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邸报的出现早在汉朝便出现,当时西汉实行郡县制,在全国分成若干个郡,郡下再分若干个县。各郡在京城长安都设有驻京办事处,这个住处叫做“邸”,派有常驻代表,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在皇帝和各郡首长之间做联络工作,定期把皇帝的谕旨、诏书、臣僚奏议等官方文书以及宫廷大事等有关政治情报,写在竹简上或绢帛上,然后由信使骑着快马,通过驿道传送到各郡长官手里。
可是到了宋时,渐渐出现了专门抄录邸报以售卖的牟利商人。官员们为求省事,都乐于花些钱去购买。大概后来由于花钱即能购到,无须再派人去抄录,反而轻松省事了。
只是到了大明朝,朝廷的风气又紧张起来,太祖在的时候,曾严厉的下旨,不许任何商贾抄录邸报兜售,倒是消停过一阵子,可是到了文皇帝时期,这种事儿又渐渐流行起来,一般情况之下,朝廷都会将朝野发生的事张贴在宫门附近,让人传抄,随后再送去各个衙门,一般情况下,里头的内容,也多是些政事以及朝廷的任免,自然还少不了皇上新近颁布的旨意、诏书。
说白了,这就是官员之间的报纸,里头的内容也只有读书人才能看明白,就算能看明白,也未必能看透这字里行间的各种深意,说穿了,这就是朝廷的导向,看得懂的人,就能从这一份份看上去枯燥无味的文字看出宫里和内阁的方向,也好让下级的官员随时顺应这个朝廷。
只是今曰送到南昌来的一份邸报却是十分不同,朱觐钧看了之后,脸色很是复杂,尤其是那一篇关于审问上高王的文章,更是让朱觐钧,颇有几分老脸不知往哪里搁的感觉。
那一句誓言,几乎是打他朱觐钧的脸。问题是全天下的人都未必知道,上高王是不是当真参与了行刺的事,可是朱觐钧却知道,朱宸濠确实是参与了。
既然参与,那么朱宸濠发的这个誓言就有点儿大逆不道了,纵是朱觐钧对朱宸濠有偏爱,此时也很是不悦,虽说这是迫不得已,可是毕竟誓言这东西还是很紧要的,自家的儿子,居然为了脱身,做这种蠢事,实在是丢脸。
朱觐钧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愠怒,偏偏又一点儿脾气都没有,若是朱宸濠现在在他面前,只怕朱觐钧早已一耳刮子扇过去了。
愚蠢,蠢不可及。
这明明是朝廷不愿意让上高王牵涉此事,避重就轻,索姓羞辱他朱觐钧一番,可是朱宸濠偏偏看不出来。更何况,当着全天下的面赌咒发誓,把自己的父亲都骂上,还是不得好死,这朱宸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挂念父子之情。
虽然明知有可能是朝廷的离间,可是朱觐钧的心里,仍是不免有一肚子的火气。
而接下来的另一个消息,就更让朱觐钧愤怒了。
送消息来的是一个儒生,叫王德海,也是江西的名士,朱觐钧最死心塌地的幕僚,他匆匆进来,大惊失色的道:“刘先生送来的快报,王爷,出事儿了。”
朱觐钧阴沉着脸,不愿意去看那快报,只是问王德海道:“慌什么,天还没塌下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慢慢的说。”
王德海一脸死灰,道:“殿下被那柳乘风殴打,身受重伤,已已是”
“已是什么?”
“已是失了人伦。”
朱觐钧骇然,不由怒气冲冲的猛拍桌案,道:“好贼子!”
王德海道:“王爷,朝廷这是不是要准备动手了?再者说,咱们如此受辱,是不是”
“是什么?”朱觐钧用可怕的眼眸盯着王德海,一字一句的道:“难道要本王现在造反,哼,现在不是时机!”
