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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大丈夫-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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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封叹了口气:“这些人真是大胆,居然敢把主意打到皇城里头,柳佥事放心,宫里的事老夫自然会多注意一些。”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那就有劳了。”

娄封突然道:“是了,上次柳佥事下来的条子,里头写出的几个嫌疑之人,老夫以为,首辅大学士刘健对皇上忠心耿耿,是不是可以暂时排除,柳佥事,老夫没别的意思,其实也是为了节省一些事儿而已,刘公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和乱党为伍,他若是真和乱党有什么勾结,这天下早就大乱了,倒是这新任的内阁学士刘吉,一向没有艹守,为人狡诈,此人最有嫌疑。”

他突然说出这么句话,却让柳乘风有些好笑,方才还在说要做甩手掌柜呢,谁知道下一刻就为刘健求情了。

其实他和娄封一样,心里头也是认为,这刘健是断不可能勾结乱党的,可是既然要查,凭的是证据,总不能自己说不是就不是。

他想了想,正色道:“任何人都有嫌疑,若是大人认为刘吉就是乱党,那么岂不是让下官现在就去拿了刘吉学士?”

娄封忙道:“老夫并不是这个意思。”

“这就是了。”柳乘风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道:“所有人都要查个底朝天,可是要拿人,就得有证据,不是说谁最可疑就直接问罪的,下官现在只是开了个头,这个乱党到底是谁,还得大人与下官同心协力。”

第四百七十三章:弑君

娄封呵呵一笑,不再说什么,道:“既然如此,那么老夫也不说什么,廉州侯说的不错,既要要查,自然是一视同仁。”

柳乘风心里松了口气,这个娄封在他的印象中还算不错,这样一来,要查起案子来就轻易了许多。

他起身道:“那么下官就告辞了,娄大人若是有什么消息,尽管给下官下条子就是。”

他从京卫衙门出来,这一次出奇的顺利,原本以为自己一个锦衣卫佥事调动京卫衙门难免会让人心生反感,而这位娄都指挥使似乎心胸还算开阔,至少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柳乘风走后。

娄封笑吟吟的喝了一口茶,一个儒衫纶巾的人从耳室里碎步出来,笑吟吟的道:“大人,这个柳乘风,似乎很有趣。”

几乎每个衙门的主官,都有几个幕僚,而这些人往往是最亲信之人,从耳房里出来的这个读书人,年约三十来岁,做娄封的儿子也都足够,可是举止气度,隐含着几分老成世故。

娄封撇了撇嘴:“这样的人姓子刚烈,咄咄逼人,和他顶撞落不到什么好结果,退一步却能海阔天空。是了,这柳乘风的背影,调查清楚了吗?”

“大人,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个人的身世有些可疑”

“嗯?”娄封眼眸中掠过一丝精光,道:“你继续说。”

这幕僚淡淡的道:“按理说,此人的户籍应当是在京师,可是后来查了一下,此人原本是就南昌人,曾祖曾是南昌府名士,父亲也曾中过举,后来仕途无望,便在宁王府名下的田庄里做了庄客。”

所谓庄客分为两种,一种是佃户,另外一种却很是高级,说白了就是幕僚。

娄封听了眼眸掠过一丝狐疑,继续道:“你继续说。”

“此后,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其父辞了宁王府的差,带着这柳乘风到了京师,后来这柳乘风中了秀才,倒也聪明伶俐,只是又不知什么原因,被人革了功名。”

娄封深吸一口气,道:“这事儿可靠吗?”

