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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说,下官有几个诗文方面的朋友,书法还算不错,回去就问问他们是否愿意为陈通守你担任幕僚。”为人还算不错的董由一口答应,然后又说道:“不过陈通守,恕下官出言无状,你如果想找精通铁器制做铸造方面的工匠,还有精通算术之人,只是在永城和谯郡境内寻找,那就是找错地方了。”
“董县令此言何意?还请指点。”陈应良一楞问道。
“因为民间的优秀工匠早被朝廷招揽一空了。”董由和陈应良相处颇为融洽,说话也没顾忌,解释道:“当今天子喜爱新奇器物,又大造龙舟御车,登基之初就已经下旨令天下各郡进贡能工巧匠,同时对这些能工巧匠赏赐极厚,所以大隋顶尖的能工巧匠目前几乎都已经迁居到了洛阳、大兴,或者就在陛下出巡队伍之中听用,陈通守你再想收罗招揽这方面的人才,当然是几无可能。”
“还有精通算术的人才。”董由又补充道:“天子喜造宫室,仅行宫就有四十余座,又开凿运河,重建东西两都,做这些自然要营建土木,营建土木当然就要精通算术之人,所以天下精通算术之人同样也已经云集两都,陈通守你在谯郡自然难寻。”
“哎哟!我怎么这么糊涂?”陈应良拍起了额头惨叫了,懊悔道:“早知道这些人才都已经去了东都和大兴,我应该在来的路上就动手招揽啊,我的叔父黎国公又正好是将作监正卿,麾下有的是精通算术的人才啊!糊涂了,糊涂了,我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没想到?!”
“陈通守不必如此自责。”董由笑着说道:“这也不能怪你,说句不恭敬的话,陈通守你现在才十七岁,当今皇帝登基时你才七八岁,不知道这些情况也很正常。”
陈应良仍然还是万分自责,又向董由感谢指点之恩,董由谦虚,笑道:“举手之劳,能帮上陈通守的忙,也是下官的荣幸。如果陈记室急需精通算术之人,不妨现在就提笔作书,下官马上安排驿卒去为通守你送信。”
陈应良本想答应,话到嘴边却改了主意,摇头说道:“也用不着这么急,不瞒董县令,其实我现在最缺的是能工巧匠,必须要先有了能工巧匠才能用上算术人才。唉,只可惜我和少府的何稠、云定兴交情都一般,很难从他们手里弄到人,不然的话,事就好办多了。”
董由的官职没有陈应良高,但年龄和资历却放在了这里,对这个时代的了解更是远在陈应良之上,听了陈应良这番无心之语后,心中突然一动,忙道:“陈通守,听了你这句话,下官倒是突然……。”
“报。”突然进来的亲兵三狗子打断了董由的话——跟了陈应良还没几天,陈应良的老邻居三狗子还不太懂规矩,也不管董由就在堂中,直接就向陈应良拱手说道:“禀通守,我们的衙门外来了一个男人,说他能解答你的告示问题,请求你的接见。”
“还真有人能答出来?”陈应良一喜,忙吩咐道:“领他进来。”
三狗子领命而去,董由也这才继续向陈应良说道:“陈通守,刚才你说到难以从少府何正卿、云少卿麾下招揽能工巧匠,又说先有了能工巧匠才能用上算术人才,这倒让下官想起了一个奇人,他既是一名难得的能工巧匠,又精通算术,并且还不归少府管辖,陈通守若是能把他招揽到麾下听用,倒是可以一举两得。”
“世上会议这样的奇人?”陈应良大喜问道。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出一两个这样的奇人也不稀奇。”董由很是得意陈应良的惊奇,为了卖弄自己的见多识广,也为了讨好手握考核大权的顶头上司陈应良,董由还故意吊起了陈应良的胃口,摇头晃脑的说道:“不过说起来,这位奇人的身世之坎坷,命运之曲折,还真算得上是世间罕有,不知通守是否有兴趣听一听?”
