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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内容更加高明点之外,与平素茶馆里头的八旗常客没本质区别。而且这些大爷们手头更加阔绰,远比八旗那些穷鬼有消费能力。
不过前门大街的裕泰大茶馆老板王利发倒是见到一个以前从未见到的景象。街上来了一伙人,为首的是个身穿一身银白色缎子“学生装”的短发青年。这衣服类似日本学生制服,随着日本回国的留学生越来越多,这种服饰也越来越常见了。不过这种银白色缎子学生装倒也真罕见,更加罕见的是,这位的衣服上居然秀了几条五爪金龙。王利发是个很懂得观察的青年掌柜,这种金龙可是只有皇家才敢用的。在王爷的衣服上可能有龙的刺绣,可这种金龙团身的衣服,那得是什么身份的人才敢穿啊。
而这青年一头短发,明显不是皇家的人。只见他身材高挑,容貌秀丽。用一口广东官话喊着口号。王利发只有二十多岁,还听不太明白。不过跟在这个青年后头的另外几个青年却高高打着一条横幅,上书血红的大字“同盟会坚决要求满清倒台!”虽然人数不多,可青年看着朝气蓬勃,他们一面高喊口号,一面四处散发传单。一时颇为热闹。
王利发终于判断出,这几个青年就是传说中的“革命党”啊。他一直知道有革命党活动,也曾见过革命党贴的告示,可活生生的革命党这是第一次见到。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门口,王利发想听轻那个青年要说什么。那青年的官话倒也不算特别差劲,王利发大概听清了几句,“在下是同盟会成员汪精卫,当今天下局势乃是满清不亡,中国不兴。在此立宪会议期间,我们同盟会号召各地的议员名流,为了中国共同推翻满清!”
满清亡不亡,中国兴不兴,年轻的王利发老板是不清楚的。不过亲眼见到活生生的革命党,倒让王利发老板感觉吃了一惊。其实汪精卫这身衣服很像是日本热血暴力动漫里头不良少年的装束,陈克看到只怕会大笑出声。可在这时代却也真的够拉风,很能吸引眼球。加上高高挑起的横幅,四处散发的传单。还有尾随的闲人,纷纷转头观看的各地外来人,还真的很有点意思。
正在看,却见一辆黄包车停在了门口。车夫是个三十多岁的高大男子,王利发老板定睛一瞅,却是裕泰大茶馆的熟客常四爷。常四爷是个满人,却是满人里头的另类。他不吸大烟也不提笼遛鸟。平日里在京城帮人赶车,生活也颇为节俭,在几年前京城里头兴起蜂窝煤的时候很是小赚了一笔。这旗人一散,好多旗人都没了营生。常四爷却用这些年的积蓄从某个王爷府里头低价买了辆八成新的黄包车。现在以拉洋车为生。
常四爷平素里就颇为豪侠,人面也广。就算是京城里头比较萧条的时候也不缺主顾,现在各地人都来了京城,他更是忙的脚不着地。把客人接下来送进茶馆,常四爷对王利发喊了一嗓子,“王老板,给我来碗烂肉面。”
旁边有人见到这车空着,就要常四爷拉他去簋街。常四爷笑道:“这位爷,不是我不拉您。我这跑了一晌午了,现在饿的够呛。我这就是拉了您,我这也跑不动,只是耽误了您的事儿。这位爷,您还是坐别人的车吧。”
那位主顾听口音是个江苏人,见常四爷如此爽快,倒是对常四爷来了兴趣。他跟着常四爷又进了茶馆头里,这才问道:“你何时能吃完?”