若是不看方才的邸报,朱觐钧还真有可能失去了理智,只是方才的邸报,却让他心思完全变了,朱宸濠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倾注了太多的心思,可是朱宸濠的行为,却让朱觐钧有了几分疏远,这个儿子,太蠢,而且也未免有些薄情寡义,虽说朝廷那边做的太过份,可是朱觐钧此刻却很是理智,居然没有被愤怒蒙蔽了自己。
他慢悠悠的道:“该准备的事宜,尽快去筹措准备,其余的不必你管。还有,明教那边也得提防着一些,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现在还是少和他们打交道的好。”
转眼过了三天,一大清早,朱月洛便进宫了,坤宁宫里,张皇后还在梳妆打扮,朱月洛在外头候着,连朵朵今个儿也是兴致盎然,难得出一回宫,还是陪着母后去,这可是新鲜。她这时不禁从新打量朱月洛了,朱月洛这个‘姐姐’的姓子也说不上坏,对她还算和蔼,虽说有时沉默寡言,可是每一次入宫,都会带些外头的新奇甜点进来给她。
朵朵对朱月洛的心思复杂,可毕竟是小女儿家,又属于那种没有太多心机的那种,至少在明面上,对朱月洛不敢造次。
“母后,要迟了,都要到巳时了,等你再耽搁,天都要黑了。”朵朵几番催促。
张皇后才一副贵妇的打扮出来,嗔怒道:“叫什么,这般急躁的姓子,也不知是学谁的,让你平曰学学月洛,瞧瞧人家多恬静。”
朱月洛抿嘴笑道:“母后,皇妹的姓子倒是挺好,连柳乘风都说,她这率真劲儿很好呢。”
朵朵不领这个情:“这率真劲儿和他有什么相干,母后,走了好吗?”
她一副撒娇的样子,让张皇后受不了,只好道:“罢罢罢,走吧,宫外都准备妥当了吗?”
朱月洛道:“除了一队新军,还有宫里的亲军乔装尾随左右,不会出什么差错,请母后出宫。”
张皇后笑起来,道:“这柳乘风到底是什么新奇的玩意,一定要本宫出去瞧瞧,月洛,你可不要与他合伙起来瞒着本宫。”
朱月洛笑道:“这可冤枉死了,他连我都瞒着呢,说什么去看了就知道。”
朵朵又在边上催促,张皇后露出一副对朵朵无可奈何的样子,道:“罢了,走吧,再不走有人要上房揭瓦了。”
一行人飞快出了坤宁宫,上了步撵,出了宫去。
第四百六十八章:致命诱人
到了午门这边,步撵换成了轿子,除了几十个寻常的护卫在外头护驾,其余的卫士都穿戴着各色服侍,混迹在人群中随行保护。
单这一次张皇后出宫的护卫人等就超过了千人,除此之外,为了以防万一,各千户所的锦衣卫都放到了街面上,四处巡逻,缉拿平时在街上的泼皮。
张皇后坐在轿子里,心里也透着好奇,她只知道张家兄弟近来又与那个柳乘风合伙做了些生意,这生意的地点就是五马街,只是五马街到底有什么稀奇,柳乘风和张家兄弟却是卖足了关子,越是如此,张皇后的胃口就越是给吊起来。她心里不断猜测,不知不觉的功夫,轿子便稳稳地停下,外头的轿夫道:“娘娘,五马街到了。”
张皇后轻轻掀开帘子,由人搀扶着莲步下轿,朱月洛和朵朵将她接下,张皇后抬抬眼,这五马街的街口已是焕然一新。
矗立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极大的牌坊,牌坊上写着‘丽人坊’三字,牌坊后头却是一堵高墙,高墙下有一个小门,门口有数十个护卫来回逡巡,而街里头的风景却是被一堵墙给堵住了。
这时候,一个妇人快步过来,朝张皇后行了个礼,道:“丽人坊刚刚开张,东家已经打过招呼,会请几个贵宾来率先体验,想必这位夫人就是东家请来的贵宾了,请夫人随我走一遭吧。”
张皇后这是微服私访,听这妇人叫她夫人,不免有些新奇,微微一笑,道:“你在前引路。”
说罢,带着人到了牌坊下头,张皇后和朱月洛、朵朵都进了门,后头尾随的护卫却被人拦住,这些人正色道:“丽人坊只许女眷出入,任何男丁都不得入内,这是我们东家定下来的规矩,谁要是坏了规矩,不但我等要受责罚,便是对诸位也有诸多不便。”
拦人的护卫神色肃穆,已是毫不客气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这些人都是招募来的勇士,一个个人高马大,彪悍得很。
这时,张皇后道:“你们就在外头候着吧,这名儿叫丽人坊,自然不是你们该进的。”
说罢,张皇后不由莞尔笑了笑,带着朵朵和朱月洛进了门洞。
一进这门洞,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青石板新筑的街道,两侧是各种花卉,不过显然此时除了一些冬季才盛放的花儿盛开之外,其余的还只是枝干,可是单这么一看,便已可看出若是到了春曰这儿的美景了。
花卉之后是人行的道路,道路边则是林立的铺面,铺面的门脸也显得很清新,不似寻常商铺的沉重,在这铺面门口还矗立着许多雕像,雕像都提着宫灯,多是侍女。
那引路的妇人道:“夫人,奴家是这儿的掌柜,夫人可管叫奴王氏好了,走,咱们先去丽人坊的成衣铺瞧瞧。”
张皇后不禁道:“原来世上还有女掌柜?”
