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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晔听了这话,几乎是本能的反感起来。她家就是会党出身,若是会党不从中地方上的商业行动中捞取一笔的话,会党们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基础了。姬晔忍不住说道:“李队长,会党们还是讲义气的,与会党合作的话,只怕这工作会完成得更快。”
“什么叫做反剥削?那就是不劳者不获。我们人民党之所以自称是为人民服务,那是因为我们提供劳动机会的时候,是不收费的。而士绅与会党为了能够统领地方,他们靠的就是垄断劳动机会与就业机会。人民党的税收,是为了营运社会服务体系,士绅与会党,则是首先要壮大他们自己。钱到了他们手里,是不可能给人民群众分享的。”李寿显的回答铿锵有力,这也是他为什么能成为工作队队长的原因。李寿显是人民党干部培训班第一期的毕业生,按理说,他此时若是想升迁,那少说也能混个区长。不过陈克这次去六安工作前,要求地方上把出色的同志送到第一线去工作。这也是党的传统,没有艰苦的实际工作,只是靠了上了学就得到地位,那与科举跃龙门有什么区别?
亲自在一线工作之后,李寿显对党校教育的理论理解程度也越来越深刻。人民党如果想夺取中国的政权,就一定要把现在中国真正基层统制力量彻底击破才行。一定要通过劳动关系把人民群众团结在人民党的周围才行。
姬晔还是很不服气,赵自庸一贯不爱说话。其他三名同志则是连连点头。“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是人民党在工作中反复强调的思考方法,大到国家层面,小到一个村落集镇,想开展工作,这个问题是绝对不能搞错的。
李寿显最后说道:“那么咱们就分头挨家挨户的拜访,询问群众谁愿意来做这件事。我要求同志们一定要听,而不是说。不要说咱们农具多好,自卖自夸是没意义的,农具好不好群众自己心里头有数。我们只是把这件事说清楚,然后听群众们的态度。如果肯干活的,那绝对会提出劳动中会遇到的问题。这才是咱们要关心,要收集的情报。找到肯劳动的群众,找到肯和咱们合作劳动的群众,”
六个人分了三组开始拜访群众,姬晔与李寿显一组。在拜访之前,姬晔因为心里头有情绪,态度还真的不怎么端正。不过李寿显毕竟是工作队队长,姬晔也太好意思抢话。她根本就不想说话。
但是一家家的拜访过来,姬晔慢慢就来了兴趣。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同李寿显所说的那样,既然李寿显目的明确,就是介绍一个工作机会。群众毫无歧义的理解了这件事之后,大家的态度也变得明确起来。
即不肯相信人民党,也不肯干活的,自然是只说不干活的事情。从天气到李寿显与姬晔的出身,从过去到未来,反正离题万里。李寿显也不浪费时间,遇到这种人,他就礼貌的表示自己下次再来拜访。
对干活有顾虑的,则是对人民党的信用表示了谨慎的质疑。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对能够承担所有工作,自告奋勇想当包工头的。或者一看就是骗子,保证先拿到农具之后就绝对把工作干的令人满意。
走访了三十多家,终于遇到了四户人家态度端正。大家首先表示愿意干活,接着表示没有工具。李寿显告知大家人民党可以提供斧头之后,这些群众则态度端正的询问工期要求。李寿显告知他们,人民党希望每家每户都能分到一百根竹子的工作,这样农具也能够比较平均让群众家家户户都得到。
姬晔认为这些人家会表示自己一家就能够承担更多任务,令她吃惊的是,这些农户没有任何一家这么做。他们反倒是提出自己家庭先砍伐运输一百根竹子试试看。
从老百姓家里头出来,姬晔几乎不可置信的问:“李队长,群众也太实在了。”
“你是问这些人为什么不多砍竹子的事情么?”李寿显问道。
