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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2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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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君;这厮有可能是契丹人;方才被制住时;他情急之下;还吐出一句契丹话。”卞平在旁提醒道。
    “契丹人?”叶畅愣了一下。
    契丹人的话;那叶畅就隐约有一个猜测了。
    “原来是安胖子派来人的;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解释了。”叶畅想了想:“刘骆谷看来没有多少长进啊;不过刘骆谷这厮自己只怕还不敢如此;安胖子给他下了命令;亦或是别人和安胖子做了什么交易?”
    他口中称安禄山为安胖子;甚是不屑;那契丹人盯着叶畅;面上再无表情。他已经发觉;自己似乎连一个眼神都能被叶畅看出些什么来。
    “看来安胖子手中倒是有些勇士;莫非是曳落河?不象;不象;若是曳落河哪能这么轻易被抓起来。无所谓了;你这般硬气;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家人在安胖子手中。”叶畅竖起一根指头;似笑非笑:“既是如此;卞平;想法子给刘骆谷那边传出消息;就说这厮已经卖了安胖子。”
    那契丹人眼睛一突;终于开口道:“他绝不会相信”
    “会的;只要传出九真一假的消息;他就会相信;你熬过了刑也不曾招;但是我许诺从所俘的契丹贵女中选数人许配于你;而且再威胁你如不招;便将你阉了……你吃不住这个威胁;只能招供。口供里说;安胖子与某位大人物相勾结;意欲不利于我与李相公。”叶畅嘿嘿地道:“我不将消息直接传到刘骆谷那边;而是禀与李相公;李相公身边;安胖子肯定安插有人手的;你说他们会不会相信这条消息?”
    这消息确实是九真一假;刘骆谷知道之后;只怕会信了六成。那契丹人大恐;若刘骆谷信了;他留在范阳的家人便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他咒道:“卑鄙
    “很好;就这样吧。”叶畅向卞平示意道:“按我方才说的处置;这厮你来审讯。”
    “交与我?”卞平有些吃惊;这么大的事情;完全交给他处置?叶畅初时不是要自己来抓此事么?
    “只道他的身份就足矣;我现在要忙的事情;却不是这个。”叶畅笑了起来:“以后两年;我会很忙啊……”



第332章 车辙轮轨前有伤
    咯吱咯吱的车轮声;让寿安无法象平时一样午休;随行的随从们有的在小声抱怨;也有的在压抑着笑。寿安斜倚在棉被之上;将车帘拉出一条缝;向外看了两眼。
    外边草木皆春;绿意盎然。
    已经十七岁了的寿安抿着嘴微微笑了笑;不过现在她笑起来时;目光有些深沉。
    两年时光;转眼就过去了。时为天宝八载之春;在辽东呆了近两年之后;寿安终于又回到了中原。
    “彭城(徐州)至陈留(汴州)的辙轨都已经修好了;也不知何时东牟(登州)至陈留的能修好。若是能修好;便不用受这般罪了;咱们就可以乘列车去;列车既稳又快;根本不用这般颠簸。”
    “也亏得叶郎君能想出这个方法;只要统一了工匠手中的标尺;将之制成游标卡尺;便可以造出辙槽;再改一下车轮;列车便可以在辙轨之上行走……
    听到这;虫娘脸上露出一丝笑;从半年前开始;所谓“列车”这个名字;就频繁传入她的耳中。
    叶畅当河工大使;在疏浚河道上倒没有做什么事情;他把大多数精力;都放在了修路上。在他最初设想的水泥车辙试验失败之后;一个工匠根据徐州盘马车矿上用马车拉矿石的经验;制成了“L”型的木轨;反而大获成功。这也让工程的进度极大加快;原本以为要用很多年才能完成的辙轨建设;仅仅一年半就完工。
    这些木制辙轨;自然是从辽东运来;也算是为辽东又增加了一项产业。好在水力机床、畜力机床在辽东越来越成熟;因此占用的劳动力并不多。
