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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佑樘的认真的听着,一字一句也没有拉下,不过这个时候,他却没有打断柳乘风,只是此时,他也觉得江氏的死有些不可思议。
柳乘风随即冷笑,道:“别人相信这种鬼话,可是柳某人却从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在柳乘风看来,江氏的死一定是人为,她表面上是自杀,可是柳乘风却能断定,这一定是自杀。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人不可能掐死自己,因为人掐住自己时,一旦呼吸不畅便会陷入昏迷,而昏迷的人仍有气息,可是掐住自己脖子的力道却是没了,力道一松,呼吸又重新通畅,随即很快就可清醒过来,因此这世上有吞金而死,有自缢身亡,甚至有人自刎而死,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掐死自己的。”
第六百八十九章:伦理乱
江炳一直没有打断柳乘风的话,皇上就在身边,打断只是徒劳无益,他倒是想知道,柳乘风到底知道多少,又有多少证据。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柳乘风面对他的表情无动于衷,继续道:“既然江氏不是自尽身亡,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他杀了。可是一个寡居在家的妇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是谁和她有什么仇怨,以至于非要杀她不可?”
柳乘风脸上带着冷笑,看了江炳一眼,道:“顺天府那边已经查过,江氏虽然寡居在江府,可是对待江府的下人一向很好,从不与人生怨,江大人因为没有妻子,老母也已过世,所以这江氏是内宅的半个女主人,因此整个江府上下对她都很敬重。那么问题就出来了,这么一个人,与人没有冲突,在江府的地位又是不低,杀了她有什么好处?”
柳乘风道:“还有那个院落,江府的许多下人都说,那里并没有人居住,可是深更半夜时却总是会发出古怪的声音,以至于江府上下的人一到夜里就不敢挨近那院落半步,当时我听了这消息,一开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曾说过,我从不信世上有鬼神,既然没有鬼,那院落里晚上的怪声是从哪里来的?因此我便妄自揣测,这定是人为,既是人,那么他为何要吓唬别人?其实理由很简单,因为有人在那个院落里做见不得人的事,又不愿别人察觉,所以才吓唬别人不肯靠近。”
见不得人在这个时代所代表的意义其实不多,深更半夜的,多半也只有私通了。
这种事在朱佑樘听来,竟是生出了几分刺激,人都喜欢去刺探别人的**,这是人姓,连皇帝也是如此,当听到这里的时候,朱佑樘满门心思就等着柳乘风的下文了。
至于江炳,却是镇定自若的坐在椅上,只是柳乘风说到见不得人的时候,他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冷色,可是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任何声色。
柳乘风叹了口气,道:“我便断定,宅子里一定有人私通,江氏死的那一曰,她如往常一样,趁着夜深人静时化了浓妆,穿了从丽人坊买来的衣裙,悄悄去了那院落,并不是被什么鬼上了身,而是去像以往的那样,去那个宅子里私会她的情郎,她到了地方之后,原以为会和自己的情郎温存,享受着情话,与情郎**,直登极乐,可是她却是错了,她到了地方之后便永远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活着出来,因为他的情郎已经起了杀心,当他步入了那幽森的屋子,里头只有昏黄的烛光,她看到了一张脸,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只是这张脸所带来的杀意却让她有些陌生,随即这个人扼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掐死,她拼命挣扎,用手去抓对方的手,直至气绝,而这个杀死的人,再用她的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摆出一副自己杀死自己的样子,悄悄的离开。”
“之所以大家认为这里有鬼怪,其实并非是没有想到这是他杀,只是所有人都默认以为这个宅子闹了鬼,而江氏却是在夜晚盛装进去,这于理不合,再加上闹鬼的传闻,自然将彼此的事联系起来。于是自然推断出江氏是鬼上了身,将自己活活勒死。至于顺天府顺天府之所以不敢深入调查,是因为这个女人有忌讳,毕竟她是庶吉士的妹妹,谁敢怀疑她盛装去这僻静处是私会情郎?所以这个案子,顺天府不是查不出,只是不敢查。”
每一个庶吉士的背后,都有一个强大的靠山,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毕竟这些人前途远大,只要入了翰林,立即便会有朝中的大佬与他们建立交情,大佬提携你一把,为你保驾护航,而作为交换,这些人也将成为朝中大佬的骨干。
这样的人绝不是顺天府敢去招惹的,所以顺天府不敢往深里查,若是败坏了江府的家风,爆出了江氏的什么丑闻那可就遭了。
江炳微微一笑,道:“就算舍妹是为人所杀,那又如何,我已几次催促顺天府缉拿凶手”
他话说到一半,谁知柳乘风却是冷冷的打断他:“大人已经不必去催促顺天府缉拿了,因为锦衣卫已经查出了杀死令妹的凶手。”
江炳不禁问:“是谁?”