常四爷对上门的顾客也不欺瞒,他爽朗的笑道:“这烂肉面上的快,不过我吃完了得歇会。这位爷,没有小半个时辰只怕是走不了。”
“烂肉面?”这位顾客没听说过这名字。正说话间,一大碗烂肉面已经被伙计端上来了。这就是一大碗粗面条,上头浇了肉卤和青菜。此时是中午,肉卤早就备好,面条下的快。转眼就好。这闻起来很香。
客户立时来了胃口,他对伙计说道:“给我也来一碗。”
王利发虽然对刚才过去的革命党很感兴趣,不过他绝对不会把自己的生意给扔下而跑去看热闹。再也瞅不见那革命党的背影,他这才拐回屋里头对老主顾常四爷说道:“常四爷,这年头连革命党都这么大摇大摆的上街了。却也没人管。”
常四爷叹口气,“这大清朝啊……”说到这里,他呼噜呼噜的吃了几口面,又对着伙计喊道,“伙计,再给我半张饼。把我存在这里的酒拿来。”
说完常四爷继续呼噜呼噜的吃面。
“常四爷,您说这大清朝怎么了?”王利发虽然胆小,不过现在革命党光天化日下在京城这么折腾都没人管,他也忍不住问道。
“这大清朝看来是顶不住了。现在京城里头的旗人逃的剩了几个?有钱的都往天津跑。没钱的饭都吃不上。这几天到我家想借点米面的快把我家门都给踩塌了。都是一个旗的,我也不能不给啊。这些天拉的车等于是都给他们拉了。”常四爷郁闷的说完,拿起伙计送过来的酒瓶,拔开塞子喝了一口,又拿起半张大饼低头猛啃。
王利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旗人的惨状他见到不少。原来不少人是跟着各个王府混口饭吃,有些干脆是吃皇城里头扔出来的吃不完的剩饭。现在所有来源统统断了,他们既不懂怎么干活,又不肯干活。混到卖儿卖女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见熟客常四爷埋头吃饭,可以往的那么多老顾客已经销声匿迹,王利发忍不住说了一句,“这没了旗人的北京还是北京么?”
江苏口音的客人本来一直在静静的吃面,听到这话,他停住了筷子抬头说道:“北京城建成的头几百年,这里头哪里有一个旗人啊?没了旗人这北京还是北京。”
这话声音可不小,屋里头不少人都听得清楚,已经有好几个人扭头看了过来。王利发本来就胆小,这次谈论国事也是装起了胆子的。见这位客人这么激动,他连忙说道:“这位爷,是我说的不对。您慢慢吃,慢慢吃。”说完,王利发一溜烟的回到了柜台后面算账去了。
汪精卫并不知道自己方才经过的大茶馆里头发生了这样的故事。一面坦坦荡荡的自报家门,一面高呼各种反清口号。到了前面的街角,汪精卫见围观的人甚多,他干脆登上旁边的一处台阶,开始发表演讲。“……于今之时,全国上下皆盼共和,何有小丑竟再为一腐朽君王张目耶!……”
这是孙中山的文稿,汪精卫自己也是才子,稍微填减一下就修饰的慷慨激昂。文稿大意就是推翻满清,缔造共和。这是同盟会,或者说孙中山的一贯立场。他能被称为革命先行者,就是因为他够坚定。孙中山一直有一个特点,就是是重要挤到聚光灯的中心去。历次的革命无不如此。哪怕是被人当作傀儡和小丑架出来,他也从不拒绝。一个人如果态度坚定,又在清末这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大时代中频频出现在矛盾中心,他本人就成了一面旗帜,一种象征。
陈克对孙中山的抗拒也并不全是因为孙中山糟糕的私德或者是因为孙中山为了得到支持到处出卖中国主权的行径。孙中山这种意志顽强的人实在是让陈克有些没办法处理。陈克只能选择完全拒绝与孙中山接触。人民党内部事务堆积如山,陈克实在是没时间没精力处理这些讨厌的外部事物。
但是对孙中山来说,当前的立宪会议可是一件决定中国命运的关键大事。这时代里头,90%以上的“革命党”追求的都是立宪。最早的同盟会大会,一屋子七八十人,孙中山认识的只有十几个。而这七八十人里头,追求立宪的占了绝大多数。发誓一定要推翻满清的只有七八个而已。这还是比较激进的“革命党”。