    叶畅很固执地将四到六辆普通马车车厢编成一列;故称之为列车;由两到三匹马挽拉;在这路上运行;担着五千斤的货物;竟然也可以一日一夜跑出五百里。到后来;车厢编到八节乃至十节;挽马换成四匹;载重过万斤;速度也只是稍慢罢了。
    自然;这个过程中是有换马的;每五十里左右设一处换马的驿站;按照叶畅所奏;驿站由安东商会的安东银行来管辖;朝廷只是负责供给马匹;故此明面上并没有太多地增加朝廷的负担。
    此时因为没有精确的计时器;在列车的行进安排上;也不得不采取错时行车。比如说;每天上午都只许由东向西之车行驶;而下午只许由西向东车行驶;这样避免中途会车拥堵。
    饶是如此;在这半年;从彭城至陈留的货物运载量;仍然是达到了惊人的数字;特别是冬日里黄河与北运河封冻;淮南道的粮食无法经河运至中原;每日里都有大量粮食运至陈留;耗费只是比起河运稍多;对于平抑此冬粮价;有极大的作用。
    粮食乃是第一大桩物品;仅这半年运送粮食所收的运费;就足有三万余贯;而加上其余货物运送费用;估计全年这条长六百余里的辙轨;收益当在十万贯以上。
    支出也极为惊人;不算投资筑路的钱;沿途的驿站还有道路养护;花费就超过十五万贯;故此还需要安东银行贴钱运营。不过明眼人都很清楚;这种维持费用每年都是相对固定的;而收益则会年年增长;叶畅在给安东商会股东们的说明书中;很乐观地提起;明年这辙轨就能收支平衡;后年肯定会转为盈利
    “也不知他是如何在短短的一年半时间里;修起这路来……”有人嘀咕了一怕。
    寿安同样很好奇这一点;虽然叶畅在信中做了解释;比如说有现成的路基、征地由朝廷出面、动员了沿途各州县服徭役的百姓数量多达二十万人以上;若不是每人每天有十文钱的补助;包吃包喝包住;还主要利用农闲时期轮役;只怕就要和当初隋炀帝修大运河一般;引发民怨了。
    但是寿安觉得;应当不只如此。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一个卫士从前方奔回;到了寿安的车侧;在车厢边上道:“公主;前面就在修路了;叶郎君便在那里”
    之所以没有乘更为稳当便捷的船;而是非要走陆路;原因就在这里。
    “惊动他没有?”
    “殿下事先吩咐过;卑职不敢惊动。”
    “好;好……”
    寿安甚是欢喜;她推开车门;拎起裙角;跳下了车。
    前面是一大群人;少说有近百面各色旗帜插着;无数人往来忙碌。饶是寿安在辽东已经见惯了大工程开工建设的情形;此时看到这一幕;也不禁为之震撼。
    那是成千上万人在一起行动;绵延而去;无边无际。他们在做的;是将砾石等堆在路上;形成路基。如今的列车载重比起一般马车要大得多;因此原先的路基难以承受;必须进行铺垫、碾压等一系列工作。在缺乏机械的情形下;人力就成了完成这浩大工程的唯一选择。
    好在人力便宜;对于这些被征服徭役的百姓来说;供吃供喝还每天有几文钱;那已经是极为仁慈的事情。那些从贫苦地方出来的百姓;甚至将这个当成难得的机会;哪怕是役期满了;也哀求着让他们留下来。
    家里的田地;可以⊥女人老人暂时耕着;只要能收点口粮就可以;而这边的工程;却是十足的现钱;每月一结;从不拖欠
    故此;不算各地征发的徭役;仅常备的筑路工人;叶畅手中就有三万左右;分布在三处工地之上。
    “叶郎在哪儿?”寿安向身边的兵士问道。
    那兵士方才也只是打听到叶畅在此;却不知这一大群人中;谁是叶畅。他拉着路边一个举着小旗指挥的人问;那人向着西北面指了指:“瞧见那面叶字旗么;叶郎君肯定在那儿”
    果然有一面绣着叶字的大旗在空中飘扬。
    “叶郎君以这面旗帜为标识;只要见到这面旗帜;他便在工地之上。”那人挑着大拇指道:“咱们叶郎君;那是不必说的”
    他言语中的亲热与敬慕;寿安能非常清楚地感应得到。
    那旗帜在大约一里之外;寿安捏着裙角;向着那边行去;身边没有带太多人。在一片人群当中;他们这支小小的队伍并不起眼;故此当她到那面旗旁时;惊动的人不多。
    旗下工地正于得热火朝天;一个赤着上身混身是泥的汉子带头;其余有几十个人一起;用力拖着一个巨大的石碾;将地基碾实来。
    那石碾子只怕有几千斤重;即使是几十个人加上了牛马等牲口;也拖得比较艰难。
    都是这样做事的人;就没有看到叶畅。寿安踮着脚尖望了好一会儿;也看不到叶畅的身影;恰好那带头光着膀子的汉子到了她身边;她便问道:“叶郎君何在?”