“请董县令介绍,我很有兴趣。”陈应良果然落入了董由的圈套。
“这位奇人是丹阳人,前陈的时候就已经以技巧过人而闻名。”董由故意放慢了一些说话节奏,道:“前陈时,伪帝陈叔宝任命王勇为东衡州刺史,因为这位奇人当时已经名动南臣,王勇就三顾茅庐,好不容易把他请了出山,为王勇担任幕僚……。”
“通守,人带来了。”三狗子又跑进来捣乱,还把一个男子领进了陈应良的通守府大堂,还指着那名男子说道:“禀陈通守,就是这个人自称说,他能解答你告示上的算术问题,还说如果答错,情愿双倍领罚。”
陈应良随意看了一眼那名男子,见他三十来岁的年纪,容貌平常毫不起眼,外面下着大雪仍然穿着有些破烂的单薄儒衫,脚上的布鞋也已经露了脚指头,向自己行礼间身上还不断颤抖,显得十分落魄,便也没有怎么在意,还故作慷慨的招呼道:“先生,请坐到火盆稍等片刻,我还有些事,一会再与你交谈。陈三,给这位先生上一壶热茶。”
三狗子答应,那落魄男子也不客气,还小心翼翼的说道:“通守,能给在下一些热汤饭吗?在下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一天多没东西?”陈应良眉头一皱,心说这家伙别是饿得受不了拼着挨打来骗吃骗喝的吧?但是为爱民如子和求贤若渴的美名,陈应良还是很勉强的吩咐三狗子照办。
“你是什么人?从那里来的?”当了多年县太爷的董由却没有陈应良那么的虚伪,直接向那落魄男子说道:“你到底是来骗吃骗喝,还是来应榜答题?陈通守在告示出的那道题,可是《鬼谷算题》里的难题,你也能答得出来?”
“答案是二十三。”那落魄男子坦然回答,还反问道:“敢问两位大人,在下可曾答错?”
董由不知答案,只能扭头来看陈应良,陈应良则微微一愕,轻轻点头表示答案正确,但也没有太过惊奇,因为这个算题早已有人算出答案,这个落魄男子也许从那里听到过答案也不奇怪,所以陈应良也不在意,向那落魄男子说道:“先生请坐,饭菜马上就来,一会我们边吃边谈。”
那落魄男子谢了,这才坐到了火盆旁边烤火取暖,陈应良也这才转向董由说道:“董县令,刚才你说那位奇人,被前陈刺史王勇聘为幕僚后,后来怎么了?”
“后来王勇突然病死在了岭南。”被那落魄男子一打岔,董由肚子里准备好的段子已经忘了不少,只得尽快答道:“那位奇人失去了依靠,又没有路费回丹阳老家,就只好定居在岭南,与那里的越人部落相处甚好,后来诸越叛乱时,竟然还把他推为了首领,奉他为主。”
“再到后来,伪帝陈叔宝派上柱国王世积出兵平叛,很快就平定越人叛乱,那位奇人被王世积的队伍生擒活捉。”董由又有些眉飞色舞起来,道:“按理来说,那位奇人应该是被车裂处死的,可是那位奇人巧舌如簧,竟然说得王世积赦免了他的死罪,还把他收为家奴,留在身边听用。”
“再往后,我大隋天兵八路讨陈,很快就平定了南陈,王世积跟着陈叔宝一起投降大隋,迁居大兴,那位奇人也跟着来了大兴,还造了一架靠水力运转浑天仪给王世积,王世积又把这架浑天仪献给我大隋先帝,先帝大喜,就亲自下旨给那位奇人脱去奴籍,放太史局为官,后来又赐给了蜀王杨秀,很得蜀王殿下的信任重用,在蜀中一度风光无限。”
“后来的事,陈通守肯定知道,蜀王谋反,被杨素迅速平定。”董由继续说道:“那位奇人就又一次当了俘虏,也又一次罪当车裂,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奇人又马上制造了一架马上刻漏(袖珍计时器),献给何稠,求得何稠为他上表求情,然后又复原出了传说中的欹器(水钟),献给了当今圣上,圣上大喜,就赦免了他的死罪。然后又过了一年,又任命他为尚方署监事,两年前这位奇人竟然又升了官,出任大兴太史丞一职。”
“大兴的太史丞?”陈应良一楞,惊讶说道:“这么说来,我肯定应该和他见过面,他叫什么?”
