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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畅再次皱眉;这次不是为大唐的危机;而是为这两个庄子。
两个庄头总管;都是玉真长公主面前能说上话的人物;但他们的态度;对自己分明是阳奉阴违。
一个笑嘻嘻默不作声;仿佛就在一边看笑话;另一个回答问题是顾左右而言它;就是不肯真心配合。
看来……原本以为顺利的田庄接收;还是会有麻烦啊。
“告诉我如今有多些佃户;将名册登记好;按着年纪、擅长分类。”叶畅没有着恼;只是平静地道:“一日之内……不;四个时辰之内;我要这名册。”
“呵呵;叶郎君;你可是精贵之身;这稼穑之事;还是我们这些劳累命的来吧;不劳你亲自操心……”
“叶英;叶挺”
叶畅森然一喝;他身后的两个叶家族人应声而出。
随和尚善直学习技击的叶氏族人当中;这两个最为出色;他们此次跟叶畅出来;也是叶畅有意培养。
他二人上来;直接将那名庄头总管架起;那庄头总管却并不畏惧;大叫道:“某乃玉真长公主府中总管;尔等何许人也;敢对某无礼?”
“不过是长公主府中的一个奴婢头目;再是什么总管;也只是一贱奴罢了。”叶畅到他面前;脸上尽为厌恶之色:“休要以为某不知你这狗奴肚子里的算盘;每年欺下瞒上;从庄子里捞得不少好处吧?从今日起;你这狗奴的好日子到头了;某向长公主交了三年庄子出息折成的钱财;这三年里;庄子里的一切;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是某说了算。你这狗奴;还想以管事自居?做梦拖出去;先打一顿;然后绑在庄前示众”
叶英叶挺将那庄头拖了出去;来之前叶畅便有交待;因此竟然那庄头又是大骂又是威胁;他们却都是听若未闻。
“你是聪明人;方才那厮自以为聪明;结果被你使唤了;出来捋我虎须。”叶畅转向剩余的那个管事。
那个管事脸色顿时变了;忙低头哈腰:“郎君哪里的话;某最蠢了……”
“听着;我来此处;看中的不是你们这些奴婢的些许好处;你们弄什么花样;我一清二楚;只要你们听话;我便懒得与你们计较。”叶畅树起两根手指:“两个时辰之内;将我要的名册准备好来;不仅是你那庄子上的;还有方才那蠢货的。”
那个管事愣了愣;然后恭声道:“是”
这些庄头管事最奸猾;因为远离主家;庄子里的收益;倒是有近一半被他们巧立名目弄走了。胆子大的;甚至还假借主家之名;行不满之事;肥了自己的私囊;坏了主人的名声。
不到两个时辰;那个庄头管事便将名册拿了过来;叶畅仔细察看;果然按着他的要求;这名单上都注明了年龄、擅长。叶畅翻着名册;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生做;总有你的好处。”
“是;是;郎君放心;小人是识时务的;却不象那解老三一般。”那管事乘机道:“这些年;贵主一心向道;庄里的庶务几乎不过问;那解老三倚仗着母亲乃是贵主身边得力的妈妈;把持内外;不唯他那边庄子;就是小人管的庄子;也都听他的……郎君惩治了他;实是大快人心。”
“大快人心?”叶畅放下名册;有些惊讶:“莫非解三有欺压良善不法之事?”
“这个……”
“你姓方吧;名字倒雅致……方应物;呵呵;还淳县人;如何到了公主府中;在此充任管事?”叶畅见他说得吞吞吐吐;似有所顾忌;笑着问起了他的出身来历。
这方应物面皮动了动;有些难堪:“却是先父游学天下;为筹盘缠;欠了同乡债务;后来这债务落入仇人手中……后来还不起债;家父与某便被发卖为奴了。”
至于落入公主府;对他来说;算是不错的出路。叶畅没有细问;又笑着道:“我此次来种木棉;事关重大;你若能立下功劳;叶某愿向公主求情;还你父子清白之身;你看如何?”
