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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经过三国两晋;江南如今已经人烟广布;但在普通百姓心里;那里还是远离繁华与文明的所在。
“嗯;中原人多地少;若想要广积粮;便只有去江南一带了。”
中原一带一直是华夏帝国的精华核心;但三国两晋之后;江南也开始发展起来。到得如今;江淮一带的粮食;已经是帝国赋税的重要支柱;而江东的杭州等地;亦越来越繁华。
倒是江南西道;虽然汉人不断开荒垦田;可潜力还是没有发掘出来。
“广积粮……你要积多少粮?”方氏问道。
“越多越好;以备不时之需啊。”叶畅犹豫了一下;当然不能说过十余年后天下会大乱——他来到大唐已久;发觉大唐许多矛盾都已经根深蒂固;即使十余年之后没有安史之乱;也会有别的动荡。因此他开口道:“嫂嫂应知元载请我去之事。”
“如今产钳已经传出;自此以后;妇人生育难产者大少;人口增长将更快。原先会死于难产的婴孩;大多能长大成人。如此一二十年后;人口倍增;若粮食之增不能跟上;便是一场大祸。”
人口增长与粮食增长的关系;这是非常浅显的道理;方氏一听就明白;她愣了一愣;然后道:“怎么会这样”
叶畅也叹了口气。
“十一郎;虽说你去帮那元载;我是不赞同的;但这产钳一项;着实是造福万生之举;应是功德无量才对;为何会如此?”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叶畅此语一出;方氏顿时无语了。
李唐之际;奉老子为祖;《道德经》甚是科举考试的科目;方氏熟悉经史;如何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十一郎;你还是想差了。”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氏又道。
“哦;嫂嫂为何这般想。”
“你如今手中无人可用;便是去了江南;你自己不也得去?”方氏问道。
叶畅点了点头;这是肯定的;事关重大;他自己不去;如何能放得心。
“如今中原去江南;便是经运河水道;也需要一至二月;来回一趟;便是半年;这边的事情;你离得半年开?”
这是一个大问题;运河是最方便的;可是水运速度较慢;若是轻骑快马;借助大唐发达的驿道;去江南反而快些。不过就算这样;来回两三个月也是要的。
“你此前两去长安;虽然做了安排;可家里的事情;仍然耽误了多少;便是你姐姐生产;你也未回来。”方氏轻微责备了一下叶畅:“上回你还说;估计要去孟州一段时日……”
“那是来年春日之事;待玉真长公主派的人来了;我才去。玉真长公主答应将孟州的两座庄园借我三年;这两座庄园可是有良田万亩。”叶畅不得不插嘴打断了她的埋怨。
“良田万亩”方氏的眼中顿时射出炽热的光芒。
第135章 大仇小怨各何伤
华夏后裔、炎黄子孙;对于土地;几乎有着烙在血液里的狂热。
便是在长安与洛阳的华厦之中;人们都尽可能辟出点土地;种些花儿草儿;为自己的家园添上点绿意。
而这个时代;又是以土地为财富的衡量标志。
与远在江南西道的土地不同;孟州就在修武之畔;洛阳往北渡过黄河便是;那儿土地肥沃;不逊于修武。
那边的良田万亩;就算是叶畅吹了牛;打个折扣也是几千亩;如此大面积的土地;是非常大的一笔财富。
方氏顿时就转动着眼睛。
“能不能将这田地弄来?”
叶畅顿时笑了:“嫂嫂好大的胆子;那可是大唐长公主之物……”
“算起来;我母亲也是大唐公主;她勉强算是我姑姑;拿来给我充妆田;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是他们李家欠我的”
方氏张牙舞爪;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她瞪圆了眼睛:“这可是中原的万亩良田;十一郎;这可不是江南那边的生地我知道你有法子;想法子从她那边要来”
“呵呵;嫂嫂;你若真想要田地;江南、岭南;都有的是;莫说万亩;十万亩百万亩也有;再往广南;翻过群山;更是如同一郡一州的大平原”叶畅笑道:“虽然如今是生田;可正是生田;才好拿到手;耕作个三五年;可成为熟地;再有二三十年细心培育;便如同现今江淮一带般;沃野流膏……放着这些容易的你不要;却去争孟州的地。孟州一年不过一熟;江南一年可以二熟;而岭南和广南;一年可以三熟”
方氏越听眼睛越亮:“你莫骗我;欺我妇人见识短小是不是?”
