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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寨里头镖局的兄弟们已经从兴奋变成了狂欢,弄到桌子的兄弟们摆了满桌子酒,肉,菜,正在畅饮狂欢。没弄到地方的兄弟也不甘人后,干脆就坐在地上,把枪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面前摆着酒菜猜拳行令,大口的喝起来。那真的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但是在陈天华看来,这样的狂欢场面并没有一种蓬勃向上的感觉。倒有着一种绝望的味道。那是种有今天没明天的情绪下激发出来的狂性。村民们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高家寨里头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满村都是的镖局兄弟的喊叫嘶吼,以及静悄悄的村民家庭。呈现出一种令人无法形容的不安。
陈天华穿过异样的村庄赶回农会,就发现不久之前有十几个人的农会屋子里头只剩了两个干部,庞诚和景秀铮面前的桌子上垒着厚厚的基本账册,两人正不太熟练的拨动着算盘珠进行着计算。见到陈天华回来,两人连忙起身,“陈先生,你回来了。”
“其他人呢?”陈天华问。
“景叔和秀春去杀猪了。其他人……,先回自己家了。”庞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青年从来没有背后说过人坏话,对于那些早早的溜回自己家的农会干部,庞诚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叙述他们的去向。
陈天华苦笑一下,虽然没有想到农会干部们居然只剩了这么几个人,虽然知道肯定有人会临阵脱逃。但是走的这么彻底还真的大出陈天华意料之外。这些临阵脱逃的干部里头,都是在顺风顺水的时候曾经十分积极的人。为了壮大农会,他们也曾经出谋划策,鞍前马后的忙活。到了危急关头,这些人还是首先选择了自己的家人。虽然知道这些人在农会努力工作也好,遇到问题撒丫子就跑也好,其实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下去。但是陈天华还是觉得心里头空荡荡的。
勉强整理心情,陈天华对还坚持岗位的两位农会干部说道:“干脆咱们也去帮忙杀猪吧。想来景大叔那边也缺人手。”
庞诚和景秀铮也没有拒绝,他们两个人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账册,三人关了门,一起往饲养场去了。
曾经有一百多人一起劳作的饲养场现在冷冷清清的。除了猪圈那里不时有猪死前的嚎叫之外,本该有不少人在劳作的蚯蚓田,鸡鸭放养区已经空无一人。猪圈那里还有十个人,加上陈天华,庞诚和景秀铮,能够坚持到现在的农会会员只剩下十三个人。
“陈先生回来了?”景思德看到陈天华他们,有些不好意思的打了个招呼。
“我们来干活了!”陈天华笑道。虽然尽可能看起来爽朗些,但是大家脸上都有着尴尬。十成人里头跑了九成多,剩下的农会成员们没有一个不感觉一种失落。
唯一能够自始至终保持常态的只有这里年岁最大,辈分最高的景廷文。他声音依旧响亮,“后生,来啦。正好,我还想问你呢,到底杀多少猪?”
既然老人这么问,陈天华也不想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不满之中,他笑道:“景叔,我想着小猪就别杀了。分给咱们农会的会员。母猪也留着。把长得差不多的公猪杀了就行。不方便带走的猪留十几头就行。”
“分猪我觉得不错,你留些猪是为了做啥?”景廷文老汉问道。
陈天华答道:“若是北洋官军来剿的话,这饲养场铁定是保不住的。若是不留些猪给他们抢,到时候他们只会去祸害百姓。不仅仅是猪,鸡鸭什么的,分一部分。也给北洋军留一部分。”
听了陈天华的话,其他农会成员都变了脸色,景思德大声说道:“给北洋军留?一根毛也不给他们留。就是把肉烂到地里头,也不给他们留。”
“屁话!”景廷文当即打断了自己堂侄的发言,“思德,你也这么大了。怎么不懂事呢?陈先生说的没错,北洋军来了,啥都抢不到,你觉得他们能善罢甘休?他们在这里杀猪杀鸡,总比让他们去祸害乡亲们强。吃饱喝足了,对乡亲总是会好点。”
训完自己的堂侄,景廷文问陈天华,“那陈先生准备留谁在这里看家。”
“看家?”陈天华奇怪的问道,“咱们把猪圈鸡鸭给关好,就不留人了。”
“陈先生,你这话说的就没道理。那些村里头的小崽子们贪着呢。你不留人,不等北洋军来,他们自己就把这些牲口给弄走完了。”
“景叔,我准备安排大家先去外头避避。北洋军一来,大伙少不得受苦。出去避避,总是比留在这里强。”
听了这话,景廷文上上下下打量了陈天华一番,这才点头说道:“陈先生真的是好人。是好人啊。这次陈先生你准备去哪里避避?”
