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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第6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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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人,那些袖手旁观的人,对谢明弦来说已经是路人。能把母亲接出来一起生活,谢明弦就永远不想再看到那个家。

只是事情并非谢明弦所想的那样,他以为从此就可以过上努力工作,孝敬母亲,他伺候着母亲颐养天年的日子。可是总有人不肯让谢明弦如愿以偿。

谢明弦的父亲多次写信来要谢明弦的母亲回家,谢明弦总是把信给扣下了。然而他父亲却没有放弃,最后居然派了个谢明弦的舅舅亲自来找。被人民党已经初步拥有的森严气象吓得说话都不利索的中年男子最后也不知道哪根劲错了劲,居然对谢明弦的母亲说道:“大哥说了,你要是再不回家。以后就别回去了,也别想埋到谢家祖坟里面去。”

谢明弦好歹是个读书人出身,也有前清秀才的功名,所以那些出身草莽同志们对谢明弦的一贯看法是“颇为斯文”。而此时谢明弦已经如同莽汉一样腾的站起身,拽着他舅舅的手臂就往外拖。然而谢明弦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母亲已经放声大哭起来。

莫道前路无知己208章构架(十)

谢明弦的老家距离岳阳很近,却在湖北境内。一路之上时间并不算长。所以谢明弦在道路上始终没有时间想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一定要回到老家去。即便谢明弦用尽说辞,讲以往的悲惨生活,讲光明未来。但是谢明弦的母亲依旧不为所动,老太太就一句话,“我跟了你爹,我就跟他到底。你不能让我没了来历,没了结果。”

最后谢明弦苦劝之后,他母亲终于有些松动的迹象,但是老太太只提出了一个要求,要谢明弦把他父亲全家都接到武汉来安置。

谢明弦自然是不会同意,在那个家里面他可以接受的只有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人。小家伙很聪明,很上进,跟着谢明弦读书颇有进境。若不是满清没了科举,谢明弦相信自己的弟弟将来一定能考取功名。但是除此之外的谢家人,谢明弦宁肯从来不认识他们。

老太太不善言辞,见谢明弦死活不肯与谢家和解,只留下一句“你爹对你我都挺好的!”然后就收拾东西跟着谢明弦的舅舅一起回老家了。

那是两年多前的事情,谢明弦那时候正被通知有可能升任湖南省委书记。工作忙的他根本无力顾及家事。怀着极大的疑惑,谢明弦只能送母亲上了回老家的客船。

在岳阳下船,谢明弦带了警卫员刚进湖北地界,前来迎接的队伍就把谢明弦吓了一跳,那可是整整一个连的骑兵。在这么一个时期如此兴师动众,谢明弦很怀疑湖北省委书记路辉天到底想干什么。曾经有出身凤台县的干部回乡的时候大摆排场。陈克得知后二话不说就把那人给一撸到底。虽然必须承认,那位胆子太大,竟然让一个营随行。那可是一个四四制的步兵营,让千把号人前呼后拥的的确是作死。

只是一个骑兵连有一百号人,加上高头大马,也是一股绝对不可能无视的队伍。谢明弦不能不怀疑路辉天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居心。不过骑兵连的连长解释道:“谢书记,我们出动一百人也忙不了几天,就当是拉练了。咱们在湖北不找人接待,尽量不麻烦地方政府。万一您在湖北出点什么事情,你让我们湖北方面怎么交代呢?如果有什么不便,您得担待着。”

谢明弦想想也就认了,如果路辉天到了湖南探亲,谢明弦也不敢对湖北省委书记路辉天的安全有丝毫马虎。而且路辉天既没有亲自来迎接,也没有让地方干部们迎接,这已经是很谨慎的处置了。

湖北是老解放区,光看道路就比湖南好上不少。此时正直春耕时分,田里面到处是人插秧、播种,不时还能见到拖拉机缓缓驶过的身影。看着故乡的熟悉的风景中增加了很多解放区特有的变化,谢明弦也感到颇为欣慰。想到母亲重病在家,他加快了催马的速度。

