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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大丈夫-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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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再考时才中了第,只是这老子却别想再翻身了。

有了这前车之鉴,这些大佬们已经有了不成文的规矩,子弟要应试,都要避避嫌,等退休致仕之后再去谋个出身。

李东栋就是这么个状况,虽然只是族弟,却也怕别人说闲话,索姓在家里头读书,准备厚积薄发。

而李东阳也对他有几分愧欠,便叫他从祖籍长沙府搬到京城来,毕竟京城这边文风盛一些,也好照料。

“兄长,这一下,只怕要出大事了,谢公这一次想要脱身,只怕难了。”

李东栋皱着眉头,他不是不知道,谢迁这件事对李东阳的影响,这么大的事,整个京城肯定会掀起惊涛骇浪,而内阁,就是旋窝的中心。

“实在不行,干脆干脆”李东栋说话时有些犹豫,闪烁其词。

李东阳淡淡道:“干脆什么?承言,你尽管说就是。”

李东栋道:“干脆和他撇清了关系,上一道弹劾奏书,割袍断义吧。”

这个办法倒也还算明哲保身,毕竟这事儿谁也不知会闹出什么后果,谢迁的结局,看来也只能是黯然离京了,就算是皇上,也未必能保得住他。

李东栋见李东阳脸色淡然,并不肯点头也没有拒绝,继续道:“东栋也听到了一些消息,国子监那边已经炸开了锅,市井里到处骂那谢迁是秤砣宰相,已经有不少人上下串联,联名上奏,兄长若肯站出来,既可以明哲保身,撇清关系,也可以搏一个搏一个”

“搏一个清名是不是?”李东阳吁了口气,替李东栋把话说了,他继续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看上去是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

李东阳沉默了一下,才慢吞吞地道:“可是老夫信谢迁,谢迁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

“可是”

“不必可是了。”李东阳叹了口气:“明哲保身固然是好,可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与谢公相知,岂能在这节骨眼上与他割袍断义?奏书我要上,以人头作保,保他谢迁断不是见风使舵之人。东栋”李东阳的语气柔和起来,继续道:“你的学问已经越来越有长进,一个功名,已是不在话下了,将来早晚要位列超班入翰林的。可是君子好学不倦没有错,修身立德也不能疏忽,你没听说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吗?朝中诸公都评价为兄狡猾如狐,可是韬略是对敌人,是处置政务,不应该用在知己身上,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是为了我这兄长好,可是这件事兄长已经有了主意,你毋须多言。”

李东栋的脸上露出惭愧之意,汗颜道:“东栋受教了。”

李东阳打起精神,道:“拿纸笔来,我这便写一篇奏书,待会儿就去内阁。”

他双眉皱得紧紧的,叫人取来了笔墨纸砚,写下一篇奏书,随即安嘱李东栋道:“眼下大乱将生,你好好地呆在家里,不要和外头的人去瞎胡闹,读自己的书,不必理会外头的闲言碎语。”

李东栋道:“兄长放心就是。”

李东阳吁了口气,便出了门,一顶小轿在这京城之中宛若一叶扁舟,看似不打眼,可是坐在这轿中的人,却是皱着眉,似乎在放眼天下,俯瞰宇内,为这即将到来的骤雨,而心事重重。

“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这学而报是太子和柳乘风的产业,若是太子的文章当真不好,却又为什么要公布于众?难道这柳乘风当真是睚眦必报?因为谢迁瞧不上他,而故意为难吗?可是这样,却是要搭上一个太子,他为了掰倒谢迁,就这么肯下本钱?”

李东阳的心思,已经飘到了一个百户所里的小人物身上。

再往下看,也看不出什么,毕竟只是个起头,不过管中窥豹、以小见大来看。太子和上高王的文章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完了”

王文博的脸色骤变,整个人动弹不得,直愣愣地看着那平淡无奇的三百字文章,整个人像是痴了一样。

这时候,已经有人拍案了。一个堂官冷笑道:“谢迁以直扬名天下,想不到竟是这种小人,上高王的文章比太子的文章有天壤之别,谢迁却是阿谀迎上,如此作为,难道就不怕千夫所指,不怕贻笑大方吗?”

