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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河湾村为例,甲长以上的军官就有三百多人,一年时间。大家身份陡变。从生死边缘,一跃成为人上人,未来的日子只会更好。
谁都把张恪视作奇迹的缔造者,张大人的终身大事。他们岂能不出力,他们让出自己的房舍,帮着安置前来的客人,采购食材。杀猪宰羊,好不热闹。
北方的冬天最为寒冷,肉类也不担心坏了。倒是蔬菜什么匮乏的很。
可是一问之下,原来张恪在年初的时候搞出了温室,姐夫邓文通和乔铁山经营了一年,已经能产出大量的反季节蔬菜。
菜单上不再只是萝卜白菜豆芽一类的东西,豆角、茄子、黄瓜、辣椒、芹菜、韭菜,大凡能想到的,几乎全都有。
酒菜都备齐了,更大的麻烦来了,王化贞算了一下,至少要四百桌,别说狭小的大清堡,就连义州都没地方安排。
经过紧急商量,不得不把地点选在了校军场。不过问题又来了,校军场寒风凛凛,要是把客人冻坏了该怎么办?
任务落到了乔桂身上,他领着一千弟兄,连夜烧热水,化开黄泥,在校军场的空地上建起长长的空心墙连着火炉,上好的松木燃烧起来,劈啪作响,校军场竟然感受不到一丝的寒意。
宾客们兴高采烈,谈论喧哗之声,直上云霄。
临近中午,大人物们悉数到来,饿得前腔贴后腔的宾客终于等到了开饭的时候。
伴随着傧相高声大喊:“开席!”
一百多位厨师锅勺乱响,霎时间香味就飘了出来。
婚宴的菜肴是张恪定下来的,本着武人传统,两个字:实惠!
每一桌都有一条十斤出头的大鲤鱼,烧得又香又烂,雪白滑嫩的鱼肉,沾上浓浓的汤汁,一口下去,幸福得几乎落泪。
倒不是大家伙没出息,实在是饿得太厉害了。
除了鱼之外,每桌还都有酱肘子,溜肉段一类的,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
这还仅仅是下等的酒席,到了中等的就讲究许多,有鹿肉,有熊掌,有猴头,人参炖鸡……看起来好看,不过经不起推敲,就拿熊掌来说,根本不够用,有的只是新杀的熊,还没用蜂蜜干制,火候也不到位,嘴馋的试着咬了口,掉了一颗牙,也没有尝到熊掌味……
上等宴席就好了不少,全都是名厨掌勺,用的是最好的材料。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辽东的特产全都摆上来了。
众人笑语欢声,高谈阔论。讲起和张恪结交的经过,全都哈哈大笑。
薛敦仁最是感慨,正是他的疏忽,放走了硕托,不过张恪给了他一个机会,这次广宁大捷,张恪报功的时候,给他也加了一笔,运送军需得力。薛敦仁不但没罪,还得到了朝廷嘉奖。
从此后薛大人就明白一个道理,跟着张大人有肉吃!
