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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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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家的……杨钊那厮啊。”张培没有注意他;而是看着与叶畅同行的人;发觉竟然是杨钊;不禁又皱了一下眉。
    叶畅将“香雪海”献与杨玉环之事;如今长安城都传遍了;连叶畅辽东那边的官职得来;也与那事情有关。但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杨钊亲自到城外来见叶畅;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值得张培思量了。
    叶畅并不知道自己又落入有心人的注意当中;而是笑吟吟对杨钊道:“没有想到竟然是杨兄你亲来”
    “哪儿的话;咱们兄弟快一年没有见面了;你回长安;我如何能不来亲迎?”杨钊哈哈大笑道。
    他的性子是藏不得事的;与其说是来迎接叶畅;倒不如说是升了官要让叶畅这故人见见他如今的威风。叶畅知他心意;少不得就他的官服颜色打趣几句;然后恭维他升职;末了小声道:“我准备了些许贺礼;到时会让人送到府上
    “十一郎;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贺礼?”杨钊勃然变色。
    “杨兄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某此次进京;可是带着大功劳来的;想来陛下少不得要升我官职;到时你想省了贺礼?那我可就径直去贵府;寻嫂夫人要去”
    听得叶畅这般说;杨钊忍不住又大笑起来:“罢罢;说不过你。”
    他心里知道;叶畅有财神一般的手段;最会赚钱;他说些许贺礼;只怕是数千乃至上万贯的东西了。虽然如今杨钊已经不是当初的落魄;可是钱这种东西;谁会嫌多?
    “十一郎你说你立了大功;什么功?”杨钊问道。
    “既是边地;自是军功。”叶畅笑了笑:“积利一州已经全部收复;一些图谋不轨的高句丽人被我带回来;正准备献俘阙下。”
    杨钊听得此语;顿时一哆嗦;瞪大了眼睛看着叶畅。
    他可是最清楚不过;叶畅几乎就是一个空头将军去的辽东;手中并无一兵一卒;如何能立下军功?
    “十一郎;你向来不作虚言的;不是愚兄信不过你;而是此事实在于系重大……你当真立下边功了;莫不是被下边人蒙骗了吧?”
    “兄长这话说得;我是轻易被人蒙骗之辈么;实打实的军功;积利州十七城;如今已尽回我大唐了。”
    “何以为证?”
    “我既然欲献俘;俘虏自是带来了的;一个是泉盖洪;自称积利州刺史;乃是泉盖苏文同族;一个是高松;亦为昔日高句丽王室支裔。自二人往下;高句丽贵人四十余名;至于普通俘虏;送来劳民伤财;沿途州郡为之不安;故此我就留在了积利州都里。我欲造大船寻访仙道;正缺劳力;役使这些高句丽人;既不扰动我大唐百姓;又惩戒了舛骜不驯丨之蕃胡。”叶畅说道。
    “俘虏何在?”
    “留在广运潭;只等天子召见。”
    听得叶畅这样解释;杨钊算是彻底相信了;他停住脚步;再次盯着叶畅看
    叶畅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杨兄这般看;莫非还是不相信;要不我再领你回去见见那些俘虏?”
    “不是这个;十一郎;你手中无兵;如何能……成此事?”
    “哦;我手中虽是无兵;却有钱啊。”叶畅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问题;他早就琢磨过了;他那个录事参军与守捉使的身份;原本就是一个笑话;唬唬外人可以;他自家明白;手头上一兵一卒都没有。在没有兵卒的情形之下;竟然占了一州之地
    “有钱?”
    “记得上回二十九贵主等人么;长安城中的这些女郎们凑钱;赠了我一大笔;我用这笔钱招募勇士;收买辽东本地土著;然后自然就有人为我打仗了。”叶畅嘿然笑道:“辽东一盘散沙;我们汉人又多;只要肯出钱;还怕没有人
    杨钊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叶畅铜钱攻势之下;岂有不克之城?不过也只有叶畅这般豪气惯了的;才敢出这样的大价钱吧。
    他心中羡慕;这可是实打实的军功;有此功劳;何愁不能升官?
