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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下,大锅里面沸腾的滚水冒着腾腾白汽。只要对着这群群***浇下去几桶,足够让那些打自己围子的混蛋浑身起泡。
身为围子的主人,刘八爷做事情非常细致,围子的高度,优点,缺点他了若知掌。继续观察了一阵灾民的人数,武装,刘八爷放下了心。就凭着么几百人想破自己的围子,想都别想。不过唯一麻烦的事情就是战后怎么处理,那些被打死的人堆在墙外肯定是不行的。还得派人出去把他们埋了。想到这里,刘八爷心中生出一股子怨气,这些人老老实实的死在家里面不好么?非得死在自己的围子外头。杀了他们之后,还得找和尚道士来做场法式,这又是平白用掉一笔钱。
但是转念一想,刘八爷看到外面的灾民里面还有些女人。这倒也挺好,如果把女人抓来卖去上海,或许能稍微赚一点。不过这念头只是那么片刻闪过,谨慎的态度立刻占了上风。刘八爷高声喊道:“打退了土匪,每人赏一百文钱。一会儿把这些土匪杀光之后,咱们得出去打扫。我现在把话说头里,我可是要死不要活!大伙可以提了他们的脑袋用来领赏。一颗脑袋半两银子。两颗脑袋一两银子,谁能砍下来十颗,我就给他七两。砍下二十颗,我就给他十五两!”
刘八爷声音宏亮,周围老远都能够听到这样的悬赏。周围立刻发出“哦!”的一声!这样的激励政策立刻起到了效果,哪怕是原本十分紧张的家丁们眼中都闪动着兴奋的光芒。这年头一两银子可就不是小数目了。更别说十五两。本来不太愿意杀人的家丁都觉得自己好歹也砍一颗脑袋来领点赏。至于那些好勇斗狠之徒,更是笑得咧开了嘴。他们下定决心要大干一场,多多的挣笔赏钱。围子里面的士气顷刻就高昂起来。
看着大家兴奋得左顾右盼,交头接耳,刘八爷满意的从望楼上下来,让他的弟弟接替了实际指挥的工作。做事情就么不做,要么就做的彻底。这是作为淮军军官的祖上传下来的家训。淮军就是这样消灭了天平军,剿灭了横行一时的捻军。对那些土匪没什么好客气的。即便这些土匪是些马上就要饿死的灾民,刘八爷依然这样想。若是有什么要怪的话,那就去怪老天啊。这六十天大雨可不是刘八爷要求的。水灾期间为了能止雨,刘八爷也是做过法事的。只是老天不开眼,这谁有办法?刘八爷甚至觉得雨能停,跟自己花钱做过的法事也不无关系。
借粮给这些穷鬼,他们还的起么?既然还不起,就别借,自己饿死好了。刘八爷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也是汗珠子摔八瓣弄来的。光看刘八爷现在风光,可谁还记得刘家当年跟着李鸿章李大人出兵的时候,走了十五口,只有刘八爷的祖上一个人活着回来的。这可是用命换来的财产,凭啥就给这些围子外面的穷***们享用?哪里有这个道理可言呢?
天灾找县太爷去,找刘八爷有啥用呢?
