝臣的重罪!”
裴弘策这样的东都重臣,樊子盖都是说杀就杀,隋炀帝的孙子杨侗,还有很可能就是右武卫老大皇甫无逸的病弱中年人连个屁都不敢放,陈应良却还敢对樊子盖这么说话——陈大队长当然不是疯了!
第12章 (下) 再救一次
陈大队长的算盘打得精着呢,从裴弘策不敢对樊子盖的行贿这点,还有从樊子盖要和房玄龄老爸争夺天下第一清官这点,陈大队长就已经看出了樊子盖是个清白正直的老古板,这种老古板固然脾气暴躁,宁折不屈,可如果他能够觉得陈应良的言之有理,觉得裴弘策罪不该死,那么陈应良就一定能救下裴弘策,即便救不回来,陈应良小脑袋落地的可能也并不大。
如此一来,陈应良的收获就大了,第二次救下了裴弘策,裴弘策不把陈应良感激到骨子里才怪,已经出了二十二个宰相、三十六个将军的闻喜裴家大族,陈应良再想抱上他们的大腿和争取他们的支持自然是要容易许多。救不回来也没关系,只要话语中能够稍微打动古板正直的樊子盖,陈应良被杀的可能就微乎其微,然后陈应良敢言直谏的美名,不也就赚到了?
在电光火石间权衡清楚了这些利弊,陈应良横下心来,昂首大声说道:“樊大人,草民斗胆,想请问你一句,你可知道杨玄感逆贼,现在有多少军队?军队之中有多少骑兵?多少步兵?多少精锐战兵?多少辅兵?多少辎重粮草?”
“这……。”樊子盖张口结舌,半晌才答道:“老夫只是探到杨玄感逆贼从者甚众,具体有多少兵力粮草,不知道。”
“草民读书不多,却也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道理。”陈应良大声说道:“不知而知己,胜负各半!裴大人在对敌情丝毫不知的情况下战败,敢问这对敌人军情的失察之罪,可能全部算到他的头?!”
樊子盖哑口无言了,那病弱中年人则点了点头,咳嗽着说道:“你这话有点道理,不知敌情这条罪名,不能算在裴大人头上,最起码不能全部算到他头上。”
“但老夫也不是因为这条罪名杀他!”樊子盖重新提高了声音,怒道:“老夫是因为他指挥不力,导致一万三千朝廷大军全军覆没,这才要杀他以正军法!”
“草民斗胆,再请问樊大人一句。”陈应良毫无惧色,又问道:“请问樊大人,一万三千大军在出征前,准备了几天?准备了多少粮草军械?又安排了那些百战老将和有经验的战将,辅佐从未上过战场的裴大人迎战杨玄感逆贼?”
“这……,只准备了不到两天。”樊子盖回答得有些迟疑,又赶紧补充道:“但是军队武器,自从老夫收到了怀州刺史唐大人的报急后,就立即发放到位的,粮草更是充足,他只要够争气,老夫可以让他一年之内粮草不缺!”
“樊大人,不到两天的时间够吗?”陈应良放缓了口气,平静的问道:“请问樊大人,右武卫已经多少年没上战场了?听说最后的老将精锐也被天子带到了辽东,一帮从来没有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新兵蛋子,去迎战密谋反叛多时、准备充足的杨玄感叛军,敢问樊大人,如果换了是你统兵,能有多少胜算?”
顿了一顿后,陈应良又语气诚恳的说道:“诚然,如果换了是淮阴侯韩信那样的军事天才,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领着准备不够充足和缺乏实战经验的军队,照样能够百战百胜,可是樊大人,你能因为裴大人没有韩信之才,就要把他推出皇城斩首吗?”
樊子盖的神情终于放缓了,然后马上又狰狞了起来,怒道:“就算是这样,他五战五败,把朝廷好不容易组建装备的一万三千军队丢得精光,也是死罪一条!”
“樊大人,你这话就错了!”陈应良也重新提高了声音,大声说道:“裴大人他不是五战五败,而是五败五战!不仅无过,还有大功!”
“此言何意?”樊子盖有些糊涂了。
“大人博学多才,一定听说过兵败如山倒这句话。”陈应良大声说道:“自古以来,战场之上最可怕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家的败兵!因为前军一败,不仅动摇军心,溃散的军队还会冲乱阵容整齐的后军,如同决堤洪水,再也收拾不住,反过来成为敌人的先锋!自古以来,被自家败兵践踏而死的军队士兵,绝对不被敌人杀死的士兵之下!”
“今天的情况,草民也已经听到了,在洛水南岸迎敌的洛阳令达奚善意畏敌如虎,临阵之际带头逃命,导致洛水南岸的五千朝廷大军群龙无首,瞬间溃败,严重影响到了在北岸迎战的裴大人队伍军心士气,也使裴大人队伍的侧翼露出破绽,随时可能被乱贼两路包夹,腹背受敌!”
“在这样的情况下,裴大人的八千军队能够取胜,实际上已经是毫无可能了。但是裴大人呢,他在前军溃败的情况下,仍然毫不气馁,坚决率军迎敌,迎敌虽败,仍然锲而不舍,再一次组织已经溃败的军队临阵迎敌,屡败屡战!屡败屡战!五败五战!五败五战!!”
“试问樊大人,普天之下,有几人能够在初次上阵之时,做到这一点?能够把士气丧失殆尽、并且已经彻底溃散军队的重新组织成团,继续抵挡敌人攻势?!”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