“耿询耿敦信。”
大堂的一旁突然响起声音,抢先替董由回答了这个问题,陈应良和董由一起惊讶扭头看去,却见那名正在烤火的落魄男子面对着火盆,有气无力的说道:“耿敦信我见过几次,除了嘴巴能说一点外,其实才具也很一般,十年前我和他在蜀中较量算术星相,他就败在了我的手里。他造的所谓水力浑天仪,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十八岁时,就已经造出了兼备**仪与四游仪之优点的浑天仪,只是那时候我没钱,造不起铜制浑天仪,只能用木制,所以没有保存下来。”
“大胆匹夫!”董由勃然大怒了,怒道:“竟敢口出狂言,辱及朝廷命官!”
“县尊恕罪。”那落魄男子起身回头,向董由抱拳行礼,平静说道:“但在下并没有口出狂言,在下真的与耿敦信较量过算术星相,轻松取胜于他。还有,在下其实也是朝廷命官。”
“你也是朝廷命官?”董由和陈应良都是一楞。
那落魄男子点头,又苦笑说道:“但现在应该不是,在下本是会稽郡的盐官县县令,一个多月前,乱贼刘元进的队伍在城内乱贼的接应下,里应外合攻破了盐官县城,在下无力抵挡,只得弃职而逃,道路又被乱贼阻塞,在下无法前往会稽向太守请罪,就只能是返回东都直接向朝廷请罪,谁曾想在路上又遇到水匪,盘缠被劫,两个下人也被杀了,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还真是朝廷命官?还是在职官员?”陈应良和董由都有些张口结舌了。
“确实如此。”那落魄男子再次点头,笑容苦涩的说道:“在下好不容易来到此地,饥寒交迫,举目无亲,无意中看到陈通守张榜招贤,就冒昧来这里混一顿吃喝了。”
“你叫什么名字?”陈应良赶紧追问道。
“在下成都袁天罡,见过陈通守。”那落魄男子恭敬行礼,平静回答。
砰一声巨响,那落魄男子的语气虽然平静,被狄仁杰洗脑得很彻底的陈应良却反应得无比剧烈,屁股一滑直接就摔在了地上,指着那落魄男子惨叫道:“什么?你就是袁天罡?你这个妖孽,现在就已经出来了?!”
第129章 双刃剑
袁天罡好歹也是在职官员,当然有些不情愿给陈应良做幕僚当师爷,但是考虑到身为县令丢失县城等同失土,稍有不慎就可能人头落地,而陈应良既拍着胸口保证替袁天罡在朝廷里活动,全力保住袁天罡的脑袋,又承诺只要袁天罡辅佐陈应良再立功勋,就马上设法让袁天罡再入仕途,重新担任正式官职,出身贫苦又无路可走的袁天罡犹豫再三后,终于还是接受了邀请,留在了谯郡给陈应良助纣为虐。
于是乎,就这样,在传说中妖孽程度几乎媲美诸葛老妖和刘伯温的袁天罡就成了陈应良的帮凶走狗了,做梦也没想过自己能够获得如此天才为走狗的陈应良当然是大喜过望,待袁天罡极厚,简直算得上是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弄得目前还不太出名的袁天罡感动万分,觉得陈应良为人还算不错之下,也很快融入了陈应良幕僚这个角色,并且利用他的县令经验,迅速替陈应良分担了不少政务公事——当然,陈应良需要袁天罡做的远远不止这些。
袁天罡迅速适应了陈应良幕僚这个角色后,时间也已经进入了隋大业十年的正月,第一次在这个时代过新年,陈应良当然闹了不少的笑话——比方说卖弄死鬼陈应良留下的书法,亲笔写了一副对联,要求下人贴在通守府大门上时才知道这时代还没有对联,过年是应该在门上挂桃符,弄得陈应良是灰头土脸,只能是打肿脸充胖子,楞说自己是立新风扫旧俗,以对联代替桃符节约开支,逼着下人把提前几百年出现的对联贴在门上,在永城县内很制造出了一些话题。
