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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天下要比你们大得多,岳父大人,刚才我说的这些你听不懂没关系,但只要记住,我们生活在一个球上,这个球,才叫真正的天下!大明只不过是这个球的几十分之一而已,如今我们已经慢了一步,西方人开始探索整个天下了,我们也不能落后,我的志向,便是这个球!”
杜宏神情愈发茫然。
秦堪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激昂很无谓,基本等于对牛弹琴。
很多年没干过这种蠢事了。
是啊,这个年代的人,学问人心里只有孔孟经义,摇头晃脑研究得昏昏噩噩,官员们心里只有争权夺利,为升官为捞银子不择手段,费尽心思,谁能知道天下有多大呢?
西方的皇帝和内阁们大肆鼓励提倡民间航海家们发现新陆地,征服新陆地的同时,煌煌大明至今却仍在奉行着太祖皇帝“片板不得下海”的禁令,一边是日新月异的科技,一边是固步自封的狂妄,数百年过后,难道还要重复西方人用坚船利炮轰开中国国门的历史吗?
这是秦堪第一次说出自己的志向,这个志向显然很遥远,一个人完成不了,甚至一代人也完成不了,不过没关系,有了他这个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历史,一定会不一样。
杜宏踉踉跄跄走了,屋里的炕桌上只留了半杯残酒。
秦堪长叹了一声,一种不被了解的孤寂骤然袭上心头,此时此刻,总算体会到穿越者的孤独了。
执起手边的象牙玉筷,秦堪忽然轻轻敲起了杯碟,一边敲一边放声吟哦:“……旧游旧游今在否?花外楼,柳下舟。”
“梦也梦也,梦不到,寒水空流。漠漠黄云,湿透木棉裘。都道无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吟毕,秦堪苦笑着端过半杯残酒,仰头一口饮尽,酒已冷,心也冷。
这个世界,他是独一无二的,也是最孤单的。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国事家事
夸父追日,愚公移山,精卫填海……都是用来形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比喻。
夸父,愚公,精卫,世人总不吝给予他们极大的褒扬和敬意,然而深究起世人的内心,有几个不骂他们傻的?
秦堪似乎也当了一回愚公,而且这位愚公要移的山很不可理解,至少杜宏绝对无法理解。
秦堪知道自己面前有一座多高的山要移走。
大航海……开什么玩笑!如今权阉当道,边患重重,连大明这块江山都被折腾得有点危险了,谈何航海,谈何殖民地?别说航海了,只消他在朝堂上弱弱发出一句“开海禁”,估计都会被那些文官们骂得狗血淋头。
那些无法无天偷偷打造船只出海与日本,琉球,朝鲜交易的浙商闽商们,谁背后没有与朝中大臣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海禁若开,这些大臣们吃什么?
现状太复杂了,时势太艰难了,秦堪的这些志向权当酒后胡言,能深深记在心里的,只有他自己。
……………………刘瑾上了秦堪一回恶当,背了老大一个黑锅,最近忽然老实了。
他不能不老实,虽然满朝文武背地里叫他“立皇帝”,但大明江山仍是姓朱,而不是姓刘,杀了好几个言官已经将文官集团逼到接近爆发的边缘了,若真的激起众怒,刘公公也吃罪不起的,上次事件过后,内阁焦大学士,张彩和刘宇等人都认真劝过他,刘公公毕竟离纯爷们还有一个器官的遥远距离,实在没那个底气承担来自满朝纯爷们的怒火。
接下来的日子里,刘瑾低调地推行他的新政,顺便广收羽翼,再发点横财,对外廷的文官们也很少为难了,户部的钱粮,兵部的械饷,工部的民夫……一应收支呈上司礼监基本都盖印照准,甚少驳回刁难。
如今刘公公的工作重点已转移到豹房的建设上去了,内库既然不愁银子,刘瑾的工作效率也上来了,不断督促工部派遣官员画图纸,调民夫,一应工程需要的砖石泥瓦源源不断地朝皇城西苑太液池西南岸堆积。