大队人马到了村口,谢明弦就感到一阵眩晕。这毕竟是自己的故乡,就算是在家的时候并不喜欢到处乱走,村里面是不是办了红白喜事谢明弦还是清楚的很。

果然,一看到自家大门,谢明弦的心脏就跳动的更加厉害起来。已经不需要迹象,他家门口搭着灵棚,即便是春耕时间,依旧有人进进出出。村里面这些人看到疾驰而来的马队,都连忙让开道路。他们站在村里面的路边,认真的打量着这些军人,以及混在军人中的谢明弦。只有人一个人不是穿军服。

翻身下马,谢明弦大步闯进了自家大门。从他上次踏出这个门开始计算,到现在为止,谢明弦已经整整十三年没有进过自家的门了。

没有任何人敢去阻挡谢明弦,每个人都愣愣的看着谢明弦带着几名军人大步走到灵堂门口。这百余人的骑兵队伍动静可不小,灵堂中的人自然也听到外面的嘈杂。谢明弦看到灵堂门口站着几个人,正是谢明弦的父亲谢福正。谢明弦一愣,他看到自己的父亲已经老了。整个头发几乎全白,脸上的道道皱纹仿佛木器上深深的刻痕。唯一还能与谢明弦记忆所重叠的,可能就是谢福正那笔挺的腰杆。

谢福正披麻带孝,站在谢福正身边的则是谢明弦的弟弟谢明固。这个谢明弦记忆中瘦瘦的小孩子长高了,谢明弦离家的时候谢明固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现在已经是二十岁的青年。只是眉眼上还能看得出小时候的样子。

不过此时谢明弦根本不想对父亲和弟弟说什么,他大踏步走进了正屋中,却见屋内陈放了一副棺材,棺材口没有合上,从缝中看进去,只见谢明弦的母亲静静的躺在里面,神色安详。已经不用再说什么,一股酸气从鼻腔中直冲脑门,谢明弦趴在棺材上已经开始放声大哭。

当认识到自己永远见不到自己亲人的时候,谢明弦才深刻的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曾经对未来生活的期待、憧憬、计划。那都得是大家没有离世的时候才真正有用的东西。就如同谢明弦还想着今年夏天,不是太忙的话再把母亲从故乡接出来。坐坐船,感受一下长沙满城灯火的模样。包括路灯在内的工程,都是谢明弦今年计划内的城市建设的一部分。看到自己的儿子能够主持这样巨大的工程,想来谢明弦的母亲也会感到高兴吧?

但是这一切的想象都永远成了想象,看着母亲躺在那里的平静神色,谢明弦终于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母亲。

外面好像有些动静,谢明弦却根本不想理会。他胸中的哀伤只能通过痛哭,然而眼中流出多少泪水,都不能让心中那种痛苦的感受有丝毫的放松。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谢明弦觉得两腿一软,双手几乎也扒不住棺材,整个人差点从棺材边上滑倒。幸好有人在两边扶住了谢明弦。“哥,你先坐会儿。”一个带着熟悉强调的声音说道。微微扭头,泪光模糊的眼睛中是谢明固的身影。

“谢书记,你先坐,先坐。”另外一边则是谢明弦的警卫员有点哽咽的说道。

几乎是被这两个人架着坐到离开棺材有几步距离的椅子上,谢明弦突然很想再扑上去看看自己的母亲。不过他心中突然又极为害怕再次看到母亲的面容。看到自己母亲的面容就是再次提醒谢明弦,他已经真正失去自己的母亲了。

又哭了一阵,谢明弦好不容易收住了悲声。他从弟弟手中接过毛巾,擦了脸。整个人靠在椅子中呼吸微弱的动弹不得。也就在此时,谢明弦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厅堂门里门外已经站满了人,年轻人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谢明弦。中年人则多是带了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见到谢明弦稍稍看过来,他们的表情则变得有些谄媚起来。至于老年人,则是用一脸赞赏的样子。

脑子里面浑浑噩噩的,谢明弦甚至不明白这些人聚集在门口到底是想做什么。他自己只想坐在母亲身边尽情的发泄自己的哀伤,有这么一群人在旁边,实在是过于碍眼了。

见谢明弦注意到自己,为首的一个白胡子老者有点一步一颤的走上前来,他张开缺了好几颗牙齿的嘴说道:“明弦,还记得我不?”