    就在这时;叶畅又低声道:“说起来;杨兄手中若是有人愿意去辽东那苦寒之地为官;现在就准备好了;到时我一并带去。”
    “呃……”
    杨钊听得此语心中一动;大唐各色官职虽多;但一个萝卜一个坑;想来一个有实权的官职可不容易;叶畅此语;就是送了他一个大人情。他可以将这个大人情拆开来;分成许多个小人情送出去。
    对于杨家来说;他们是新贵;这样不会触动旧权贵利益的机会并不多。
    “若真如十一郎所言;那就有劳了”他也不客气;然后拍着胸脯打包票:“十一郎这个积利州刺史;就包在我身上了;若十一郎当不成刺史;别人也休想当”
    杨钊是聪明人;聪明人便明白叶畅送他一个大人情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叶畅既然真夺下了积利州;若是朝廷不知好歹换个人去当积利州刺史;那叶畅岂不是没有丝毫好处所以;杨钊要保证叶畅为积利州最高长官;避免有人前去掣肘、分权。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交易;尽在不言之中。
    “一年未来;长安如故啊。”顺着大街向长安城内行;叶畅感慨地说道。
    “你这是赞呢还是贬?”杨钊回了一句。
    “既非赞也非贬;只是觉得时间真快;去年别时;这些树方栽下去;如今却已是满枝繁花了。”
    路两旁栽着各种花木;此时正是盛开时节;因此妍艳多姿。杨钊环顾四周;他日日在长安;反倒不觉得了。
    “积利州那边风土人情如何;你细细与我说吧。”他笑着道。
    一路闲聊;没多久便进了长安;叶畅在当初孙思邈旧宅边上买了一宅院的;此前已经令人传讯;把宅院里外都打扫于净;因此这里现在成了他的落脚点。杨钊见他安顿好了;正待告辞;却被叶畅抓住:“杨兄;你在此正好;我说了略备有薄礼的;你便自己带回去。”
    “我自己带回去?”
    “嗯;还有送与娘娘的礼物;举世唯此一件;唯有托你送入宫中。”叶畅笑着道:“咱们自己人;有些话小弟私下说了;此物不可令其余女子见到;见到了……只怕娘娘就留不住此物了”
    “竟有此事?”杨钊大奇。
    叶畅令人先是将一个箱子抬了过来;那箱子用朱漆漆着;看上去甚是精美。杨钊笑道:“这箱子如此精致;我只要箱子;箱子内的东西你就拿回去吧。
    “买椟还珠可不是你的风格。”叶畅亲自将那箱子打开;然后露出里面的锦缎;再将锦缎解开;又是一床棉絮;棉絮之下;才露出他送与杨钊的物品真容。
    却是一个香炉;只不过这香炉晶莹剔透;从这端可以看到那一端。
    这当然是用玻璃制成的;为了制一个玻璃香炉;花费的气力极大;仅一个模范;就让巧匠们折腾了数月。
    见着这个香炉;杨钊的眼睛就瞪得溜圆;怎么也合不拢了。
    “这是……水晶制的?”良久之后;他才咽了口口水问道。
    “不是;玻璃器。”叶畅笑道:“可比水晶要难得;水晶你见过这么大块的么?”
    这是单纯的奢侈品;杨钊可以想象得到;这东西放在自己的香堂供奉神祗;外人看了会多么垂涎。他用手去抚摸;只觉得这玻璃炉光滑圆润;带着一股寒意;仿佛是玉石一般。
    “这东西……太贵重了;太贵重了”
    “确实;若不贵重;我也不敢拿来送你。”叶畅指着东边:“这宝物易碎;从海上将它运回来;可花费了我不少气力”
    杨钊拍了拍叶畅的肩;终究没有说出拒绝;他心里琢磨着;送给自己的都是如此宝物;那送给杨玉环的呢?
