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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慢步步慢,战场主动权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远离了王世充,抢渡偃师渡耗时耗力,就算能够成功,化及兄主力也早已调整好军队部署,不仅不会再给王世充任何突然袭击的机会,还有很大可能以主力迎击王世充。九山小路道路狭窄,崎岖难行,军队难以在山路上展开,化及兄只需要少量兵力就能拦住王世充,然后主力一个右勾拳就能把王世充的腰子给砸出来。
收到消息的李密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之前为了掩护王世充出兵夹击化及兄,李密不惜代价让虎牢关后军几次假意出击,成功引诱了化及兄主力不断东倾,可是付出了不小损失后,眼看王世充只要突然出现在化及兄背后,马上就能让宇文军主力在措手不及间露出巨大破绽了,王世充的奇袭计划却出现了巨大偏差,李密军付出的努力和牺牲也全都付之了东流。
化及兄的日子要稍微好过些,起码没让王世充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有充裕的时间调整战术部署,军队可以从容行动,不给李密军趁火打劫的机会。但也只是到此为止,背后突然出现了倾巢出动的王世充,化及兄接下来的大战还是非常难打,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阴沟里翻船,被王世充和李密联手以弱胜强——这种可能还非常不小。
老奸巨滑的王世充很快又给化及兄出了一道难题,无法获得突袭化及兄背后的机会,王世充干脆连偃师渡都不去抢渡,命令军队就地休息建立营地,摆出了要在化及兄背后长期立足的架势,既遥遥牵制住了化及兄的主力,又反过来获得洛水和九山两个天险,引诱化及兄冒险出兵来攻打于他。
有朋友肯定要问,王世充主力远离城池,就不怕化及兄乘机去打他的洛阳老巢?答案是王世充还真不怕,化及兄主力想要回头去打东都,必须要从偃师一带经过,只要发现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驻扎在洛水以南的王世充随时都可以迅速回师东都守城,化及兄喜欢让主力军队来来回回的瞎折腾,王世充奉陪到底!
在这样的情况下,化及兄当然是只能一边收缩兵力,一边加强对王世充的防御和对洛水渡口的保护,再有就是赶紧召集一干文武部下讨论对策,而讨论的结果是很多人都建议化及兄暂时掉转矛头,先利用野战优势收拾掉王世充,然后再重新掉过头来收拾李密。
因为主力队伍屡次都在野战中占尽便宜的缘故,化及兄对这个提议十分动心,几乎就要当场拍板采纳,宇文智及和封德彝等化及兄军中少有的理智派却联手拦住了化及兄,指出道:“我军若是掉转矛头先去攻打王世充,王世充必然凭借洛水天险与我军对峙,也有可能且战且退撤回东都,牵着我们主力的鼻子西进,到时候李密匹夫也肯定会出兵攻打我们的背后,让我们继续的首尾难顾。”
已经在两线作战中吃够了苦头的化及兄迟疑,重新开始动摇,这时,化及兄的心腹孟景突然提出了一个颇天才的建议,道:“大丞相,云定兴云老将军与你的父亲交情过命,又对你照顾有加,你何不求他也出兵洛口仓,沿洛水南岸进兵?我们也不指望他能够打败王世充,只要他能暂时挡住王世充一点时间,我们的主力就可以从容渡过洛水,全歼王世充的主力。”
“妙计啊!”化及兄的眼睛顿时亮了,惊喜说道:“强渡洛水死点人咱们不怕,就怕他王世充老匹夫临阵开溜,不给咱们决战的机会,云老伯如果出兵帮我们堵住他,王世充匹夫就死定了!”
“兄长,不要对云老伯寄托太多厚望。”宇文智及赶紧警告道:“云老伯对我们几兄弟是不错,但是他早就有言在先,这次他最多只能保证不和我们开战,尽量给我们帮些小忙,但绝对不会直接出兵帮助我们!不然的话,他没办法向陈应良交代!”