大明到了弘治时期。直名已被看作了一个人德行的最高标准,从太子文章的起头,再对比上高王的文章,几乎所有人都可以认定,那谢迁果然是有失公允,如此说来,谢迁就是那一曰朝议上冲突的引子,上高王含冤,当然要闹一闹,太子和那个什么锦衣卫百户却上前殴打,也是令人发指。

“大歼似忠,便是谢迁这种人,亏得这样的人也能入阁,真是笑话。”

“哼,他这内阁大学士,也算是到头了,等着看国子监的上书和言官的弹劾吧,诸公,你我皆食君禄,何不一起弹劾这谢迁,看这谢迁到底有多厚的脸皮,还敢窃据把持圣器。”

有人慨然大喝一声,这堂中的官员有的沉默,有的却是道:“好,算我一个。”

王文博这才回过神来,大喝一声:“休得无理,事情还未水落石出,太子的文章只是出了一点端倪,胜负未分,诸位何必如此激愤?再者”

平时大家对王文博待之甚恭,可是今曰,他的话却被人打断了,尤其是几个年轻些的堂官朝他冷笑,其中一个道:“大人这是什么话?高下已判,还有什么胜负没有分晓出来?那谢迁媚上欺下,德行有亏,大人还要维护他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什么叫嚣张

李东阳到内阁直房的时候,直房里传出激烈的争吵,争吵的两个人,李东阳都认得,一个是刘健,另一个是翰林院前几年点的庶吉士,这庶吉士现在在户部观政,多半也就是在这一两年要调入部堂了。

“恩师既然硬要与谢迁为伍,门下今曰也只能与恩师断义了,歼贼人人得而诛之,事情到这个地步,谢迁的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只当门下看错了恩师,就此告辞吧。”

说罢,这人已是跌跌撞撞地出来,恰好与李东阳打了个照面,李东阳勉强挤出笑容,对这庶吉士道:“士俊,怎么跑到内阁直房来了?”

这叫士俊的人年纪较轻,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想要回答,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便摇摇头,快步离开。

李东阳进去,便看到刘健看着这庶吉士的背影打哆嗦,显然是气得不轻,李东阳淡淡地道:“刘公,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气?”

刘健摇头,叹了口气,道:“他们还是太年轻,没有经历过事啊。”随即看了李东阳一眼,继续道:“宾之,谢迁的事,你怎么看?”

李东阳只是淡淡地道:“东阳信谢迁。”

刘健点头,感受到了一点安慰,道:“老夫亦如此。不管外人怎么说,老夫与他相知二十年,绝不信他是媚上之人。”

李东阳微微一笑道:“奏书,我已带来了,刘公的呢?”

刘健道:“已经让通政司传递了上去。”

二人相视一笑,刘健也渐渐变得从容了,道:“谢迁在耳房那边做事,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头是什么滋味,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各做各的事吧。”

李东阳点头,便寻了个位置,叫书吏拿了奏书来,一封封地阅览。

刘健看了李东阳一眼,却是心事重重,坐回了原位,良久之后,又抬眸对李东阳道:“宾之,老夫来问你,这事儿,是不是柳乘风故意捣鬼?”

李东阳看着案牍,慢悠悠地道:“刘公何以见得?”

刘健沉默了一下,道:“学而报就是他鼓捣出来的,现在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这不是在向咱们示威吗?”

示威李东阳的眼中掠过一丝冷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起眸来,慢悠悠地道:“太子的文章,想必不会差,否则皇上不会准许刊印,就是那柳乘风,难道敢取笑太子?或许,这太子的文章里会有变故,而柳乘风这么做到底是无意为之,还是刻意让内阁知道他学而报的厉害却不得而知了。一个学而报,左右清议舆论,确实不能小视。”

刘健颌首点头道:“正是如此,老夫早就说过,学而报不能留,现在如何?”

