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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恪浑身无力,但他还是面前拱拱手,说道:“多谢大人仗义执言,小子感激不尽!”
“哈哈哈,我帮你是看中了你身手好,有骨气。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我手下做家丁,那二十两银子我帮你还了!”
听到了家丁两个字,周围的百姓有些眼睛就冒光了。
明朝后期军备废弛,粮饷不足,各级的将领索性就豢养家丁,作为手中的王牌。虽说家丁是半个奴仆,但是胜在粮饷充足,器械精良,又是长官的心腹人,好处不少。向唐毕这种低级的军官,能豢养的家丁超不过十个,甚至就三五个人。成了他的心腹,在大清堡不说横着走,也差不多了。
更别说唐毕一张口就给了二十两银子,这可算得起是天价了。张恪这小子真是因祸得福,大家都恨不得替他答应。
可是张恪心里可不这么想,一个堂堂穿越者,当了奴才,非让前辈笑掉大牙。
再说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一清二楚,这个唐毕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根本不值得投靠。不说改变历史,拯救苍生的大话,跟着唐毕,只怕连小命都保不住。
“大人美意,我感激不尽,只是一家人还要照顾,实在是不敢答应!”
张恪嘴上说的客气,可是唐毕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不屑:好高傲的小子!
唐毕帮张恪说话,就是想让他感恩戴德,好收下一个得力的打手,哪知道这小子竟然不识抬举。
唐毕微微一笑:“张二郎,二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要是过了半个月,你拿不出钱,万百川又来了,多半不会这么幸运了。”
唐毕俯下身,盯着张恪,说道:“你不怕死吗?”
“怕!”张恪咧着嘴笑道:“不过有比死还可怕的事情,大人,您帮了小子,这份情谊小子记在心头了,早晚必定报答!”
唐毕一看张恪执意不从,豁然站起,转身走出了两步,说道:“哼,想办法挣银子吧,别把小命丢了!”
“多谢大人提醒!”张恪勉强笑道。
突然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恪儿,你可别吓娘啊!”
沈氏和雪儿都扑了过来,乔铁山急忙抱起了张恪,说道:“嫂子,二侄子昏过去了,先送他回房,你们赶快去找大夫!”
“哎,我这就去!”
张家顿时又忙了起来,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散去,张二郎的名号也在大清堡传开了,谁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是条汉子!
……
“周大夫,恪儿他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周郎中微笑着说道:“肋下的伤口看着挺长,就是皮肉伤,后背大腿小腹还有几处棒伤刀伤,都不算严重。擦点药,十天八天就差不多了!我开了内服外用的方子,照方抓药就行了!”
沈氏双手颤抖着接过了方子,急忙说道:“多谢周先生,多谢周先生。”
一边说着,一边去找银子,可是翻来翻去,只有几十文钱,急得沈氏直冒汗。
“张大嫂子,别找了,这次算我白干活。你借的钱啊,多一半都送到我这来了,差点害了你们一家人啊,就算我赎罪了!”
周郎中说着提着药箱,转身就往外走。
“周先生,您等等着!”沈氏急忙说道:“一码归一码,您救了小儿的命,眼下家里是真没钱了,要,要不写一张欠条吧,以后一定换上。”
“哈哈哈,我可不想学万百川,这样吧,钱先记着。我看你家小子是个有出息的,早晚有飞黄腾达的时候,到时候别忘了我就成,告辞了!”
周郎中转身就走,看着他的背影,沈氏忍不住鼻子发酸,眼泪又落了下来。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可是怎么总是让坏人得志呢!”
乔铁山皱着眉头,用力的吸了一口烟袋,“嫂子,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银子的事,咱们一起想办法!