“兄长,小弟觉得可以试一试。”宇文智及有不同意见,道:“陈应良给云老伯的,无非就是高官厚禄和珠宝美女,这些我们也可以给他,还可以给得更多,我们多送点礼物,给云老伯秘密封一个高官,请他帮忙,说不定就能成功。反正距离不远,洛水北岸的道路又在我们的控制中,一天多时间就可以来回,就算不成我们也来得及重新商量。”
好哥哥宇文化及与宇文智及的感情向来最深,宇文智及这话也很有道理,所以化及兄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采纳了二弟的建议,决定送给云老将军一大笔金银珠宝,同时又用杨浩的名誉给云老将军封了一个襄国公和一个太尉官职,直接让云老将军位列三公——实际上云老将军在历史上也步进了三公之列,然后马上亲笔做书,派了一个能言善道的使者急赴新安与云老将军联系。
尽管明知道这么做把握不大,但是考虑到云老将军一贯的见利忘义和见风使舵,再加上宇文军主力这次躲开王世充突袭也全是托了云老将军的福,宇文智及和封德彝等理智派并没有极力反对,相反还多少抱有一点希望,同时化及兄也下令让主力军队暂时保持守势,等待云老将军的答复不提。
…………
如果云老将军现在是给王世充当部下,那么以宇文述与云老将军的过命交情和化及兄的强大军力,云老将军说不定就倒戈来坑王世充了,但是很可惜,云老将军现在是给陈丧良当帮凶走狗,蒸蒸日上的陈丧良前景也远比众矢之的的化及兄看好,在抱大腿这方面举世无双的云老将军大概只有傻了才会在这个时候背弃陈丧良投奔化及兄——这么做,基本上和四九年脱离****加入蒋匪帮没什么两样。
况且陈丧良对云老将军也确实不错,是唯一替云老将军考虑过性命安全的人,云老将军再是如何的狼心狗肺也多少有些感动,所以化及兄的收买笼络理所当然的遭到了拒绝,云老将军还很直接告诉化及兄使者,“且不说老夫不能对不起应良大侄子,就算老夫心疼化及侄子可以不管不顾,老夫的部下也不会跟我走,老夫今天敢下令进攻王世充,他们今天晚上就能把老夫的脑袋割下来,送到大兴去请功。”
化及兄的使者不肯死心,又哀求道:“老将军,你能否再考虑一下?现在王世充匹夫的主力已经倾巢出动,我们宇文大丞相想在野战中破他是易如反掌,唯一只担心他提前跑了,如果老将军你能暂时挡住王世充,那怕是只给我们争取一天时间,王世充匹夫就死定了,到时候我们大丞相乘势拿下东都,洛阳城里的珠宝美女,老将军你想要多少都行。”
云老将军还是继续摇头,不管化及兄使者如何的鼓动如簧之舌,就是不肯点头答应,不敢和云老将军翻脸的化及兄使者无奈放弃后,云老将军先是了解了一些化及兄军队现在的具体情况,又盘算了片刻后,云老将军突然说道:“化及贤侄为什么一定要在洛口仓和王世充、李密两个匹夫决战?为什么就没考虑过回师金镛城,佯攻东都引诱李密出兵来救王世充,然后再在野战里击破李密匹夫?”
“老将军觉得我们应该回师金镛城?”化及兄使者有些愕然,疑惑说道:“可是我们折头回来以后,还是没把握拿下东都城啊?还有,如果李密匹夫不肯出动主力来救王世充,我们怎么办?”
“李密匹夫肯定会出兵。”云老将军回答得很干脆,说道:“王世充这次倾巢出动救他,李密匹夫不能不报这个恩,而且老夫还有办法替你们诱使李密匹夫出兵东都,也有办法让王世充的主力离开东都城墙保护,出兵与你们打野外决战,把握还特别大。”
“老将军有何妙计?”化及兄使者大喜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云老将军拒绝回答,又说道:“你回去告诉化及贤侄,就是他如果信得过老夫,就赶紧把主力拉回金镛城来,到时候老夫自然有办法让王世充、李密出兵和他打野战,他如果不相信老夫,那老夫就真的没办法了。”
将信将疑的答应之后,化及兄的使者告辞离去了,结果化及兄使者前脚刚走,张永通、姚懿和鲜于质等副手也理所当然的后脚就出现在了云老将军的面前,争先恐后的好奇问道:“老将军,你为什么要劝说宇文化及回兵金镛城,在东都郊区和王世充、李密打野战?”