大家高兴,可是苦了一个人,张恪必须挨桌敬酒,就算他酒量不错,可是几百桌下来,也是腰酸腿折,脸上的肉都笑僵了。
宁愿和鞑子拼三天三夜,也比结婚轻松。
好不容易日头偏西,傧相前来提醒,迎亲的时间到了,张恪急忙落荒而逃……
小雪是童养媳,她原本姓安,被沈氏买来之后,家里人早就不知道哪去了。放在以往随便应付一下就成了,可是这是皇帝赐婚,哪能没有迎亲的地方,小雪急得差点哭了。
最后还是沈氏出了个主意,让小雪认乔铁山当干爹,迎亲的时候就从乔家出来。这下子倒把乔铁山两口子吓坏了,无他。张恪是一品武官,小雪就是一品诰命夫人。
让堂堂诰命认他们当干爹,乔铁山只觉得脑袋都不够用了,拼命地拒绝。
不过沈氏到觉得不错,就这么定下了。
婚礼头三天,小雪就到了乔家暂住。
到了婚礼当天,乔大婶领着几个经验丰富的妇人帮着小雪打扮。
大家伙全都是三婶二姨六舅妈的,也都是看着小雪长起来的。可是真正到了结婚的时候,她们眼睛就不够用了。
小雪穿戴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凤冠霞帔,而是一品诰命的冠服。冠花钗九数,满是珠翠镶嵌,光彩夺目,巧夺天工。大红的绫罗做底,上面绣着九重翟纹,也就是长尾雉鸡,状如彩凤,展翅欲飞。
其余的饰物除了金就是玉,看得这帮妇人口水长流。都不敢眨眼睛……老天爷,这是凡人能穿的衣服吗,分明就是九天仙女,降下了尘世。
小雪妮子也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早知今日,自己家里头也有女孩,哪怕是倒贴也要送给张恪啊,他们又是嫉妒又是后悔……
乔大婶看着这帮人痴迷的模样。把眼珠子一瞪。
“都把口水擦了,那么大岁数了,弄脏了衣服。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是是是,我们都知道。”
妇人们帮着忙,总算是让小雪穿戴停当。
“娘,快点啊,恪哥迎亲的轿子来了!”乔福在门口大喊,往里面一看,众人当中的小雪,顿时眼睛就知道。
“混小子,看什么呢!”乔大婶急忙把傻儿子推出来。
“小子,你也想这么风光一回,就好好跟着你恪哥,到时候给你媳妇,还有你娘,挣一副诰命回来,不算我白养你二十来年!”
乔大婶也好生嫉妒,一个女人结婚的时候,就像是一朵花开到了最艳丽的时候。想当初自己是被乔铁山拿独轮车推到家里来的,连件喜服都没有……哪里比得上小雪,一品诰命,算是把最好的一天,演绎到了最绚烂的极致……
乔福脸色通红,心虚地说道:“娘,商量商量,敕命行不?”
噼里啪啦,鞭炮响起,乔福急忙避开老娘吃人的目光,撒腿就跑。
这时候乔家门口堵满了年轻人,一个个伸手讨红包,大有不给钱就别想娶走媳妇的架势。
别管平时多严厉,这时候都没法瞪眼睛,张恪老实交了“买路财”,终于在一片欢呼声中,进入了乔家。
八抬大轿落在尘埃,妇人们搀着小雪走出来,看到了轿子,她们又忍不住一阵羡慕,这也是诰命夫人的专享——虽然明末是礼坏乐崩的时候,但是能够光明正大的用,还是让无数人羡慕的。
按照道理新媳妇需要哭的,不哭就不足以显示孝顺,可是乔铁山两口子只是干爹干妈,哪有什么好哭的,赶快把小雪送上了轿子。乔铁山仗着胆子拍了拍张恪的肩头。
“永贞,好好待小雪,不然我,我……”他也想不出什么威胁的词了。
张恪笑道:“铁山叔,放心吧,一畦萝卜一畦菜,个人媳妇个人爱!”
吹吹打打声中,张恪骑在高头大马,披着大红,头上戴花,总算是把媳妇迎回了家门,送到了洞房。
本以为大功告成,张恪伸手扯红缎子,就准备行周公之礼。哪知道傧相和婆子又把他推了出去,继续招待宾客。
等到张恪再回来,两条腿软的像是面条,进了洞房,扑通就摔在了地上。
小雪蒙着盖头,一身的白毛汗,听到张恪摔倒,再也忍不住了,急忙撩开盖头,把他扶起来。
“恪哥,你怎么喝这么多啊!”
“高兴吧,雪儿,你今天真漂亮!”
张恪毫不客气把嘴伸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 火器人才
一轮红日,悬在窗边,红彤彤的光照在洞房之中,大红的喜字,大红的被褥,大红的地毯,红成了一片,艳得刺眼睛。
张恪打了一个哈气,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往日宿醉之后,头都格外的疼,可是今天醒来,却神清气爽,骨头都轻了三钱。
翻身起来,用力一推,触摸到一片柔嫩温润,舒服的感觉几乎让张恪晕倒,他不由得加大了力气。
“啊!”臂弯处的佳人受惊的猫一般,开口求饶。
“恪哥,饶了人家吧,昨,昨天差点要了人家的命!”小雪吐了吐丁香小舌。
“我很厉害吗?”
