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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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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那碗粥之后;梅妃随手拿起身边柜子上的书;这是一本印刷得甚为精美的时人诗集;梅妃翻着诗;那名为荷花的使女则在一旁做着女红。好一会儿之后;梅妃听得外边传来大笑之声;是几个男子在说话;隐约其中便有一人是叶畅。
    “事情便是如此;叶挺带人去了;在等他们回来。若是那伙刺客还下手的话;必然能够揪出这幕后之人”那是叶畅的声音。
    “不曾想竟然会在途中发现这等事情……当真是巧了;李霄当时看着十一郎你的神情;定然是十分精彩”这个声音梅妃觉得有些熟悉;想了想;应当是跟在叶畅身边的那个岑参。
    岑参、张镐并不知道叶畅乘夜去上阳宫外之事;他们留在了洛阳;早上乘船东下;来此与叶畅会合。对于叶畅去做什么;他们很有默契地不问。
    叶挺等人按照叶畅所指向前而行;并未多久便追上了卞平。
    “那厮何在?”叶挺问道。
    “就在前方。”卞平讨好似的笑了一下:“竟然劳烦挺郎君;主公也是太过重视那厮了。”
    “你这厮惯会花腔的……主公令我来时说了;让我听令于你;要你见机行事;若是有什么变动;你有什么招数只管使吧。”
    “依我所见;那伙刺客短时间内不会在半途截杀了;最大的可能还是盯着这厮。”卞平客气了几句;见叶挺真是让他拿主意;便笑着道:“这点儿想法;主公那定然是明察秋毫的……”
    “卞平啊;郎君将事情托付与你;专心办好事情便是最大的奉承了;说这种话没有什么用处”叶挺有些受不了他三句话不离拍叶畅马屁上;故此叹了口气道。
    “那是;那是……这厮胆小;若我是他;追不上主公;就唯有一途;前去报官。此地离洛阳不远;他定是回洛阳报官;然后在差役护卫下来察看现场。他毕竟是罪官;有此借口;正好可以土延停留;不去辽东赴任。”
    这厮出身虽是卑微;但在揣摩人心上倒是一把好手;听得他这般说;叶挺心中更加佩服叶畅——当初这厮来投靠时;只是一个落魄的渔夫;养家糊口都是艰难;叶畅慧眼识人;将他安排到吴大海等人身边;整日琢磨着如何对付这几个海寇;大半年时间里历练出来了。
    “那我们当如何?”
    “方才我们几人;他都见到过;挺郎君你带来的人里;有没有不曾与这厮照过面的?”
    “有。”叶挺带的人中;多是居住在长安城外的那个小庄子里;并未与李霄照过面。
    卞平从中点出三个人来;小声嘀咕了几句;那几人嘿嘿笑着向他挑了挑大拇指;叶挺也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背:“你这厮就是阴损”
    李霄没有追上叶畅一行;独自呆在道路上;心中满是恐惧。他不敢继续向前;因为再向前就回到他被追杀的老路;极有可能再遇上刺客。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转身向着洛阳城方向行去。
    “不管是不是叶畅所为;我遇刺总是真的;在刺客未缉拿归案之前;我不宜再去辽东;要在此……对;正该如此;哈哈;如此说来;还得感激那伙刺客
    想到自己可以以遭遇刺杀为借口不去辽东;李霄心里方才的恐惧就变成欢喜;他甚至有些埋怨自己;为何没有早想到这一手。若是早就想到;自己做出不定期一幕;至少不至于象如今这般担忧受怕。
    他深一脚浅一脚向着洛阳方向前行;此时路上隐约已经有行人;李霄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在他看来;那些刺客总不会如此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再来行刺。
    但走着走着;他便听得身后有马蹄声;他回头望了望;是六个身着劲装的汉子。他心中担忧;故此远远避开道路;但那伙人却狞笑着向他扑来。
    “啊?”李霄见对方驱马赶过来;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情急之下调头就跑。但他双脚哪里跑得过马儿;转眼便被追上;一人伸手将他拎起;径直横放在马背之上。