在之后的日子里,和满清大打出手的人民党坚定的拒绝了孙中山的邀请。发誓与满清不死不休的光复会也脱离了同盟会。黄兴和宋教仁也在诸多事情的刺激下带着华兴会的成员离开了同盟会。
1908年,孙中山不得不甘冒大险,亲自组织了一次镇南关起义。起义失败之后,孙中山去了南洋筹措资金,准备东山再起。到了下半年,中国局面骤变,先是慈禧与光绪先后死去。人民党则与袁世凯准备决一死战。接着是河北大乱,满清眼看着摇摇欲坠。
1909年,人民党南下,袁世凯北归。接着袁世凯宣布准备立宪。整个局面已经变得万花筒般纷繁。几乎所有革命党人都露出了“立宪派”的本来面目,他们要的是满清放权,地方主政。在这个结果触手可及的时候,同盟会自己就彻底解体了。剩下真正要求共和的激进派只是极少数。总共不到200人。很多还是地方外围组织的成员。
孙中山再次赶回日本。日本政府倒是对孙中山一如既往的客气。客气归客气,完全不重视。孙中山无奈之下,只好命坚定信徒汪精卫带领平津同盟会的激进派,向这次立宪会议表达同盟会“推翻帝制,建立共和”的坚定态度。
汪精卫完全知道同盟会的现状,其实同盟会还能够有组织行动的,就只剩这帮没有发动过起义的平津地区年轻人。此时京城里头也没啥旗人,刺杀旗人高官意义很有限。至于刺杀各省议员,看起来效果不错。可是刺杀之后就能用死亡逼迫这些人屈服么?平津同盟会内部意见很不统一。
刺杀派认为,“威慑宵小,令其知道不共和不行。”
稳健派认为,“议会代表乃民众代表,虽其可诛,但不能由我等诛杀!我等需揭露其真面目,由各省人民诛杀。”
年轻人都是谁也不服谁,争吵是越来越激烈。到最后汪精卫猛的拍了桌子,“刺杀大家不愿意,坐牢大家愿意不愿意!”
众人听完都是一惊。汪精卫随即提出,同盟会公开上街活动,公开政治主张。若是北洋将大家抓了,那就说明北洋是“真保皇,假立宪”。
这个建议立刻得到了同盟会众人的同意。为了能够最大限度的表达对满清的反对,自然是怎么显眼怎么来。同盟会四十名不畏惧坐牢的年轻同志分成八组,每组五人。又弄了八身盘龙缎子套装,八条横幅,以及大堆的传单。大家约定,只要前一组被抓,后一组第二天补上,若是大家全部被抓。其他刺杀组的同志们就可以放手行动。
抱着“甘为楚囚”的决心,汪精卫带着第一组的同志们就上街开始游行。大家喊口号,散发标语,虽然也有些看着鬼鬼祟祟的人尾行这支小小的游行队伍,不过总的来说还真没人阻止。警察只是维持治安,这一小队人既然没有妨碍交通的打算,警察们也不管。这让汪精卫等年轻同志欣喜之余更增加了百倍的勇气。
在同盟会公开游行的这天,立宪会议的议题也已经到了尾声。原本人民党三位观察员就是众议员避之不及的对象,随着漫长的会议眼见有了尽头,众人的目光反倒越来越多的集中在三人身上。
在各省议员们看来,亲手把满清的权力削到了名存实亡的或许是北洋袁世凯,可真正挑起这次巨变,祸乱天下的根源却是人民党。如果是陈克,他就会有不同的看法。人民党只是在清末这场大变革的潮流中找到了脉络。真正坚持不懈削弱满清统制的是这群代表才是。
不说这种认识上的差距,人民党手中的武装力量是实实在在的。自打攻克江西全境之后,原本批判人民党的南方各省都没了声音。北洋自然是想用陈克来威胁南方各省。南方各省与人民党接壤,他们是绝对不肯自讨苦吃的。特别是广东、福建、湖南的代表,更是闭口不谈人民党。人民党攻克江西的理由是“江西巡抚吴熏是个铁杆保皇党”,其实吴熏根本谈不上多保皇,更没有公开发表过保皇或者反立宪的言论。
严复和冯煦都是名人,在这种场合他们习惯性的保持沉默。尚远这个年轻的无名之辈,除了偶尔发笑之外,竟然也能一声不吭。各省的议员私下里与人民党会谈,这帮议员是不敢的。私下不行,那只有公开。原本议员认为袁世凯会主动问询,偏偏袁世凯也老神在在的对人民党代表视若无睹,南方各省的议员们自然是越来越不安。