再接下来就是向上司拜年了,虽说现在陈应良手里的实际权力已经比徐敏廉更大,但为了不落人口实和塑造自己尊重上司长辈的虚伪形象,陈应良还是专门跑了一趟谯县向徐敏廉拜年,同时又少不得与新编郡兵同贺新年拉拢关系,嘘寒问暖收买人心,拿出一点钱粮慰问永县城内的孤寡老人,作秀演戏打造自己的亲民爱民,忙得不可开交,也很是收买了一些民心军心。尤其是那些得到陈应良钱粮慰问的孤寡老人,更是个个痛哭失声,哭泣说自己命好,碰上了陈应良这样的青天大老爷,却全然不知成了大隋影帝陈应良的最佳配角,帮着陈应良欺骗了无数不明真相的无辜百姓。
不停向别人拜年的同时,已经贵为谯郡通守的陈应良当然也不断接受部下的拜年,为了讨好手握考核大权的陈应良,谯郡的大小官员和七个县令全都先后跑到了永城给陈应良拜年送礼,距离永城最远的山桑县令还来得最早,先给陈应良送了礼才到谯县给徐敏廉拜年,陈应良也一一接见了这些地方官吏,毫不客气的为他们的治下百姓出气报仇,收下他们从百姓头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同时少不得假模假样的要求这些地方官要勤勉当差,清廉为官,安抚百姓,打压房价,语气与口气都象极了某位影帝。
距离最远的山桑县令来得最早,距离次远的城父县令邓者玄却来得最晚,直到正月初十才领着一群从人来到永城给陈应良拜年,杜者玄也知道自己来得太晚,所以送的礼不仅最厚,还一见到陈应良就稽首请罪,“通守恕罪,下官本打算正月初三就来向你道贺新年,奈何县内出了一起灭门命案,轰动全城,牵涉重大,下官为了查案安民,耽搁了不少时间,故而来迟,万望通守见谅。”
“邓县令不必客气,公事要紧,你先公后私,这是正理,我怎能怪你?”陈应良假惺惺的安慰,吩咐邓者玄起身,还无比虚伪的说道:“其实邓县令来不来都无所谓,只要心意到就行了。”
“还有礼物到了就行。”陈应良又在肚子里补充了一句大实话,再次让邓者玄起身,然后才随口问道:“那起灭门命案情况如何了?真凶抓到没有?”
“抓到了,抓到了。”邓者玄赶紧点头,介绍道:“是本县的一个刁民无赖,因为贪图死者的财货入室行盗,被发现后又改盗为抢,杀了那一家六口,还丧尽天良连襁褓里的婴儿都不放过,轰动了城父全城,下官花了不时间和力气,这才查出了真凶,把那个刁民无赖人赃并获。”
禀报完了,为了表功,邓者玄还又补充道:“也亏得下官把这个案子抓得紧,严密盘查出入城父的百姓,不然的话,那个刁民无赖都打算带着赃物逃到城外落草为寇的,据他交代,他和汝阴郡的流寇王二黑还沾点亲戚,准备逃到邻郡去投奔亲戚,从贼为寇。”
“做得好,这件事写成详细公文呈上来,我会奏请朝廷重处于他,做典型警醒世人,考核的时候也会给你叙优一等。”陈应良满意点头,又吩咐道:“邓县令,你治下的城父县与汝阴、淮阳两郡接壤,接壤处方圆百里又是山高林密,人烟稀少,正是乱贼流寇的天然巢穴,你要盯紧这些地方,一旦发现有什么异常,该出兵征讨就立即征讨,该禀报于我就马上禀报,万万不可疏忽大意,给了乱贼流寇坐大的机会。事关重大,这一点你千万要牢记。”
邓者玄连声答应,表示自己一定牢记上官教诲,绝不给乱贼在自己县境坐大的机会,然后赶紧又双手呈上礼单,请陈应良过目赏收,陈应良假惺惺的推托了几句,然后也就毫不犹豫的收了。然而就在这时候,陈应良的老邻居三狗子又快步进到了客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