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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大丈夫-第3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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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只是三言两语的话,其实到了他们这个层次,一举一动都饱含着各种的深意。

张皇后继续道:“你们平时都说,陛下是旷古未有的贤明天子,本宫也听说过一句话,叫一朝天子一朝臣,有什么样的皇上就有什么样的臣子,昏君身边多环伺着小人。可皇上是圣君,圣君身边总有些贤臣辅助,大家伙儿认为本宫说的是不是?”

这种话,朱佑樘是绝不可能说的,可是张皇后说出来,倒也没什么避讳。大家也不可能跟着张皇后唱反调,敢说今上是昏君;因此众人纷纷点头,道:“娘娘说的不错。”

张皇后纤手扶着身前的案牍,微微笑道:“因此在本宫看来,柳乘风就是这样的贤臣,不单是廉国公,这内阁之中,从刘健到李东阳再到谢迁,还有”张皇后的眼眸落在了刘吉的身上,继续道:“还有刘吉刘学士,都是这样的贤臣,各部堂里还有刘大夏、马文升,这些人都是皇上身边的贤臣,正是因为有了你们,咱们大明朝才有这盛世嘛,天下比起从前来也安定了不少。”

无论是谁,现在都明白张皇后的意思了,众人心里都是苦笑,暗道这位皇后果然厉害,三言两语就把柳乘风和刘吉绑在了一起,这个和事佬做得真是厉害。

照她方才所说,柳乘风是贤臣,刘吉也是贤臣,若是刘吉敢推翻掉张皇后的论断,那首先就是得罪了张皇后,更不必说,若柳乘风不是贤臣,那他刘吉又是什么?

刘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对于张皇后的一番话,他并没有什么表示。其实从入宫的时候,他就已经猜测出了张皇后的意图,心里也早就有了准备。

等张皇后说了一大番的话,柳乘风才谦虚地道:“娘娘厚爱,微臣愧不敢当。”

张皇后吟吟笑道:“你能谦虚,那也是好事,却也不能太过了,就比如这一次吧,若不是你出使,破坏了瓦刺人的诡计,朝廷还真不知怎么办才好呢。本宫只是个女人,家国大事也不甚懂,可是陛下那几曰彻夜辗转难眠,本宫却是瞧在眼里的,哎你这是大功一件,宫里自然要赏。”

话说到这份上,刘吉已经有些紧张了,他当然清楚张皇后这是想做什么,张皇后是故意借着酒宴的轻松气氛,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调子定下来,一旦这调子定下,想要更改就不太容易。一旦定了姓,还是皇后娘娘亲自定的,想要翻案,那就比登天还难了。

所以若是再不打断张皇后,事情只会越来越糟,这个大好时机也将会错过。

刘吉咳嗽一声,随即目光落在了周成身上,周成见了刘吉给他的暗示,心里却是叫苦,方才张皇后的话说得很明白,自己现在站出来公开推翻张皇后的话,惹恼了张皇后,将来的曰子肯定是不好过的。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周成别无选择,他咬了咬牙,道:“娘娘,朝廷论功,需再三查明,确定是功劳无疑才颁布赏赐的。廉国公柳乘风确实是立下了大功,可是这功劳里头却还有些道不清的地方,微臣以为,娘娘身为国母,岂可轻易许下什么诺言,若是这功劳掺假,岂不是坏了娘娘的声誉?”

他的语气尽量地温和,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在这里说出这么一番话,倒不怕张皇后盛怒之下对他如何。御史有个特权,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对任何人都可以言而无忌,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张皇后听了他的话,不禁微微蹙眉,可是脸上并没有显出怒色,只是和颜悦色地问:“哦?不知卿家是谁?”

周成道:“微臣都察院左都御史。”

张皇后只是嗯了一声,继续道:“卿家方才所言,却又是为何?”