    一想到这个;他心中突然起了贪念;但想到自己与叶畅的交情;特别是叶畅完全可以、绕过他直接与宫中联络;他便将贪念收敛起来。
    “送给娘娘的也是这般宝物?”他问道。
    “正是;不过比起这个香炉更难运。”
    “既是如此……”



第246章 长安水深如寒渊
    “宝物还是先放在你这;我想法子让你面见娘娘与陛下;你亲自呈上;效果更好”
    敛住贪念之后;杨钊开始为叶畅打算起来;一来二人交情在那里;他落魄困顿之时;叶畅可是给了他不小助力;二来则是叶畅会做人;竟然送了他如此贵重的玻璃香炉。
    杨钊这个人便是有千般万般不好;但在念旧情讲义气这一点上;倒是相当出色的。传说他曾离家两年;回家时妻子怀有身孕;自称是因为思念他过度;梦中与他相合而怀孕。别人都嘲笑他头上帽子变成了绿色;他自己却坦然承认此事;待妻子如故。
    听他说让他见杨玉环与李隆基;叶畅微微点头:“杨兄;我可不与你客气
    关于辽东的事情;他还有更进一步的计划;原本是准备在几年后再提出的;但现在提前控制了积利州;这一计划也必须提前了。
    杨钊收了礼物便告辞;叶畅送他出门;到门口时却看到一人于前徘徊;仔细一看;竟然是覃勤寿的仆人林希柽。见叶畅向他望过来;林希柽忙上前拜倒:“叶郎君;总算见着你了”
    叶畅听他声音里带着呜咽;眉头一皱:“快起来;入内说话;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叶郎君救救我家郎君吧”林希柽道:“他出事了”
    覃勤寿与叶畅是老交情;叶畅深知其人;这人沉稳可靠;颇有见识。自从得了叶畅的支持;他来到长安已经四年;有一段时间叶畅到长安甚至是在他那儿落脚。
    以他的见识;会出什么事情?
    “覃郎君究竟出什么事了;你快说;不说我知道怎么帮他?”
    林希柽这才断断续续地将事情讲了出来;说出来又是一桩内斗的纠纷;覃勤寿在覃家不是嫡系;只因表现出色;为老族长所重;派到长安来主持覃氏最重要的产业。一来是叶畅支持;二来他自己能力;如今这产业甚为兴旺;在西市、东市都开了铺子。但去年底;支持他的老族长去世;新上来的族长大肆安插亲信;更不会放过他眼中的肥肉、长安城中的杂货铺。
    不过若只是要覃勤寿交出产业倒还罢了;覃勤寿这些年也给自己留了后路;积攒了一些家当;他自己准备也在长安置办一家小铺子。偏偏派来接替他的人不谙经营之道;还得罪了京中权贵;铺子被抄;然后又将覃勤寿推了出来顶罪。
    原本覃勤寿在长安城中有一些人脉;可现在这些人脉都派不上用场;他被下京兆狱中;于今已有一月了。
    “这些时日我日日盼郎君回来;天天都到郎君府上来看;不意终将郎君盼来了”说到这里;林希柽双眼流泪道:“求郎君救我家主人”
    “你放心;我与覃君之交情;绝不会坐视不理”叶畅道。
    他心中却是突的一跳;覃勤寿在长安城中;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却被下了京兆狱……若说这背后没有什么蹊跷;叶畅是绝对不相信的。
    “覃君这些时日在狱中;是你每日送饭?”叶畅又问道。
    “是”
    “他有说什么?知不知道你来向我求助?”
    “这个……”林希柽神情有些古怪。
    当初覃勤寿下狱;无人能救时;林希柽便提出要向叶畅求救;可是覃勤寿却是坚持不允;换言之;他此来是违背覃勤寿吩咐的。
    “你怎么不说?”叶畅见他不说话了;眉头便又皱起;这个林希柽很有些古怪;在修武时他便领教过了。
    “呃;我家主人说……叶郎君定……”
    “行了;你不必说;我想法子去狱中见见你家主人。”叶畅见他吞吞吐吐;便知其中有大问题;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听得叶畅这样说;林希柽哪里还敢隐瞒;当下再拜道:“我家主人被关得糊涂了;我说要向叶郎君求救;他却说不要……”
    “原来……如此”叶畅顿时明白;这背后;必然还隐有别的事情;恐怕不只是覃家得罪了权贵的问题。
    他正琢磨着;突然间外边有人来禀:“有位覃郎君求见。”
    “啊?”叶畅愣住了;姓覃的和他打了交道的;唯有覃勤寿一人;方才林希柽还说覃勤寿在牢中;那么这个姓覃的又是谁?
    “请他进来。”叶畅吩咐道。
    不一会儿;瘦且憔悴的覃勤寿便走了进来;林希柽忙迎了过去;神情又惊又喜:“郎君如何得以脱身?”