“嗯!”小雪毫不迟疑地点头,红扑扑小脸说道:“恪哥,你比上次厉害多了,人家现在还疼着呢!”
被媳妇夸奖,极大的满足了男人的自尊心,张恪得意地大笑起来。
“相公可是百战百胜,所向无敌,昨天我喝得晕乎乎的,要不要再体验一番?”
“不要!”小雪急忙摇头。
她猛地发现修长的美腿还搭在张恪腰上,小丫头急忙收回来,扯过锦被,警惕地遮住身体。
许是结婚之后的女人都格外敏感,小雪突然眉头一皱。
“恪哥,你是不是有别人了?”
“啊,哪有!”
小雪鼻翼扇动,凶巴巴说道:“眼神都出卖了你,不然怎么说百战百胜……”
幽怨的目光,杀伤力实在是惊人,张恪老脸通红,竟然有些羞惭。满达日娃,沈青烟……似乎真的对不起新婚的媳妇。
“我……”
“不要说了!”小雪突然伸手拦住了张恪,小丫头甜甜地笑道:“恪哥,娘告诉我了,朝廷封了诰命。我就永远都是你的妻子……只要别嫌弃人家,雪儿不会在乎别的!”
“傻丫头,有什么担心的!你替张家相夫,日后还要教子。一年我有大半年都不在家,娘亲也都要靠你,咱们家的半边天都压在你的身上呢……”
听着张恪的话,小雪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不由得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依靠着张恪,享受着宁静幸福……
叮当叮当!
墙角的西洋座钟突然响了起来。这还是老魏送来的贺礼,按照西方的钟点,正是上午九点了。
小雪突然惊得脸色大变,挣扎着爬了起来。
“遭了,遭了,要给娘奉茶,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忘了啊!”
张恪倒是不以为然,笑道:“雪儿,伺候娘这么多年了。她老人家不会介意的。”
“那也不行!”小雪像是坚定的教徒,用力摇摇头。
“恪哥,婚礼的规矩,不走完不踏实。昨天你都醉了。我还拉着你喝了交杯酒呢!”小丫头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张恪没来由的心头一暖,也急忙起身,两个人梳洗已毕,小雪身体还有些不适。张恪扶着她,一对新人缓缓向正厅走去。
等到他们进来,差不多十点多了。
沈氏坐在中间。脸上写满了笑容。
“唉,从去年过年就张罗,等了一年多,亏待小雪啦。还好,恪儿你给小雪挣了一份诰命回来,要不然娘饶不了你!”
沈氏嘴上说着,可是语气之中止不住的骄傲。
小雪跪倒在沈氏面前,奉上一杯香茶。沈氏眉开眼笑地接过来。
“好啊好啊,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们两个算是修成了正果,娘等着抱孙子了!”
小雪脸蛋通红,张恪倒是满不在乎。
“娘,儿子会努力的,保证年底让您当奶奶!”
沈氏笑着点头:“恪儿啊,男子汉大丈夫,别光是儿女私情,多想点公事。你老师洪先生早上刚到,怕是有事,你赶快去见见他吧。”
洪敷敎来了!
张恪顿时大吃一惊,要知道洪敷敎可是辽东巡抚,不说日理万机也差不多,张恪本来请他证婚的,可是老头子赶不开,只能推了,张恪还甚是遗憾,怎么现在突然来了!
“娘,孩儿这就去见先生。”
张恪急忙转身,有家人领着,直接到了书房。稳了稳心绪,迈步走进去。一个背影正坐在太师椅上,翻着书,用心看着。
“恩师!”
张恪轻轻叫道,洪敷敎如梦方醒,急忙把书放下。
“呵呵呵,永贞,燕尔新婚,为师来的鲁莽,你可不要怪罪啊!”
几个月不见,洪敷敎显得苍老许多,鬓角竟然有了白发,鱼尾纹也遮掩不住了。看到这里,张恪心里发酸。
“恩师,您老了!”
“宦海沉浮,最熬心血,每日殚精竭虑,怎么能不老啊!不过以后就好了,为师有清闲日子了。”
张恪一听这话不对,眼睛瞪得老大:“恩师,您不当官了?”
