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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这些原因都不是。
叶畅对当宰相没有什么兴趣;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只能务虚;若论务实;便是一个县令县尉的职务;都可以⊥他头昏脑胀。他对于财富的兴趣是有;可他手中有的是赚取财富的方法。
“承蒙错爱;心中实是惶恐。”叶畅沉吟了好一会儿;看起来是在犹豫不决;但当娓娘正要催促的时候;他慢慢开口:“只是某实是没有这个本领。”
“叶郎君;你们唐人忒不痛快;说起话来;总是半遮半掩藏着掖着。”娓娘等了好一会儿;等到的却只是这样的回答;当下不高兴了:“你有多大本领;我都瞧见了。实话告诉你;你我是带走定了;你就只管说;究竟要什么条件;你才心甘情愿为我越析效力。”
看到叶畅仍然不说话;娓娘脸上突然浮起红晕;迟疑了一会儿:“我父亲为波冲;原是越析之主;我无兄弟;若是叶郎君有意;我愿与叶郎君成亲;你我之子;便为越析之主”
方才叶畅心中还在想着;要不要说自己好色;没有想到这个大胆的蛮女竟然自己提起此事。她虽然带着娇羞;一双乌亮的眼睛却不避人;眨也不眨地盯着叶畅;等待着叶畅的回应。
这可是强抢民男啊……
叶畅挠了挠头;这个可不好回答;若是伤了人家小娘子的心;她一狠起来;下令把自己杀了就不好。
“这个……不敢;不敢;我实在是没有这个本领;亦没有这个福气。”好一会儿;叶畅还只能尽可能委婉地道:“我……”
“我们越析诏乃白蛮;我祖上原也是汉人;晋时自中原逃至南方。”娓娘果然怒了:“你瞧不起我?你看”
她说完之后;扔出一本册子;摔在叶畅面前。叶畅一看;却是一本《绣像三国志评传》;正是他捣鼓出来的东西
“怎么?”
“你已经教了我对付你的方法”娓娘哼了一声;原本是好言相骗的;但是叶畅既然不吃这一套;她也不客气了
“什么?”叶畅更莫名其妙。
“曹孟德如何待徐元直的;我便会如何待你”娓娘道
叶畅顿时傻眼。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123章 世事浮沉似流水
扔在叶畅身边的;正是《绣像三国志评传》第八卷;曹操用计赚走徐庶徐元直的那段剧情;就在这一卷之中。
娓娘的意思很明确;若是叶畅不从;她就要学习曹操;以家人胁迫叶畅。
她虽然只是用言语威胁;但已经犯了叶畅大忌;因此叶畅的目光顿时冷了起来。
既是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娓娘也懒得再劝说;便出了舱。
叶畅向两边舱头望去;只见各有两个蛮人守着;紧接着;一个蛮人大汉进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若是他硬闯或者大叫;只怕就是一刀剁来了。
“做得倒是谨慎……”叶畅不敢冒这种险。
大约不只一条船;接下来娓娘就再也没有出面。此时虽是大唐盛时;但吏治已坏;因此娓娘这一行;路上虽然也有遇到水面上的巡检;不过都被铜钱打发了。沿途靠岸也甚为小心;多是寻找那荒村野落;补充些食物木柴罢了。
叶畅是六月六日市赛结束之后离开长安的;他估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六月七日了。船摇晃得非常厉害;舱中沉闷;而充当遮挡的席帘也一动不动。叶畅靠着舱壁坐在于的地方;才喘了口气;突然间;听得一声巨响。
打雷了。
叶畅并不知道;此时一道惊雷击在长安的朝天门上;引起了雄雄烈火。这件事情;也成了朝廷里有些人攻讦他的借口;特别是张培;直接就说是叶畅的妖术引发了天地震怒。
不过这件事情;叶畅暂时顾不上;他现在琢磨的;是如何从这些蛮人手中脱身。
随着那声响雷;没多久雷声连绵不断;然后听得噼噼叭叭的雨点声打在船蓬之上。船摇摆得开始厉害起来;叶畅听得外头呜呜的风声。
“靠岸;靠岸”
有人在风雨中大叫;大约是另一艘船上的船夫在传达娓娘的命令。
这样的狂风;掀起的浪;足以⊥他们的小小船只倾覆。叶畅也暗暗有些担忧;如果因为翻船事故丢了性命;那可就太冤了。
船艰难地在风浪中行驶;没多久;叶畅听得那船夫带着哭腔的声音:“糟糟了;快;快来帮我”
叶畅霍然而起;但在他面前的那个蛮人;手中的蛮刀毫不犹豫拔了出来。
“蠢货;想一起死在这里吗?”叶畅厉声喝问道。
这个蛮人是娓娘亲信;一直跟在娓娘身边;因此叶畅知道;他是能说唐人官话的。
“不许动。”那蛮人大汉冷然说道。
“好吧;船翻了就翻了;反正我精通水性;淹死的不只是我。”叶畅嘿然一笑:“只是不知道你们当中;有几人会水的?”