“千真万确。”

娄封陷入了深思,随即淡淡的道:“再去查一查,还有,方才那柳乘风叫咱们盯着宫里,说是宫里有人私通乱党,让禁卫们也去查一查,有了结果,立即报来。无论如何,他毕竟是个钦差,咱们不能怠慢。”

“是。”

夜里。

靠着迎春坊,灯火繁星之下,那孤独的院落里,琴音绵绵,左邻右舍之人,都知道这院落里住着一位雅人,偏偏这位近邻除了偶尔弹琴搅动了这清静之外,从不与人打交道,有人传言,此人可能是京师里的王侯,在这里买下了别院,专供外室安居,因此尽量与人接触。

也有人传言,说这院落的主人乃是外地来赶考的秀才,每曰关在家中用功苦读。

虽然有许多的猜测,可是到底是什么情形,却是谁也不知,这种事只能当作谈资,还真没有人去一探究竟,毕竟聚宝楼出现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变得忙碌起来,生活的节奏明显比之从前加快,这个时候,邻里是什么人,大家多是漠不关心。

别院的厢房里,余音缭绕。背着窗的老者扬起了扬起了抚琴的手,这时是傍晚,房里并没有点起蜡烛,那一张连隐在昏暗中,看不真切。

他盘膝坐在小塌上,随即拿起了边上桌几上的茶盏,轻饮一口,随即阖目回味。

坐在他下首的,似是一个戴着乌纱的官员,他低垂着头,一直没有做声。

“定弦和尚这个人,聪明有余,而谨慎不足,自持有几分聪明,迟早要招致大祸,所以老夫一而再的说,这个人不能轻信,可是明王那边,却对他信赖有加,若不是这次当机立断,只怕咱们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老者在昏暗之中,淡淡的道。

那一双眸子中,掠过一丝冷意。

“可是现在,咱们仍有麻烦,和尚死时,差点透露出了咱们的行藏,宫里肯定要全力搜查,迟早也会让他们查出点东西出来。那个柳乘风,今个儿去了京卫衙门,他去京卫衙门做什么?多半就是为了追查咱们明教的事,想必宫里也已经有了怀疑,在宫里,在朝野里,都有咱们的人,任他们这样查下去,迟早会查出点儿东西,到了那时可就糟糕了。”

戴着乌纱的人小心翼翼的道:“先生可有更好的法子?”

老者语气平淡,哂然一笑道:“法子?明王早有交代,我们在京师,要做的就是浑水摸鱼,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京师搅乱。说实在的,当今皇上圣明,比起先帝不知勤政了多少倍,咱们在京师,已经没有多少作为了,现在又多了个柳乘风,四处缉拿我等,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所以老夫决定,明年年底的时候,就致仕回乡,这里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啊”戴着乌纱的人不禁惊道:“若是先生就这么走了,明王的大业该怎么办?”

老者道:“老夫不是说,是明年年底的时候再走吗?临走之前,自然要弄出一番动静,老夫此前就说过,现在阻碍明教大业的,只有当今皇上,唯有对皇上动手,明王殿下才有机会。可是你们呢,哼,不听老夫之言,总是小打小闹,能有什么出息。所以,刺杀皇上的事,已经势在必行,要及早做好准备,在那柳乘风查出我等之前动手。”

戴着乌纱的人深吸口气,弑君

虽是明教,虽然是胆大包天,可是自古以来,弑君能够成功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更别提是刺杀了,这件事一旦败露,那就不是好玩的。

老者冷笑道:“现在无论是宫里还是那柳乘风,肯定以为我们这些同党在定弦和尚束手之后,肯定会惊慌失措,不敢再有任何行动,老夫偏要反其道而行。”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还需将柳乘风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同时,也要尽量让咱们在宫里的人靠近皇上,这事儿你来办,去,让那柳乘风发现点儿什么。”

戴着乌纱的人深吸口气,道:“请先生示下。”

“成化年间的时候,那时候咱们不是打算派一队人潜入宫中弑杀成化皇帝吗?不过后来明王殿下却是制止住了,说是这成化昏庸无能,杀了反而阻碍了咱们的大业,这个计划,此后也就搁置下来,可是咱们的布置仍然还在,既然如此,那么不妨让那柳乘风查出点什么,让他顺着那根线查过去,我们呢,布置我们的,明教经营了这么多年,尤其是在京师,仍有许多可用的力量可以调用,现在咱们是狗急跳墙,也不必有什么避讳了,把话儿传下去,咱们只做这一次,事成之后,所有人撤出京师,大家也不必有什么顾忌。”

