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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没说完,翟堂就站了起来,他眉清目秀,温文尔雅,可是一发火,绝对骇人。
“什么合作?张恪垄断了销售,尤其是海外销售,我们辛辛苦苦收上来羊毛,纺成线,织成呢绒,全都被他低价收购,我们就赚一点辛苦钱!这算什么,堂堂晋商,几百年的传承,老祖宗的脸都被我们丢干净了,吃人家的残汤剩饭,你不害臊,我还要这张脸呢!”
兄弟被骂了,范永斗脸色一沉。
“翟兄,光发火没用,我们现在要的是办法,张恪大军压境,马上就到大同了。我刚刚得到消息,说是有人在暗中调查永丰号,我估摸着是张恪察觉了咱们的行动。”
轰!
全场的众人脸色都是一白,有几个更是不自觉的流出了冷汗。
“范兄,这玩笑可开不得啊!”
“谁和你开玩笑了,别总以为自己英明,别人都是傻子。说实话,我们还是太急了,露出了马脚。”
翟堂眉头深锁,说道:“范兄,事到如今,我看也没有好说的,大不了就和张恪来个鱼死网破。”
王大宇摇头道:“说得轻巧,可是哪里有人马,再说了,也未必是张恪的对手。”
翟堂眼珠转了转,突然神秘一笑。
“要说人马,我们手上还真有,只要他们杀来,张恪就没有精力对付我们了。”
范永斗微微一愣,询问道:“莫非翟兄说的是蒙古人?”(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八章 王爷的心思
拿下了宣府之后,琐碎的事宜一堆。
张恪把原有的士兵几乎都驱逐出境,地方上的流氓地痞,帮闲恶棍也都以白莲教匪的名义清洗了,宣府的地面算是干净了。
可是面临的问题同样不少,缺少军队保护,需要编练新军,缺少青壮劳动力,需要大量移民。至于开垦田地,修建水利设施,重新清查人口,编订黄册等等问题不一而足。
好在杜擎经验丰富,张恪拿出的二百万两银子几乎都收了回来,另外一百万石的粮食已经陆续运到。
凭着这些东西,杜擎完全有能力招募人手,快速恢复宣府的生机,张恪也不担心。他把目标锁定在了更为重要的大同镇。
……
“张大人,明天王爷领着大军就要赶到大同,在下提前来通知一声,王爷奉旨巡边,要查的是两件事情,第一是各地人马数量,第二是军需储备,你要准备好名单清册。等王爷来到,立刻献上,当然了王爷只会亲自调查,看看其中是否有出入。”
朱传志大喇喇对着大同巡抚张宗衡说着,语气之中,甚至有点教训属下的味道。放在以往朱传志绝对没有这个胆子,文贵武贱不说,他一个小小的游击,距离封疆大吏差着太远了。
可是自从熊廷弼稀里糊涂被杀了之后,朱传志就立刻不一样了,他彻底看清了跟着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胆气壮了起来。
“张大人,王爷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你千万不要学熊廷弼哦!”
吸!
被一个粗鄙武夫教训,张宗衡脸色一沉,怒火都蹿到了顶梁,可还是勉强压了下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多谢朱大人提醒,还请回禀安东王。下官一定努力办到,只是……”
朱传志将眉头一挑,面带不快。
“怎么,张大人还想讲条件吗?”
“不敢不敢!”张宗衡连忙笑道:“朱大人也是宣府的老人,宣大的情况您是知道的,熊廷弼这些年弄得人心惶惶,各处账目混乱,想要弄清楚,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能做到的。”
反正熊廷弼都被传首九边了,把什么罪过推到他的身上。也没有什么负担。
可是朱传志并不买账,冷笑道:“张大人,你身为大同的巡抚,赞理军务,有多少兵,有多少粮,都是你的分内职责。这要是弄不清楚,不是和不知几碗饭能吃饱一样吗?简直让人可发一笑!”
“这个!”