谢明弦微微摇头。

“我是你大爷爷。”老者虽然说话有点漏风,但是声音却颇有力道,“你这孩子真的是贵人多忘事。我是住在村头的大爷爷。”

谢明弦继续摇头,他作为一个妾生的儿子,在那时候的社会地位本来就不高,谢明弦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跟着母亲去看戏,周围人异样与嘲笑的目光。出门去的时候,经常听到各种讽刺的言语。谢明弦不是太爱说话,这却不等于他分不清别人的心情,故乡在谢明弦的记忆中根本不是一个令人感到怀念的地方。

村里面那些祭祖、大戏等活动,都是小孩子们喜欢的大热闹,谢明弦是从来没有资格位列其中的。这或许就是谢明弦厌恶几乎一切娱乐活动,自幼就把精力完全放在读书上的真正原因。

所以什么村口也好、地头也好。谢明弦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他不想去知道那里到底住着什么人,住着什么人对谢明弦区别不大。反正那里住的肯定是看不起谢明弦的人。

老者明显对谢明弦很失望,不管他怎么提醒,谢明弦脸上都没有丝毫恍然大悟的模样。他干脆叹口气走到一边去了。

“明弦哥,你还记得我么?”这次上来的是一个精装汉子。

既然给谢明弦叫哥,想来这位也是比谢明弦要小些的。不过谢明弦根本没有继续和这些人瞎扯淡的愿望。他只想赶紧把这帮人劝走,只留下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母亲身边。

但是说话的那人偏偏没有这个打算,他热情的继续说道:“明弦哥,咱们小时候还一起读过书呢。”

一提起读书,谢明弦就对这位更没有好感了。如果村里人只是能用异样的眼光看谢明弦,而读书的同学们,则是唯一能对谢明弦直接说出嘲讽言语的地方。不用再辨认那人是谁,那肯定是曾经当面嘲讽过谢明弦的家伙。

莫道前路无知己209章构架(十一)

乡下地方出现一百多人的骑兵可是件极为震动的事情,村里面的干部们已经在谢明弦家门口等了好久,作为村干部,村里面婚丧嫁娶的事情,他们本来也有义务参与。不过这可是堂堂湖南省委书记路谢明弦家的事情,村长自知在谢明弦面前他什么都不算。事情办好了,这谈不上什么功劳。事情办不好,那可就是很大的问题。

看着村里面一众宗族首领们大大咧咧的进了谢明弦家,村长谢福生感到自己有必要进去一下。无论如何,此时缩在一边不露头根本不合适。

谢福生刚进了谢明弦家的大门,却见一个文书模样的同志操着一口湖南味道很重的普通话对聚在谢明弦家的众人说道:“乡亲们,谢书记是回来奔丧的。大家体谅一下,请先回去吧。”

为首的几个老者却站着不动,跟他们后面的几个中年人向前一步吆喝道:“谢书记就算是不想和我们说什么,我们这么久没有见到谢书记,还想和谢书记多说几句。”

谢福生甚至不用看到人,听声音就分辨出那几个是本地谢家宗族中长房的几个人。谢明弦的父亲谢福正不是长房,却是整个谢家相当有实力的人物,平素与长房中就不是多么和睦。当年谢明弦受欺负,不少原因还真不是他有多讨人厌。尽管谢明弦作为这一带读书颇有名声的人,的确也引发不少人的嫉妒。当年谢明弦从出生到成长,最后到离开家去了外面去闯荡,整个在家乡的过程中始终是个人畜无害的家伙。莫说他平素连打狗撵鸡的事情都没干过,谢明弦甚至很少出门。所以谢明弦母亲妾室的身份就被长房家里面拿出来当了抨击谢明弦的理由。