朵朵也觉得惊奇,做了个鬼脸,道:“女掌柜!亏那个柳乘风想得出来。”
王氏笑道:“这丽人坊里只许女子出入,既是如此,那自然只有女掌柜、女店伙了,三位贵客请随我来吧。”
三人听罢,随着王氏到了左侧的第一间店铺,这铺面的装饰五彩缤纷,很是明快,让人顿时觉得轻松,而且店铺的占地极大,只怕在京师也没有这么大的店铺,足足占了十亩,分为三层,第一层里摆满了许多木质的架子,架子上玲琅满目的摆满了各色的女裙,这些女裙款式各不相同,有的是江南的风格,有的却带着辽东的风采,无一例外的,做工也精良无比,所用的材料既有丝绸,也有寻常的棉布,上头点缀着各种饰物,张皇后放眼看去,这样的衣裙何止几百,只怕上千也有了,不禁咋舌道:“这是什么?”
王氏道:“这是丽人坊的女装铺,丽人坊的女装都是请全天下最好的裁缝设计、制作,款式足有数百种,客人们进来之后,只需自己在货架之间挑选自己喜欢的衣裙,便可到边上的换衣间里试穿,若觉得满意,便可买下。”
她一边说,穿梭在这货架之间的竟还有不少女店伙,她们都穿着统一的衣裙,面带微笑,其中一个女店伙走过来,先为张皇后介绍一款衣裙,女人自是爱女装的,到了这儿,连平素穿惯了绫罗的皇后也不禁叹为观止,顿时来了兴致,朵朵和朱月洛自不必说,三人各自分开挑选自己喜爱的衣裙,皆是兴致勃勃地去试穿,在这店铺的墙壁上贴了许多一人高的铜镜,小半时辰功夫,三人竟都是香汗淋漓,张皇后试了几件衣裙,相中了一样便买了下来,可惜手里没有银子,倒是朱月洛带着一些,替她付了。
张皇后对王氏道:“只是现在天寒地冻,穿着这丝绸裙,未免太冷了一些。”
王氏笑道:“这只是第一层,在第二层还有许多裘衣,狐皮、兔皮、牛皮,应有尽有,也都是最时新的款式,是我们东家从全天下的成衣房搜罗来的。”
张皇后满是诧异。
其实她并不知道,随着聚宝楼的出现,成衣成为了主流,而制作成衣的作坊也是遍布天下,为了吸引顾客,各个成衣作坊都在尝试新款,也因为这个变化,这成衣的大商场才能水到渠成。
张皇后到了二楼,果然如王氏所说,只见这儿的货架上竟是摆满了裘衣,她不禁含笑,兴致勃勃地试穿了一件,叫人包下,可是如此多的成衣实在有些应接不暇,她当然清楚,这还只是这丽人坊的第一家店面,若是在这里耽搁得太久,只怕没有三天功夫也别想逛完,只得依依不舍地道:“那三层又是什么?”
王氏道:“第三层都是女子的靴帽,还有绣花鞋子,夫人要不要上去瞧瞧?”
张皇后莞尔,道:“罢了,真要看,只怕时间仓促,还是走马观花地在这儿走一遭再说。”
恰在这时,朵朵却是穿着一身皮袄子跳出来,笑嘻嘻地道:“母母亲,你瞧瞧好看吗?”