“因为距离近。”云老将军顺口答道:“新安到偃师一百二十多里,到洛口仓一百六十里,那里的战情如果有什么变化,我们想出手干涉根本来不及,让化及侄子把战场拉回金镛城来,我们就有随机应变左右战场局势的机会了。”
“但是老将军,宇文化及回师金镛城,对他将十分不利。”姚懿警告道:“东都洛阳太过坚固难打,已经在洛口仓受过挫折的骁果军再想顺利攻下东都很难办到,到时候只要东都洛阳不告急,李密匹夫就不会出兵来救王世充。王世充缺粮,宇文化及粮草不多,李密匹夫的粮草可以让他吃好几年,东都大战持续的时间越久,对李密就越有利,这一点,李密匹夫不可能看不到。”
云老将军笑了,笑得还很得意,道:“善意贤侄,你以为老夫说有办法把李密匹夫的主力诱来东都战场,让王世充匹夫出城和化及侄子决战,只是为了哄骗化及侄子回军?”
“老将军,你真有办法做到这点?”姚懿惊喜问道。
见云老将军捋着胡须微笑点头,姚懿和张永通等人更是惊喜,赶紧又问云老将军到底是什么妙计,具体该如何做?结果云老将军忍不住放声大笑了,得意笑道:“几位贤侄,你们怎么也不想想,老夫还用得着出手煽风点火,下饵布套么?我们的陈丞相出兵攻打薛举和李轨,这么大的动作,李密和王世充匹夫的细作再蠢也探得到啊,知道我们的主力暂时没办法出兵东都,王世充和李密两个匹夫还不赶快抓紧时间猛攻化及侄子,难道想等我们的主力干掉了薛举李轨,掉过头又来乘机打他们的劫,敲他们的竹杠?”
姚懿和张永通等人再一次在云老将军的面前张口结舌了,许久后,张永通还向云老将军伸出了大拇指,由衷的赞道:“无计胜有计,老将军,下官今天是真的服了你了。”
姚懿和鲜于质一起点头附和,对云老将军的印象彻底改观,可咱们的云老将军却还是不肯满足,又拈着花白胡须心里盘算,“化及侄子撤回金镛城,肯定更加有求于老夫,他从江都抢来的那些金银财宝,当然得拿出一部分替他父亲连本带利的还给老夫。不过王世充和李密这两个匹夫也不能轻饶了,他们同样得有求于老夫,老夫得想些办法,从他们手里也捞些好处才行,不然的话,老夫就太对不起被王世充匹夫霸占的东都国库,还有太对不起那些被李密匹夫抢得家破人亡的老百姓了。”
…………
还别说,云老将军轻飘飘的一句空口许诺,在化及兄的面前还颇有分量,让化及兄十分为之动心。但大部分的骁果军文武都不干了,纷纷叫嚷道:“开什么玩笑?打了洛阳城来打洛口仓,打了洛口仓又回去打洛阳城,我们的将士上百里路来来回回的跑着玩啊?回师金镛城佯攻东都,引李密匹夫出动主力去救东都,说得好听,李密不出兵,我们又打不下比洛口仓城更坚固的东都城,将士不是白死白伤白辛苦了?”
“兄长,云老伯不是在说笑,就是耍我们。”宇文士及也难得有些愤怒,道:“东都城防远比洛口仓坚固,还有宫城和皇城可守,我们回兵金镛城又去打东都,傻子都知道我们是在佯攻,李密那个匹夫何等奸诈,怎么可能中这样的雕虫小计?”