中午休会,大家吃饭。为了避免麻烦,议会的伙食是集体大食堂。袁世凯接受了陈克的建议,大院子里头一拉溜的临时厨房,每个厨房都有不同的厨子掌勺。大家想吃什么菜,自己出钱点了,袁世凯自掏腰包报销一半。
各种菜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加上炒勺与炒菜锅碰撞声,食堂的院子里头洋溢着一股令人愉悦的生活气息。以议员们的身份之尊贵,他们是大可以派人送来菜单,饭菜也大可由别人送去各代表的会议室里头。只是在这时候,不少议员等在外头的随从送了最新的消息进来。议员们已经开始习惯这种方式,而且选菜的过程,也是各省之间串联的好机会。和往常一样,消息很快就递了进来。先接到消息的人展开手中的纸,立时变了脸色。
这是一份人民党刚发布的公告,“人民党参加立宪会议是原以为这是一次推翻清廷创造共和的政治协商会议,结果发现立宪议会里头全是一帮大清顺民。人民党对此不能接受,声明退出此次会议,继续做武装斗争之努力。”
接到这消息可不是一个人,好多人都愣住了。
“我日了!”不知是谁先叫骂了一声,其他代表连忙凑过来看消息。先是窃窃私语,接着是嗡嗡的哄闹,再接下来就是群情激奋。原本人民党代表一声不吭,大家还觉得人民党代表懂规矩,不给大家添麻烦。直到看到人民党赤裸裸的军事威胁,他们反到怪起人民党代表不肯说话。一众代表完全忘记了人民党只是观察员,观察员根本没有参与议会讨论的资格。
“诸位,我们得让人民党代表把这事给说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人群里头有人喊了一嗓子。
“对,让他们说清楚。”立刻就有人跟着应和起来。群众情绪是最容易引发共同行动的,立刻就有较为年轻的议员带头往人民党代表团的会议室冲去。
北洋为了保护各省议员的安全,顺带监视各省议员,每个会议室门口都配备了不少卫兵。见一大群议员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卫兵们立刻上前拦住,他们被训练了好久,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领头的军官高声喊道:“诸位,你们不能冲击其他代表团。”
“让严复出来!”
“冯煦出来说话!”
“别躲在屋里头,人民党这是什么意思?”
“别装傻!出来!”
偏偏人民党代表团的房门紧闭,无论外头怎么喊,里头根本没人一样。
“诸位,咱们先回去吃饭,准备一下。下午开会的时候一定要让人民党代表说个明白。”又有比较年轻的议员喊道。随着议会的召开,各省代表逐渐熟络起来。虽然谈到各省利益的时候大家互不相让,可在一些比较公共性的事情上,嗓门大,行动力强的议员逐渐有了短暂引领局面的趋势。这是袁世凯愿意看到的,却是各省代表头目不愿意看到的。
这次也是一样,大家也不管是哪个议员喊出来的这话,既然众人都关心此事,这建议也符合大家的普遍利益。除了几个议员还坚决不肯走之外,其他议员开始纷纷散了。
议院防卫森严,顶层岗哨上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身穿的是普通军人的服装,却没有任何军衔或者证明军衔的标志。不过从他身边几个军官恭敬的举止上看的出,他绝对不是普通的士兵。从议员们群情激奋开始,到他们逐渐散去。这名男子一直不吭声,旁边的军官忍不住问道:“冯大人,下头不会真的打起来吧?”
冯国璋仿佛完全没听到部下的问话一样,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下头越来越稀疏的人群。这次袁世凯让他负责议会安全问题,冯国璋一开始没弄清袁世凯的打算。自打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