    “原本以为那伙人会救这厮;却不曾想竟然抛下这厮不管这样也好;免得我们还需另寻机会;早些了却了他;解了主上心头之患。”擒住他的人笑着道。
    “那是自然;谁在这天尚未全亮之际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不会多管闲事
    “路上有人;将这厮带到林子里;做掉之后就地埋了”
    听得这可怕的话语;李霄顿时想要大叫救命;但才一张口;被有一块布塞了过来;将他的嘴牢牢堵住。
    他只能恐慌地看着这行人离开官道;上了朝南的小路;渐渐向远处的小山行去。虽然官道上这时已经有了行人;但是小道上却仍然空空落落的;远处启明星尚在;而东方天际也只是泛起鱼肚白。这可能是他的最后一个早晨;李霄心中满是凄凉;他开始恨起这个世界来;恨叶畅;恨自己的父亲;还恨那些坐视他父子遭难而不闻不问的人。



第270章 不如意者时常有
    岑参与张镐来与叶畅会合后没有过多久;便见叶挺、卞平等人回来。随同一起来的;还有李霄。
    叶畅微微皱眉;卞平此事做得就有些不妥当了。
    卞平的神情却有些异样;上船之后;向叶畅眨了眨眼。周围人离得远些;他才上前;用极低的声音道:“刺客并未出现;这厮泄露了一个消息;小人不敢擅专;故此带了这厮回来……事关太子”
    叶畅眉头猛然皱起。
    难怪卞平会将李霄带过来;如果事关太子李亨;那么就绝对不是卞平能处理的事情了。
    甚至连叶畅都处理不了这事情。
    眯着眼想了会儿;在他思索的时候;李霄竟然跪倒在他的船前。叶畅看了卞平一眼:“此人交与你看管;你带着他乘后一艘船……当真是个麻烦”
    事情牵连到太子李亨;就是张镐、岑参都不能让他们知道;叶畅心中不免有些烦闷。
    太子李亨这个人;叶畅只是远远地见过;并不了解他。只是听闻他为人谦和;甚为孝顺;在东宫中从无跋扈张扬之举。李林甫这些年一直在挑他的错;甚至借着韦坚犯案;将事情牵连到他;他却依然不倒。
    这样的人;如果真的只是一个谦逊之辈;那倒是奇了。
    不过他不想让张镐等知晓此事;却阻止不了他们看到李霄其人;张镐有些讶然:“叶司马;这不是李霄么;他怎么……在这里?”
    说到这;张镐心中念头一转:莫非是叶畅对李霄怀恨在心;遣人于途中将他擒来?联系到昨夜叶畅连夜离开洛阳城;让他们前来会合;张镐就觉得;自己猜得应当没错。
    “说来也是巧。”叶畅苦笑:“昨夜我有要事出城;赶路之时;恰好遇着这厮;他为盗寇所刺杀;为我属下救下。我原是想用他来诱出刺客;结果刺客也精细;不曾再露面;我属下就只能将他带回来——他被安置在后边船上;省得放在我们面前令人生厌”
    张镐知他所言不尽诚实;但更知道自己等人只是初投入叶畅帐下;有些事情;叶畅未必会直接告知。他很聪明地岔开话题;指点着眼前波浪:“听闻叶司马所造海船;顺黄河河口可直溯广运潭;为何如今所乘却是这等船?”
    他们现在所乘的也不算小船;正是叶畅在武陟所造的最初两艘海船之一;但比直叶畅跟他们提的那足以载数百人的大船还是小了些。叶畅闻言笑道:“黄河与洛水之中泥沙渐多;河道不经勘测;大海船是无法进来;容易搁浅;倒不如这等中小船只;便于行走。想乘大船;要等下半年才行啊。”
    “原来你是诳我……还道你已经造出这等大船了呢”
    “不诳如何能将张公拐到辽东来;张公这般大才;只恐积利州小;招不来啊”
    在他们相互开着玩笑时;水工已经收拢船锚;船开始顺流而下了。
    梅妃发觉;叶畅非常忙;即使是在船上;也忙得不可开交。
    不是与他的幕僚们推敲治理辽东积利州的方略;就是模拟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大伙商讨解决具体问题的方法。有时他也会长时间沉默;但那个时候;他必然是在小小的船舱之中;用一种特殊的鹅毛笔沾墨汁后进行书写。
    听得荷花说起叶畅在纸上写写画画后;梅妃很好奇那纸上会是些什么。不过她情知自己如今的处境;并没有因为叶畅依言将她从上阳宫接应出来而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到了傍晚时候;叶畅才想起自己船上还有这么一个人;支开花花后来到梅妃舱前问道:“娘娘是否晕船?”