这个问题;让蛮人汉子愣了。
会水倒是都会水;白蛮乌蛮;依水而居;岂有不通水性之理。但是;这可不是他们山中的沟涧;而是浩瀚的大河
“特别是你们那位郡主;她若是落入水中;不知能否自救?”
这话震动了蛮人大汉;虽然他自己不畏;可不能不替娓娘担忧。
“更何况;如今在船上;周围又如此风浪;你还怕我会跳河跑掉?”
最后一句让蛮人大汉点头;他问道:“那你说当如何?”
“那艄公如何说;我们便如何去做;在这船上;谁也不如他知晓得多”叶畅斩钉截铁地道。
“快来助我;快来助我;赶紧靠岸啊”恰此时;艄公又大叫起来。
这一次蛮人大汉没有再阻止;叶畅出了舱;只是眨眼功夫;便被水将人整个淋透了。放眼过去;只见一道道银线自穹空中落下;落入滔滔的河水之中;连浪花都溅不起;因为在大风的鼓动之下;河水自己翻腾起巨浪;而他们这两艘小船;就如树叶般;于风雨中飘摇。
这么宽阔的河水;而且浊浪滔滔;叶畅判断;这里仍然是黄河。
艄公拼命地摇着船尾的橹;但是作用不大;浪还是裹着船向下游飘流;离岸边的距离;并没有变得更近。
见叶畅带着蛮人都出来;那艄公大叫;众人或去帮他摇橹;或去拿桨。一船七八个人齐动手;船总算离岸越来越近了。
另一艘船上也有样学样;但是因为风浪太大;两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当他们靠上岸时;两船间相互都看不到了。
此时叶畅已经精疲力竭;与风浪搏斗;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暴雨还遮住了他们的视线。靠岸之后;叶畅环视四周;远处似乎是有一个小村;可看得并不真切。
“雨不知何时能停;我们一起去避一避?”叶畅对那些蛮人道。
“不行;先得去寻我们郡主”
这些蛮人已经有些急了;见不着娓娘;让他们一个个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但唯有一点;不放过叶畅;这件事情他们还牢记在心上。
那边艄公身上披着蓑衣;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的船;根本无心关注此处。叶畅无奈:“好吧;那便顺着河岸向那边找;或许能与他们会合。”
留了一个蛮人看着船;众人顺着河岸向下游行去;走到半途;却听得身后有人叫喊。叶畅回过头去;只见那艄公与蛮人飞奔而来;雨天路滑;两人跌了几跤;却丝毫不敢停。
“怎么了?”叶畅问道。
“快走;快走;要决堤了”
艄公惊恐的话语;让叶畅毛骨悚然。
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唐时黄河水患的记载;因此;他不能确定;今日所遇;是否是一次黄河大决堤;更不能确定;自己遇到决堤能否活下来。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必须尽快跑;跑到高的地方去。
“快走”叶畅叫了一声;刚想向远处的一处坡岗跑去;就听得身边铮的一声响;蛮人的蛮刀擦着他的额头劈过
“寻我们的郡主”那蛮人大汉厉声道。
“你们自去寻就是;与我何于?”叶畅心中焦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对娓娘;并无半点情谊;原先只是想着利用她得到棉花;而当娓娘意欲将他掳走;甚至还拿家人来威胁他后;娓娘在他这的声望甚至由冷淡转为敌对。此时危机时刻;让他豁出性命去救娓娘;实在是办不到啊。
“郡主说了;不得放你走要想走;只有死”
叶畅简直无语了;这个蛮人怎么就是一副死脑筋?
