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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掌刑千户刘胜犯上作乱,罪无可赦,斩!”
“…………”
“…………”
前院跪着近两千余名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东厂番子,随着丁顺一声声“斩”,一颗颗东厂首要人物们的头颅纷纷落地,院子正中鲜血横流,人头翻滚。
两千余名番子脸色越来越白,看着平日威风凛凛的首领们一个个倒在锦衣校尉的屠刀下,无头的尸首仍在血泊里不断地痉挛抽搐,终于,数十名番子忍不住吐了出来,吐了也不敢动,额头深深伏在地上那堆自己吐出来的秽物里,无比恐惧地颤抖着身躯。
连丁顺也越念越觉得心惊胆寒,一边念着人名一边情不自禁地扭头朝秦堪看了一眼,见秦堪仍旧一脸淡漠地望着天空,丁顺心中愈发敬畏莫名。
大人这是要用鲜血彻底清洗东厂啊……不知过了多久,东厂的上层人物几乎被屠杀一空的时候,秦堪终于淡淡地开口道:“罢了,就此打住吧。”
包括丁顺在内,在场的无论锦衣卫,勇士营还是东厂,全部暗暗长松了口气,互看一眼,发现彼此满脸的苍白,满头的冷汗。
行刑的几名刽子手双臂发软,扔了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然后哇哇大吐不已。
天亮了,京师的东方缓缓升起一抹朝阳,火红的朝阳洒在东厂前院的空地上。
朝霞似血,血如朝霞!
***************************************************************善后之类的事情自然用不着秦堪亲自处理,该死的都死了,该震慑的全部震慑住了,东厂经此一役,恐怕从此再也无法压锦衣卫一头了。
秦堪不是屠夫,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王岳死了,刘瑾必然掌内廷之权,未来东厂不知会由何人掌管,无论如何,杀东厂一个元气大伤,对秦堪的利益是有利无害的。
上层的利益,往往建立在无数白骨和鲜血之上。
骑马离开东厂大堂,在丁顺等一干贴身部下的护送下,秦堪和众人匆匆赶往丁顺的府上。
昨晚城内大乱,虽已交代了李二保护丁顺的妻小和金柳,秦堪和丁顺终归不大放心,事情差不多告一段落便匆忙往回赶。
转过街口,策马行至无人看见的角落,秦堪脸色苍白,终于忍不住在马背上哇哇大吐起来。
“大人!”丁顺等众侍卫大惊,急忙翻身下马拍抚他的背。
“大人,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秦堪虚弱地擦了擦嘴,叹道:“杀了那么多人,你觉得我会很舒服吗?”
丁顺仿佛回忆起刚才那血腥的一幕,脸色也白了:“大人不说不觉得,一说起来……属下也想吐了,那股子血味儿……唉。”
秦堪使劲甩甩头,似乎想甩掉脑海里那段血腥的回忆。
“不说了,赶紧回你府里去,不知金柳怎样了,昨晚城里那么乱,李二有没有护她周全……”
丁顺急忙点头:“属下也着急了,我家那婆娘虽说貌丑身粗,但终归是多年夫妻,真让人揪心。”
秦堪赞许地瞧了他一眼,道:“糟糠之妻不下堂,你这粗货倒是个有情义的。”
丁顺憨厚地一笑:“属下这人粗中有粗,呵呵,婆娘最清楚。”
…………城内静悄悄的,一夜的激战,遍地的尸首令京师的百姓吓破了胆,往常早已开张的集市此刻空荡荡没有一丝动静,街头只有一乘又一乘的蓝呢官轿穿街而过,经过骑马的秦堪身边,轿帘被赶往承天门准备早朝的官员们掀开,露出里面一张张或敬畏或仇视的脸庞。
秦堪端坐马上淡然一笑。
王岳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秦堪颇为赞同,是忠是奸,千百年后自有后人评说。
远远的,内城千户所遥遥在望,秦堪在丁顺等人的簇拥下打马疾驶,忽然,一道俏丽熟悉的蓝色倩影出现在秦堪眼中,那道憔悴的身影失神地注视着冒着青烟的残垣断壁,神情期盼却带着几分失落和忐忑,不时咬着下唇焦虑地看着院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能令她活下去的希望。