    “自我出上阳宫那一时起;便没有梅妃;我闺名江采苹……不过这名字也不能用了;我以江为姓;以梅为名;你就唤我梅娘吧。”
    “唔……那也好。”
    “或者唤我梅道人也行;我乃南人;打小也乘惯了舟船;故此并不昏船;你只管放心……”
    叶畅闻言放下心来;他只是完成自己的许诺;梅妃赠了他三车财物;他虽没有去看;但有人清点后说;此三车财物少说也值十万贯;叶畅自然不会真要这十万贯钱;等到了辽东再还与梅妃就是。
    “对了;有一事还要请教梅娘。”叶畅想起了李霄这厮;便开口道。
    “请说;奴知无不言。”
    “太子李亨此人;梅娘觉得其人如何?”
    “太子……”梅娘沉吟了好一会儿;李亨的形象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因为她年纪比李亨还要小些;为了避嫌;李亨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不算多。但身处宫中;对于这位国之储君;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太子其人;宽厚内敛;喜怒不形诸颜色;行事谨守本份……但是;我觉得;其人乃圣人嫡传”
    梅娘的这句话让叶畅有些不懂;李亨当然是李隆基的嫡传;否则的话岂不是野种?
    “所谓嫡传;是指心性;其人性;颇类圣人;只是他以仁厚外表所遮掩罢了。而且圣人远胜于先帝……若是圣人懦弱如先帝;那太子便是圣人”梅娘说到最后;非常肯定地道。
    她说的象是绕口令;实际上却是警告叶畅;这位太子可不是表面上显示的那么简单。
    “多谢梅娘了。”叶畅道。
    江梅在舱里抿嘴笑了一下;叶畅嘴巴上极客气;骨子里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不过江梅不讨厌这种气息;想到自己曾经用那种方式威胁叶畅;她心中不由得有些小得意。
    不过江梅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太久时间;到了傍晚时分;船再度靠岸。
    江梅心知自己身份特殊;她不是那种性子刁蛮的人;也不愿意给人惹不必要的麻烦;故此呆在船中不出来。可是她不惹麻烦;麻烦却来惹她;外边天色明显暗下来的时候;她听得外边登登的身步声。
    这声音不象是男子的声音;江梅初时以为是荷花;但那脚步声在她的门前却突然消失;让她意识到;可能并不是出去替她取晚饭的荷花。
    紧接着;舱门被推开;借助微光;江梅看到一张年青俏丽的脸庞出现在门
    那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见着她;情绪便转成了傲慢:“我倒要瞧瞧;究竟是谁;让我家郎君金屋藏娇”
    江梅起身;向着这女郎行礼:“不知妹妹如何称呼?”