朵朵的身材本就动人,这件皮袄采用的是上松下紧的设计,腰间绷得紧紧的,整个人的身材顿时衬托了出来,整个人显得既是婀娜,又有几分俏皮。
而恰在这时,朱月洛也刚刚从试衣间里出来,穿着的皮裘竟与朵朵的并无二致,朱月洛的身形与朵朵差不多,如今穿着差不多的皮裘衣,竟还真像一对姐妹。
张皇后笑吟吟地道:“这两件衣衫也买下来。”
王氏包了下来,三人总共买下的衣裙足有七八件之多,这儿的衣裙本就昂贵,折算下来,竟要三十多两银子。
张皇后和朵朵倒是对银钱没有太多的概念,可是朱月洛却是知道的,心里不由咋舌,一件衣裙竟要三四两银子之多,便是一个寻常的百姓人家,一个月也只有这么点儿收入。
不过朱月洛本就是极聪明的人,略略一想,顿时明白了,这儿来购买衣物的人自然不会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多半都是富户的千金、官员的夫人,对她们来说,几两银子实在不算多,更何况这里衣裙的做工比外头成衣铺的明显要款式新颖,颜色鲜艳许多,无论做工和用料都是精品,几两银子还真不算贵。
她猛然又想到,越是有钱人家的女子,规矩反而越多,寻常的人家的妻女或许还不可避免地要抛头露面一下,可是这些贵妇和千金避讳却是极多的,而这丽人坊恰好迎合了这些人的心理,任何男子都不得进出丽人坊,这就等于将这丽人坊摇身变成了个女儿国,贵妇和千金们坐着轿子、马车到这丽人坊外头便可只身进坊,进来之后,即可结实同等地位同等爱好的朋友,又可在这里闲逛散步,就算不买任何东西,也是一种惬意的享受,且说这个成衣商城,里头的衣裙便足以让人眼花缭乱,而且方才的店伙还介绍说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新的款式进来,除此之外,还可以专门为客人定制衣裙,这对平时几乎没有任何娱乐的贵妇和千金来说,几乎是致命的诱惑,而最紧要的是,女眷们来这丽人坊,却是不必让男人们担心的,在这里绝不会有登徒子,也不会犯了抛头露面的忌讳。
想到这一点,朱月洛的嘴角不由微微一扬,真不知道柳乘风这个家伙的脑袋是用什么长的,居然连这样的主意都想得出来。
扪心自问一下,柳乘风有时候公务繁忙,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他们,整曰呆在侯府,便是朱月洛自己这冷清的姓子都有些感觉太闷,将来多半会和温家姐妹经常到这丽人坊来,来这里未必是要采买衣裙,便是散散心,见一见这人流,或是约上几个相好的贵妇和千金在这儿说说话也是好的。
第四百六十九章:富可敌国
出了成衣铺,那王氏带着三人到了第二家铺面,这铺面卖得都是胭脂水粉,里头的品种之多也是让人咋舌,几乎各地的名品胭脂都有,除此之外,这铺面里的店伙也是很不寻常。
这些人穿着出众的衣裙,打扮的很是时新,说话时很是客气,除此之外,还有一样很特殊才能,比如张皇后三人进了店铺之后,她们便会根据三人的肤色,年龄对她们推荐适合自己的胭脂,哪个人用什么样的胭脂更好,怎样的水粉更能让不同的人焕然一新,说的是头头是道。
张皇后本就喜爱粉黛之人,与她们对谈一番,也挑不出她们的错处,不由道:“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为何竟是精通这么多东西?”
那导购之人只是莞尔一笑,道:“夫人,奴家们自幼学的就是这个,因此颇有几分心得。”
很笼统的含糊过去,其实她们真正的身份,却是各地的高档青楼,在青楼里,虽有卖笑的烟花女子,也有那些自幼便学习上妆术的人,她们自幼被卖去那污垢的场所,却因为生的并不动人,自然不能出去待客,因此自幼便开始调教,为人上妆补粉,当然,这样的行当,也只存在于高级的青楼,她们的技艺,经过多年的磨砺之后,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