不过面对雪亮的蛮刀;面对这种一根筋的家伙;叶畅再能言善辩;再有诸多智计;急切间都派不上用场。因此;他便只能被这厮逼着;也跟着向前跑。
那艄公却飞快地跑远了;在他们身后;一条水线渐渐而来;速度倒不快;看起来并不是大溃堤;而只是漫堤。
此时中原地带苦旱久矣;长安城中的市赛;在某种程度上也就是为了乞雨;突然而来的暴雨;让许多地方措手不及。而土壤于裂板结之下;再被水一浸泡;很容易出现塌方、管涌。在准备不足的地方;发生漫堤也是难免的事情。
发觉现在还只是漫堤;叶畅稍稍安心;看来现在找不着娓娘;这些蛮人是不会放过他的;故此还是先找到那个蛮女。
大堤之上;出现漫堤的地方不只一处;不少地方都得淌着水过去;看到这一幕;叶畅心中更是忧急。
“前面……找到了”
还是蛮人眼尖;看到前方的一艘船;不由欢呼了起来。叶畅看着那艘船;却没有那么高兴;船边并没有人影;更重要的是;船已经被浪推上了堤。
“没有人”
靠近船一看;蛮人顿时呆了;船确实是娓娘她们的船;但是船上却一个人都没有。
叶畅也上了船;他却不是找人;而是望着船中的一个包裹;随手便将之提了起来。
里面是蛮人准备的于粮。
“顺着这边走”叶畅将于粮系在身上;然后找着方才见到的那村子:“快走”
“我们要找郡主”
“蠢货;你们的郡主岂象你们一般蠢;眼见这暴雨涨水;她必是往高处去避了。这附近;就那村子所在之处高;还不快走”叶畅喝道。
那守着他的蛮人大汉尤自不信:“你确定?”
“你们郡主为何要请我去越析诏?不就是我比你们聪明么?”叶畅这个时候;也只有扯出娓娘的大旗:“这个时候;不听我的难道还听你们的?”
此语说出;诸蛮方才同意;叶畅见那蛮人大汉意松;便带头向村子跑去。
哪知道才跑了几步;那蛮人大汉便追了上来;手中的蛮刀在他身上直笔划:“若是郡主不在那儿;我便给你一刀
“你这蠢货;你们郡主走得匆忙;连船上的米粮都没带;你还不回去背一些来;难道过会让她挨饿?”见他紧跟在自己身边;叶畅心里极是不舒服;喝了一声道。
那蛮人大汉果然是有些憨的;但他对娓娘却是最忠心不过;觉得叶畅说得甚是有理;当真回头去背粮食了。当他背起粮食再看叶畅时;叶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幕之中了。
“不好;上当了”蛮人大汉顿时明白;自己被支开了;他心中恼怒异常;一直都是盯得紧紧的;原以为叶畅再狡猾也没有办法;却不曾想他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给诳了。
他却不知;这是叶畅的一个小小心理暗示;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叶畅哪里有把握确认娓娘如今的位置;选择那村子;只是因为那村子近;而且村民定然知道哪里会更安全些。
暴雨狂风之中;行路都艰难;何况奔跑。当叶畅跑到村子前时;早就摔得如同泥人一般;再看身后;一个蛮人都没有了。
“砰砰砰”
他冲到村头一户人家前;拼命地敲着门。门里传来一个紧张的声音:“谁啊?”