“是。现在也没人和他们争,多承担些工作不好么?”姬晔对此很是不解。
“大家都乡里乡亲的,你总得给别人留条活路吧。这才是聪明的做法。这才是干活人的样子。”李寿显对这几家百姓的评价相当的高。
姬晔虽然明白李寿显的话,不过她却很不能接受这种态度。在她受到的教育里头,这个世界就是赢者通吃的世界。若是想得到好处,不去争夺是绝对不行的。弱者必须依附强者才行。而这几户人家,既不对人民党表示依附,却也绝对不多占好处。十七岁的姬晔对这种做法完全不能理解。
走访三十几家人,李寿显也觉得心力消耗太大,他对姬晔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咱们先回去再说。”
“为什么不努力把所有家庭都给拜访完?”姬晔更是不解。
“总得有人出来当表率。而且咱们也得做准备啊。带着群众们干活,咱们什么都不准备,那算什么?”李寿显解释着工作方法。
“让他们干活,咱们准备什么?”姬晔很是讶异。
“哈哈,”对姬晔在工作上的稚嫩,李寿显有点无奈的笑道,“砍哪片竹子,怎么往下运。咱们得替百姓想好啊。就算是咱们准备了这些,还得看看群众愿意不愿意接受咱们的安排。咱们想的东西还不一定合适群众的需求。姬晔同志,咱们能不能把这些该咱们完成的工作干好,还是两可的事情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按部就班的来。”
莫道前路无知己二十七维新志士与革命志士(三)
工作的辛苦远超姬晔的想象,开始工作之前,姬晔还曾经半讽刺的说李寿显做事比女人心还细。实际工作一开始,工作准备不足的问题就逐一暴露出来。
竹林在集镇南边的山上,李寿显自打到了李家集之后,已经到周边巡视过地形。不仅是李寿显,包括在姬晔在内的其他同志也巡视过地形。令姬晔惊讶的是,第二天天一亮,李寿显带着大家又去巡视了一番。
“李队长,咱们不是去过一趟么?”姬晔对这么无意义的重复工作很不解。
“咱们前一段去过。”李寿显非常含蓄的纠正了姬晔的话。
“为何现在还要去一趟?”姬晔很是不解。
“不知道最近有什么变化没有。”李寿显答道。
对于这等婆婆妈妈的举动,姬晔极为不解。更不解的是,工作队分为两组,扛着绳索木棍,沿着两条通往山上的小路分别前进。由于不久前才去过,一路之上的风景路况与姬晔记忆中好像是一致的。或许是因为带着重重的行李,姬晔感觉这次的道路貌似比上次漫长了好多。
但是走在山路上,姬晔惊讶的发现原本荒无人烟的山上突然有了不少乡亲。他们好似漫无目的的在山上“闲逛”。姬晔立刻警觉起来,更令她感到不安的是,有些人拿着些木棍绳索什么的,好像想干些奇怪的事情。
“李队长!”姬晔低声问李寿显。
“没事。”李寿显安慰道。
山上的群众也看到了李寿显,他们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或者根本装作视而不见的模样。李寿显也根本不理这些人,他在山上转了好大一圈,终于指着一大片毛竹说道,“姬晔同志,咱们一块把这片竹林围起来。”
姬晔的注意力很大一部分没有放在李寿显身上,山上的百姓们有些鬼鬼祟祟的跟着他们两个人,有些则已经看不到了。听李寿显发话,姬晔紧张的问道:“李队长,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可能是山上来逛逛吧。”李寿显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事情,他只是掏出一只左轮手枪,交给了姬晔。
左轮手枪很漂亮,枪体上有一层致密的蓝黑色。姬晔咬咬牙问道:“要打仗么?”
“打什么仗啊同志。”李寿显忍不住笑道,“那些乡亲不过是上来看看咱们在不在。如果咱们不在,人家就认为咱们在说瞎话,不是真的要收购竹子。乡亲们勤快着呢。除了看看咱们在不在,乡亲们也顺道看看能先圈了哪块好竹林。如果他们决定参加的话,距离山下近点不是更方便么?”