听到这个问题,所有农会会员们的视线都落在陈天华身上,景廷文问出的是所有人心里头都很在意的事情。农会是陈天华一手办起来的,他是农会的主心骨。陈天华的去向决定了农会能否继续存在。
景思德忍不住说道:“陈先生,你跟着我一起走吧。我在邢台府府城有亲戚,咱们去那里避一段日子。等风平浪静了,咱们继续回来办农会。”
“这……”听了这个建议,陈天华有些语塞了。他其实很想留在南宫县和农会的成员在一起,但是陈天华知道,而且庞梓的镖局是注定打不过北洋军的。与陈克一起见识过河间秋操之后,陈天华知道庞梓只要留在邢台,覆灭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如果庞梓带着他的兄弟跑了,再回来少说也得一年半载。没有军事力量支持,农会会遇到很大的问题。
即便是农会能够发展起来,但是陈天华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也就是如此而已了。想在以后比现在有更大的突破,只能依靠陈克的能力。但是看着农会成员们期待的目光,陈天华怎么都说不出这样的话。可这种事情早说清总比晚说清要好。陈天华强自下了决心,这才说道:“我准备先回一趟南方。”
众人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立刻就变的失望起来。
“诸位,我不是不回来了。我能耐有限,一个人在这里也就能帮大家伙办这么点事。我在南方有很多同志,半年内我一定带着同志们回来。那时候,绝对不会让大家再受现在这样的磨难。”
“半年才能回来?”景思德的语气里头充满了很是不相信的味道。
“半年,我一定回来。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回来。”因为很想让大家知道自己没有说瞎话,陈天华的声音里头有着一种急切。
农会会员们没有虽然不是不相信陈天华,但是失望的神色溢于言表。
“陈先生,我一直有件事想问问你这后生。”景廷文老爷子问道。
“您说。”
“陈先生,你这么一个外地人,跑我们南宫县来,还对我们这么好。若说你想当官,你和庞梓这混小子在一起,断然不是为了当官。若是你是想发财,就你这能耐,到哪里不能发财?若说你是想造反,我看你这样的做法,也不是造反的意思。我不管你这后生是要走,还是要留。你带不带你的那些伙计回来,我也不管。我就想问问,你干这么多事,到底想要啥。”
陈天华到了南宫县这么久,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深刻的询问过陈天华所作所为的目的,以前有人问的时候,都是用着一种质疑的意味。像景廷文这样堂堂正正询问的,一个都没有。
而且陈天华以前也不敢全说心里话,因为他曾经讲过一些“革命道理”,却没有得到过百姓的共鸣。洋人,朝廷,外国,中国,革命,共和,立宪。这些玩意和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大家才不在意呢。
在农会即将暂时解散的现在,一位老人堂堂正正的询问陈天华所作所为的目的,陈天华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以及一种无可压抑的冲动,他朗声说道:“我只是想让咱们中国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有肉吃,有衣穿,有余钱,孩子们都能上学。上了学之后,大家想种地就种地,想进工厂做工就做工。没人能欺负别人。大家就这么好好的过日子。”
听了陈天华的话,其他农会会员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陈天华,这样的说法真的大出他们意料之外。
第三卷莫道前路无知己第170章(稍后修改)
第170章(稍后修改)
出了点事情,稍后会修改一下。请大家见谅!