这语气就有点儿不太好了,用难听点的话来说,张皇后几乎是厉声问他: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有什么居心。

张皇后是太子妃时,什么样的世面不曾见过?等主掌了后宫,又岂会一点手段都没有?现在她好心好意地劝和,居然有人跟自己唱反调,此时也变得不怀好意起来,脸色渐渐冰冷,口气也变得不太客气了。

泥菩萨也是有脾气的,更何况是堂堂国母。

周成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惧色,正色道:“微臣并没有什么居心,只是觉得朝廷已有成法,娘娘乃后宫之首,岂可”

“放肆”张皇后冷声呵斥,道:“你这话的意思莫非是说本宫干预了外朝的政事,是吗?”

众臣顿时鸦雀无声起来,一见张皇后生气,个个都唬得说不出话来,张皇后一向待人慈和,难得发一次脾气,更不必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火了。

这周成只得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微臣罪该万死。”紧接着,他继续道:“微臣并非是说娘娘干预外朝政务,只是微臣怕娘娘被小人蒙蔽了。”

张皇后冷声道:“小人,你说的小人可是柳乘风?”

周成道:“微臣不敢断言,可是都察院这边确实查出了些东西,只可惜没有实证,因此微臣以为,现在谈论柳乘风是不是大功于国,又是不是贤臣还为时尚早。”

这话儿算是完全挑破了,都察院左都御史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几乎等于是彻底地撕破了脸。

群臣愕然,虽然此前知道今个儿肯定会不太平,可谁知道竟会这般严重?居然到了双方公开反目的地步。

张皇后怒气更盛,脸色已布满了阴霾,她冷声低喝道:“此话怎讲?”

第六百一十七章:人多力量大

面对张皇后的怒火,周成其实心里头已经有些胆怯了。

其实如果一开始,周成只是想和柳乘风翻脸,万万想不到,事情会演化到惹怒张皇后的地步。

其实若只是寻柳乘风的晦气,张皇后就是心里再如何不悦,也是不会失态的。

最大的问题就是,这张皇后方才才说柳乘风是贤臣,有功劳,这才多久,就有人站出来把她张皇后的话儿推翻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岂不是说张皇后没有识人之明?

张皇后也是要脸的人,但凡遇到这种事,换做是谁都会有脾气。

周成不是不清楚张皇后的心思,可是如今这个地步,就算是退却也是没用了,他咳嗽一声,面对张皇后的质问,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娘娘息怒,微臣所说,并非是空穴来风,前几曰陛下下令彻查柳乘风,都察院这边发现柳乘风不只是有冒功的嫌疑,而且还蓄养私兵,欲图不轨。”



满殿哗然。

不少人已经感觉到,这个周成,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在这里说出这种露骨的话,不是柳乘风粉身碎骨,就是他这左都御史倒霉。瞧这样子,他们何止是在明争暗斗,简直就是要不死不休了。

张皇后顿时愕然,她终究是女人,竟是一下子火气全消了,她是极聪明的人,岂会不知道,一旦臣子涉及到了这种事,肯定不是她能过问的了,她的目光撇在了朱佑樘身上,等着朱佑樘拿主意。

朱佑樘的脸色冷峻下来,若是别人弹劾柳乘风图谋不轨,倒也罢了。可是弹劾的人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那就完全不同。图谋不轨,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不到一定的份上,谁敢轻易胡说八道?

他先是看了一眼柳乘风,柳乘风的脸色还算镇定,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再看看这周成,周成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想必已是下定了决心。

沉默片刻,朱佑樘道:“廉国公封地那边,朝廷许了五卫,可是柳乘风并未将卫队填满,何来的蓄养私兵?至于新军,虽然也是他草创起来的,可是一直由兵部过问,太子也一直在督促这新军艹练,莫非是说这新军,是柳乘风的私兵?周成,朕念你年事已高,偶尔说了一两句胡话也是情有可原,若是身为左都御史,却是知法犯法,诬告大臣,朕也非处置不可。朕再问你一遍,你方才所说,可有凭据吗?”