这时候门外又是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年轻人。
前面的青年二十出头,方面大耳,透着憨厚,大约一米六五的样子,个头不高,但是常年打猎,一身的腱子肉,格外的健壮有力。
后面的个头更高,一张娃娃脸,不大的眼睛透着机灵活泼,高鼻梁,薄嘴片,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要不是脸上有一道子熊爪留下的伤痕,就是个标准的齿白唇红的好少年。
他们两个正是乔铁山的儿子,敦厚的青年叫乔桂,娃娃脸叫乔福。他们身上缠着兽皮,刚刚打猎回来,都没来得及回家。
“爹,到底怎么回事,恪哥怎么样了?”
“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大夫刚刚看完,没什么大事,正在休息呢!”
“这就好,这就好!”乔福拍了拍胸脯,说道:“爹,您老怎么不护着点恪哥?他那个身体能撑得住吗?”
沈氏急忙笑道:“别埋怨你爹了,要不是他啊,恪儿恐怕吃亏就更多了!”
“伯母,快和我们说说吧。”
沈氏吓了够呛,絮絮叨叨,足足花了一刻钟,才把事情说了一遍。乔家兄弟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竟然这么凶险。
“恪哥好样的,以前还当他只会念书呢,没想到身手这么好,以一当十啊!”
乔铁山哼了一声:“好汉子不是天天挂在嘴上的,关键时候狠得下心,那才是真汉子,你们俩个都该跟恪儿好好学学!”
老大乔桂眉头紧锁,说道:“伯母,爹,照这么说,当务之急是在半个月之内能凑出二十两银子,要不万百川还会来找麻烦啊?”
“哈哈哈!来就来,怕什么!”乔福拍着胸脯说道:“我和大哥都回来了,加上老头子和恪哥,我们还有几个猎户朋友,功夫都不差。就凭着万百川手下的杂碎,下回再来指不定谁胜谁败呢!”
“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你还嫌麻烦不大啊?”
乔福不服气的说道:“爹,这不是我们惹事,是万百川骑着脖子拉屎,我是忍不下去。凭着咱的箭术,不说百步穿杨也差不多了,找个机会,偷偷赏他一箭,什么事情都没了!”
“放屁!”乔铁山彻底被儿子打败了,忍不住骂道:“混小子,那是朝廷的百户,杀官造反的道理你知道不,杀了他备御大人肯定要追究下来,搞不好指挥使都要过问,你想害死所有人吗?”
沈氏急忙说道:“没错,侄儿,你的心意伯母知道了,可是不能因为我家的事情,连累了你们,这个钱啊,还是要我们想办法赚出来。我和小雪纳了上百双鞋底,再多赶赶工。正好离着年儿也不远了,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乔铁山苦笑着摇摇头:“嫂子,要我说怕是不行,这些年家家户户越来越穷,除了盐巴,什么都自己弄,鞋底啥的只怕是卖不出钱!”
乔桂想了想说道:“爹,要说值钱还是皮子,要不我和老二再去布陷阱,要是能猎到一头老虎,或者是熊瞎子,那可就发了,一张虎皮最差也能卖上百两,什么都够了!”
“不行,不行!”沈氏连忙摇头,“老虎多厉害啊,你们要是万一出了点差错,伯母得愧疚一辈子!”
“伯母,你放心吧,我们功夫好着呢,再说了咱们两家还分彼此吗,冒点险也值得!”
“不妥!”乔铁山皱着眉说道:“想猎老虎,要人手,要找踪迹,要设陷阱,忙活几个月一无所获也是有的。再说了就算侥幸抓到,还要脱手卖出去。只有半个月,你们想想能够吗?”
想一个,不合适,再想,还是不合适。
几个人围在了一起,愁得头发都要白了。乔铁山最后才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去别的堡子,找人借二十两,先把眼前这一关闯过去,然后再想办法筹钱。”
说干就干,乔铁山起身就要走。
“铁山兄弟,不许去。”沈氏突然横眉立目,堵在了门口。
“兄弟,嫂子就是借钱才落到今天,我不能坑了你们啊!”
“嫂子!”乔铁山急得浑身颤抖:“这是最后的办法了,难道您等着让万百川告到备御大人那里吗?”
