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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会深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愤怒,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所有思绪在那一刻都飞到九霄云外了,只有一种纯粹而强烈的情绪充斥在胸口,继而走遍了全身,那是一种根本压抑不了的冲动。
翻译继续上前一步,又准备叫嚷什么。齐会深一记耳光狠狠抽在翻译的脸上。这是这些天参加革命的收获之一,得知华雄茂居然是个武举人,齐会深就向华雄茂讨教功夫。华雄茂根据齐会深的身体资质,从斗殴的角度教了齐会深几招。无外乎耳光、掏心拳和窝心脚。齐会深施展了第一招之后,后两招自然而然的就用上了。那翻译被耳光打懵了,他没想到齐会深这么看着文质彬彬的青年居然直接动手。打架就是如此,被占了先机之后,后面的局面很难挽回。翻译被齐会深一拳一脚打倒在地。
愤怒直接引发的身体反应就是视线变窄,现在齐会深的眼睛里面只看得到那个翻译。瞅见翻译倒地,齐会深只觉得一阵极大的欢娱,而这种欢娱让怒气加倍的爆发了。齐会深那扭曲的视野边缘扫到旁边的凳子,他顺手抄起来就准备朝翻译身上轮去。
齐会深只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后面紧紧拽住自己,还有什么声音模模糊糊的听到了。直到怒气突然消散,齐会深只觉得身上一阵无力,整个世界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整屋子的人都在惊愕的看着齐会深,那个翻译看到齐会深举起了凳子,浑身缩成一团,双手下意识的举起,来抵抗那看似马上就要落下来的凳子。
“齐先生,你这何必呢。打打就行了,你这么打是要出人命的。”王启年连忙劝到。
齐会深喘着粗气,放下了凳子。洋鬼子应该是看惯了翻译平常的做法,但是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他们还没有见过敢如此殴打翻译的人。不仅仅是病床边的那几个洋鬼子,连在病床上哼哼的病人,也直愣愣的瞅着齐会深。
齐会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里面开始盘算。此时最好把陈克叫来,毕竟是陈克开发的药物,他应该最熟悉。本来应该齐会深自己去叫陈克,不过王启年这人也不是很可靠,更加重要的是,王启年刚来没多久,他也没有理由亲自扛着这件事。
“王大夫,麻烦你去请一下陈先生好么?”齐会深说道。
“你一个人在这里,行么?”王启年低声问。
“不用怕,我没事。你快点回来就行了。”
王启年轻轻拍了拍齐会深的肩头,转身就出门去了。
“你们是相信我们能治病,才来我们这里的吧?”齐会深用英语问那几个洋人。
洋鬼子互相看了看,看似为首的那个答道:“没错。”
“你们来我们医院,就是我们的病人。我们对诸位没有恶意,我们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给大家治病。这点我觉得你们应该有信心。”
洋鬼子们微微点头。
齐会深指着在地上正在爬起来的翻译,“这个人,胡说八道。除了干扰医生治病之外,什么都不干。所以我才要打他。希望各位能够理解。”
为首的洋鬼子露出了笑容,“这位先生,我们能够理解你的愤怒。这事就算了,赶紧给我们的朋友治病吧。”
翻译捂着脸听到两方面的对话,他低着头用一种愤怒的眼神瞟了洋鬼子的方向,却不敢让洋鬼子看到。接着用一种刻骨怨毒的目光瞪了齐会深一眼。齐会深毫不在意。此时,齐会深一点都不后悔。敢于侮辱自己医院的人,打一顿就算是轻的。齐会深现在很想让武星辰找人把这个翻译给做掉算了。齐会深在他爹那里见过,曾经试图对他爹不利的家伙,直接被捆了拖走,从此再也没有见过此人。想到这里,齐会深认为这桩买卖一定要和自己的老爹合作,凡是类似翻译这种混蛋,一定要毫不留情的解决掉。
等了不太久,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陈克和王启年两人急急忙忙的赶回来。王启年一进门就开始给病人检查,然后开始挂生理盐水。一通紧急治疗之后,病人的情况逐渐稳定了。脸上的蜡黄也逐渐消退了一些。
陈克和几个洋鬼子把情况说了一下,这个病人的生理反应比较大,以后会降低用药量,甚至最好暂时停止治疗。如果病人觉得不愿意继续治疗,可以全额退款走人。
看着陈克和王启年这样专业的处理,虽然觉得很不安,但是洋鬼子并没有选择中止治疗。陈克看着洋鬼子们将信将疑的眼光,还有他们脖子上的十字架,心念一动。他神色严肃的说道:“如果你们还要继续治疗,那么这位病人无论遇到什么,那都是上帝的旨意。”说完,陈克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上帝不会给人无法承受的试炼。阿门。”
洋鬼子里面至少有三个人同时划了十字,说道:“阿门。”
陈克这番做派出乎意外的得到了洋鬼子的信赖,其中两人居然要求接受治疗。这种胆大包天的行径实在是令人不解。陈克也不拒绝,这次不谈收费的事情,陈克让王启年给他们注射药物。