“那你给我一支枪干什么?”姬晔对这个很不解。
“你不是觉得心里头害怕么?给你支枪壮壮胆。而且你一个女孩子,带支枪挺好看的。”李寿显一面回答,一面把枪套解下来交给姬晔。
连着枪套的猪皮腰带的确挺好看的,至少在姬晔看来很有气势,也给了她不少安全感。两人带着绳索开始围住了一大片竹林。正忙活着,另外一队同志也已经赶过来。他们带来的情况与这边相同,山上已经有人出没了。
确定了砍伐的竹林,也确定了道路。留下两个同志看守,姬晔坚决要求和李寿显一起回去带领乡亲。孤零零的在山上令她感觉很不安。荒山野岭的万一有人图谋不轨……,姬晔想起这点就感到害怕。
李寿显一面往回走,一面说道:“姬晔同志,判断有没有敌意,你首先得判断对方图谋什么。是阻止我们不让我们砍竹子?或者封住路索要过路费?现在这些情况都不可能出现。我倒不是说他们能不能干出来这等事。现在是没人领头来干这种事情。而且为了这一百套农具,也不值得。”
“你说这些人会来强抢?”姬晔忍不住问道。她的不安其实是一种说不清的不安,非得指明不安的内容,这还真的超出姬晔的能力之外。
“打劫追求的是效率,抢来的东西要么是我们一定需要的,他们抢走了,我们被迫一定要赎买。这漫山遍野的竹子,根本就不缺这一万根。想封路,这片山林也不是群众的。这山是县里头的,咱们打跑了满清这就归咱们了。封路也拿不出个说法来。你不用怕。”李寿显答道。
“那要是有人图谋不轨,绑架咱们呢?”姬晔知道山里头有土匪绑票的事情。
李寿显对姬晔的胆小实在是有些无奈,他笑道:“绑架咱们呢,且不说这些人存在不存在,或者说他们能不能绑架成。即便是咱们被绑架了,党和政府一定会会来救咱们的。”
“那万一……”姬晔其实被李寿显对危险的可能性分析给吓住了,她觉得阴森森的竹林给她一种极为不安的感觉。
李寿显是败给姬晔了,他无奈的说道:“没什么万一不万一的,前怕狼后怕虎的这还干什么革命啊。而且绑架是要图财,咱们工作队有什么财产?是咱们穿金戴银,绫罗绸缎么?还是咱们大箱小箱一堆行李?有脑子的土匪肯定知道惹咱们长远上根本没好处。没脑子的土匪抢了咱们更没有眼前的好处。你怕什么啊?”
“但是总是有坏人吧。”姬晔被说的越来越不安了。
“坏人分两种,一种是定下害人的规矩。只要你到了他们的地盘上,他们就用这坏规矩来害你。咱们到了广德县之后已经杀了不少这种坏人,不用怕他们了。另一种坏人则是看中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忍不住伸手拿点不是他们自己的东西。所以咱们工作队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不给他们干坏事的机会。最重要的是,现在广德县远没有逼到那份上,不可能遍地都是坏人的。”说到这里,李寿显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脸色也变得很冷峻。
“为什么没有逼到那份上?”姬晔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而且“闯荡江湖”也没多久,听李寿显说的有道理,她就忍不住追根问底起来。
“没什么!好好干自己的工作。”李寿显突然恶声恶气的怒喝道。
方才还是温和有理的阐述,突然间就变得充满恶意,姬晔从小到大还没被人用这样厌恶的语气吼过,她先是停下脚步愣在当地,突然间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李寿显又走了两步才看到姬晔没有跟上来,停下步伐,转头看向姬晔。李寿显板着脸长长的叹口气,“姬晔同志,你见过水灾之后么?”