刘瑾做人做事分得清轻重,他的轻重永远以朱厚照的重视程度为标准,豹房无疑是目前朱厚照最关注的一项工程,所以在豹房的修建上,刘瑾出工出力,可谓兢兢业业,勤恳的态度看在朱厚照眼里,于是龙颜大悦,前些日子无故贬谪杨廷和的少许不满,随着刘瑾认真的工作态度,朱厚照也终于彻底原谅了他。
不得不说,刘公公虽不是个低调的人,一旦低调起来简直不是人……是圣人。此时的刘瑾这才多少有了几分大明内相的作派。
秦堪真希望刘瑾能够永远这样低调下去,好好当他的大明内相,以三宝太监,萧敬公公为偶像,为大明王朝事业添砖加瓦,如此,偶尔干点丧尽天良的事也不是不可以原谅的,毕竟在一个有挖过别人家祖坟的前科的人眼里,大家的道德水平相差并不太远。
刘公公老实了,秦堪自然也不会找他的麻烦,侯爷其实很忙,没无聊到那个份上。
*****************************************************************岳父跟秦堪聊国事,岳母又找他聊家事。
家事的具体内容是关于杜嫣的,二老刚来时见侯府里徒然多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金柳,嘴上虽没说什么,脸色却很不好看。
后来杜嫣红着脸说了实情,一则秦堪与金柳相识本在她之前,二则……成亲两年了,杜嫣肚里仍不见动静,秦家就秦堪这一支飘摇的香火,说来杜嫣身为秦家主母,暗恨自己肚皮不争气的同时,委实也为秦家着急了,再说金柳自进府以来处处低眉顺目,乖巧体贴之极,也颇得杜嫣喜爱,既然妾室识本分,能拿捏在手里,杜嫣还是乐意让她进门的,于是一场家庭风波这才消弭于无形。
女儿都接受了,岳父岳母自然不好再多说,况且女婿人不错,女儿肚皮没有动静他也没有提出譬如两年无子包退包换之类的混帐要求,善莫大焉。
杜宏二老进府之后,杜嫣在内院给他们专门安排了一个大院落,遣了十余名丫鬟和杂役过去服侍他们,侯府无论衣食住行,但凡最好的东西,皆优先派送给二老,可谓无微不至。
近日杜宏升了左都御史,杜嫣与秦堪商量之后,已派人在京师城里打听,准备给二老买一个靠近皇城的四进大宅子,以后上朝或衙门当差也方便。
秦堪来到这个世界无父无母,不论对杜宏这位岳父瞧不瞧得顺眼,行动上还是将二老当成了自己的亲父母来孝顺,教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女婿如此孝顺,岳母娘瞧女婿自然越来越有趣,于是隔三岔五找上门来跟他拉家常,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杜家女儿一旦泼出去恕不回收,不仅不退货,而且也不保修,绝无售后服务一说,你们夫妻还年轻,平日没事多耕耘,儿子迟早会有的,秦家的爵位也不怕没个承继……今日杜王氏又来拉家常了,一进内堂便有些古怪地盯着秦堪看。
秦堪对这位岳母委实有点敬畏,不由苦笑着摸了摸脸,道:“岳母大人今日的目光好犀利,小婿被你盯得脸红了……”
杜王氏道:“适才听我家那老不死的胡言乱语,说女婿疯了……”
秦堪愕然:“岳父何出此言?岳母瞧小婿的样子像疯了么?”
“他说女婿你昨日与他小酌,畅诉生平之志,别人的志向不是升官发财便是治国平天下,总算靠点谱儿,而你的志向却是……征服一个球?”杜王氏目光愈发古怪。
秦堪忽然很想骂脏话,如果将来杜王氏出轨谋害亲夫,秦堪一定帮忙按住杜宏的手脚,让杜王氏尽情灌砒霜……这个球叫地球啊老混蛋!你知道个球!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三章 谋划辽东
两代人的思想都能产生代沟,更别提秦堪和杜宏差着好几百年了。
见识这东西是环境的产物,换了几百年后,秦堪的见识跟所有人差不多,他知道的东西别人都知道,像秦堪这样的人,无非是一颗沙子融入了沙堆里,泯然于众人。但在这个见识相对落后的大明,秦堪的见识便突出来了,天下究竟有多大,这些只懂得关着门苦读孔孟经义的书呆子们哪里知道?