方应物顿时神色大动;感激涕零地下拜:“人岂有愿为奴婢者;若得如此;某愿为叶郎君效死力”
“哈哈……”叶畅大笑道:“起来吧;且与某说说;这解三究竟有些什么勾当”
第159章 孙武练兵纵宫娥
庄园之中;自然是没有什么宵禁的;因此;当四处一片乌黑的时候;一盏灯笼;引着方应物;慢慢走向庄北的一处屋子。
庄子正北;乃是为玉真长公主准备的别院;不过这别院一年也用不上几回;多是玉真长公主派来的大管事来核对账目时启用一下;便是叶畅来了;也不曾住在此处。东北面则是庄头管事解三的宅邸;虽然从外观上看;这座宅邸规模要比正北的公主别院小很多;可是方应物心中却明白;解三的宅邸之内;要比公主别院更为奢华舒适。
伴当敲了敲门;过了会儿;一个人开门;见是方应物;立刻将他拉进来;又左右张望了两眼;见并无闲杂人等;便将门紧紧锁起。
方应物背着手;径直登堂入室。一进客堂;便看到一桌丰盛的酒菜;解三提起筷子就吃菜喝酒;放下筷子则是破口咒骂。他家新妇抱着块绢帕委曲地抽泣;而两个儿子解虎解豹则满脸气愤。
“你不去拍那厮的马屁;跑来做甚?”见着方应物;解三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明明说好了一起给那厮一个下马威的;你倒好;推着某家上前;自己却缩了;呸;乌龟大忘八;休要以为某家衰了运;你就能有好日子过;咱们都是拴在一处;某家做的事情;你也从来不缺”
方应物沉着脸:“你再胡说八道一句;某转身便走。”
他不辩不争;只是一句话;就让解三的气焰短了回去。
解三倚仗的不过是一个打小服侍玉真长公主的老妈子;而方应物却不然;这厮父子从还淳县被发卖为奴;可是却不知如何;他父亲勾搭上玉真长公主身边的人;据有些人说;因为其长得俊美的缘故;甚至连玉真长公主都对他别看一眼。
自然;这种传闻;谁都不敢当面提起。有一点大伙都清楚;那就是如今长公主身边最得用的人里;便有这方应物之父。
而据说方应物之父能讨得玉真长公主欢心;其中便有这个儿子许多功劳。
“唉呀;今日我吃了打;还被当众枷了半日;颜面扫地;不过是几句牢骚;你也不准我发作?”解三上前一把拉住他:“方兄;方兄;某知道你一惯足智多谋;今日之事;还须你出谋划策才行。”
方应物这才哼了一声;入座坐下。解三向一旁的新妇使了个眼色;那娘儿们立刻下去;不一会儿;给方应物奉上一副碗筷来。
“方兄;今日将我叉出去后;你又与那厮说了什么;为何将名册给那厮?”
“那厮想杀鸡骇猴;先是拿你的遭遇吓唬我;后来又许我自由之身;愿在贵主那边替我美言。”
“你就这样答应了他;将名册拱手奉上?”旁边的解虎急了:“方叔父;没想到你是这般……”
“叭”
解三随手甩了他一记耳光;目露凶光:“不会说话便在边上听着;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解虎捂着脸;眼中犹是气愤难平;方应物斜睨他一眼;心里也哼了一声。
这解三的两个儿子;越发不象话了;当着自己的面;竟然也敢如此无礼。
“当时情形;若是某再顶回去;那厮必然也要发作于我;他毕竟是奉了贵主之令来的;若让他去寻贵主告状;他固然是失了面子;咱们也讨不得好。”方应物淡淡地道:“某装作感激涕零;先骗得他信任;然后某与他说;你解家已经两代在这庄子里任庄头总管;与佃户有恩;今日折辱于你;怕是你庄上的佃户会心中不安。”
“正是;心中不安”解三一拍手掌。
“我还与他说了;我庄子里的佃户;与你庄上世代通婚;双方联姻甚多;故此若你庄子不稳;我庄子也必然如此。我请他即刻发些财物;先揽起佃户民心……”
“唉呀”解三愣了。
“蠢;只说他要种木棉;大伙三年没有口粮;这是他预发的口粮钱。”方应物冷笑道:“他若发得少了;不够大伙三年吃嚼;那不必说;大伙是要弃佃的。若是发得多了……人心最贪;你我再寻人在佃户当中说说;大伙将此视为常例;动辄就闹腾一番;你说他能有多少钱财可以收买人心?”