    她这一问;那低头用力的汉子抬起头来;露出惊愕的神情;而寿安自己也惊住了。
    这个将绳子套在身上、浑身黝黑的汉子;竟然就是叶畅本人
    只不过此时的叶畅;再无当初在长安城头春明门上的风流倜傥;若不是太熟悉了;寿安几乎不敢相认。
    “你怎么来了?”叶畅一惊之后愉快地笑了起来:“为何不遣人知会我一声?”
    寿安心中突然觉得酸楚;眼泪不禁盈盈:“你……你怎么会成这模样;你这又是何苦?”
    叶畅将身上套着的绳索解了下来;扔给了旁边的一人;那人接过之后便继续开始拖动石碾。叶畅这才转过脸来;没有谈论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模样;而是笑道:“此处非讲话之所;我身上也太脏了;你且去那边营地之外稍候;我洗洗便来见你。”
    “不;我跟着你”寿安咬着下唇道。
    眼泪叭哒叭哒地从她眼中掉落下来;她不明白;为何叶畅放着好生生的日子不过;偏偏要来受这个罪。就算是奉旨修路;也不当如此吧。
    叶畅挥手原是想替她拭泪的;但是手举起来又缩了回去;哈哈大笑道:“莫哭莫哭;不过就是黑些瘦些;回去休息几日;保管又变得白白胖胖了……就象是猪一般。”
    寿安忍不住被他最后一句逗得破啼为笑;但旋即收住;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然后在他脚上踩了一脚。
    这是当初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儿时常玩的把戏;叶畅笑嘻嘻看着她;她虽然落脚很慢;叶畅也没有躲;最后她的脚轻轻落在叶畅的脚上;蹭了一蹭;便迅速收了回来。
    “难怪这两年每次见你都变瘦了;原来在做这样的事情……就算不说你是朝官;便是你的身家;哪里需要自己来做这个?”跟在叶畅身后;收住泪水之后;寿安扬起下巴;略带傲慢地道:“你那《国富论》之中;不是说了财主们需要提高消费来促进流通么;怎么自己却去做这等事情”
    “我可不只是财主;不身先士卒;这些百姓工匠;哪个肯掏心窝与我说话?”叶畅笑了起来。
    “真不知你是在做何打算。”寿安嘟囔了句。
    她虽是聪明;却想不到叶畅为何要与这些底层的百姓交心。
    两人边走边说;这两年当中;寿安其实是见过叶畅好几次;因为每到农忙时节;叶畅就会回过辽东;在那边加起来也呆了足有小半年的时间。只是这一次叶畅在中原过的冬;而寿安则到了初春才回来。
    她回来的原因;叶畅很清楚。
    两年之约;转眼就至;当初叶畅谎称仙人之言;让他二十五岁之前不得娶妻;现在时间到了。他与李腾空的婚期将近;寿安赶回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阻止此事。
    若是不能阻止;想必寿安还是要回辽东;避开让她伤心之日的。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前方有些乱;叶畅抬头一看;就见数十人围拢过来;跪倒在地上。
    “叶郎君;为我们做主啊”
    “正是;叶郎君;救救我们吧”
    叶畅眉头拧起;看了看左右;便有人上前问道:“汝等何人;为何拦住我们去路”
    “叶郎君;我等庄稼尽灭;田宅皆毁;如今已经是了无生路;求叶郎君救命”
    这些人有老有小;还有抱在怀中的婴儿;跪在那里痛哭;让人不禁心酸。寿安惊咦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便是遭了难;也要寻地方上的官府救助;为何来寻你了?”
