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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命令其实很多余,听到这话的并不仅仅是汪精卫,其他兄弟也听的很清楚,由于更精通本地化,这些兄弟反应比汪精卫还快。他们也不管到底装没有装药,也不管装了多少。在汪精卫发出命令之前,一群人已经撒丫子向着好几个方向跑去。
汪精卫强压住自己的恐惧,大声喊道:“往这边!”他其实也想赶紧脱离围墙的射击范围。放枪打人是一回事,在黑暗中等着被别人打又是另外一码事。这些兄弟们都没有接受过什么专业训练,一说撤,下意识的就往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去。如果想让他们不乱跑,只怕得用绳子把他们给捆起来才行。不过好歹这些人都是选拔出来的,墙头上还没有开枪,汪精卫这么一喊,众人拎着火铳就跟了过来。
白朗的命令是这帮拎火铳的至少要放五轮枪,第一轮放过,第二轮这半中腰被打断。汪精卫看到右边不远处有个不太小的房子,就决定把出发地就设在这里。带着兄弟们绕到了房子后面,土坯墙上的破木门随手就给打开了。“进屋!”汪精卫喊道。
两个兄弟们熟练的到了门口,低声喊了句“一二三”,然后一起抬脚踹门。这是汪精卫教给大家的法子,多人合作的时候没有共同信号,如果用交谈的方式来交流,那就可劲说吧。要是两人语言不通,例如一个河南人和一个广东人,这连靠语言沟通都困难。大眼瞪小眼的说半天也没用。所以汪精卫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些基本技巧教给了白朗部下的这群兄弟们。
没有废话,没有唠叨。就这么简单的喊了声“一二三”,就一起开始踹门,汪精卫对眼前的“工作成绩”相当满意。两个壮小伙同时踹门,不管什么门闩都是要踹开的。可现实中,两个壮小伙的踹门竟然根本没有起到作用。木门只是发出了一声响,根本就没有开。反倒是两个踹门的青年被反作用力震的站立不稳,竟然一起摔了个屁股墩。
虽然现在局面紧张,有些人被这意外弄的愣住了,有些则被两人滑稽的样子给逗乐了。
“他娘的,里头的人把门给堵了!”摔倒的年轻人听到有人嘲笑,还没有起身就开始大骂起来。
汪精卫是想在这间房子里面设下阵地,先在房子里面装药,然后带队出去射击。没想到这房子的主人竟然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把房门给堵上了。这时候再花力气劝说房主开门时间要耗费很多。
“守住窗户。”汪精卫喊道。他掏出火柴,又取下腰间的一盏玻璃马灯。这都是人民党向全国销售的产品。玻璃马灯价格比较贵,普通人家用的还少,可这火柴是日用品。人民党的火柴还便宜,火柴俗称“洋火”,整个河南的“洋火”市场再也不“洋”。卖的都是人民党的国产火柴。由于有过刺杀陈克的打算,所以每次用到与人民党有关的玩意,汪精卫心里头都会有一种别扭。可是在现在的中国,除非完全不用什么工业品,否则就根本避不开人民党的存在。
马灯里面用的是蜡烛,这也是人民党的产品。人民党的蜡烛沿着京广线一路贩卖,哪怕是运了这么远,价钱依旧比当地蜡烛便宜,质量也比当地蜡烛要好很多。人民党的蜡烛烛芯很细,烧了之后会自动化成灰,根本不像本地蜡烛一样,烛芯又粗,过一段时间还需要人来剪。而且蜡烛虽然细,却耐用,也比当地蜡烛要亮。大量用着人民党根据地的上屏,汪精卫对此很是不舒服。
心里面不管怎么不舒服,烛光亮起,众人立刻感觉好多了。大家凑在灯前开始有条不紊的装药,装铅子。“快点!快点!”汪精卫连声催促。一等装完火药,汪精卫立刻吹熄了玻璃灯罩里面的蜡烛。留下三个人守住门前,护好马灯。
一众兄弟在夜色里面又抹黑到了何家堡大门前,不久前的火药味还没散尽,闻着这味道,汪精卫觉得精神一爽,鼻涕忍不住哗哗的往外流。也不管嘴角感到的咸咸的味道,汪精卫一声大喊,“打!”