“好;妙”解三拍掌道。
“你既然也觉得此策大妙;那么就记得行事;乘着今夜;立刻去各家各户说。”方应物低声道:“怎么个说法;你自己心中有数。”
“那是自然;不愧是方兄;果然大智慧”
解三狠狠拍了方应物一顿马屁;方应物也不多呆;说完起身便走。送得他出门;解三回过头来;看着自己两个儿子;特别是那解虎;恨其不争地道:“你们瞧;你们瞧;这才是诡计多端;象你们这般只知道直来直去;今后家业如何保得住?”
“阿耶;孩儿觉得;这姓方的也不是什么好鸟;他说来说去;可都是阿耶在前冲锋陷阵;他自个儿却隐在暗中。况且;那姓叶的不是答应还他父子清白之身么;若他真与姓叶的勾结起来……”
“你肯动心思;为父甚是欢喜;不过你动得还不够。”解三摇着头:“方应物想要脱离奴婢之列;不过是他父亲一句话的事情;为何不脱;便是因为有这身份;便于出入贵主身侧;也便于他们行事。没了这身份;他们这些家当;如何保得住?别的不说;他方应还能当这庄子的管事么;当不了管事;他一家子几十口吃嚼从何而来?”
说到这里;解三嘿嘿笑道:“那姓叶的狗才只以为无人爱为奴婢;却不知方家就是爱为奴婢;出了事情;有身后的主子撑腰;有了好处;先替主子们享用。”
那边一直哭哭啼啼的解三家的叹了口气:“那姓叶的能从贵主手中拿得庄子三年使用;想必是与贵主交情十分好的;你们为何非要为难他;以奴奴之见;不如还是依着他所言行事……”
“你懂什么;妇人之见;若是依他之言行事;咱们庄子里财路断了;满院子上下几十口如何去养;只靠吃老本么?更何况;他在此处真呆了三年;里外虚实都弄清楚了;少不得去贵主那儿告咱们一状;咱们这些年背着贵主私吞的;只怕都得吐出来;另外还要被贵主责罚。于今之计;就是要在几个月内将他赶走;只要他得不到佃户听用;咱们的事情便不会泄露;赶他回去后;一切照旧;咱们仍然过着这享清福的日子”
解三一番话;将他家里的喝住;然后又开门看了看天色:“事不宜迟;我如今便去……”
依着叶畅的计划;第二日;各家佃户的户主;都要来见他这个新的主事之人。一大早;他便领着来的蛮人;查看庄子里的土地;顺便等着佃户们来。
两个庄子只隔着一条小河;土质都差不多;极适合棉花生长;甚至可以说;用来种棉花有些浪费了。蛮人甚为满意;一个个向着叶畅表示;绝对能在这里种好木棉。
这些蛮人都是南诏王阁罗凤所贡献的;此时阁罗凤虽然已经野心膨胀;却还没有做好反叛大唐的准备。他派来的人;自然不敢不尽心尽力。
但那些佃户来得却是稀稀拉拉;直到中午;才有几十个东倒西歪地站着。叶畅派人催了几次;每次都是多几个人罢了。
到这个时候;叶畅如何不知;这些佃户出了问题
他倒不着恼;见时间已经不早了;便开始按着名册点名。
两个庄子;原本是有三百五十户佃户;应该有三百五十名户主到达;结果却只有八十余人。
叶畅看着方应物:“解三呢?”
“这个;早上遣人来说;他病了;不舒服;遣了儿子来听用。”方应物向着身前的一个汉子呶了呶嘴:“那便是解三的长子解虎。”
“病了;病得好啊;谁没有一个三灾六难的。”叶畅点头道:“可是其余人呢;为何其余人;包括你庄上的人;都没有来;这是何道理?”
方应物苦笑;欲言又止。叶畅道:“说;莫要遮遮掩掩。”
“昨日某曾禀报郎君;解家两代为此庄管事;素有威望;听闻昨日他受郎君责罚;两庄佃户都在私下里传说……
“传说什么?”