坐回到围子大门附近的椅子上,刘八爷静静的等着战斗开始。
周兴瑞看着高高围子,他突然觉得以前从没感受到,这围子居然能高到这个程度。需要把头仰的这么高才行。马上就要打仗了,周兴瑞这才开始紧张的思索,自己准备好了么?爬梯子,梯子有了。撞门,装木却没有准备太好。大家都没啥力气了,这得用多大力气才成呢?这本该早有计划的事情,却好像怎么都没有准备好。这些乡亲们也没练过,只是听了自己的一些建议,看着自己有把手枪。这才跟了自己。
他突然觉得方才赶走周义生是错的,好歹周义生当了兵,打仗的事情比自己懂得多。方才如果能让周义生给自己出出主意就好了。但是现在想什么都晚了。除了上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牛儿,二狗,准备上。”周兴瑞下了命令。这两个人一个是周兴瑞的侄子,一个是他外甥,俩孩子负责指挥人撞门。听了命令,两个人青年招呼其他青年,“大伙听着,撞开门,进去抢了粮食,先让咱们兄弟们挑。如果兄弟们死了,就让大家的爹娘兄弟姐妹先挑。到这时候,没啥可怕了。大伙上吧。”
负责撞门的都是比较壮实的小伙子。大家听了这话也没有什么欢呼,只是默默地拿起了自己的东西。
那是几张绑在一起的桌子,农家的桌子都是粗笨的。这样才能用的久。其中颇有两张虽然陈旧,却看上去颇为不错,甚至上面的漆还能看出些眉目。那是周义生和周义正兄弟家的桌子。麻绳把桌子帮在几根长杆子上,上面又扑了些曾经破烂的棉被,这些棉被也没剩啥棉花了,能吃的棉花早就被掏吃一空。就那么一堆破烂的几乎分辨不出原本是什么玩意的一大堆虚浮的玩意。
十几个小伙子把这个用来防枪弹的玩意抬起来,七八个小伙子抬着装木,向着围子大门冲了过去。
现在在围子墙头负责守卫的是刘八爷的弟弟,刘文涛。其实刘八爷只是在平辈中排行第八,而不是他兄弟里面排行第八。他本名叫作刘文绣,刘文涛是刘八爷的二弟。素来是各个的左膀右臂。看着这个“攻城”的家伙,刘文涛几乎要笑出声来。这不是祖上讲过的当年太平军用过的玩意么?这么个玩意居然也敢拿来攻打自家的围子。这些人不知道刘家当年就是靠了剿灭太平军起的家么?
“拿油罐来。”刘文涛笑道。家丁已经很快就把油罐拿来了。“让这只大乌龟到门口,大家先别放枪。”
命令执行的很不错,从上面看,跟一只形状奇特的大乌龟一样的队伍很快就冲到了门口。家丁里面机灵的已经拿了支火把过来。刘文涛看了一眼这个机灵鬼,却是一个叫金崽生的家伙。大门处传来的咚的一生,撞木和大门碰撞产生的震动沿着围墙传到了刘文涛的脚底。
“切,都饿成这样了,也赶来当土匪?”刘文涛冷笑一声。他把油罐向着那个防子弹的门板摔了过去,砰的一声,油罐在门板上摔得四碎。油在那堆破烂玩意中很快散开了。刘正涛瞄了瞄,把火把扔了下去。在空中翻滚着,火把划了一条弧线,正好落在油上。火焰顷刻就燃烧起来。
鲁正平在沙地上飞奔着。跟在他后面的是五名战士。大家奔跑一阵就会停顿一下,他们要把背上背负的周义正换个人来背。既然保险团已经决定打围子,第一件事就是要阻止百姓无谓的去送死。负责阻止百姓的工作就交给了鲁正平。他们带上了周义正,毕竟作为外人来阻止估计效果基本没有,带上周义正这个本地人,才有说服力。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基本上都跑的气喘吁吁。如果不是保险团的军事训练,大家此时只怕已经不行了吧。却没有人说什么。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只要能够早到那么一刻钟,就能救下不少百姓。保险团的战士们也是拼尽了全力
第三卷莫道前路无知己第152章no_name
第152章no_name
刘家铺围子外面,桌子拼成的防护体很快就熊熊燃烧起来,如果只是热,下面的青年们还能忍得住。实际上即使是头顶上烈焰的灼烤,也只是让这些青年把手中支撑桌子的木杆稍微往上举了举,躲在桌下的青年们喊着号子,奋力用撞木猛力撞向铁条箍的大门。一下又一下,青年们用尽最后的力气,抬着撞木猛力撞着大门。手被震得生痛,撞了十几下,手就开始麻木了。从上面桌子上传过来的温度越来越高,浓烟也越来越重,呛得不少青年猛烈咳嗽起来。