伴随着闷响,火铳纷纷向着墙上开始喷吐火焰。
有了阵地,有了方才的经验。这第二轮枪放完,火铳队立刻撤回房子后面,点灯,装药。灭灯,再回来放枪。墙头上倒也示威性的进行了还击,不过这黑灯瞎火的,也就完全是示威性放枪而已。就汪精卫看来,这示威还不如不示威。好歹跟着汪精卫的有二十多人,声音响,气势足。这通枪放过,院子里面总会有惊呼。墙上不过是三四个人在放枪,根本就不是同一级别的对射。
不过这份情绪没能维持太久,墙头放枪的人慢慢多起来,从原先的三四个人逐渐到了十几个人。嘭嘭的火铳声中,夹杂着步枪砰砰的声音。对方既然上了步枪,说明里面的装备可不算差,看来何家堡里面的人已经把主力调上了墙头。
敌人火力猛烈,受伤就不可避免了。汪精卫和他带的这队兄弟在出发地和射击地之间来回奔行,激烈的运动中热血涌动,甚至驱散了最初的恐惧。不过随着惨叫声响起,有兄弟中了枪,大家的这股子的锐气立刻就消褪下去。火铳不可能连放,打出去一枪之后只能跑回去出发阵地再填装。幸好受伤的兄弟不是什么致命伤,不用人抬,“操你娘!”他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跟着大队撤了回去。
汪精卫突然想起了早先五次排枪的约定。在何家堡墙头的枪声中,他有点气喘嘘嘘嘘问道:“放了几枪了?”
“怎么也得有七八枪吧?”旁边的兄弟们答道。
“七八枪?这大当家有没有派人来说什么?”汪精卫发现自己忙昏了头,居然忘记了事先的约定。
“是啊,白大哥让咱们放五枪,这都七八枪了。”其他兄弟们连声附和。
“要不咱们等等?”有人说道。
“枪管这要烫死人,咱们等枪管晾凉再说。”也有人建议考虑一下武器装备的保养问题。
“那咱们就等等吧。”汪精卫同意了兄弟们的意见。
刚才放枪的时候没人来管,这到了对射的激烈时分,汪精卫他们刚歇了没多久,就有人跑来。黑乎乎的也没看清是谁,就听来人喝道:“你们赶紧去放枪!”
众位兄弟一听就不高兴了,也不管来人是谁,立刻有人说道:“我们放了这好一通枪,就是我们不歇,这枪管也得晾晾吧。”
来人明显被这话给激怒了,“这都晾多久了。就是烧红的铁也放凉了吧?赶紧去。”
大伙听这来人的意思是逼着大家冒着墙头上的密集射击去放枪,这谁肯去做。“你是谁啊!”立刻有人问道。
“你是谁啊。”来人一定更加恼怒起来。
汪精卫已经听了出来,来人是现在队伍里面的二当家丁万松。丁万松是带着自己的队伍来投奔白朗的。汪精卫不愿意起冲突,他连忙说道:“是丁王松大哥吧。”
“就是我。”丁万松没好气的说道。
跟着汪精卫的兄弟们都是白朗的人,他们并不怎么认丁万松,现在墙头火力这么猛,立刻有人质问道:“你怎么不去打!”