秦堪懒得跟他们解释关于球的志向,并且决定原谅杜宏这个没见识的老家伙。
岳母杜王氏今日找秦堪不拉家常,目前她最关心的便是杜嫣这个秦府大妇的地位问题,毕竟女儿是她这个当娘的生的,而秦堪的妾室是妾室她妈的生的。
一本泛黄的典籍啪地扔在秦堪的案头上,典籍没有封皮,也没有名字,看得出有不少年月了,整本书毛毛糙糙,非常破旧,这样的书一般适合用来垫桌脚。
秦堪茫然地看着杜王氏:“岳母大人……这是何物?”
“道家房中术。”杜王氏倒不忸怩,大大方方道。
秦堪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岳母大人,小婿和嫣儿只是没有孩子,小婿……可以的!”
杜王氏横了他一眼,道:“谁也没说你不可以呀,这本典籍是当年师祖张三丰留下的,正宗的道家修炼术,你和嫣儿照上面的法子修习,不出三五月,怀个一男半子不成问题,我大明自永乐以后罕有封爵者,而你竟被陛下赐封国侯,秦家兴旺指日可待,偌大的侯府没个子嗣继承那怎么行呢?”
秦堪摸了摸鼻子:“金柳肚里已……”
杜王氏呵呵一笑:“别指望她了,我这几日已仔细看过你家妾室的肚子,她怀的必是个女娃,承继不了爵位的,秦家第一个儿子还得着落在嫣儿身上。”
秦堪奇道:“你怎么知道金柳肚里……”
杜王氏瞪眼道:“男人上马管军下马治民,女人家的事你知道那么多干嘛?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虽说怀疑岳母很不礼貌,但秦堪总忍不住觉得她一定每天躲在房里偷偷画圈圈诅咒金柳生个女儿,而且很有可能杜宏也在一旁手执桃木剑画鬼符……强自按捺自己的小人揣度之心,秦堪的注意力又放到面前分不清年代的破旧典籍上。
越破的东西越值钱,按这个逻辑来说,这本书大抵价值连城了,因为它实在破得无法形容。
可是……秦堪越看越觉得这本所谓的正宗道家房中术古籍就是那种地摊上十块钱一本的货色,廉价不说,拿到手上以后还得维护世界和平,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觉得被糊弄了。
秦堪现在也有这种感觉。
洞房有危险,练功须小心。
蹙眉盯着这本古籍,秦堪道:“岳母大人,不知您和岳父照书上的法子练过吗?”
“当然……”杜王氏脸一红,道:“……没练过。你岳父是个老顽固,死活不肯练。”
“难道岳母大人认为小婿很奔放?”
“总比你岳父好吧,试试又不会死。”
劈手夺过桌案上的古籍,秦堪匆忙往怀里一塞:“我先让家里养的狗试试……”
当种马也就罢了,居然还要他当实验型种马,练成神经病谁负责?