也就在此时,把桌子绑在木架上的绳子断了,突然间,几张桌子拼成的防护盖就散开来,落在地上。燃烧着的火焰落在青年们的衣服上,立刻就引燃了身上的破衣服。有些青年继续努力撞门,而有些青年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去拍打身上的火苗。
而墙头的敌人没有给这些青年丝毫的机会。“弟兄们,把这些土匪全给我打死!”周文涛高声喊道。火铳,鸟枪泼水一样的打了下去。铁砂和子弹组成的风暴在陷入火堆的青年身上打出了无数的伤口。有些攻门的青年一声不吭的倒下了,有些则发出了惨叫,被打倒在火堆里面。
“再给我一个油罐。”刘文涛命令道。家丁递上了瓦罐。刘文涛瞅准方向把瓦罐猛摔下去,碎裂的瓦罐中迸溅的油洒在青年们身上,顷刻就助长了火势。
火焰和子弹的风暴当中,青年们不断受伤倒下,有些青年直接被打死在门口,有些青年被打伤动弹不得。有些是被浓烟呛晕过去的。也有些青年被烧成了火人,挣扎着想逃出门口的这片死地。他们全身上下被火焰紧紧包裹着,刚跑出浓烟笼罩的区域,子弹就从背后无情的把青年们打倒在地。
周兴瑞痛苦的看着自己的亲人满身火焰,挣扎在火海里面。他们挣扎扭动着,身上冒着火苗,翻滚着。手脚伸得笔直,想从这人间地狱当中逃出一条性命。却没能逃得出来。
一直沉默着的人群中突然发出了尖叫和哭号,那是青年们家人的哭嚎。已经有人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想把亲人救回来,刘文涛很有耐心的把他们放进射程内,等到他们接近了火海附近,这才命令乱枪齐射。冲过来五六个灾民顷刻就被打倒在地。挣扎了一阵就不动了。
刘文涛仔细盯着这些的人。他发现了一个细节,本以为子弹打中下头那些人,会鲜血四溅的。可这过了好久,这些人身下才出现了一小摊血迹。而这血迹很快就被沙土吸干了。
浓烟裹着尸体焚烧的特别的味道扑面而来,刘文涛皱着眉喊道:“浇几桶水。别把门给烧了。”家丁们很快抬了水桶过来,几桶水泼下去,伴随着“吱吱”的声音,瞬间就腾起了白色的烟雾,火头立刻就被压住了不少。还有些地方依旧燃烧着,但是片刻之后,就能看到地面上一堆堆焦黑的东西,有桌子的残骸,更多的是人类肢体被火烧成焦黑色,横七竖八的摊了一地。火焰还没有全部熄灭,有些人体依旧在燃烧着。
看着火头减小,确定了自家围子的大门应该是没事,刘文涛忍不住往外面的火堆上啐了一口。有些个家丁被这味道一熏,已经趴在墙头呕吐起来。“你们把头探出去再吐,墙头弄脏了,你打扫啊?”刘文涛忍不住呵斥起来。
方才听到割人头的赏金宣布之后表现得相当兴奋的一个家丁突然笑道:“这烤肉的味道闻着还挺香的。”听了这话,有些人忍不住大笑起来。而原本就呕吐的那些家丁,趴在墙头突得更厉害了。灾年吃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胃里面那点子东西很快就吐的干干净净。可这焚烧人体的味道,特别是那些狼心狗肺的家伙对人肉的评价,让这些家丁怎么都停不住呕吐的感觉,有些人到最后已经把墨绿色的胆汁都给吐了出来。
灾民的人群中发出一阵阵的哭嚎,那是悲愤,痛苦,绝望的声音。虽然在嚎哭,可是已经没有了眼泪。每个人的眼睛都逐渐变得通红,不知谁先喊了出来,“杀光这些王八蛋!”“杀光这些王八蛋!”
这是发自内心的诅咒,灾民当中随即有人跟着喊起来,“杀光这些王八蛋!”而这诅咒的言语越来越短,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字“杀!”几百人一起喊着发自内心的这个字的时候,墙头上的人们不约而同的感到背上起了一阵寒意。
“杀!”“杀!”“杀!”“杀!”“杀!”灾民们的呼喊声越来越响,周兴瑞虽然知道大伙已经忍不住,马上就要冲出去。在这片几乎有着催眠能力的声音中,周兴瑞本人其实也忍不住要率先冲向围子,冲向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但是他暂时忍住了,既然撞门不行,那就只有用梯子爬上墙头。残存的理智还在提醒周兴瑞,大伙这么一窝蜂的冲上去是没用的,必须让扛梯子的人在前,其他人跟在后面。他连忙吆喝着扛梯子的几队人到前面来。却发现没有人听他的指挥,灾民们当中所剩无几的小姑娘和小男孩们一个个脸色惨白,畏惧的靠在亲人身边。男人和成年女人们通红着眼睛,紧盯着墙头上的人影,嘴里面不由自主的喊着一个字,“杀!”