张宗衡一咬牙,心里都骂翻了。朱传志,狗屎,就是小人得志!无奈,这个小人背后站着的主子太可怕了。他还要陪着笑脸。
悄悄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十分自然低塞到了朱传志手里。
“朱大人,一路风尘仆仆,实在不容易。买两包茶喝吧。”
朱传志偷眼一看,每张都是二百两,一共十张。两千啊!
出手还真大方!
以往都是他给文官送礼,什么时候巡抚大人竟然给他送礼了,简直太阳从西边出来。望着可爱的银票,一个字爽!两个字,真爽!
朱传志有心装装清高,义正辞严地驳斥张宗衡,可是转念一想,又压下了念头。毕竟还不清楚王爷的心思,他别把事情搞砸了。
“张大人太客气了,下官尽力向王爷陈情,至于结果如何,还要看王爷的心思,我就先告辞了。”
朱传志起身,突然做出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动作,伸出手爪子拍了拍张宗衡的肩头。笑道:“张大人,王爷对待自己人一向宽宏大度,可是对于那些心怀叵测之徒,更不客气,你可要想好该怎么办。下官在宣大多年,好歹眼明心亮,想玩什么把戏,不用王爷,就是我这一关都过不去!”
说完之后,他扬长而去,只留下张宗衡傻愣愣站在原地。身躯将要站起还没站起,好像被点了穴一般。
手下的家丁都吓了一跳,老爷这是肿么了,难道中邪了?
管家跑过来,正要搀扶张宗衡,突然之间,张宗衡抓起了桌子上的茶杯,猛地掷出去,摔得粉粉碎!
“小人,朱传志,谁给你的狗胆,敢教训老夫!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朱传志嘴唇哆嗦,气得又青又紫。
放在以往,朱传志这样的东西来拜会他,连大堂都进不了,能得到一声哼,就算是天大的造化。
好么,登鼻上脸,敢说老夫不知道吃几碗干饭,还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张宗衡只觉得肚子里一股怨气,不停的搅动,简直要爆炸了。摔了茶壶茶碗,还不解气,把屋子里能摔的瓷器都摔了,状若疯癫,好像野兽。
正在他暴怒之时,突然外面一阵脚步声,走进来一个少年。
只见此人十六七岁的模样,身形清瘦,一身淡蓝色的儒衫,戴着方巾,头上插着汉玉的簪子。往脸上看去,顿时让人叫绝,清秀的五官,尤其是皮肤细嫩,嫩的几乎出水,哪里是个男子,竟然胜过无数女人。
看到了此人进来,张宗衡脸色稍微缓和下来。
“是珍儿来了,爹心情有些不好,你下去读书吧!”
来人微微一笑,顿时羞煞娇花。
“爹,孩儿正是给您老开解而来。”
张宗衡眉头一皱,说道:“珍儿,爹都被气死了,正好,你有什么见识,只管说就是了。”
来人步子轻快,躲过满地的碎瓷片,坐在了张宗衡的对面,微微一笑。
“爹,孩儿以为当下是您老的生死关,若是押对了宝儿,飞黄腾达,若是押错了,只能身首异处。”
“嗯!”
张宗衡目光深邃,思量半天,犹疑地问道:“珍儿,难道爹就不能不押宝吗?”
少年郎微微摇头,露出贝齿,笑道:“爹想两边讨好?那就是两边都不讨好,只要人家分出了胜负,爹爹的下场只怕不会好。”
张宗衡也不是傻瓜,他在九边多年,对晋商不说知根知底,也是了解一些。从张恪在宣府的举动,可以看得出来,他一定要把大同彻底掌握在手里,那就等于是动了晋商的命根子,他们岂会善罢甘休。
事实上已经有人找到了张宗衡,让他给张恪下绊子,而且还送来了二十万两!
“珍儿,其实爹是不想和那帮老西儿打交道,可是无奈何张恪太小瞧我,竟然派了个朱传志过来,简直欺人太甚!”