沈氏依旧坚定的摇摇头,眼中泪花涌动:“兄弟,帮我们这么多了,不能拖累了你啊,就算借了钱,我也不要!”
双方都是倔脾气,就这么僵持起来,急得乔铁山来回转圈。
“咳咳,乔大叔,钱不用着急,我有办法!”
“你有,你有什么……”乔铁山他们猛地回头,吓得目瞪口呆,张恪扶着门摇摇晃晃的。
第六章 生意经
“恪儿,周先生都吩咐了,让你多休息,别胡思乱想的!”
沈氏和小雪一左一右搀扶着张恪坐到了坑边,就这么几步,肋下的伤口就火烧火燎的,浑身的骨节都疼。
“二侄子,你安心养伤吧,好歹还有我们呢,钱的事你不用费心!”
张恪当然知道这是安慰的话,不过他还是很感动。
“娘,乔大叔,你们不用着急,区区二十两银子,我心里有数,不然也不会和万百川立字据的。”
“哦?二侄子,你真有办法,我还当你是少年气盛,赌气呢?”乔铁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沈氏扶着张恪的背,惊喜的问道:“恪儿,你行吗?”
“嗯!”
张恪微微点点头,其实他身体恢复差不多,就一直在想赚钱的路子,总要让家里人过得更好。万百川这么一闹,倒是提前激起了张恪的心思。
“乔大叔,广宁马市你知道吗?”
“这怎么不知道,那可是辽东三大马市之一啊,有不少的鞑子牵着战马去广宁贩卖,热闹极了。怎么?你是准备去广宁赚钱?”
张恪微微一笑:“头两天听到几个生意人闲谈,他们说在广宁用土布能换肥羊,穿过的破衣服,浆洗干净了,也可以拿去换皮袄。眼下离着年关还有一个多月,家家户户都要买年货,不用多,能换回十头羊,至少能买三四十两,还钱根本不成问题。”
乔铁山他们商量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办法,可是张恪一句话,就让他们眼前一亮,几个人都陷入了思索。
乔桂挠了挠头,为难的说道:“广宁好像离着好远啊,别有什么意外!”
“没出息的东西!”乔铁山狠狠拍了儿子一巴掌,“老子当年还去过朝鲜呢,广宁离着咱们不过一百五十里,三四天就能走到,有什么远的?”
乔福一听急忙说道:“爹,你是同意了?终于能去广宁看看了!”
“别高兴的这么早。”乔铁山眉头皱了起来,忧心忡忡的说道:“马市是和鞑子交易的地方,鞑子啊!几乎年年都有生意纠纷,不少商人都被打伤,甚至有打死的。”
沈氏一听,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恪儿啊,鞑子都性子野,听说他们还吃生肉,喝人血,娘可不准你和他们打交道,要是有了三长两短,娘可没法活了!”
乔福不以为然的说道:“伯母,鞑子能有多厉害,我们也有拳头。再说了广宁不是大明的地盘吗,他们还能反天!”
“你不懂!”
乔铁山沉声说道:“马市里面涉及战马交易,辽东的当官的都盯着呢,当年我就听张大哥说过,里面水太深,没有门路不但赚不到钱,还能把身家性命赔进去。”
一盆冷水泼在了头上,乔福也耷拉脑袋了。
沈氏可是被吓住了,几乎带着哭腔说道:“恪儿,就听乔大叔的吧,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张恪脸上一阵苦笑,时间这么紧,又上哪找更好的办法,别管广宁有多少危险,他都要走一趟!