    “最近这种情形多了。”叶畅苦笑了一下。
    这半年来这种事情确实多了;或者是他运气好;棉花的种籽经过几代改良;如今产量增加得比较快;而棉布的价格一直居高。前两年抢着改种棉花的权贵富豪收益颇丰;于是更加扩大生产。而有些自耕农在犹豫了两年之后;也跟风开始种植。
    但是去年时棉价却终于发生了一次大跌;供大于求;导致棉花价格跌去一大半;只有最高时的三分之一;饶是如此;还有许多人家的棉花卖不出去。毕竟如今真正能成熟地进行大规模棉纺织的;就只有辽东;以辽东的生产能力;也无法消化掉这么多棉花。
    这样的冲击;导致许多自耕农破产。京畿与河南两道;为此倾家荡产者;数量不知有多少。
    叶畅对此是有所准备的;甚至价格的波动就是他有意挑起的。那些破产的百姓;在形成流民之前;便被他的工程队吸引了大半;用于辙轨道路的修筑。
    跪着的人当中;有一人悲切地抬起头来;正是当初杨洄家的家人杨则。他原本被谢偃说动要去辽东的;但回家与家人商议时;却被拦住;家人让他改种棉花;他一咬牙依言而行;前年还好;收支平衡;还存下了一点小钱;但去年时却被卷入风潮;完全破产。
    他见过叶畅;因此依稀认出了人群中的叶畅;膝行向前;冲着叶畅便过来:“叶郎君;你大慈大悲发发善心吧;求你将棉花的收购价儿;再向上抬一抬
    跪着的百姓得知这黑瘦的汉子就是叶畅;纷纷跪行过来。
    “棉布的价格这几年一直在降;如今同样大小的棉布价格都比不上好的绢绸了。”叶畅有些无奈地道:“我便是再有天大的本领;也拉不起棉花的价啊
    他话还未落;人群中有一人突然发狠喊道:“狗贼;若不是你;哪有木棉之事;纳命来吧”
    寒光顿时闪动



第333章 最惧醋海生波澜
    跪在那边的人群当中;一个身材短小的汉子猛然跳了起来;他手中的东西;在春日的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寿安看到这一幕;嘴巴张起;惊呼声卡在喉间;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那人离叶畅很近;这跳起来前扑;叶畅身前;一个自己的卫士都没有
    叶畅方才还在于活;赤着上身;莫说胸甲;就连件可以遮掩的衣裳都没有
    无人守卫;无甲护卫;那闪着寒光的匕首刺入;不是身死;就是重伤
    叶畅的反应虽然快;但那个汉子的动作也不慢;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那汉子疯狂的神情;也落入叶畅眼中。
    叶畅还保持着镇定;在退的同时;猛然抬脚;直接踢在那汉子小腹上。
    砰的一声响;那汉子虽然还想扑向叶畅;可是要害部位中了一脚;身体哪里还能听使唤;扑的一下栽倒在地;手中的短剑也落到了一旁。
    他还没有爬起来;原本呆住了的杨则反应过来;扑上前压在他的背上:“好贼”
    杨则的心中既惊恐又激动;这厮方才就在他身后;借着他的身体为掩护接近叶畅;若是叶畅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可能愤怒的朝廷;会将他们当成同党;一起处死
    自家找死便罢了;为何还要连累大伙
    他将那汉子死死摁住;再抬起头来看叶畅时;却发现面前已经是一片人肉屏风。却是叶畅的护卫上前;将叶畅团团保护住了。
    叶畅神色倒是不变;方才也就是有惊无险;那汉子虽然还算敏捷;可执刃的方式、突袭的手段;都极为业余;而叶畅身边的护卫;只需要稍缓的功夫就可以冲上来。
    “这这”寿安终于可以说出话来;紧紧抓住叶畅的胳脯;也顾不得他身上方才还大汗淋漓。
    “倒是让你见笑了。”叶畅道。
    此时周围的百姓劳工也反应过来了;大伙纷纷拥上前;一个个七嘴八舌;首先都是问叶畅是否受伤。确认了叶畅无恙之后;他们又群情激愤;个个冲上来想要将这群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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