墙头上的刘文涛紧绷着嘴看着下头的这些人。仿佛有一种魔力,正在呕吐的家丁们突然就不再想呕吐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下头的那些人,两条腿忍不住哆嗦起来。原本还嬉笑着的那些家丁也阴沉下了脸,他们紧紧地握着火枪或者大刀长矛,死死盯住远处的灾民。
虽然知道这样冲上去不行,虽然知道这样冲上去绝对不可能攻破围子,虽然知道这样冲上去的结局就是死。但是在所有人的呼喊声中,周兴瑞再也忍耐不住了,不就是死么?遭灾的每一天,日子过得难道不比死还可怕么?
想到了死亡,周兴瑞突然觉得那根本没什么可怕的。仿佛是有一股暖流从胸中升起,让周兴瑞觉得四肢百骸都轻飘飘的。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对啊,我们不是为了死个痛快才来这里的么?不然的话何必来打这围子呢?没有梯子又怎么了,冲上去就要死又怎么了?早死早脱生,大伙再也不用受这活罪了。
残存的理智已经消失殆尽,没有已经没有了思维的周兴瑞高高举起手里的手枪。
“呯”“呯”“呯”,伴随着接连几声清脆的枪响,灾民们猛地一怔。如果这枪声是响在前面,只要有一个人往前冲,大伙就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但这枪声却是响在背后。
接着,就听到远远的有人喊道:“大伙等等我们,我们来帮忙!”“现在千万别动。”
帮忙?这样的日子里居然还有人帮忙?很多人不是听不明白这个词,而是大伙根本不能相信还有这等事。
但是很快,几个人就飞奔而来。他们绕过人群,直直的插到了人群和围子中间。其中一人背上背着一个灾民。众人仔细一看,却是周义正。而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举着一面赤红色的旗帜。刚刚站定,那人就把赤红色的旗子高举在手中用力挥动着,灾民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这片旗帜上。就见那人挥了几下,就用力把旗杆往地上一插,旗杆的一下子***沙土里面有半尺多深。
这样如同唱戏一样的登场立刻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不仅仅是灾民,墙头上的刘文涛和刘家围子的家丁也目不转睛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这群人。他们统一穿着深蓝色短衣,腿上打着白色的绑腿,脚上是黑色布鞋。
刘文涛的瞳孔忍不住收缩了一下,虽然看得不太清楚,在这几个人背上,背得是正规步枪。这点刘文涛绝对能够确定。仿佛是要证明这点,为首的那个人取下了步枪,转身对围墙上的人瞄准。家丁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站在赤色旗帜之下的那个蓝色衣服的人距离这里很远,围子里面最好的枪也打不了那么远,那个用枪瞄着围子到底是要做什么?
“呯”的一声,枪口喷吐出了青色的烟雾。望楼上的铁钟随即发出了“噹”的一声脆响。
墙头上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震,他们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只见用来发警报的铁钟正在不定摇晃着,而站在钟边的那个家丁大张着嘴,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很明显,方才并不是他在敲钟。而是那个射手准确的集中了铁钟。子弹击中了铁钟发出的声音把钟旁边的家丁给吓成了这样。
所有人忍不住想到,这样的射程,这样的准头,如果方才那个蓝衣服的人瞄准的不是铁钟而是自己……,墙头上所人只觉得背后渗出了冷汗。几乎是同时,包括刘文涛在内的每个人都蹲***去,躲在围墙后头再也不敢露头,
鲁正平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他方才瞄准的其实是站的最高的那个家丁。但是子弹打偏了,却没想到反而造成了更好的效果。那个铁钟在鲁正平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