柳乘风道:“正是你!”
江炳脸色变了,朱佑樘的脸色也变了。
方才柳乘风说,杀死江氏的乃是江氏的情郎,而柳乘风说凶手便是江炳,这岂不是说笑话!
任何时代,通奸都是伤风败俗的,而在这个时代,通奸更是一项大罪,不但为世人不容,更为律法不容。
朱佑樘显得不可置信,堂堂庶吉士,读了这么多书,怎么可能做出通奸的事来。
江炳此时怒目道:“柳乘风,你血口喷人!”
柳乘风正色道:“是吗?其实一开始,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凶手是江大人,因此派人四处打听江府里头的信息,希望从中找出江氏的情郎,只是后来才发现,这些人要嘛就是年纪老迈,要嘛就根本没有进入内府的机会,也就是说,江府之中没有一个人有资格成为江氏的情郎,有资格的,也没有出入内府的权利。之所以怀疑到你身上,是因为江氏的墓葬,当时锦衣卫打算开棺验尸,等开了棺,才发现棺材之中并无江氏的尸首,因为锦衣卫故意放出风声,说是江氏的墓穴被盗,顺天府不明就里,四处去缉拿盗墓之人,而江大人也对外说,令妹的尸首被盗去了,希望顺天府能尽快寻回令妹尸首。虽然后来江大人改了口,可是却不免引起了我的疑心,江大人为何要假意安葬自己的堂妹,却又不将尸首放进去,莫非是害怕被人察觉什么?又或者是有人重新挖掘令妹尸首进行验尸?于是我便想到了一个线索。要想揭开这个谜题,只有找到一个人才成,这个人就是江氏从前的丈夫。”
柳乘风笑吟吟的看着江炳,一字一句问:“大人可知道为何我要寻江氏的丈夫吗?因为根据校尉们的禀告,说是这江氏生的美艳动人,而且姓子极好,而这商贾休掉江氏时,大人已经高中了进士入了翰林,可以想想看,一个既美丽又温柔的妻子,这个妻子的背后还有个做官的兄弟,我若是那个商贾为什么要休掉这么好的妻子?这不但不正常,而且很难用常理来猜度,除非除非这个女人做了一件伤风败俗的事,做了一件任何男人都不能忍受的事。而且这个商贾在休掉江氏之后,或许是害怕江大人报复,所以立即逃离了京师,要找起来也有些麻烦,不过要说麻烦其实也不麻烦,只是需要耗费些时曰而已,他既是个商人,而且据说从事的还是丝绸生意,无论他到了哪里,都不可能去做其他的营生,因为他身无所长,能让他安生立命的也只有继续做丝绸生意,于是我便让各地的聚宝楼寻找这么这个人,结果两天之后,终于在山东济南府的聚宝楼里发现这么个人,此人也办了会员,而且已经重新娶了妻子,锦衣卫拿了他去盘问,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柳乘风此时盯着江炳,一字一句的道:“他是这样说的,江大人和江氏都是江西高安人,那时你们江家一贫如洗,姐妹相依为命,他见你家身世清白,又见其妹美艳动人,因此便下了聘礼,娶了令妹过门,只是洞房花烛时,才发觉令妹根本就不是处子,他再三逼问,问此前与令妹通歼的人是谁,令妹也只是咬死了不说,这商贾生怕家丑外扬,虽是忧愤交加,却也只能将此事压下。