再往后,陈克与齐会深也不好再走了。他们和王启年一起在医院等着。给洋鬼子分别安排了床位,三人就轮流查房。那两个病人就没有什么毒性反应,注射之后身体很正常。
“没想到齐先生如此血性。”三人聚在一起的时候,王启年笑着说道。
“听说你把那个翻译打得不轻。”陈克也笑道。
提起这件事,齐会深想起来就余怒未消,“凡是和咱们的事业对抗的,打他是轻的。”这话是从牙缝里面说出来的。
“打了就打了,人家也是混口饭吃。虽然下作了点,咱们也要理解人家一些。最重要的是,要讲分寸,别给自己惹麻烦。”陈克忍不住劝到。
“我知道了,文青兄。”
“我不是在批评你,我是在担心你。那几个洋鬼子好歹和这个翻译没啥交情。万一他们和你动起手,你吃亏了,我心疼啊。”
齐会深真笑了,“我想起来也有点后怕。幸亏没闹大。”
“是啊,没必要为这种混蛋让自己吃亏不是。”说完,陈克对王启年说道:“王大夫,会深没打架经验,出手控制不了轻重。你去看看那个翻译,给他检查一下,别让会深真的把他打坏了。他真受伤了,我给他些医药费。”
王启年没想到陈克居然这么做,他有些惊讶的说道:“陈先生,没必要如此吧。”
“咱们已经挣钱了,不在乎这点。这件事情他虽然是自找的,但是会深也过于冲动了。陪人家点钱把这件事弄过去就算了。当然了,他要是不识相,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既然陈先生这么说,那我就去了。”王启年说完就站起身来。
“拜托王大夫了。”
第二天,药物都起效了,洋鬼子们的病情都有所好转。他们纷纷交了医药费,陈克私下给翻译塞了两个鹰洋,翻译还是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瞪着陈克,让陈克背后的齐会深忍不住又想动手。但是陈克只是简单的连哄带吓的说了几句,就带着齐会深回作坊。
“会深,王大夫这人如何?”陈克在路上问。
“他上次专门问咱们的配方,我觉得这人是不是有点什么。”齐会深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知道了,看看再说。这配方的事情肯定不能泄露。”
“文青兄,我有件事想和你说说,这次遇到这种事情,我想让我父亲参与药品的事情,不知道文青兄有什么想法。”
“这种事情,我们在党会上说吧。我们不能私下决定。”
“也对。”
陈克拍了拍齐会深的肩头,“会深,你为了党的事业而发怒。发怒不对,但是你的情绪我很高兴。这个事业是咱们的革命事业,我感觉很高兴。”
“咱们不是同志么,我也没想那么多,当时就是忍不住。”
“我知道,我知道。”陈克连连说道。
又走了一段,陈克问。
“会深,你好歹也是买办家庭出来的。我这买卖要是赚了大钱,我能遇到个什么结果?”
“难道英国人还敢明抢不成?”齐会深气鼓鼓的问。说完了这话,他自己也不得不沉默了。
陈克笑了笑,“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现在我们看看能不能靠上什么大树。大树下头好乘凉。但是想把这个要当作革命的助力,必须有非常可靠的同志来负责此事。除了会深你之外,现在我们可没有这样的同志。”说到这里,陈克苦笑了一下。
“英国人肯定会来抢夺这药么?”齐会深还是有些幻想。
“为何不来抢夺?你给我些道理?我记得我教过你《资本论》,马克思怎么说的,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家就会大胆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着上脚手架的危险。这药品的初期利润足有600%。逼出来制药的配方,然后我把我除掉,对于英国人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则可以赚到几十万,几百万的英镑。我实在是没有找到英国人放过我的理由。”陈克苦笑着说道。
“那我们以后不给英国人治病了。”齐会深气愤的说道。
“不,还得做。不给他们看病,我们怎么赚钱,我要抢在事情恶化之前,尽可能的多赚钱,然后把钱换成美元和黄金。为咱们的革命事业聚集资金。”陈克平静的说道,“会深,你觉得武星辰此人如何?”
“还是有些看不透,不过我感觉他不是革命党。”齐会深答道。
“革命不是要所有人都成为革命党,革命党也不是要让人民为革命服务。革命党要的是革命为人民服务。”陈克稍有些无奈的说道。
“去哪里找这些人民呢?”齐会深苦闷的问道。
陈克心头一喜,这才是他最想听到的话。“会深,今天我们召开党会,咱们分头去通知大家。咱们把武星辰也叫上。”
晚上,除了党小组的五个人之外,武星辰作为特效药合作一方列席了会议。陈克和齐会深分别通报了最近的情况。游缑无奈的叹口气,华雄茂扼腕长叹,武星辰脸色阴沉,闭了眼睛不吭声。
“同志们。”陈克说道,“现在有谁想退出,我不阻挡大家。这是咱们要遇到的第一次考验。现在想走的,我绝对不阻止。”
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除了陈克之外的其他四人都瞅着武星辰。武星辰沉默了一阵,这才开口了,“陈兄有什么办法么?”听完了武星辰的话,其他四人的目光更加警觉起来。武星辰毫无受影响,“如果有什么能帮忙的,请陈兄尽量吩咐。”
没等陈克说话,华雄茂先开口了,“我说,武兄,你也是咱中国人,帮会不最讲义气么?”