少年郎突然噗嗤一笑:“爹,您老怎么糊涂了,安东王派了朱传志可是别有深意啊!”(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九章 开中法
陪着张恪视察巡边并不是一个享受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这位王爷下一步会干什么,这不,距离大同还不到二十里,突然停下了战马。
张恪走到了路边的荒地旁,低着头仿佛找宝一样,到处看了看,突然拔出佩刀,用力掘地,弄得沙土满天飞。
这下子可把卢象升他们吓坏了,急忙跑过来。
“王爷,您哪能干这个活,还是让我们来吧!”
张恪沉着脸,说道:“把这块挖出一丈的坑出来,限时半个时辰。”
“王爷您瞧好吧!”
卢象升信心十足,一摆手,招来五个工兵,都拿着铲子,卢象升给他们划出一个五尺见方的地方,五个棒小伙子挥动铲子,简直就是小号的挖掘机,地面上的土越堆越高。
张恪直起腰,向四周眺望,不时摇头,叹气。
“王爷,大同的官民都在等着呢,我看您还是赶快去大同吧,省得误了吉时。”
“吉时?本王又不入洞房,要吉时有什么用?”
卢象升这个汗啊,他认识张恪也好几年了,要说精明这位王爷比谁都精明,可是偏偏有些人之常情,张恪却总是不在乎。
“王爷,您贵为王爷,又是钦差,入城当然需要吉时,再说了,一路风尘劳碌,也该休息休息。”
“我不累。”
一句话,差点堵卢象升一个跟头儿,您不累可是我们累啊,在荒郊野地折腾个什么劲啊!
正在卢象升不知道怎么劝说的时候,突然远处出现一道龙卷风,霎时间天地之间多了一道暗黄色的柱子,地面的沙石草棍都跟着飞上了天空。
义州兵好在训练有素,车营急忙围成一个圈,把张恪和卢象升等人都保护起来。至于其他的骑兵也都聚集在一起。
霎时间,龙卷风到了近前,飞沙走石,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等了差不多一刻钟,龙卷风才过去,大家身上都多了一层沙石草棍,有几个倒霉蛋脸上都破了皮。
张峰的额头被砸得青紫一片,他气冲冲跑了过来。
“老二,就是你事多。要是咱们早点走,不就避过去了吗!”
张恪不理大哥的责怪,而是叹口气:“俗话说千里桑干唯富涿鹿。宣府能够屯田养兵,只怕大同是不成了。”
听到张恪的叹息,大家都猛然一惊,原来王爷不是在发神经,而是在考察情况?
“你们都看看,这一片荒地应该是以往的屯田,看样子是荒废了很久。究其原因。应该是降水不够,加上风沙过大,不得不放弃。”
没想到王爷还懂得农耕,不过一想张恪在辽东培育出了水稻。也就没有什么诧异了,只是让人不停感叹,恐怕除了生孩子,张恪不懂的事情真不多!
其实张恪所说在后世不过是一些常识。经过几百年的生息繁衍和不停的征战,长城一线的植被破坏严重。就拿明军来说,在秋冬的时候。经常放火焚烧荒草,省得蒙古人喂养牲口。而蒙古人同样经常抢掠村镇,焚烧山林农田。
等到小冰河期,深处内陆的大同比起辽东降水更加稀少,农业耕种变得更加艰难。想要复制在辽东的经验,就变得不现实了。
此时,工兵已经把坑挖好了。
张恪带着大家过来,他亲自跳了下去,仔细观察着底层的土壤。
在距离地表二尺左右,全都是颗粒极细的沙石,再往下看,则是黄土淤泥,还有些腐烂的植被,土壤有些发黑。
土层的情况验证了张恪的判断,这里本是一个水渠的所在地,年久失修,供应的水量越来越少,几近于无。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抛弃了祖辈生存的土地。等到百姓离开之后,黄沙快速侵占了土地,几十年的功夫就成了眼前荒凉的模样。
卢象升和张峰都亲自跳下土坑,按照张恪所说,细心观察,又找来附近的村民询问,果然和张恪推测的一般不二。
“王爷,您可真神了!”卢象升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赞道:“卑职真没有想到,就凭简简单单的手段,就把百十年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看清了又如何。”张恪叹口气,苦笑道:“没有来钱的路子,想在大同驻军,除了向朝廷要,就要辽东填补。”
张峰道:“朝廷?户部的仓库还没有永贞的钱袋子深呢!我看担子多半还要落在辽东的头上。”
卢象升还不服气,说道:“王爷,以前能种田,现在也能种,卑职以为大不了就把灌溉的沟渠修建起来呗!”