    出现在她面前的女郎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身材才刚刚长成;脸上犹自带着几分稚气;虽是装出傲慢的模样;江梅却可以看出;这个人平时并不懂得怎么生气。
    “休要呼我妹妹……”那女郎嘟囔了一声;上下打量着江梅;过了会儿;便露出生气的神情:“难怪;难怪;我见犹怜;何况叶郎”
    江梅能在后宫数千佳丽之中脱颖而出;姿色自是冠绝天下;如今她也才不过二十五岁;正是女子成熟的年纪;虽是输了眼前女郎三分纯真;却又要多了几缕风情。
    “晌儿;你在做什么;怎么跑到这边来了?”正待江梅猜测此人是谁时;听得叶畅的声音终于传来。
    “我不到这边来;怎么知道你金屋藏娇……不对;是金船藏娇”晌儿气呼呼地回过脸去:“嫂嫂那边;你如何交待;每每要与你说亲;你都是千阻万推;原来是自己在外头有了”
    “咳;休要胡言;这位江姑娘乃是……乃是我们在途中所遇;哦;你知道梅妃么;她便是梅妃之妹;梅妃获罪于天子;被打入冷宫;怕她受人欺负;便托我将她带到辽东去。”
    “哼;郎君就说谎吧”
    “不信你问她自己。”叶畅向江梅使了个眼色。
    江梅最初时吓了一跳;得了叶畅眼色之后;她便有些明白了;叶畅大约很是宠溺眼前这小女郎;故此不愿意真正骗她;便说了一半事实出来。不过叶畅临时给她编造的身份;倒有几分合适;故此她垂首道:“叶司马说的不错;家姊……零落冷宫;怕我受其牵连;便将我送往辽东。”
    她说着说着;眼里便有泪水滚动;晌儿低下身看了她脸一眼;看到她眼中的泪光;不由得心中一软;抱着她的胳膊道:“姐姐休要难过;你就跟着我家郎君去辽东;他心极好;必然护着你;不教你被别人欺负”
    好一个单纯的小姑娘
    江梅轻轻牵住她的手;将自己手上的一个玉镯取了下来;套在了晌儿手上。手儿缩手回去;变色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你唤我一声姐姐;哪有当姐姐的不给妹妹备见面礼的?”江梅又抓住她的手:“这手镯子是我姐姐与我的;如今我又与你这妹妹……莫非你嫌它旧的不要?”
    “没有嫌;只是……只是……”
    见她们这般模样;叶畅觉得有些头疼;他瞪了江梅一眼;心中寻思着要找个机会警告她;切莫看着晌儿天真纯稚就想着利用晌儿。
    “晌儿;莫打扰这位江家娘子休息;我还有事情要问你呢”
    “好吧……”晌儿眼睛眨了一下;笑着对江梅行礼:“方才扰了江家姐姐;过会儿我来给姐姐赔罪啊。”
    “我一人在此正是寂寞;若是妹妹愿意来;我随时欢迎。”江梅道。
    把晌儿从这个女郎身边带走;叶畅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又狠狠瞪了在旁边笑嘻嘻的叶挺一眼。
    若不是叶挺多嘴多舌;晌儿哪里会知道船上还有个江梅
    “嫂嫂为何不离开修武?”叶畅问道。
    “都与你说过几遍了;嫂嫂说她不能离开;若是家中没有人留在老家;只怕有些别有用心之辈;就会造谣生事。而且如今在修武;谁不知道我们叶家;没有人敢欺负她的。”晌儿沉吟了会儿:“还有;家里总归得有人看着”
    叶畅心里甚是不喜;他前后去过几次信;请方氏搬到辽东去;初时方氏还意动;但现在却没有过来;只是让晌儿来了。
    “嫂嫂便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赐奴与小娘考虑啊。”他喃喃说了声:“我在外这么久没有回家;只怕赐奴与小娘都记不得我了。”
    “怎么会;整日里都在问;你何时回来。”晌儿摇了摇头:“而且有淳明他们带着;赐奴的学业也是很好的;那位张先生都赞了;说赐奴是难得的数术种子”
    张先生乃是张休;叶畅给他提供条件、思路;他负责进行机械设技与工艺研究;特别是齿轮与擒纵器这二者的研究;到现在也已经有两三年了;只不过一直未曾获得突破性的成果。叶畅知道此事急不得;也没有怎么催他。
    “张先生怎么也没有来?”叶畅问道。
    他原本准备这一次大搬家;将卧龙谷给搬空来;所有重要人物、工坊;都搬到旅顺去;其中就包括张休与他收的淳明等学生。不过方氏却没有依他安排行事;这让叶畅很有些恼火。他知道方氏见识不是一般妇人可比;做出这样的选择;总有她自己的打算;可心中依然有些暗暗责怪。
    “张先生还不是舍不得他的那些东西;说是快有所得了;故此暂不离开。
    “果真快有所得?”叶畅闻言有些惊喜。
    别的不说;擒纵器与齿轮乃是出现更精准的计时器的关键;而只有更精准的计时器;才能够制造更好的航海仪;从而真正开始大航海时代;不是象现在一样;只敢贴着岸边在望远镜视线范围内航行。
    “以我看不可靠;张先生每年都要说七八回快有所得;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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