尽管夜色中看不清丁万松的脸,汪精卫也知道事情不对了。如果是白朗来命令这些兄弟们和墙上的人对射,大伙不管心里头怎么想,也就只能听了。或者汪精卫和兄弟们冲在最前面一起放枪,他作为带队的,要是领头,只怕也会有一半以上的跟着他上。
可丁万松既不是直接的头领,更没有与大家出生入死,他就这么蹦出来让大家去放枪,大家肯定不认。不过丁万松的身份不低,亲自跑来却被这么抢白,他的脸肯定也拉不下来。事情这么下去可就要不对头了。
莫道前路无知己一七八冲突的前奏(五)
关于白朗除夕夜的攻坚行动,直到初六才传到陈克秘书手里。此时陈克正在召开工作会议,商讨2012年的全年工作。陈克翻看着资料,同时听武星辰的发言。
“同志们对整风运动还完全不理解,不少同志们还觉得组织上是不是冤枉了这些被拿下的同志。我觉得党组织是不是要向同志们解释清楚。”武星辰问道。
与会的是五个人,武星辰,陈天华,陈克,尚远,柴庆国。淮海省党政军一把手都聚集在这里。
“解释什么?难道要一个个把理由解释清楚?”陈天华主管党务,他对武星辰的话很是不以为然,“向同志们解释是没用的,我们必须让同志们理解到,党组织为什么要这么办。党组织的要点是基层组织,服从纪律并不是说这个组织的权力结构是从上到下,各级党组织是从基层里面选拔出来的。基层的同志们如果还觉得党组织是从上到下来安排的,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党组织就变了封建官僚体系。这就成了权力分封,而不是民主集中。”
人民党明确提出反对党内的权力分封已经两年了,但是两年的时间根本不足以改变几千年在中国形成的政治套路。“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因为帝王家掌握着权力的基础,想成为权力者,就得靠权力分封来完成政治的操作。这种想法在中国的百姓心中根深蒂固。
陈天华已经理解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也完全理解了陈克的想法。“武星辰同志,当下的要点不是解释为什么要撤了这些同志,而是得让基层同志认识到咱们人民党的组织模式到底是什么样的。如果理解不了这些,很多同志会认为咱们和封建皇帝一样,在找借口杀大臣。实际上是这回事么?根本不是这回事。”
武星辰皱起了眉头,“天华同志,你说的很对,现在不少同志就是觉得咱们在杀大臣。不知道你那里如何,到我这里讲情的同志可是多的很。我是费尽口舌,可是越解释,很多同志越觉得我这是在找理由。甚至有人拍着胸脯告诉我,愿意拿他的人头为某某同志担保。我不是说不该让基层同志们理解党的组织,而是觉得眼前得先稳定住大家的想法。总不能把所有的工作都放下,彻底来次整风把。”
“为什么不可以?”陈天华问道。
“你……”武星辰能够感受到陈天华的对抗意识,但是这次整风本来就是陈克主导的,武星辰并不愿意与陈克直接冲突。
柴庆国一看这样子连忙插话进来,“求情的事情我这里也遇到了不少,现在同志们情绪很不稳定,咱们不能什么都不说。陈主席,你得出来说话。”
陈克出生的时候,党就转变了路线,原本“阶级斗争为纲”的路线被彻底摒弃,他知道严打,也知道反腐,却对整风没什么了解。直到他自己亲自搞起来整风,才知道整风的艰难到底在哪里。
拍着胸脯用性命担保其他同志,希望能够让这些被撤掉的同志官复原职,到陈克这里来讲情绝非一个两个。不仅有人直接找到陈克,甚至有人直接找到陈克的老婆何颖那里。这让陈克相当诧异。从本心而言,陈克一丁点整人的意思都没有。但是同志们的话让陈克心里面一阵阵的发冷。
“陈主席,XX同志就是有千般错,他还是忠于陈主席,忠于革命的。”
“XX同志是被冤枉的,他当时只是气糊涂了,所以才胡说话的。”
“陈主席,XX的确是得罪了一些战士,可他完全是好心,没有别的意思。”
“陈主席,我也立下这么多战功,我不求别的,就是求你能放过XX同志。”
原本陈克觉得人民党好歹是以比较先进的革命理念组织的政党,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有些错的离谱。陈克看过不少描述关于整风肃反这种“红色革命恐怖”的真相文。不能不说,这种文章倒是真的给陈克提供了很好的视角。在这些真相文里面都认为争风肃反是一场“人事斗争”,陈克现在才算是明白,在争风肃反中,相当一部分同志的确是这么认为的。而绝对有过半的同志担心整风肃反以“人事斗争”的方式牵连到自己身上。