“谈何容易!”张恪摇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老天爷下雨少了,沟渠修上了也没水。”
张恪一时也想不出主意,只能笑道:“走吧,先去大同驻扎下来,办法总比困难多。”
……
“启禀中丞大人,还,还没看到安东王的仪仗。”
“什么?”张宗衡额头都冒汗了,算起来吉时都过了半个时辰,安东王不是带着骑兵过来,为何这么慢?
“路上有没有意外?”
手下的士兵一愣,还是说道:“大人,应该没有。”
“什么叫应该?”张宗衡大声咆哮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连回话都不会,就给本官滚家去!”
“是是是,大人小的遇到了龙摆尾。”
“龙摆尾?”
张宗衡的脑袋里迅速出现了可怕的画面,难道安东王被龙卷风刮上了天,这可要了命了!
“快,前面带路,本官要去迎迎安东王。”
没等张宗衡动身,东边大路上骑兵开路,黑旗飘扬,张恪带领着大队人马出现在了眼前,张宗衡总算是长出一口气,急忙领着人迎上来。
“下官大同宣府张宗衡拜见安东王,王爷一路辛苦,下官备下了接风酒宴,还请王爷进城稍事休息。”
张恪骑在马上,上下打量一下张宗衡,他早就听说张宗衡是有名的老狐狸,典型的谁都不得罪。
不妨先来个敲山震虎,张恪暗暗想到。
“是张中丞,咱们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
张宗衡急忙陪着笑脸,谦卑地说道:“诚如是,是下官天大的福气。”
“呵呵呵,祸根儿也没准。”张恪突然俯身笑道:“就是在接风宴上,本王把熊廷弼拿下,张中丞以为如何?”
瞬间,张宗衡的脸色一变,后背冒出了冷汗。
强作镇定,笑道:“王爷开玩笑了,熊廷弼是罪有应得,下官不敢说兢兢业业,可是也绝无问题。”
“噢,张中丞挺有信心的,那本王可要祝愿你禁得住考验了。”
张恪打马,后面士兵跟随,从张宗衡身边经过,张中丞浑身都湿透了,仿佛从水里捞出来。
“珍儿啊,珍儿,你可不能坑了你爹啊!”
愣了半晌,张宗衡咬牙跺脚,转身跟着大队人马进入了大同。
一进入城中,情况和外面迥然不同,城外是荒凉一片,几十里未必能见到一个村镇,还在坚守的百姓多半都是老人,青壮都跑光了。
到了城中,商贾云集,街边店铺林立,五行八作,三教九流,甚至不少奇装异服的西域商人,往来不断,吆喝声此起彼伏,如此繁华的景象,比起辽东等地一点不差。
光看到农村的衰败,没想到城里竟如此繁华,毕竟作为晋商的聚集地,太穷了也不现实。
张恪不停观察思考着,把地盘治理好才是他真正的任务,其余的斗争不过是佐料。
来到了巡抚衙门,张恪在张宗衡的带领之下,进入了府邸,十几桌的酒宴已经摆好,张恪他们进城的时候,大师傅就在动手,此时刚刚好,新出锅的菜肴摆满了桌子,酒坛飘出浓郁的芳香。
张恪坐在了主位,没急着吃东西,而是笑着问道:“张中丞,你治理地方多年,本王想知道,你有什么办法让大同兴旺起来吗?”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