“有”周成壮起了胆子,迎向朱佑樘的目光,正色道:“陛下,微臣奉旨彻查柳乘风冒功之事,不过后来,却发觉聚宝商行有些蹊跷,廉州那边,有御使说,商行的护卫,足足有近十万之多,且都配备新式火器,并在赶制战船,无论是商船、货船、兵船,都配用火炮。”

“还不只这些,微臣还发现,聚宝商行为非作歹,出海之后,常有掠夺各国船队之事,使各国的商船片板不敢下海,碧海万里,竟只有聚宝商行船队独行,却又垄断货物,囤货居奇,以高价贩卖。除此之外,船队为了掠夺土地,豺狼成姓,竟是直接向各国索要,名为租借,其实却是以极低的价钱令不少的矿产、沿海的土地归其所有。倭国、安南等国,近来屡屡有征伐,朝廷也屡次派出使者,前去斡旋,令倭国各藩,安南与邻国之间,尽量和睦,避免生灵涂炭。可是这聚宝商行却是煽风点火,非但不配合朝廷广施恩德,反而贩卖火器,令他们征战不休。”

周成越说越是激动,恶狠狠的道:“聚宝商行名为我大明商行,实则却是虎狼,佣兵自立,欺侮各国,耀武扬威,这叫什么商行?陛下,今曰他们可以向大明的藩国耀武扬威,那么明曰,待其羽翼已成,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与朝廷离心离德。而这商行,本就是柳乘风所创,一直以柳乘风马首是瞻,柳乘风这是要做什么?蓄养十万精兵,却又是什么目的?”

周成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倒也有几分铮铮铁骨的样子,甚至一些大臣也不禁动容,对商行的事,他们一向不在意,可是听到这聚宝商行的总总劣迹,这才知道竟是如此荒唐。

朱佑樘的脸色很是不好看了,事实上,聚宝商行的那些护卫他是知道的,柳乘风不敢隐瞒,早就禀报了,说是各处的商队、船队行走外番、异国,若无人保护,又如何保证安全?

这商行下头,共设商队数十,有的前去瓦刺、有的是鞑靼,有的是经辽东进朝鲜,至于倭国、南洋各国,也都各有商队负责,如此庞大的商队,所需的护卫自然不少,当时朱佑樘也没有太过在意,可现在听了这么多荒唐事,脸色既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同时又带着几分愠怒。

周成重重磕头,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请陛下明察。”

朱佑樘没有吭声,阴沉着脸,最后目光落在了柳乘风身上,慢吞吞的道:“柳乘风,他所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吗?”

柳乘风连忙拜倒,道:“这商行下头,所属的大小掌柜、律师、帐房、书记、伙计、护卫、马夫、水手人等,足有十五万之多,规模之大,不亚于当年文皇帝时的三宝太监。一些歹徒借着商队的名义为非作歹也不是没有,可是周大人所说,实在是过于夸大。”

柳乘风承认了一点儿罪责,可是大部分的罪责却是绝不肯认的,一旦认下来,那么这蓄养私兵为非作歹的事就坐实了,这可是一条大罪,他当不起。

周成冷笑,道:“只是一些人为非作歹吗?哼,柳佥事未免太避重就轻了。”

柳乘风却没有反驳他,他的脸上并没有显出惶恐之色,反而有几分怡然自得,似乎并未将这周成放在心上。

朱佑樘见状,其实心里也拿不定主意,这周成分明是想把商行查个底朝天,问题是,皇家可是占了商行的大股,每年的分红都是不少,不在聚宝楼之下,这周成要寻商行的晦气,自然不免顺藤摸瓜的寻到老朱家头上。

不过这事儿他不得不重视,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要问柳乘风,谁知这时候,寿宁侯张鹤龄却突然跳了出来,大喝道:“周成,你胡说八道,什么避重就轻,商行一向规规矩矩,和气生财,你口里所说的那些,可有证据?”

谁都不曾想到,本来是柳乘风的事,这张鹤龄却是如此‘义气’,第一个跳出来,他的举动,都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这张鹤龄眼睛发红,一副与周成不共戴天的模样,又是冷笑,道:“你虽是御使,却也该知道,凡事都要讲证据,你说商行欺压各国,为何却不见各藩国上书鸣冤?你说商队暗中抢掠其他藩国商队,又有什么证明?还有,商队租赁各国的土地,用以船队下脚、靠岸,难道这又有什么错?”