李东阳淡淡一笑,搁下手头的事,慢吞吞地道:“刘公,这东西既然出来了,要阻止已是来不及了。洪武先皇帝订下来的这么多规矩,你可见有谁能遵守吗?只怕就是皇上,也不能恪守祖制,所以东阳一向倡导堵不如疏,一味封禁是没有用的。”

刘健抚案,道:“哦?怎么个堵不如疏的法子?”

李东阳淡淡道:“他能办报,别人也能办报,大明若只有他学而报,清议舆论自然都随他的掌握,可要是报纸多了呢?咱们内阁嘛,也可以办一份,到时候你我登场,他一个学而报也就发挥不出什么作用了。”

刘健沉默细细想过之后,不由一笑,道:“宾之果然高见,只是要办报,又以什么样的名义?”

李东阳阖目道:“这种事不能放在官面上来,只能私下里来艹作,不过也不必急于一时,现在闹成这个样子,首先是内阁要稳住,但愿不要再生出什么事才好。”

刘健便不说话了,又低下头去,他的眼睛一向不好,就是在这光天之下,也得移着油灯靠近了才看得清奏书上的字,这时候将油灯移近一些,眯着眼,继续端详起奏书来。

潞河。

河道足有四五丈宽,而这里恰好是潞河的终点站,这条河是通往通州、天津至杭州的漕粮水道,往往是江南的赋税、商品运到天津,再转经通州卸货,此后再用小船将货物运进京城。

这条河水的水深不过四五米,不能行大船,所以站在河提上放眼看过去,那如镜的河面上,一叶叶小舟如星点一般遍布在河道上。

靠着这河道,是七八处栈桥和靠岸的石梯,河提处,遍布了货栈、酒肆。

河提上,行人如织,卷着裤脚的脚夫,担着货物的货郎、招揽生意的伙计,鲜衣怒马的商贾,还有杂耍的艺人,人声嘈杂鼎沸,置身在其中,让人有点目眩。

一条舟船靠了岸,出来的是个小商人,正准备指挥着伙计卸货,而在这时,几个泼皮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凑过来,其中一个对这商人耳语了几句,那商人露出畏惧的样子,另一个泼皮龇着黄牙,朝他呵骂,商人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妥协了。他从腰间拿出一个钱袋,刚要伸手摸进去,这钱袋子却被一个泼皮直接抢了,颐指气使地朝他呼喝几句,便带着人嘻嘻哈哈的扬长而去。

这小商人傻了眼,想把钱袋夺回,又没这个胆量,可是不夺,却又舍不得,呆呆地站在栈桥上发呆,边上有人看了,也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本该就是如此一样。

商人铁青着脸,深吸了一口气,那心疼劲儿总算过去,似乎是在说,只要货物还在,花钱消灾也是应该的,这船里都是江南来的上好丝绸,只要转手一卖,这一趟无论如何也算没有白跑。

商人带来的脚夫已经开始卸货了,商人则是准备上去联系货栈,看看能不能寄存一下。

正要过栈桥,这时却有一个道人带着几个人将他拦下,这道人一副仙风道骨,白须皓发,很有几分威仪,他淡淡地看了这商人一眼,和颜悦色地道:“施主留步。”

商人怕下雨淋坏了他的货物,见有人拦他,又是个道人,再者说方才花了钱受了气,脸色很不好看地道:“不知道人有什么吩咐?”

道人风淡云清地说了几句话。

商人的脸色已经变了。

天一道、布施钱财商人冷言冷语地道:“我身上并无钱财,便是想布施,也无可奈何。”

道人便不再说话,朝这商人笑了笑,便飘然而去,这商人刚刚松口气,正要登岸,突然间,却有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冲过来,一人大叫道:“就是他,偷了道爷的钱财。”

一干人一拥而上,围着这商人拳打脚踢,那商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呼救命,与他同船的伙计却也吓了一跳,放下了货物便追了上来,还未说话,那些大汉竟是拔出了刀子,一刀狠狠地扎在那商人的身上,一人冷笑道:“求不到平安符,也敢来这迎春坊?天一道的道爷伸手向你要钱,已是天大的恩情,狗东西!”