历史上争风肃反的确杀了很不少的人,可是就现在看,绝不能说争风肃反的发动者是没有理由的。中国的封建权力分封意识,传统的功臣思想,给陈克的压力之大远远超过陈克自己的想象。当然,陈克也逐渐理解到在肃反中有过惨痛经历的毛爷爷,为什么在整风运动中提出“一个不杀,大部不抓”的运动纲要。丢了官职,还能用革命理念来进行教育,一旦开了杀戒,那就不是说要杀那么几个人。整风干部杀的人头滚滚,最后整风干部也掉了脑袋,这并不是极为罕见的个案。
陈克真心感谢毛爷爷的伟大,他不敢自比牛顿,牛顿也只敢说自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陈克认为自己至多不过是追随在毛爷爷身后的一个后辈,不过仅仅看着这些伟人的足迹,陈克也觉得自己得到了太多的知识与力量,柴庆国既然问了陈克,陈克也就回答到:“我也觉的要向广大同志们解释,必须给广大同志一个交代。”陈克开口了,“不过咱们要解释的不是为什么要撤了这些同志,而是要向同志们解释咱们人民党,工农革命军的组织纪律。咱们为什么要建立这样的一套组织纪律,建立这套组织纪律的原则到底是什么。”
武星辰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变得阴沉起来,他当然能够听出,陈克是支持陈天华的。
陈克缓和了一下表情,这才继续说道:“有理行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现在的关键是同志们到底认的是什么理。我相信,经过这么久,人民革命的到底大家也是知道一些的,传统的封建权力分封的道理,大家也是知道一些的。现在的关键是大家不认为这两个道理之间是水火不容的,不认为这是根本截然相反的两种道理。既然遇到了眼前的情况,咱们就得让同志们彻底理解这两种道理之间的关系。不然的话,什么都是白搭。”
柴庆国没有瞻前顾后,他继续问道:“现在同志们根本认识不到这么多,就我看大家现在就面临一个选择,到底是兄弟战友重要,还是组织纪律重要。就我看,相当的同志认为,还是兄弟战友重要。这咱们怎么解释?”
“是兄弟战友重要,还是兄弟战友的官位重要,我觉得这才是关键之一吧?”陈克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反问道。
听了这话,其他四名干部都不再说什么。陈克在相当程度上已经指出了事实和真实,大家也不是没考虑到这些,只是不好意思直说罢了。
“这件事咱们再议。不过我现在想说的是,今年和可能会对湖南或者河南动兵,扩大根据地。虽然未必很着急,不过总得先判断一下战略方向,让参谋部做相关的计划。”
能先不讨论整风问题,武星辰感到一阵轻松,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率先说道:“到底是湖南还是河南,我们总得先确定一个目标。如果咱们进军河南,就会和袁世凯撕破脸。在这个时候,我觉得尤其不合适。”
出于战争的考虑,武星辰基本上不同意这么快就对河南用兵。
尚远是河南人,对于回到家乡倒是极有兴趣。“夺取河南的好处太多,从袁世凯的角度来看,河南是被咱们三面包围。但是从咱们的角度来看,河南就是顶在咱们腰眼上的一把刀。拿下河南,这个局面就完全不同。在战略上这是必须完成的步骤。”
柴庆国不同意尚远的意见,“有那功夫打河南,还不如拿下山东。好歹也把青岛和根据地连在一起。不然的话,铁路运输卡在北洋手里,青岛这个工业中心被北洋包围着,这未免太难受。”
尚远自然坚持自己的看法,“河南现在已经是遍地烽火的姿态,情报部门得到了消息,因为税收问题,河南各地都有自发的起义。不光是河南的百姓们受不了,现在河南的地主们也受不了这么高的税。”
“尚书记和家里面联络过了?”柴庆国有点不怀好意的问道。尚远家是商丘的大地主,这大家都知道。
尚远跟没有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