“骗谁也不敢骗嫂嫂;而且嫂嫂哪里见识短小了;若嫂嫂见识短小;我便不来寻嫂嫂商议了。”
方氏心情激荡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那边虽好;可是瘴疠之地;禽兽所聚;非人所堪啊。”
叶畅知道这是大问题;在几十年后;韩愈因为谏迎佛骨被贬至岭南潮州;他在给自己侄孙的诗中便说“好收吾骨瘴江边”。不过对此;叶畅自有主意:“嫂嫂说的是;我如今确实没有时间去江南但是;今后人手足了;这边事情空了出来;我迟早还是要去的。瘴疠之事;嫂嫂放心;我自有应对之策。”
“若是如此;你这几年;便先得养出一批用得上的人手。”方氏见他仍然坚持;想到他“梦仙”之事;只道仙人传了他什么法门;可以应对瘴疠;因此道:“你不必急于一时;玉真长公主不是借田庄与你三年么;你先借她田庄培养人才。再有;你姐夫那边;也可以多安插一些人手……咱们吴泽陂叶氏宗族;合适的子弟也有二三十人;再加上其余外姓;凑个四五十人总是有的。如今以你在左近声望;只要呼一声;愿意来投你相助的子弟;一两百人不在话下…
她这般细细算人;时不时还扳着手指着;专注而知性;让叶畅看得一时有些恍惚:自己这位嫂子;实在是有些象后世那些商场中叱咤的女中豪商
算计了好一会儿;没听得叶畅反应;方氏抬眼看他;见他愣愣的模样;心中突然有些异样。
然后她收敛心情;抱着小娘就往回走。
听他们大人说些自己不懂的事情;小娘早就昏昏欲睡。叶畅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闷闷地跟在身后。
结果到了门前;就被得了方氏示意的使女拦住了。
叶畅只能灰溜溜地退回;这才讨论到一半;具体该如何做;还没有商量出来呢。
他虽然很努力地熟悉这边的人情;可是整个村子几百号人;再加上左近乡村几千人;他哪里能做到个个认识;这些都需要方氏相助。
有些垂头丧气地走到了院子中间;就在这时;他听得里面传来方氏的声音。
“十一郎;何人可用;何人不可用;你何不寻族长问问。”
叶畅也有此心;但是对族长叶淡的眼光;他实在有些不放心。
“不过是庄头管事;族长还是看得准的;另外;亲疏须有别;自家族人;总比外人可靠一些。”
对后边一句;叶畅有些不以为然;但此时就是这样。自家族人;哪怕再没有能力;总是比外姓更容易受到信任。叶畅一人;是没有能力与整个宗族实力相对抗的。
出了门;他便看到叶楝就在不远处晃荡。见到叶畅;叶楝又笑着和他招呼:“十一郎”
叶畅心中有些好奇;自从在元公路面前吃了苦头之后;叶楝几乎都是躲着他的;今天却敢与他招呼了。
他没有细想;心里藏着的事情多着呢;哪有空管这个既无威胁又无实力的人了。
赶到叶淡家中;叶淡听得他的来意;倒是甚为兴奋。这一年来;眼见着叶畅的声望高涨;远远超过了他这个族长;如今族中大事;几乎都不再来征询他的意见;而是唯叶畅马首是瞻;叶淡虽然服气;但心中总有些不快。
如今叶畅都来向他问计;他顿时觉得;自己又有了用武之地。
“我;若是去管那两个庄子;自是非我莫属;咱们叶家;哪有还比得过我的?”听得为长公主看两个庄子;叶淡顿时挺胸自荐。
若不是他年老;叶畅还真心动了。
“哪里敢劳动你老人家;不过是两个小庄子;而且要种的也不是粟麦;是来自蛮地的棉花。还有蛮人会来相助;若是这蛮人无礼;冲撞了你老人家就不好了。”叶畅半真半假地说道。
“若说旁人……倒是有几个合适的。”听得叶畅这样说;叶淡虽然明知是恭维;却仍然大高兴。
他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将他们的性子脾气都说与叶畅听;都是老实肯吃苦愿意做事的。叶畅一一记在心里;他如今也不需要太聪明的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叶家亲族。在数完这些人后;叶畅说还要召些做事的;叶淡也随口说来;当真是了如指掌
“叔祖了不起。”叶畅也不禁讶然;没有想到自己这位叔祖竟然是个有心人。
“那是自然;我这一辈子;若说看错了谁;就只有一个。”叶淡自负地道。
“哦;是谁?”