“漫堤了;漫堤了”叶畅大叫道。
除了自己逃命;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村子的人;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知觉。
“什么?”屋门被打开;一个汉子神情慌张地出来;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大河漫堤了”叶畅指着身后叫道。
不必指;那汉子只是冒雨向外走了几步;便可以清楚地看到一道水线缓缓地向着村子这边升了过来。他顿时大惊;调头就往屋里跑:“快出来;快走啊;涨水了;漫堤了”
转眼间;这户人家便鸡飞狗跳起来;连叶畅闯进院子里也没注意。叶畅一眼瞧见挂在堂前的一具铜锣;上前便摘了下来;然后随手抓了根棍子拼命开始敲。
“当当当当”
铜锣刺耳的声音响成了一片;这声音超过了风雨声;只有偶尔的雷声才能将它掩住。在这声音之中;整个小村都被惊动了;躲在家中避雨的人们;纷纷推门出来察看;然后一家家哭爷喊娘的声音便响起。
“村里谁管事?”见这边乱成一团;叶畅劈手拉过一个村民;厉声喝道。
“是五叔公;是五叔公”
“带我见他去”
“我……”
“想要村子里人活命;就带我去见他”叶畅扳正那人;瞪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原本他以为这只是个荒僻村子;不会有多少人口;现在来看;有四五十户;少说二三百人总是有的。这种村子;没有主心骨;面对危险只能各顾各的;最后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损失。
为他气夺;那汉子真带着他到了村中唯一象样点的屋前。此时虽号称盛世;但实际上普通百姓还远算不上富庶;后世学者研究之后;发觉至少有两成的百姓要忍冻挨饿。
此时这户人家;也已经乱成一团;一个老汉指挥着五个壮汉又是背这个又是背那个;叶畅上前喝道:“老丈;你是村里管事人?”
老汉翻了他一眼:“你这外乡人;离得远些;自个儿逃命去”
“你只管自己一家;村里几十户;你就不管了?”
“哪里顾得那许多”老汉一把将叶畅推开:“再不滚开;便唤我五个孩儿来给你一番好揍”
叶畅顿时想起;这可不是有着严密基础社会组织的后世;而是大唐
这老汉只顾自己逃命;不管村中旁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哪怕因此村子里伤亡惨重;也没有人会追究他的责任。
见他还不走开;老汉的儿子们当中;便有两个瞪着眼睛叉手过来;其中一个性子急的;更是伸掌便要推叶畅
第124章 虽见黄河心不灰
叶畅估摸着;自己打赢一个大汉没有问题;两个的话;恐怕就有些勉强;而老头儿却有五个儿子在这里。
老汉能成为村子里的管事人;和儿子多有直接关系;想必这五个儿子;让不少人都对他心存敬畏。
这种情形下;叶畅也无计可施。
就象方才对着那伙蛮人一样;再有道理;再有智计;总也得对着能听得进去的人。
他叹了一声;然后退出;正准备撒腿逃走。
他已经尽力了;不可能与这个村子共存亡。
然而才出门;劈头便是雪亮的刀光;吓得他猛然后退;撞在了墙壁之上。
“这一次;你逃不掉了”那蛮人大汉挥着刀;目光冷厉。
“谁说我逃了?”叶畅瞪着他:“我若是逃走;还会跟你说到这村子里来么?”
蛮人大汉顿时愣了;确实;叶畅方才说过;要跑到这村子里来寻他们郡主的——这样一来;他方才不是跑?
“你这蠢货;如此大雨;你们郡主若不象你一般蠢;肯定是往村子里跑的。”叶畅又厉声道:“而且;村子里人多;他们帮着我们找;总比我们几个人生地不熟的人容易找着”
“是……是……”那蛮人大汉被叶畅一顿喝骂;弄得糊涂起来。
“这户人家便是村子里管事的;我让他们去喊人寻人;他们却不听。”叶畅面不改色地说谎:“你说当如何?”
“竟然有此事?”蛮人大汉顿时蛙眼一翻;凶气逼人:“叶郎君;待我去让他们听令”
“为免生意外;休要出人命。”叶畅道。
恼那老汉无礼且自私;叶畅其实是在暗示蛮人可以动手揍人;但他这是俏脸做给瞎子看;蛮人大汉根本听不懂话语里的意思。
好在蛮人大汉原本也就不是个老实的货;带人进去之后;先是喝斥叫骂;然后乒乒乓乓一顿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