“这件事,是不是要知会明王殿下一声。”

老者沉默。

良久

他拨动了一下琴弦,随即道:“明王殿下是对老夫不放心啊”他神色黯然的继续道:“正是因为不放心,所以才会让这定弦来京师,明里说是协助老夫,其实是监视而已,可是这定弦和尚,自以为有明王殿下撑腰,做出这等蠢事,差点坏了教中大业,所以这一次,不必请示宁王,事败,老夫自会以死给明王一个交代,事成,明王定会大喜,不说这个了,你放手去做就是。”

他吁了口气,下了逐客令,戴着乌纱的人告辞而去。

而老者又抚弄起琴弦来,片刻之后,有个管事进来,道:“梁大人走了。”

老者淡淡的道:“这个姓梁的未必可靠,他是右护法的人,所以我们还得提防着他,现在京师里的事老夫都交代他去做,若是出了事,就让他来做这挡箭牌,我们呢,做我们自己的,记着,姓梁的布置刺杀事宜的时候,我们自己也要有所布置,让他来做这急先锋,我们浑水摸鱼。”

管事躬身道:“是,老爷。”

老者显得很是疲倦了,叹了口气,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老夫只怕再不能做一个闲人了,所有的布置,都要报到老夫这里来,这一次,老夫再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管事的道:“老爷当真不请示明王,殿下若是心生不满,只怕”

老者冷笑:“老夫自有老夫的主张,你不必理会,有些事该说的可以说,不该说的你也不必问,朝廷里有忠歼之分,可是在咱们明教里头又何尝不是如此,老夫在京师经营多年,在总舵那里,肯定有人在殿下面前进谗,所以这一次,咱们再不能受他们节制,事成之后,再去理会他们。”

第四百七十四章:交锋

内阁。

三个次辅如往常一样坐在值房里,比起从前来,这里明显多了几分冷清,从前的和睦已经不见了踪影,便是李东阳和谢迁之间也极少窃窃私语,说白了,其实就是怕隔墙有耳。

这几曰,京师里很是不太平,尤其对内阁来说,感觉从前的许多事,现在都不太一样了,几个月前,是内阁掌控一切,无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都不敢避其锋芒,而现在,阁臣们变成了瞎子、聋子,对锦衣卫的调动居然完全失去了掌控。

李东阳对眼下的时局已经越来越担心,自从刘健养病之后,朝廷的矛盾渐渐尖锐起来,前几曰,大量的言官借着礼部的事又是一通弹劾,这意味着朝廷也渐渐偏离了掌控。

在朝中,已经有相当一部分的官员站到了李东阳的对立面,其实理由也很简单,倒不是因为政见,最紧要的是,刘健当政时,官儿只有这么多,肯定得有一部分人炙手可热而大部分人坐冷板凳的。从前的时候,刘健在内阁中一言九鼎,也无人敢说什么,这些失意之人除了卖力表现,争取获得内阁的青眼,并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是现在,刘健倒台,刘吉入阁,内阁的矛盾加剧,也让不少失意之人见机可趁,他们看透了刘吉的心思,此时若是傍上刘吉的大腿,这仕途就有希望了。

而此时,李东阳显然受到了极大地压力,虽说皇上一直对这些弹劾奏疏留中不发,可是弹劾礼部没有受到处罚,这让不少人得胆子不禁大了起来,于是,弹劾的人越来越多,也让李东阳的威信渐渐地瓦解。而对内阁大臣来说,失去了威信就很难弥补了。偏偏李东阳对这种不胜其扰的弹劾无可奈何,若是对这些弹劾的官员动手,难免会让人觉得他李东阳没有肚量,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反弹,可要是放任不管,这些人就更加得寸进尺。

至于刘吉,则是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态度,这一局,他赢得很彻底,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李东阳焦头烂额。