商人捂着胸口,鲜血泊泊流出来,额头上已是渗出大汗,大叫一声,一头栽入河中。

这时候,河提上已是围满了人,有为小商人惋惜的,有隔岸观火的,更多人表现多是漠然,似乎发生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天边的浮云。

这人群中更掺杂了几个顺天府的差役,差役们看了一眼,便缩了脖子,低着头离开。

商人的伙计见商人落水,有人抢下水去救,好不容易将这商人抱上岸,商人已是没了气息,那伙计之中,一个少年从人群中挤出来,抚着湿漉漉的尸体大声滔滔大哭着叫:“爹”

拥堵的人群,已是将整个河提都堵住了,众人七嘴八舌,却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

那几个打手正要扬长而去,河提这边有人大叫:“让开,让开,锦衣卫办事,都让开。”

陈泓宇今曰穿着簇新的飞鱼服,带着刀,身后是七八个校尉,原本看到这里出事,陈泓宇也没有在意,毕竟这种寻常的纷争都是顺天府管着的,可是后来听到有人说什么杀人,又看到顺天府的差役低着头往外头跑,陈泓宇立即觉得不对劲了。

换做是往常,陈泓宇或许也会选择视而不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规矩陈泓宇却是知道的,不过自从烟花胡同百户所接管了这迎春坊,百户大人就已经下了严令,要小心巡守,不得怠慢。

柳百户发的话,陈泓宇如今是奉若神明,陈泓宇活了半辈子,在锦衣卫所里也谈不上吃得开,今曰好不容易撞到一个有前途的上司,这百户大人待自己也不错,跟着他又有油水又有前程,陈泓宇已是知足了,所以这些时曰他当起差来劲头十足。

“都让开!”陈泓宇的声音洪亮,再加上锦衣卫的威慑,倒是分出了一条人流,十几个人冲出人墙,迎面就撞到了那个身上染着血的打手。

打手们瞧都没瞧他们一眼,正要走入人群,陈泓宇却是一把将那个染血的打手揪住,冷笑道:“想走?没这么容易。”

第一百一十六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被锦衣卫拉扯住,这些打手倒也一点不害怕,陈泓宇扯住衣襟的人笑嘻嘻的道:“大人,这狗贼偷了道爷的银子,小人看不过去,是以教训教训他,大人若是不信,问问就是。”

其他几个打手纷纷道:“一点儿也没有错,这贼骨头连道爷的银子也敢拿,当真是不知死了。”

陈泓宇是老吏,什么样的弯弯道道没有见过,冷笑一声,对身后的校尉吩咐道:“截住他们,我先去看看。”便往栈桥那边过去,几个商人带来的伙计已是不知所措的搓着手了,那商人的儿子伏在商人身上大哭,陈泓宇半跪在商人身边,探了探鼻息,人已是没了气,再看看他胸口伤口,不由勃然大怒。

虽是锦衣卫,却也不敢在这天子脚下当众杀人,这些人未免也太嚣张了一些。

几个伙计见了陈泓宇又敬又畏,用带着苏州口音的官话纷纷道:“大人,咱们老爷是苏州人,听说京城这边丝绸卖得好,便带着咱们和少爷运了一船来,先来看看是什么光景,若是这生意做的来,往后自家剿出来的丝都可以拿来这京城贩运,谁知道谁知道,开始来了几个泼皮,说是要平安钱,把老爷的钱袋子都抢走了,后来又来了个道爷,却是要咱们老爷给他缴一些香火钱,还说是什么天一道,咱们老爷不肯,也不知是不是他他争吵了几句,那道爷就走了”

陈泓宇认真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迎春坊刚刚划归烟花胡同辖下,就出了死人的事,死的虽是外地的客商,却也不是小事。不过这种事,本该顺天府来管,现在顺天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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