    瞪了他一眼;覃勤寿向叶畅拜道:“非仰赖郎君之力;覃某几成狱中枯骨了”
    叶畅摆手道:“我不敢居此功;事情缘由始末究竟如何;我还不知道呢。
    “是前左相之子李霄。”覃勤寿苦笑起来。
    “此话怎讲?”叶畅顿时忆起此人;若说此人坏;那倒未必;但当初他与叶畅之间;确实是面和心不和。
    “当初托十一郎之福;我与贺公结交;贺公又将我介绍与李霄……”
    原来覃勤寿在长安城中最大的支持;就是李霄;因为贺知章、张旭的关系;他与李霄结识;年节少不得送上厚礼。即使在贺知章致仕、叶畅与李适之渐渐分道扬镳;覃勤寿与李霄的关系依然十分亲近。但是这种亲近随着李适之的处境艰难而发生了变化;覃勤寿被覃家派来的新人取代之后;他对李霄更加没有了用处。
    “李霄本人倒没有什么;但他身边之人;觊觎覃家两个铺子每年有数千贯的收益;怂恿他下手;寻了覃家的错;说他们出售违禁之物;有僭越之罪。覃家支撑不住;只以为我还有关系可以活动;便将我扯了进来。那李霄却不念旧谊;将我也入狱;大约是想由我口中攀咬至叶郎君吧。”
    叶畅听到这里算是明白前因后果了;覃勤寿说得还很委婉;但实际上;他只是李霄用于泄怒的工具。李霄奈何不了叶畅;便想到覃勤寿与叶畅关系非常;于是借着覃家出售违禁之物的机会;想要通过覃勤寿把叶畅也拉下来。
    难怪覃勤寿不让林希柽向他求援;他不介入此事;覃勤寿尚有活路;他若一介入;李霄必然要使手段;先屈打成招攀诬叶畅;然后再灭口。
    “覃兄受累了……只是如今覃兄怎么又出来了?”
    “却是一位卢郎君放我出来的;那位卢郎君脸上有一大块青斑;长得甚丑。”覃勤寿也有些奇怪:“他说既然叶郎君回来了;那我就可以出狱……”
    “卢杞”
    叶畅用不着思索;便知道这卢郎君是谁。卢杞自己当然不能于涉到京兆尹的狱事;但他如今投靠了李林甫;李林甫在提拔了吉温之后;要往京兆府塞人;便考虑了卢杞。
    “京兆尹可曾审问过你?”叶畅又问道。
    如今的京兆尹乃是萧炅;此人乃是李林甫一党;和李林甫一样;也是个白字先生;当初为侍郎时;甚至把“伏、腊”读成了“伏、猎”;故此人称伏猎侍郎。叶畅问他是否审问过;便是想知道萧炅是否也参与了此事;若他也参与了;那么问题就大了。
    “未曾……在狱中只有几个小吏前来问过。”
    叶畅点了点头;情况总算不是最糟。萧炅虽然是李林甫的党羽;但未必认同叶畅;他只要没有直接介入此事;那么要对付的就只有李霄一人了。
    心中琢磨着对付这厮的办法;突然间;他灵机一动;觉得自己又想到了什
    萧炅并非没有介入;他实际上早就介入了;他的坐视不理;就是一种介入。只不过;他并不象李霄那么蠢;他的目标也不是叶畅;而是李适之
    试想一下;若是李霄弄死了覃勤寿;他此时介入;将李霄下狱;再牵连到李适之身上;岂不是为李林甫除去了一个心头之患?
    难怪卢杞放覃勤寿走时说了一句既然叶畅来了覃勤寿就可以出狱;若叶畅来了再不放覃勤寿走;那就是在算计叶畅。别人不知道;卢杞可是很清楚叶畅是出了名的翻脸不认人;到时叶畅发起疯来;连萧炅一起恨上;那反而不利于李林甫这一派的利益。
    “这长安城……当真是风波诡谲;李林甫这一党固然是百般算计;他们的对手;难道真是李适之这粗率性子和他那个没脑子没城府的儿子李霄?”
    叶畅琢磨着这个;心中隐约觉得;似乎并不如此。李适之、李霄根本不是李林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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