打完运河防营已经三天了,只是短短的三天,庞梓几乎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日落时分都要在村子西边的路口等一会儿。庞天硕和其他几个兄弟被庞梓派出去联系太行山的几股绺子,好歹在西边先找个临时能安身的地方。这几天庞梓也是研究了一下南宫县的地理环境,往东就是天津。北洋军的老巢,靠过去就是送死。
往南去就是山东运河区,这条线上各种势力极多。这些势力都不是善茬,没有谁能接受自己的地盘上突然多出一大批有马有枪的势力。庞梓若是带了兄弟往这里走,甚至不用走太远就可以开打了。而且庞梓绝对不能往东去的一个原因就是,北洋军第五镇坐落在济南府。对于北洋军庞梓避之不及,更别说自己主动往成建制的北洋军那里靠。
往北去也不行,北边就是京城的范围,主动靠过去更是自寻死路。
只有往西,到太行山区才是朝廷力量薄弱的地方。兄弟们真的躲进山里头,官兵还真的未必能找到。但是躲在山里头有一个大问题,粮食给养无法有效补充。这马上就是冬天了,庞梓若是贸然带着兄弟跑去山里头,也只是等着被冻饿而死的下场。
庞梓的计划说起来很简单,在太行山找个绺子落脚。庞梓这边带上大量的寄养往西边去,路上再买些粮食,这样就能在太行山上躲一个冬天。虽然庞梓打了运河防营,但是官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邢台待上几个月吧。找不到庞梓的下落,他们怎么都会撤走的。开了春之后,庞梓再说回南宫县。虽然镖局肯定是干不成了,不过好歹一个冬天呢。庞梓完全可以做很多准备,冬天的时候联系在山东的武星辰大哥,和那些个在山东的兄弟一起创一番事业也是可以的。
不过到现在为止,这一切都仅仅是庞梓心中的想像。南宫县到太行山,往返少说也得有七八天。庞梓觉得北洋来到高家寨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他是准备在这五六天里头好好把兄弟们训练一番。毕竟以后的日子可不会如同跑镖那么轻松。
庞梓每天都带着马队在村子外头操练。冲锋,返回,返回,冲锋。兄弟们不仅要训练队列,还得训练放枪。庞梓心疼弹药,他手下这作为骨干的二百多人现在有三百条枪,弹药却只有可怜巴巴的三千多发,还多数是运河防营那里缴获的。练习射击也只能用老式火枪来进行。这年头对于所有武装力量来说,弄几只火枪固然不容易,更难的就是保证弹药供应。即便是老实火枪,弹药也不是那么容易补充的。两三天训练下来,好些枪已经没了弹药。
高家寨的百姓在农会十三名成员的劝说下开始向外地疏散。庞梓就亲眼见到景廷文老爷子站在一家不肯走的庄户人家院子里,用老年人那种特有的大音量说道:“你们说你们不走是怕啥?是图啥?你们现在想护得那些东西,官兵一来根本不会给你剩下。你要是被官府抓走,赎你回来怎么都得五十两银子。你为了那一点子小钱,出这个大钱不成?”