“永贞,难道你不知道吗?”
张恪羞愧地挠挠头,说道:“实不相瞒,弟子这些天一直晕乎乎的,就连昨天拜天地的时候,都不知道怎么磕头的!”
“哈哈哈,大喜的日子本不该说这些破事,可是为师觉得不能不告诉你,让你也有个提防。”
说到正事,洪敷敎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洪敷敎靠着查办张峰的案子起家,迅速升到辽东巡抚的职务。对一个三甲进士来说,如此快的成为封疆大吏,绝对是一个异数。
正因为如此,洪敷敎越发谨慎小心,宁可苦点累点,也要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经过他的整治,辽东诸军的战斗力提升很大,修筑城堡六十余座,整饬兵器粮饷无数。招募百姓,垦荒屯田,抽取壮丁,一切都做得井井有条。
不过……洪老夫子唯一错误的就是和上峰——经略袁应泰顶了牛。
袁应泰一到辽东,处处更改熊廷弼的做法,待人宽厚,招募蒙古流民。积极准备反扑……
洪敷敎早就和张恪沟通多少次,熊廷弼的严防死守的策略是没错,总体上明军精锐耗尽,财政困难,能守住局势就不错了……
当然,熊廷弼仅仅能做到防守而已,张恪和洪敷敎还主张练新兵,造火器,提升野战能力。
说白了,张恪和熊廷弼的差别就在于积极防守还是消极防守……而袁经略来了倒好。直接要改变成进攻了。
天长日久,洪敷敎和袁应泰的矛盾越来越多。尤其是广宁大捷之后,矛盾完全公开化。
袁应泰宣称广宁以弱旅胜强敌,辽沈有十五万精兵,靡费巨万,却不能稍有进取,有负皇恩。
恰巧老奴因为死了儿子,不时骚扰,拿明军出气。袁应泰一心主战。甚至为此弹劾洪敷敎,指责他畏敌避战,抱残守缺,不思恢复。致使事权不一,军心浮动。而且还把张恪搬了出来,说洪敷敎一心给弟子立功的机会,因此才阻挠反攻老奴!
“恩师。都怪弟子连累了老师。”
“哈哈哈,永贞,说起来为师还要沾你的光。此次调我回京,出任国子监祭酒,那可是小九卿之一,清贵之极,比起在边地顶风冒雪好上了万倍。”
嘴上这么说,巡抚可是封疆大吏,执掌杀伐,国子监祭酒不过是教书匠,两者天差地别,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张恪想到这里,越发愤怒。
“哼,敢趁着结婚,暗算恩师,弟子绝不会放过他们,不就是袁应泰吗,阁老尚书我都扳倒了,还在乎他!”
“别胡来!”
洪敷敎狠狠瞪了张恪一眼,不悦地说道:“永贞,朝廷大事岂是意气之争!今天你斗我,明天我斗你,永无休止,老奴岂不是唾手可得辽东!”
张恪不敢和老师顶嘴,只能叹道:“恩师,没有您撑着,弟子怕辽东同样保不住。”
洪敷敎没有驳张恪,而是叹口气,呆呆看着窗外。
“永贞,你猜何人替了老夫的位置?你和她还有一面之缘。”
“何人,难道是他?”张恪顿时豁然站起,口干舌燥,傻愣愣地问道:“恩师,不会是杨涟去了吧?”
“聪明。”洪敷敎苦笑道:“听说你小子摆了杨涟一道,他觉得愧对东林,正巧我和袁应泰的官司打到了内阁,叶向高就把我调到了京里,让杨涟接了辽东巡抚。”
张恪这才恍然大悟,如果洪敷敎被斗倒了,这种事情魏忠贤一定会告诉自己的,可是眼下把杨涟换到了辽东,等于是去除东林一战将。让洪敷敎进京,又壮大了反东林的势力,算起来还是有赚头的……
袁应泰激进,杨涟比他激进一万倍,这两位凑到一起,辽沈算是棺材板钉钉子,除非诈尸,万无幸理了!
“唉,我这个婚结的真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