“便是你了……十一郎;原先我见你;觉得迟早是要去道观里的。”叶淡说到这;哈哈大笑起来。
叶畅也笑了两声;只不过笑声有些于涩。
如果不是自己破空而来;只怕原来的那位叶畅;在被家中族人夺去财产之后;真的只有遁入道门摆脱俗世呢。
叶淡又为叶畅谋划了许多;田间的事情;叶畅还真不如叶淡懂得的多。特别是那些庄头如何偷奸耍猾;那些佃户又该如何应付驱使——后者叶畅不太在意;但前者对叶畅来说却是极为重要的;他不可能总是呆在孟州;那么能不能制住这些庄头;就是成功与否的关键了。
两个庄头;一个主计;再加上几个眼线。
“贪腐不是体制问题吗;何不用一套完美的制度来铲除贪腐;却要用眼线这样的特务手段?”在叶畅心中;突然间浮起这个念头。
这让他哑然一笑;这是在哪一世大学未毕业时年少轻狂的想法。人作为生物;本能就是多占据生存资源;也就是说;贪腐乃是人之天性;没有任何一种制度能够彻底铲除掉这种天性。
便是贺知章这等人物;在为歧王的葬礼选挽郎时;尚且传出受贿之丑闻;乃至于被围攻;堵在家中不敢出来;只能架起楼梯爬上院墙自辩。
带着一肚子弯弯绕绕;叶畅从叶淡家中出发;此时他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不但要跟着他去孟州;而且还有安排跟着刘锟去建新窑的人手。
出了叶淡宅;叶畅还没有迈步;便看到叶楝又在他眼前晃当了。
就算再迟钝;叶畅也意识到;自己这位伯父;大约是有事要找他。
不过对方不开口;他是不会说什么的。背着手;自顾自地离开;就装作没有看到。
“十一郎……好巧啊;又遇上了。”见他这模样;叶楝再也装不住;忙上前道。
“我倒觉得不巧啊;我正有事;无暇听伯父教诲。”叶畅淡淡地道。
“十一郎……你……你……”
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让叶楝终于生出了一丝怒气。
这一年来;他跌入人生的最低谷;已经许久不知道发怒是什么了——他完全没有资格发怒;为了能在村子里生存下去。
将那丝怒气咽下去;叶楝略有些伤心地道:“十一郎;过去;是我对不住你;但这一年来;你看着了;我已经受够了教训卜….你便放过我吧”
叶畅停住了脚步;侧过脸看着他;脸色很讶然:“伯父这话是何意?”
“我错了;我对不住你;求你放过我。”咬了咬牙;叶楝低头道。
“伯父这话;我依然是不明白。”叶畅平静地道:“若我不曾放过你;伯父以为还能在这修武容身?”