老爷子说得有理,而且五年前官兵在高家寨肆虐过,那时候的情况大家还记得清清楚楚。虽然对家里头的东西一文钱都不想损失,可是百姓们一掂量得失,还是觉得离开最好。
有两个农会会员在府城有亲戚,他们自告奋勇带着百姓们往府城去。不过跟着他们走的人不多。去府城路途遥远,带着全家人,再带着那么多家什,哪里能跑得了那么远。
多数人就往十里八乡附近的亲戚那里去避一避,也有人去了山东。总之,农会的工作还算是卓有成效,三天过去了,除了几家说什么都不愿意走的村民之外,只要肯走的。农会成员就一定把他们给弄走。
庞梓在村子西边的路口上等到天色快黑下来,这才要回村子。却见陈天华正和一大批人推着独轮车出来。来河北这都快一年了,陈天华的推独轮车的功夫还是不太咋样,也就是不再歪歪扭扭而已。定睛一看,却见这批人是农会成员的家属。
不知道为何,庞梓心里头稍微觉得觉得有些凄凉的味道。高家寨的人越来越少,曾经热闹的庄子,现在到了半夜几乎是鸦雀无声,让人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不适。上次吵了嘴,庞梓就有些刻意的避开陈天华,但是此时他也不想再继续怄气,庞梓上前说道:“陈先生,你们这是要走完了?”
陈天华平静的说道:“还剩了五六户百姓,我看他们的意思是,我们农会的人不走,他们也不肯走。那正好,我们就先走。到了明天,我们再去劝劝。他们见农会的人都走了,若是再不肯走,我也没办法了。”
说完,陈天华突然对庞梓说道:“庞兄弟,多谢你这些天遵守了约定。完全不携裹百姓。我替大家谢谢你啦。”
对于陈天华的“理解”,庞梓甚至只能苦笑了。
打完运河防营已经三天了,只是短短的三天,庞梓几乎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日落时分都要在村子西边的路口等一会儿。庞天硕和其他几个兄弟被庞梓派出去联系太行山的几股绺子,好歹在西边先找个临时能安身的地方。这几天庞梓也是研究了一下南宫县的地理环境,往东就是天津。北洋军的老巢,靠过去就是送死。
往南去就是山东运河区,这条线上各种势力极多。这些势力都不是善茬,没有谁能接受自己的地盘上突然多出一大批有马有枪的势力。庞梓若是带了兄弟往这里走,甚至不用走太远就可以开打了。而且庞梓绝对不能往东去的一个原因就是,北洋军第五镇坐落在济南府。对于北洋军庞梓避之不及,更别说自己主动往成建制的北洋军那里靠。
往北去也不行,北边就是京城的范围,主动靠过去更是自寻死路。
只有往西,到太行山区才是朝廷力量薄弱的地方。兄弟们真的躲进山里头,官兵还真的未必能找到。但是躲在山里头有一个大问题,粮食给养无法有效补充。这马上就是冬天了,庞梓若是贸然带着兄弟跑去山里头,也只是等着被冻饿而死的下场。
庞梓的计划说起来很简单,在太行山找个绺子落脚。庞梓这边带上大量的寄养往西边去,路上再买些粮食,这样就能在太行山上躲一个冬天。虽然庞梓打了运河防营,但是官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邢台待上几个月吧。找不到庞梓的下落,他们怎么都会撤走的。开了春之后,庞梓再说回南宫县。虽然镖局肯定是干不成了,不过好歹一个冬天呢。庞梓完全可以做很多准备,冬天的时候联系在山东的武星辰大哥,和那些个在山东的兄弟一起创一番事业也是可以的。
不过到现在为止,这一切都仅仅是庞梓心中的想像。南宫县到太行山,往返少说也得有七八天。庞梓觉得北洋来到高家寨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他是准备在这五六天里头好好把兄弟们训练一番。毕竟以后的日子可不会如同跑镖那么轻松。
庞梓每天都带着马队在村子外头操练。冲锋,返回,返回,冲锋。兄弟们不仅要训练队列,还得训练放枪。庞梓心疼弹药,他手下这作为骨干的二百多人现在有三百条枪,弹药却只有可怜巴巴的三千多发,还多数是运河防营那里缴获的。练习射击也只能用老式火枪来进行。这年头对于所有武装力量来说,弄几只火枪固然不容易,更难的就是保证弹药供应。即便是老实火枪,弹药也不是那么容易补充的。两三天训练下来,好些枪已经没了弹药。
高家寨的百姓在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