从当下这架势来看,这次谢明弦回来奔丧,长房倒是一改以往对谢福正家的对抗,摆明了要和谢明弦拉一拉关系了。

与村长谢福生想的一样,那位文书同志只听谢明弦的指挥,不管那些“乡亲”如何想与谢明弦直接对话,文书都客气的先拦住了众人往屋里面挤。部队的同志很快就加入了文书同志的行列,他们先用人墙把这些乡亲拦在外面,然后一面说着“乡亲们,体谅一下谢书记的心情。”“乡亲们,先回去吧。”一面慢慢的向前移动,把院子里面的人向外挤。

不过虽然是向外撵人,部队的同志也不能动粗。而乡亲们也完全没有退让的打算,两边的人就这么人挨人人挤人的不肯后撤。这么对峙了片刻,几个宗族长老终于唉声叹气的大声说道:“明弦,你这出去这么多年,派头也大了。我们就不打搅你了。”

说完,他们带头就走。其他人跟着他们也离开了谢家的院子。村长没有想到这些人走的如此干脆,一时没来得及躲开,就被出来的人流正面给撞了几个个趔趄。出来的这些人也没搭理村长,就这么离开后散了。

等到院子里面没了别人,村长提好了在人群中被踩掉的鞋跟,这才进了院子。文书同志立刻迎上来,“这位老乡,请您先回去吧。”

谢福生连忙说道:“我是咱们村的村长,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没有。”说完之后,谢福生指着后面跟上来的几个同志,“这是咱们村的几个干部,大家前两天已经过来帮了忙。这次也是一起来看看。”

谢明弦的秘书刘春生微微一愣,谢福生看着蔫蔫的,怎么瞅都不像是大部分村长那种精明强干的模样。不过谢福生既然自报家门,想来也不是冒充的。刘春生连忙上前与这些村干部同志一一握手,“谢谢同志们关心。不过咱们关于最近的制度大家想来都学习过,谢书记这次回来也不敢打搅同志们的正常工作,更不用说现在这春耕的时候,大家都忙。办丧事本来就惊扰了诸位同志,就更不能多影响大家的正常工作。谢谢了,谢谢了。”

直到刘春生把村干部们往外送,谢福生等人才明白谢明弦这是真的在送客。村干部当然不敢打搅省委书记的家事。少干少错,谢福生离开的时候倒是觉得心里面轻松不少。

谢明弦实在是没有心情和外面的人说什么,见刘春生把人都给送走了。他对走回来的刘春生说道:“春生,安排部队的同志们休息吃饭。把大门给关上,我不想见外人。”

刘春生去安排这些事情,谢明弦的弟弟已经拿了毛巾和一盆水过来谢明弦。谢明弦刚擦了脸,抬头看到母亲的棺材,他立刻又是泪水涟涟大放悲声。又哭了好一阵,谢明弦才觉得心里面稍微好受了一点。再次洗了脸,谢明弦才恢复了起码的镇定。

坐回到椅子上,谢明弦问他父亲,“我母亲怎么去世的。”

谢明弦的父亲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看着屋里面停放的棺材,苍老的脸上浮现出失落的神色。谢明弦等了一阵,见父亲还没有说话,他正想继续追问,却听到屋里面的门一开。扭头过去,谢明弦就见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母亲。”谢明固迎了上去,搀扶着一位裹着小脚的老年妇女从内屋门口走了出来。

谢福正的正妻走了几步,在屋里面的主母位置上坐下。她尽量用一种还算是温和的语气说道:“明弦,你回来啦。”

谢明弦下意识的想站起身,不过瞥见母亲的棺木,他就稳稳坐在椅子上,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你好,阿姨,好久不见。”

屋里面的气氛登时就僵硬起来,谢福正的正妻脸冷的仿佛挂了寒霜。按照规矩,谢明弦得向她叫母亲,更得磕头跪拜。但是谢明弦用实际行动以及话语明确的表示了自己的态度。看着谢明弦不仅没有动弹的意思,更是舒舒服服靠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谢福正的正妻怒气冲冲的冷哼一声,干脆起身回了内屋。

等自己父亲的正妻回了屋子,谢明弦才放下二郎腿,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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