很难得,一向脾气暴躁的化及兄这次没有因为云老将军的敷衍态度和愚蠢计策勃然大怒,相反还露出了一些很少见的盘算沉思神色,末了还突然说道:“这些道理我当然懂,但云老伯还说了,只要我们回兵金镛城,他不但保证可以让李密主动出兵,还可以让王世充匹夫也主动离开东都城池的保护,出兵和我们决战。”
“兄长,这样荒唐的话你也信?”宇文士及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我当然不信,但云老伯嘛……。”化及兄突然把目光转向了宇文智及,问道:“二弟,我们认识云老伯已经十七八年了,他骗过我们兄弟没有?”
“没有。”宇文智及回答得很干脆,“从我们认识云老伯以来,他从没骗过我们,答应过我们的事,也从来没有一件没办到过。”
有时候信用真的很重要,听了二弟的回答后,化及兄马上又把目光转向其余众人,说道:“各位,听到没有?云定兴云老伯从没骗过我,我相信他这一次也不会骗我们,所以我们只要回兵金镛城,他就一定能想办法逼着王世充、李密出兵和我们打野战!”
“兄长,你和云老伯的关系,我也知道一些。”宇文士及痛苦的说道:“他是没骗过你,答应过你的事也一定办到,可他以前只是答应你一些玩物美女,现在是打仗,现在是两军交战的生死战场!”
“士及,你住口!兄长的决定是对的!”
宇文智及和宇文士及的关系一向不好,先是喝住了三弟,然后转向骁果军众将说道:“各位,我也知道这样的事太过匪夷所思,不能轻信,但你们考虑过这个问题没有?云定兴老将军凭什么要骗我们?我们回师金镛城后,了不起就是攻城失败,但我们的粮草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暂时的进展不利也完全承受得了,云老将军从中能获得什么好处?他就不怕把你们惹急了,带着军队去和他拼命?你们觉得这是他一向的为人作风吗?”
听到这话,在场的政坛老泥鳅封德彝和郑善果立即点了点头,都说不错,云定兴没必要冒着得罪自军的危险乱开玩笑胡许诺,以他的为人,也不可能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结果听了封德彝和郑善果的结论后,骁果军诸将觉得有理之下,也不再愤怒抗议,改为仔细倾听宇文智及的分析。
“我觉得这个险值得冒。”宇文智及说道:“第一,云老将军没必要骗我们,更不会红口白牙的逗我们玩,他敢承诺就一定有把握。第二,我们如果不回师金镛城,接下来的仗也很难打,李密匹夫有洛口仓城可守,王世充匹夫有洛水可守,九山小路又太狭窄太崎岖,没办法大规模用兵,我们夹在中间打谁都没把握立即获胜,还随时都有可能遭到来自背后的袭击。”
“与其如此,倒还不如回师金镛城。”宇文智及摊手说道:“回师金镛城,我们最大的损失就是浪费时间粮草,但如果云老将军那边的承诺能够兑现,我们就可以迎来有利局面,可以背靠城池和王世充、李密二贼决一死战,还有云老将军的军队在旁边帮忙牵制,远胜过目前在冰天雪地首尾难顾,还得受风雪之苦。”
骁果卫众将终于动心,纷纷点头说不错,是这个道理,回师金镛城了不起就是白辛苦,是要强过目前冰天雪地和不利地形里被王世充和李密夹击。化及兄那边本来就无比相信自己的云老伯,听了后再不迟疑,立即拍案说道:“那就这么办了,立即着手安排回师金镛城,李密匹夫敢来追,乘机要他狗命!”
于是乎,就凭云老将军轻飘飘的一句许诺,已经在洛口仓下付出几千条人命和无数伤残代价的骁果军当机立断,第二天便全军拔营起兵,顶着凛冽风雪回返金镛城,骁果军猛将薛世良和张恺率军在前开路,樊文超走侧翼负责监视洛水南岸的王世充,几次在野战里抽得李密军满地找牙的陈智略负责殿后,化及兄率领主力走在中间,撤退行动安排得颇有章法,半点可乘之机也没留给对手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