“正岚,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陈克打断了华雄茂,“革命如果连自己都救不了,就别说别的大话。我们没有理由让武兄给咱们卖命。我一直说,革命是为了救大家,不是把大家拉进来送死。”
听了陈克的话,华雄茂不吭声了,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陈克,那种精气神让陈克很欣慰。
“就我估算,留给咱们的时间还有三个月。到英国人下毒手,应该是在11月。”陈克说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赚钱。对于英国人,咱们尽量敷衍。让英国人感觉咱们对他们还抱有幻想。”
“如果英国人现在就硬来呢?”游缑问道。
“那是不可能的。英国人看不起中国人,他们对这个药也不是很有信心。只怕现在英国人还一厢情愿的认为,咱们非常希望得到英国人的认同呢。所以争取到三个月的时间,还是可以的。”陈克答道。
听了这话,大家都觉得有些道理。
“我们争取到的这个办学校的机会,不能放弃了。会深,无论如何,英国都不敢动你,所以我要求你绝对不要插手到制药这个环节。”陈克接着说道。
“为什么?文青兄不信我?”齐会深有些生气了。
“会深,我不是不相信你。”陈克解释道,“我和游缑一谈论起化学,忍不住就要说出化学术语。对方懂行的话,一听就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我这不是吓唬你,你肯定会被英国人弄走逼问。你完全不懂,反而是好事。”
这样的解释,齐会深是能够理解的,“放心吧,文青兄,我决不会透露消息。”
“会对我们动手的,英国人的可能只有一半,另一半的可能是别的买办家族。落到英国人手里面,我只要真的投降了,倒很可能保住条性命。但是落到中国买办手里面,我是死定了。”陈克说到这里,转头向武星辰,“武兄,若是别的买办家族对我动手,我可就有些防不胜防。不知道武兄能帮我么?”
“我可以从河北叫些人过来,武功好得很。”武星辰答道。
“那就拜托武兄了。”陈克答道。
第一卷来了一位年轻人第21章
第21章
武星辰谈妥了自己的事情就先离开了,等他一走。华雄茂说道:“文青,现在洋鬼子病人都上门了,咱们的药他们能仿制么?”
“我能做,别人自然也能做。但是就现在的情况,外国人想仿制,得看他们的运气了。”
“拿了文青的药,他们仿制不了?”
“拿不到我们的配方,他们只能碰运气。”
陈克这话一说完,华雄茂和齐会深忍不住看了看游缑。虽然知道大家没有恶意,游缑气还是忍不住正色说道:“你看我做什么?我绝对不会背叛大家。嗯,我绝对不会背叛党。”
这些日子以来,游缑工作的辛苦是大家都看到的。一起朝夕相处,共同工作。同志们之间的基本信赖至少建立了。既然游缑这么说,齐会深说道:“游缑,我们都信得过你。你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要和大家说。我们一定会支持你的。”
“这个自然。这不光是我的心血,这也是大家一起的心血,若是有人窥视这药,大家一定要帮我。”
陈克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纠缠,下一个议题就变成了公开讲课的内容。陈克的意思很明确,这次公开课分为两种,一种是针对开办学校的公开课。这些公开课就是为了能够吸引学生就读。对这点大家没有意见。众人只是对学校怎么办心有疑虑。
这年头外国人开办的教会学校都不收学费。校服和书本费什么的还是要交钱的。陈克准备开办的新学校自然不可能收费。
齐会深读的就是教会学校,他有经验。根据齐会深的介绍,教会学校里面“表现突出”,也就是靠近外国人的学生,毕业后一般都可以获得推荐,得到就业机会。这年头外国人为了扩大在中国的势力,学校是他们搜罗人才,培育亲信的一个重要途径。由于读了书就容易找到工作,教会学堂的入学率还算是可以。
陈克听了之后笑了笑,他自己的祖上读的就是教会学堂,却没有去投靠洋人。陈克的祖上高中毕业后读了国内的工科“大学堂”。那年头也没有什么大专与本科的区别,就读了“大学堂”之后,就是大学毕业。特别是工科生,毕业后在国内汽修厂当“技师”,一个月几百大洋很轻松。那时候,想改变命运,读教会学堂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途径。
“我们也宣传,毕业之后,优先安排工作。”陈克说道。
“那时候有那么多工作可安排么?”华雄茂问。
“你怎么知道到时候没有那么多工作机会?”陈克这算是狡辩了。可华雄茂也的确拿不出能反驳的理由。
“我们开的有医院,工厂,肯定能提供机会。现在只要有一技之长,就好找工作。关键是你上不上学。”陈克继续说道。
众人对此只有认同了。
另一部分讲课就是针对那些进步青年,特别是齐会深和游缑的那些朋友。陈克直言相告,他会先把自己革命理念的诸多基础知识讲给大家。如果空讲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