“说郎君要驱离他们;迫使他们退佃。”
“这从何说起;某正欲用着他们;如何说是要迫他们退佃?”
“郎君莫怪;这些佃户;鼠目寸光;并不知道郎君一番好心。他们说;郎君不许他们种粮;却要种什么木棉;这一年不种粮;且不说朝廷的丁税;便是大伙的口粮;也不知从何而来。留在庄子里;只能是死路一条;故此大伙都觉得……”
说到这;方应物闭住了嘴;只是看着叶畅。叶畅眉头皱了起来:“不是让你给大伙说;这三年丁税、口粮;都包在某身上了么?”
“呵呵……郎君说的是;只是;只是他们却不相信。郎君知道;这些可都是乡野之人;向来信不过别人许诺……
“依你之意;当如何是好?”
“若郎君手头宽泛;自然是将三年的口粮、丁税;尽皆付与他们;这样他们就信得过郎君了。”
这可是几百户人家;以一户每年十贯来计算;三年也要上万贯。方应物料想;叶畅必没有这许多钱的;便是有;一时半会也筹措不过来——毕竟跟着方应物来到这边的;只是寥寥数十人;根本没法子运这么多钱粮来。
便是能运来;方应物亦有后手;靠着财帛来收买人心;必令诸佃户生轻慢之心;以为只要一吵一闹;便能得到好
至于叶畅的强硬对待;方应物根本不觉得会有这种可能;这可是三百余户佃户;他们背后是千余人
叶畅抿着嘴;看起来很有些紧张;这让方应物甚是欣慰。
“这么多人尽皆不满么;让你好生安抚;你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但叶畅开口;却令他一愣。
“这个……”
“若是如此;要你这庄头何用?”叶畅侧脸看着他:“你回去说;若是明日此时;再不到场诸人;那就好聚好散;愿退佃的便退佃吧。”
“郎君;使不得啊;使不得……这样几千亩地;岂不只有让我们这些奴仆家生来耕种?我们只有区区二三十人;哪里耕种得过来?”方应物顿时有些慌了。
“所以便要看你的本领了;你若是能将佃户召来;那么便不只是你们二三十人;若召不来……呵呵。”
叶畅笑得很冷;方应物盯着他;琢磨了好一会儿;觉得他只是在虚张声势;便苦笑道:“郎君当真说笑;这事情……某便是三头六臂;也召不回来。”
“若你不行;就让解三去做;若你和解三都不行;那么庄头就别做了。”叶畅道:“至少这三年里;你们就回长安歇息吧。”
“叶郎君……你这般做;只怕佃户们真会退佃……”
“无所谓;某说了;愿随我一道的;某自会管顾他们生计;但连点卯都不到者;某为何要理会他们?退佃便退佃;如今还怕找不到人耕作?”
听得这话;方应物心中冷笑:果然;虽然听说此人有智;但毕竟是书生;不通世务;此时在孟州;还真找不着佃户耕作。既然如此;那就帮他一把;闹得越大越好
“既是如此;某亦无话可说;只是此处发生的事端;某皆会禀报贵主。”
“你禀报就是。”
叶畅丝毫不以为意。
方应物转身便走;叶畅继续与那些蛮人讨论如何种植棉花;蛮人带来的棉籽不少;但想种几千亩却还是不足;叶畅让他们挑出最合适种的田地;至于其余;再做打算;今年不种;明年也要改种棉花。
到得次日晨;叶畅在辰时这个约定的时间来到田间;可是今日来此的佃户;数量比起昨日还要少;竟然只有五十人到场。叶畅看这五十人都是一脸苦巴巴的模样;便知道他们都是不受庄头待见的;心中便是一喜。
而这五十余人眼见冷清的模样;却都有些不安;等到辰时一刻;叶畅终于踏上了临时搭起来的台子。
“很好;你们五十余户既然愿留下来;那便在这报名编组吧。”叶畅道。
第160章 衣被天下路多艰
被称为贵主庄的这两座庄子;陷入空前的混乱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