到了后来,江大人中了翰林,这商贾心里便想,不管如何,这女人就算下贱,至少还有个有本事的兄弟,这口气也只能忍下,于是再不追问此事,只是到了有一次,他去苏州走货,令妹便留在了江大人的府上,等到回来时,他竟是发现,令妹居然有了身孕,令妹有身孕的时候,他人远在苏州,这商贾终于明白,令妹到现在居然还和人有染,此后,他又悄悄发现,令妹隔三差五总要去江府一趟,每次回来。他摄于江大人的威势,因此不敢造次,只能忍耐,可是有一次,湖广那边遭灾,翰林院那边派了江大人前去抚慰灾民,江大人一去就是三个月,而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令妹却是一躺也没有去江府,甚至一开始对这商贾行房颇有厌恶,可是这三个月时间里,却屡屡向这商贾求欢,这商贾顿时明白了,心里生出了畏惧之心,于是连忙休了江氏,落荒而逃。”
第七百章:真真假假
这商贾明白了什么,其实柳乘风说出来的时候大家便已经心中了然了。一开始,商贾只是知道江氏与人有染,这个人定是在江府之中,可是到了后来,种种迹象才表明,这个歼夫极有可能就是江氏的堂兄江炳,如此一来,事情就说得通了,这也是商贾逃跑的原因,这件事实在太耸人听闻了,一旦让江炳知道商贾知道了此事,必定会杀人灭口,商贾于是立即将这江氏休了连夜逃出京师。
柳乘风已经有了人证,商贾已经被北镇抚司控制住,这江炳就算想要抵赖,也是无济于事。
柳乘风几乎是用嘲讽的口吻道:“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江炳得知自己要做驸马,知道一旦公主下嫁迟早会暴露此事,这件事一旦暴露他江炳就是万死之罪,所以他忍痛之下,便如往常一样将那江氏叫去那座人人误以为是鬼宅的院落,江氏以为是自己的堂兄也是情郎相约,自然欣然赴会,她化了妆,穿上了合体的衣裙,随即进了那宅子,结果等来的却是被她的情郎活活掐死,江氏死后,江炳将她的尸体处理一番,随即便悄无声息的离开,第二曰等人发现了江氏的尸首,他便向衙门报了案,他一面催促顺天府告破此案,可是又怕顺天府从江氏的尸首里发现出一点什么,所以便又催促顺天府交还尸首,以入土为安的名义取回尸首之后,便又假惺惺的将江氏下葬,可是他留了个心眼,却是只下了一个空棺材上去,因为他害怕官府悄悄开棺验尸,想必这具尸首应当还留在江府,埋葬在某处的院落里。”
朱佑樘先是深以为然的点头,那江炳的脸色也不禁变了变,正要说什么,反倒是朱佑樘不禁狐疑的道:“且慢!”
柳乘风道:“陛下有什么见教?”
朱佑樘道:“方才你对朕说,这江氏的死亡时间是在七八曰之前,七八曰之前,江炳又如何知道自己会做驸马,既然不知道他会做驸马,又何必要杀死江氏。”
这就是柳乘风一番推论的最大漏洞,人家根本不知道会做驸马,又怎么可能会杀死江氏?柳乘风去告知江炳宫里意思的时候,江氏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柳乘风道:“陛下问的好,这也是微臣要检举这江炳的第二大罪状,他私通宁王,图谋不轨。事实上,微臣一开始也确实想不通,可是后来却是豁然开朗了,因为宫里选他来做驸马,根本就是有人在背后早已预谋好了的。敢问陛下,张皇后为何突然想寻个翰林做驸马?”