此语说出来;叶楝愣了愣;然后大喜。
确实;若叶畅没有放过他;以叶畅如今的力量;驱逐他离开修武;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族中也没有一人会替他这个完全失了势的出头。
想到这里;他心中顿时百念丛生。
这一年余;在叶畅的影响之下;吴泽陂与左右小刘村、聂村、山下村等几个村子;都有了不小的变化。单是叶畅教这些乡民用牲畜和人的粪便;制造他所称的“土化肥”;便令粮食的产量高出近二成。
更重要的是;一座座作坊渐起;原先这附近就只有点陶窑;但现在;从磨面粉的水力磨坊;到以煤烧砖的砖窑;吴泽陂附近的山边上;突然就多出了许多作坊。
这些都是滚滚而来的财富。
而这些财富;都是叶畅带来的;那些作坊、窑场;几乎都得了叶畅的指点。甚至从长安来的那批外乡人;如今也在同叶畅一起;准备又是炒茶;又是烧琉璃……这些事情;叶畅并未隐瞒;相反还有意宣扬;鼓动着左右村庄出人出力与他合作。
叶楝一瞬间便想到;他与叶畅毕竟是伯侄;叶畅能带那些“外人”发财;他这个亲戚长辈;理所当然也应该获利
想到这;他咳了一声:“既是如此;十一郎;听闻你要做琉璃……那些人究竟是外人;琉璃乃宝器;岂可轻许外人;不如我就替你管……”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叶畅启步离开;叶楝一愣;立刻追上去。他火热的心头;象是被冰水淋过一道;顿时又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这个贪字;当初就害了他;现在又让他说出了非分的话语。
他警醒过来;自是不再敢胡说八道;只是追着叶畅嘟哝:“十一郎;你既是放过我了;为何不念着族亲份上;让我有条活路?我也不求替你管着什么;只要你随意安插一处位置与我就是……”
叶畅愣住了。
是为叶楝的贪心与无耻;也是为他的愚蠢与自私。
叶畅自问绝非什么好人;可叶楝这般;还是让他甘拜下风。
“你为何以为;我会宽宏大量到这个地步?”叶畅无意再与他纠缠;停住脚;森然问道:“让你在吴泽陂呆着;当你不存在;这已经是我忍耐之极限;你却想着得寸进尺?”
“十一郎;你这……这是何意;那元载与你深仇大恨;一到咱们修武便来寻你的麻烦;你尚且不惜仙人之术;救了他妻子……为何我这同宗同房的族伯;你却不愿伸援手?”
元载与叶畅的矛盾;在吴泽陂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长安城外的刺杀;叶楝是不知道;可是元载一到任便试图算计叶畅之事;吴泽陂人尽皆知;甚至修武县人都知道。叶楝说起此事;还一脸委屈模样。
叶畅盯着他;森然问道:“元载与我何伤?而我兄长如今何在?”
叶楝浑身一抖;这时才想到;自己与元载有本质不同
元载虽与叶畅结仇;可到如今;他并未给叶畅带来太大伤害;相反;叶楝与刘氏合谋;让叶曙去长安送了性命
他愣在那儿;看着叶畅一步步离开;心猛然沉下去;脸色阴阳不定。
第136章 洛阳城中福先寺
卧龙谷又迎来了一批新的客人。
引他们来的;是贾猫儿。在张休说出他认识那些造水运浑天仪的工匠之后;叶畅便请他写了书信;委托贾猫儿前往长安;想法子将这些工匠招揽来。长安虽好;居之不易;对于这些工匠来说;能够赚钱是最重要的;故此他们甘冒奇险;在贾猫儿的帮助下;脱离了将作监与少府监的控制;悄然来到了卧龙谷。
来的一共有四人;都是白发斑斑;当初参与水运浑天仪制造的工匠数十名;尚能动者;唯余他们了。
“四位的住处已然安排好;便是这座山谷;米面肉菜之类;每日都会有人送来。”对这四位工匠;叶畅甚为敬重;亲自迎接不说;还接引他们到宿处。
随行的除了贾猫儿;尚有叶畅族中少年六人、仆役两人。这六名叶姓族人;都是有心学门手艺者;叶畅将他们安排来给四位工匠充当学徒弟子;希望其中能有一二人能够学成。
“某等卑贱之人;实不敢当叶郎君如此看重”四人中为首者姓江;他恭恭敬敬地道:“能为叶郎君效力;我等都激动莫名;必竭尽全力”
话虽粗糙;情却真挚;叶畅有些讶然。贾猫儿自然没有真用每年百贯把他们勾来;便是为首的这位江老汉;许给他一年的收入也就是五十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