“娘,乔大叔,你们担忧的没错,可是为什么那么多商人还要去呢,就是有利可图!鞑子就算野蛮,只要我们货真价实,不欺骗他们,就不用担心什么。”
其实关外的贸易中,明朝出的是丝绸、瓷器、茶叶、铁器,而蒙古则是战马、牛羊、人参、皮草等等,谁占便宜一目了然。很多冲突都是不良奸商欺骗蒙古人,反过头蒙古人也崇尚暴力,才弄出来的麻烦。
张恪耐心的解释道:“马市利润太大,官吏盘剥无度,商人勾心斗角,打架斗殴,这都是有的。可是我们做的是小生意,就是喝口汤而已,大人物犯不着动手。只要能机灵点,低调点,不见得吃亏。”
听了张恪的解释,乔铁山和沈氏都松了一口气,或许他们真的是想多了。
“恪儿,你说到了广宁,咱们能卖什么啊?”沈氏担忧的问道,家里不说是家徒四壁,可是也没啥值钱的东西。
“娘,你和小雪织得土布又细又密,我看就可以,再加上那些鞋底,另外家里的旧衣服也拾掇一下。”
“都要拿去卖啊?日子还过不过了?”
“哈哈哈。”张恪忍不住笑了起来,牵动肋下的伤口,龇牙咧嘴。
“娘,这条路子打通了,咱们往后就有钱了,全都换新的。”
小妹张卉儿扒着门框,探出来一个小脑袋,听说换新的,她最高兴了。
“我想要花头绳!红色的,和隔壁翠凤一样的!一根就行,我会省着用的。”
看着小丫头认真的模样,张恪忍不住心酸,豪气的说道:“别说了头绳了,等咱们有钱了,哥哥保证把你打扮的和仙女一样!”
“真的么,二哥太好了!”小丫头高兴的欢蹦乱跳。
沈氏脸上的愁云散了不少,“哎,能平平安安的闯过这一关,娘就高兴了。”
乔福也笑道:“恪哥,我们家里头还有不少皮子,你看要不要一起带去!”
“当然。”张恪笑道:“不过一定要是好的,别看马市的皮子贵,可是鞑子的皮草更多更好,而且以中原商人的精明,肯定要压价,带去垃圾白白费力气。”
“嗯,恪哥说得对!可是我们手上的好皮子真不多。”
“这个容易,你们拿着破皮子先去各家各户换土布,换旧衣服,甚至换锅碗瓢盆都行,只要结实好用,我估计都能卖上价钱!”
乔铁山低着头想了半晌,说道:“嫂子,我看就按二侄子的主意办吧,孩子读书明理,比咱家想得全面。”
沈氏也只好点点头,乔铁山笑道:“二侄子多休息吧,我们去整理一下,顺便把皮子换了。”
张恪也说道:“乔大叔,你们动作快点,三天之后就出发。”
“三天?你的伤能行吗?”
张恪苦笑着说道:“不行也得行,第一次去还不知道有什么麻烦的,要是没法按时回来,万百川就该钻空子了!”
“嗯,也对,我们这就走!”
爷仨转身离开,小雪这时候已经熬好了药,张恪的确疲惫到了极点,喝了药就昏昏睡去。
喔…喔…喔……
公鸡嘹亮的叫着,小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少女突然感到了异样,她一翻身,正好看到枕头的另一边有人还在酣睡,轻微均匀的小呼噜十分有节奏,正是张恪!
“啊!”
少女吓得坐起,怎么跑到了恪哥的屋里,真的和他睡在了一起?一股红润从脸蛋蔓延到了粉颈,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似乎隐隐约约听人说起过……
少女急忙低头一看,自己碎花的棉袄已经脱了,粉嫩的肩头露出了半边,就连红色的小肚兜都露了出来。
看到凌乱的样子,少女再也忍不住了,眼圈饱含的秋水滚落下来,越想越觉得委屈,难道,难道稀里糊涂的……没有花轿,没有吉服,没有敲锣打鼓,什么都没有,该多让人笑话啊!
委屈了半天,心里也有一丝异样,从被买来的那天,就知道这个和自己差不多的男孩要成为她的天,要照顾他,听从他,要……少女悄悄的回头,也不知道什么力量的驱使,她鬼使神差的抓住了张恪的一只大手。
“恪哥,人家是你的人了,要疼惜小雪啊!”
“嗯,你放心吧,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