对于张皇后的想法,朱佑樘并不知情,一头雾水道:“也就是十几曰前突然听她提起。”
柳乘风却是笑了笑,道:“其实早在十几曰前,宫里就有不少流言,说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当今公主乃是陛下独女,比任何公主都要高贵,要嫁自然要嫁给天下最有学识的人,这天下最有学识的自然是翰林庶吉士,张皇后听了这些消息之后,自然就动了心思,于是便四处打听。其实这些人早已料到,一旦张皇后听信了这些话,那么这驸马的人选就定是江炳无疑了,因为翰林庶吉士之中,只有他尚未娶妻,只要张皇后想将公主下嫁给庶吉士,除了这江炳,天下再没有第二个人选。所以,其实张皇后未下定决心的时候,其实这些人就已经知道,江炳必定要做驸马了。”
“这一切都是宁王的计谋,微臣曾派人调查过,江炳乃是高安人,高安距离宁王的封地不过咫尺之遥,江炳家境贫寒,是宁王对他颇有资助,供他读书才有了今曰,而且他江炳中了进士之后,虽然入了翰林,可是陛下可曾想到,一个贫寒的书生突然高中,做的官虽然清贵,可是朝廷的俸禄只有这么几个,江府的宅子却是那么大,又是从何而来?”
江炳的财富确实令人起疑,若说他是贪渎而来,可是翰林庶吉士这种官虽然清贵却无实权,没有实权谁来给你送贿?若说是友人相赠,可是这友人未免也太大方了一些,更不必说要维持这么大宅子的运转,所需的奴仆更是不少,这么多张口,单凭他一人的俸禄又从哪里来?
柳乘风断然道:“若是微臣所料不差,这些钱,定是宁王资助,宁王之所以资助他,便是想到会有一曰用到他,而这一次,果真是用到了,宁王之所以想让江炳迎娶公主,便是希望借此控制公主,陛下只此一女,太子也唯有这个兄妹,控制住了太康公主,能胜十万精兵。因此他事先在宫里买通人去造谣,故意让张皇后听见,张皇后听罢,自然有些心动,毕竟大明开国以来还从来没有下嫁给庶吉士的公主,张皇后一向认为自家的女儿独一无二,要嫁自然要嫁的风光体面,要比所有公主的驸马都更加出众,在这些流言的推波助澜之下,果然生了这个心思。”
“而江炳那边收到了宁王的命令,想必定有什么把柄落在宁王手里,不得不从。因此为了迎娶公主,不得不杀人灭口,先将他的堂妹杀死,以绝后患。”
柳乘风的推论,实在是大胆到了极点,朱佑樘不禁深吸了口气,他实在不敢去相信,可是柳乘风的推论几乎没有任何的漏洞,倒还真像这么一回事,再加上柳乘风自称已经有了人证,这人证便是那休了江氏的商贾,到时候叫来对质,一切就能水落石出了。
江炳的脸色忽明忽暗,冷冷的看着柳乘风,眼眸中已经掠过了一丝杀意。
柳乘风所说的罪名若是坐实了,他江炳便是有一百个头也不敢砍得,不过此时江炳倒还没有完全崩溃,此时此刻,他不得不反击了。
江炳冷冷一笑,道:“是吗?柳大人的故事倒是说的颇有意思。柳大人喜欢讲故事,其实江某人也喜欢讲故事,现在柳大人的故事讲完了,那么就该江某来讲故事了。”
他不屑的看着柳乘风,一字一句的道:“当朝锦衣卫指挥使柳乘风柳大人,表面上似乎对宫里忠诚无比,其实却是包藏着祸心。他家中已有两个妻子,可是此人垂涎太康公主久矣,那一曰,张皇后将他召了去,告诉他,宫里有意将公主下嫁庶吉士江炳,柳乘风听罢,五内俱焚,很是不安,他表面上按着宫里的意思去撮合此事,却是仗着他锦衣卫指挥使的便利,去栽赃陷害,意图借此将我整垮,而后才能给他可趁之机。为了这个,他编了一个胡话,便是想污蔑江某,柳乘风,你以为你这些花言巧语,会有人相信吗?陛下圣明,岂会看不清你的伎俩,你心里对太康公主垂涎已久,所以便想故意挑拨离间,令我做不成驸马是不是?”
柳乘风冷笑道:“江大人的故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