秦堪决定无视这本古籍,有机会把它卖给刘瑾,就说练了这东西能老树发嫩芽,枯木长新枝,不信刘瑾不买,就算最后真长出来了也没关系,只消向朱厚照一举报,再阉他一次便是了。
……………………朱厚照和刘瑾的注意力已完全放到豹房的修建工程上,秦堪也去工程现场看了几次,工程端的非常庞大,工部目前已调用民夫万人,开始了地基工程,用时不用一年,京师太液池西南岸将会平地拔起一片雄伟的皇家建筑,这片建筑在历史上将留下浓重的一笔。
秦堪最近也忙里偷闲,没去北镇抚司应差,锦衣卫一应公函信书,皆由校尉送到侯府批示。
不过清闲得不够久,在家只休息了几日,北镇抚司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月前天津卫闹白莲教,教徒纠集民众冲击天津卫官府,被贬到天津当千户的原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奉命严查,结果查了半月没查出名堂,反而深夜被刺,锦衣卫飞马禀报,牟斌被刺伤口在小腹,是江湖人士用一种名叫“吹箭”的东西射出,箭矢虽小,但在这个外科并不发达的明朝,小小箭矢完全射入了小腹里无法取出,伤势严重之极。
秦堪颇为愤怒,给天津卫去了一封措辞严厉的训斥信,并且命身边最得力的心腹丁顺亲自赴天津,将这伙无法无天的邪教剿了。
****************************************************************丁顺顶着秦堪的怒火,领着数百名锦衣卫匆匆忙忙离京。
秦府内院里,秦堪眉头紧锁,使劲按揉着眉心,家事国事,都是烦心事,感觉自己像陀螺,不停的转,不停的处理着危机,处理得多了,心里不由自主产生一种深深的厌倦。
一双手轻轻按上秦堪的双肩,非常笨拙地用力帮他按揉着,力道很大,秦堪没回头便知道这绝非家里人的手法,杜嫣给他推拿时认穴奇准,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令人舒服得想睡觉。金柳的力道偏轻,如同杨柳拂过水面,手法与其说是按摩,还不如说是调情,而怜月怜星……不可能是她们,她们通常都是四手齐上。
秦堪痛得直咧嘴,忍不住薄怒地回过头,想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下人丫鬟敢如此不敬。
扭过头,愠怒的眼神忽然一怔。
塔娜咬着下唇,用她那双略显粗糙的手一板一眼给他按揉着双肩,神情认真得仿佛在草原上用刀子给牛羊剥皮……“停!住手!”秦堪急忙道:“想弄死我给我来个痛快的。”
塔娜停了手,一脸委屈:“你家夫人也是这么给你按的,为何我不能?”
“因为你不是我夫人,而且手法也很不对,好像在我身上找地方捅刀子的感觉。”秦堪的回答很不留情面。
对于塔娜,秦堪有着另一种相处方法,那就是直爽,蒙古人喜欢直来直去,一切客气话在他们眼里都是虚伪。
所以秦堪不打算跟塔娜客气。
塔娜只好放下手,垂头时不易察觉地撇了撇嘴。
秦堪好整以暇地瞧着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什么事直说吧。”
塔娜脸上稍微高兴了一些,道:“我要你在侯府后院开一片草场,我注意看了,侯府厢房后面有好大一片土地荒芜着,撒点草籽下去,明年开春我便可以骑着马驰骋了。”
真是个荒唐却又令人心疼的建议。
秦堪定定注视她许久,缓缓道:“塔娜,你想念草原么?”
塔娜抿了抿唇,却飞快点点头,然后摇头,眼中的哀伤之色一闪而逝。
秦堪明白她的意思,他和她本就是一场政治联姻,若说二人之间的感情,其实并不算完全没有,只是二人心里都对这种政治联姻感到排斥,于是他和她索性连那一点点情愫也排斥出去了。
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几上敲了几下,秦堪嘴角忽然露出几丝笑容。
“塔娜,我让你回草原怎样?”
塔娜飞快摇头:“我不能回去。”
秦堪笑道:“名义上来说,你已是我的妾室了,你从草原进京是以朵颜卫使节兼我秦堪的妾室的名义来的,进了侯爷已算是我秦堪的人了,所以我这次派你回草原,你便以大明的使节兼花当女儿的身份回去。”
“回去做什么?”
“通婚!”秦堪从嘴里迸出两个字。
塔娜惊讶地睁大了眼:“和谁通婚?”
“汉族和蒙古族通婚。”
“不懂。”
“简单的说,我过几日会提出朝议,允许辽东边境城镇百姓与朵颜三卫牧民之间男女通婚。”
塔娜想了想,疑惑道:“你……到底打着什么主意?通婚对你们汉人有何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