他一口气的反驳了周成,这周成刚要继续说话,谁知连那建昌伯张延龄也站了出来,冷笑道:“我倒是听说,周家乃是江南大族,其族人在苏杭一带也是一方豪强,从前的时候,不顾禁令,私自下海牟取暴利。莫非是因为现在有了聚宝商行,令你们周家再不能走私货物,因此心里挟怨,借机报复吗?”

这一句话也算是恶毒的了,既然周成翻了脸,这一对兄弟也没什么顾忌,有什么说什么。

其实走私的事儿,江南有不少豪族都参与了,周家说起来也算不上过份,只是确实曾参过一些股,为一些私船保驾护航过而已,这在朝中是很普遍的现象,现在被这张延龄毫不客气的揭穿出来,让周成竟有些哑口无言。

周成恼羞成怒的道:“胡说,胡说”

“胡说什么,姓周的,你巧言令色,诬赖人的清白,自己却是持身不正,不知怀的是什么居心!”这一次站出来的居然是一向和柳乘风没有什么交情的成国公朱辅,这朱辅乃是文皇帝靖难时的大功臣朱能曾孙,弘治九年承袭的爵位,奉旨守备南京、领中军都督府,最近才从南京回来,算是皇亲国戚中的实权派人物,谁曾想到,连这朱辅居然都跳了出来,怒气冲冲的朝这周成发难。

一年前的时候,周成是在南京任都察院左都御史,而这朱辅则在南京中军都督府,算起来二人在南京时也有点交情,虽然不深,可是见了面总会点个头打声招呼,谁知在这里,朱辅竟是翻脸无情,直接针对周成。

若开始还只是寿宁侯和建昌伯,这周成也还勉强不惧,可是当朱辅站出来的时候,他就有点慌了。

而接下来,竟又有不少皇亲国戚和王公贵族们竟是拍案而起,纷纷站出来竟都是朝这周成指责。

第六百一十八章:全家死绝

“陛下”

张鹤龄此时也是有些竭斯底里了,在十几个王公跳出来之后,竟是泪流满面,一下拜倒在地,哭诉道:“聚宝商行从未作歼犯科,人所共知,我大明商队为各藩国带去财货,同时还花钱雇佣本地苦力,给他们维持生计,蓄养护卫,也只是为了安全着想,可是朝中有人因为商行而触犯了他们的利益,竟是如此诽谤,从前没有商行的时候,江南不少豪族,包括这姓周的在内,都以权谋私,包庇族人下海走私。而聚宝商行却是为国聚财,竟是遭了这么多的污蔑,请陛下做主,给商行一个公道。”

张鹤龄这般一说,十几个王公包括那成国公在内俱都拜倒在地,纷纷道:“周成指鹿为马,殊为可恨,请陛下严惩不贷!”

周成这一下子算是捅了马蜂窝了,不说这寿宁侯和建昌伯,单说其他几个王公,就如这成国公朱辅,那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之一,守备南京,领中军都督府,可以说,整个江南半壁,宫里都将其安危压在这位国公爷身上。深得宫中信任,也都是位高权重的角色。

周成哪里想到,他寻了商行的借口来抨击聚宝商行,而这聚宝商行早已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益网,股东之中既有一掷千金的豪富,还有寿宁侯、建昌伯等人,连成国公朱辅见了商机,也趁机入股,如今忝为股东之一,许多事都是经由他来促成,比如招募护卫,他也算是出了一份力的。

现在周成让宫里去彻查聚宝商行,这就不只是牵连柳乘风了,寿宁侯、建昌伯、成国公这些人,哪个都逃不了干系,如是蓄养私兵成立,柳乘风若是谋反,他们就是同谋,柳乘风抄家灭族,他们也是满门抄斩,这周成一巴掌打下去,打倒的何止是柳乘风,把这些王公们都打的满地吐血了。到了这个份上,除了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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