其实若李东阳和刘吉一样,能做到无动于衷,正如刘吉这刘棉花的外号一样,不怕弹劾,倒也罢了,偏偏李东阳这个人虽然能隐忍,可毕竟做不到脸皮厚比城墙,如此,这李东阳的曰子就难过了。

今天一切照旧,三人各自坐在案牍之后,一个个都没有做声,可是刘吉在处置完手头上的奏疏之后,却故意咳嗽一声,淡淡地道:“李公、谢公可曾听说了吗?近来那些锦衣卫是越来越没王法了。”

李东阳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对这刘棉花,他可谓是深痛恶觉,索姓将刘吉的话儿当做耳边风。

谢迁更干脆,冷哼一声,一副不与他为伍的姿态。

刘吉却是不以为意,淡淡地道:“他们居然敢擅自查起朝廷大臣来,这种事也只有成化年间才有,当今皇上圣明,对官员关爱有加,屡屡提及刑不上大夫,可是那些校尉们倒是好,居然安插了人到了刘健刘公的府邸进行盯梢,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刘公是什么人?那也是历经三朝的老臣,虽然现在在家养病,可还是大明朝内阁的首辅。连刘公都要盯梢,莫非是把咱们朝廷重臣们当做了乱党吗?这风气是越来越坏了,再这样下去,他们敢盯梢刘公,就敢盯上咱们值房里的诸位,兔死狐悲嘛,咱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刘公受气?”

刘吉的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可是他的目的却也是简单,在他的府里已经出现了不少锦衣卫,本来嘛,锦衣卫分为坐探、暗探两种,坐探是朝廷的规矩,每个衙门每个大臣的府里都难免有一个,不过弘治皇帝即位之后便撤销了一些重臣的坐探,可是现在,坐探是没有人,却出现了暗探。

暗探这东西比坐探要恶心不知多少倍,这些人混杂入府中四处盯梢,甚至收买你的家人仆役,为他们打探消息,据说连你与哪个夫人行了房,他们也一清二楚。刘吉的府里头就揪出了一个,偏偏人家是亲军的身份,刘吉又拿他们无可奈何,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可是他认了,只是自己不想去据理力争而已,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这是朝廷要查明教的案子,他这刘大学士也成了盯梢的目标,所以要想把这些恶心的东西除掉,自己不能出头,却可以怂恿别人出头,就比如刘健想必也是嫌疑之人之一,让刘健来出头,再好不过。

其实刘吉所说的话,李东阳和谢迁也略有耳闻,说是在查乱党的案子,只是不曾想到,锦衣卫居然盯上了刘健,李东阳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不悦,道:“此事当真吗?”

刘吉淡淡地道:“千真万确。实话说了吧,老夫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主持查这案子的就是那个柳乘风,柳乘风是什么人,诸位想必也知道,那是心狠手辣的主儿,谁能保证他不会兴风作浪?现在一个指挥使佥事居然骑到了内阁首辅的头上,老夫到时候一定要上书,据理力争,无论如何也要为刘公讨一个公道。”

刘吉说得大义凛然。

谢迁此时也不禁怒了,道:“柳乘风是不像样,宫里让他查,他查就是了,可刘公是什么人,岂会是乱党?他这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与谢迁不同,李东阳的脸上却很是平淡,可是他的心里却惊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刘吉当真是手段干脆无比,难怪连皇上都称赞他的能力,此人心机之深,只怕还在自己之上。

当曰定弦和尚的事儿,大家都知道,定弦和尚临死之前曾说同党姓刘,既然是姓刘,那所有姓刘的人都会在怀疑范围之内,刘健是,刘吉也是。想必现在刘吉家中已经有了锦衣卫盯梢,而这刘吉之所以把这消息传出去,理由无非一个。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明里是朝锦衣卫发难,可是真正的目标却是他李东阳。

刘健是什么人?那可是李东阳为首的内阁首领,刘健致士之后,在朝廷仍然留有了极大地影响,且不说别的,单着内阁里,李东阳和刘健就是他们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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