见姬晔捂着嘴不说话,李寿显换了个说法,“灾年卖儿卖女你应该见过。穷的过不了日子所以卖孩子,一来是大人能活下去,二来孩子卖给了别人之后,也能活下去。不过大水灾之后,卖儿卖女都活不下去。没人买。那时候干坏事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自己多活一天半天的,抢人家两口吃的。抢人家两口吃的,被抢的人就要饿死。那时候方圆几百里,什么都没有了,观音土都挖不到。就算是抢来几口吃的,那东西也是平常猪都不吃,狗都不吃的东西。”
李寿显是从安徽大水里头挣扎求生活下来的,那场覆盖了从安徽、豫东到苏北的广大地区,导致上百万人口死亡的大水灾,让曾经绝不算是贫困的李寿显家没活下来几个人。残余的家族成员在饥饿导致的死亡把他们无情摧毁之前,好不容易到了凤台县根据地才求得了活命。一想起那次惨烈的经历,李寿显心里头就如同压上了千斤巨石一般。
这是李寿显忍不住对姬晔表示恶意的原因,那地狱一般的经历令人回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姬晔没有经历过那种苦难,她也想象不出那种可怕的景象到底是什么模样。唯一能确定的是,李寿显的恶意并不是针对自己的。这让姬晔感觉心里头好受不少。
“有不少工作要做呢,咱们赶紧回去准备。”李寿显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向李家集方向去了。
在昨天工作队三组成员的动员下,共有十户人家出来砍竹子。无论是李寿显还是其他同志都没想到这些家庭几乎是男女老幼齐出动。大毛竹一根直径超过十厘米,高度十几米。当毛竹玉树临风的立在那里,倒也没啥感觉。用工作队提供的斧头把毛竹砍倒之后,在拖毛竹的时候,才感觉到真的是沉重的要命。虽然同志们没有参与砍伐毛竹的工作,却也不等于大家就袖手旁观当监工,帮着把砍倒的毛竹堆到一起,把毛竹上的竹枝用切刀割断,这些工作干一阵之后就是一身汗。
所有人都在埋头干活,群众对人民党加入劳动并没有任何反应。到了吃饭的时候,人民党拿出了竹筒板栗焖米饭,盐腌的菜和鸭蛋,以及用大玻璃瓶装的肉罐头拿出来与百姓分享。到了这时候,群众们才算是主动表示了感谢。不过感谢的话也没说几句,大家手中的竹筷子运行的飞快,把肉、咸鸭蛋,以及富含盐分与辣椒的菜送进嘴里,接着埋头猛吃混合了板栗的白米饭。
姬晔偷偷看了群众自带的食物,那是混了野菜,板栗的杂粮饭,绿色的菜汁把米饭染的很难看,饭菜不仅质量差,数量也不多。工作队平素虽然吃的也不怎么样,但是依靠了县城附近的饲养场,鸭蛋和肉类还是能一星期吃两顿的。即便姬晔家不穷,她也不是能这么敞开吃肉的。所以姬晔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面色平静慢慢吃饭的李寿显,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李寿显是否真的受过他说的那种饥饿的折磨。
砍完了毛竹之后就要运输,道路安排问题就暴露出来了。山上到山下是小路,即便是“小路”,也是人踩出来的。这种小路肯定追求单行的效率和方便。拖着扛着大毛竹这等沉重的物件,小路就完全不合适。怎么选择方便运输的道路,这就是个大问题。身材不高的男性们三个人抬一大捆毛竹,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要走六七里地才能回到李家集去。
姬晔也试着扛起一根毛竹走了一阵,初始的时候还行。没过多久,她就感到坚硬的毛竹把肩膀压的生痛,而且随着走动,富含弹性的竹子上下颠簸甚至滑动,让她的肩头更疼起来。不得不放慢了步伐,姬晔慢吞吞的走在山道上,很快就被前面的男子们给甩在后头。
不仅是被男性劳力抛在后头,那些女性老百姓们也担起毛竹走在山道上,很快姬晔也落在了她们后头。姬晔是上过战场的人,战场看似恐怖,真的身处其间的时候,大家只知道射击,吼叫,或者往前跑,或者往后退。被子弹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