秦堪猛地勒住了缰绳,静静地注视着那道在袅绕烟雾中徘徊踯躅的悲伤身影,心中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仿佛忽然被狠狠撞了一下。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阴差阳错
清晨的云雾氤氲里,那道忧伤孤单的身影在遍地尸首的千户所门前徘徊,仿若一缕哀恸的无主幽魂,在最挂念的地方踯躅不去,不甘地飘荡,游走……秦堪的心莫名地揪紧了。
一夜的厮杀不曾动容,成百上千的尸首没有心软,然而当他踏着满地的鲜血从晨雾里风尘仆仆地回来,那道幽怨哀伤的身影却令他忽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脑海中忽然浮现前世一句熟悉的歌,“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
血腥杀伐如凛冽的秋风,无情地卷扫着世间一切是非争斗,忽然多出一片俏丽哀怨的落叶,在劲风中孤零零地飘荡,无力地承受着本不该属于她的苦悲。
秦堪为这个女人心疼。
心疼是因为,她已不知不觉住进了他的心里。
远处,焦急张望徘徊的金柳也看到了骑在马上的秦堪,哀怨的神情不由一呆。
马上那道魂萦梦牵的身影穿着大红色的斗牛锦袍,黑笼纱冠,背对着冉冉升起的朝阳,万道金光里,那张熟悉的脸庞对她微笑,仿若神明的慈悲,把即将沦陷地狱的她拉回了人间。
娇躯摇晃两下,金柳痴痴的眼中很快蓄满了泪水,泪水一颤,如碎裂的水银倾泄而下,不可遏止,脸上却露出了极幸福的笑。
秦堪的眼眶也湿润了,金柳的泪水仿佛洗去了满身的血腥和杀伐,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躯,秦堪抖了抖缰绳。
丁顺急忙指着他穿着的斗牛锦袍提醒道:“大人,您的衣裳……”
以前一直对她隐瞒了身份,丁顺这句提醒令秦堪哂然一笑。
显贵也好,清贫也罢,她眼中可曾有过这些身外的东西?
只羡鸳鸯不羡仙,官服,不过一层皮囊罢了。
轻踢马腹,秦堪策马轻跑至金柳身前,迎着她那双清澈如黑潭般的眸子,秦堪朝她微微一笑。
“金柳,我不该瞒你的,我早已被先帝恢复了功名,而且官居锦衣卫指挥同知。”
金柳一边流泪一边笑,笑容很干净,不沾一丝凡尘。
“我不懂你在朝廷里当了多大的官儿,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是谁?”
秦堪沉默半晌,忽然洒脱一笑,朝金柳拱了拱手:“我是秦堪,绍兴山阴人。”
金柳听懂了,笑容里泛出浓浓的幸福味道,轻轻舒了口气,笑道:“如此便好,秦堪,你让我吓坏了,下次可不能再让我担心。”
“好,下次绝不让你担心。”
***************************************************************一大一小两只手悄然牵在一起,秦堪感受着仿佛浸入了心脾的细腻,朝她露出温和的笑容。
远处几名侍卫见大人和金柳牵起了手,众人不由咧开嘴一笑,却被丁顺狠狠踹了几脚,众人于是很自觉地转过身去。
丁顺朝秦堪和金柳的方向满是笑意地一瞥,也自觉地转过了身,身子刚掉了头,眼中的笑意却变成了惊恐。
“咳咳,啊咳咳……”丁顺剧烈而大声地咳嗽起来。
咳嗽声惊动了秦堪和金柳,秦堪凝目一看,不由也惊呆了,大手一松,放开了金柳的手。
金色的霞光里,杜嫣还穿着昨晚的夜行衣,轻快地走来,远远见着秦堪,杜嫣神情愈发欢喜,连踩着的步子仿佛也带着喜悦的味道。
“相公,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听说呀,昨晚东厂大堂被你杀得天崩地裂,鬼哭神嚎,终于让那帮该死的番子们尝到相公的手段了……”
杜嫣像只小麻雀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金柳的俏脸却猛然一白,失声道:“相公?”
秦堪愧疚地看着她。
两个女人都在他心里占了一块地方,终究无法隐瞒,更不忍心隐瞒,一个是他前世的恋人,一个是他今生的妻子,然而一切又是那么的阴差阳错,为今生的妻子揭去大红盖头之时,他怎知道前世还有一段割不了的情债,日后将成为他不能舍弃的纠缠?
怪谁呢?似乎谁都没错,谁都是无辜。
“相公”二字出口,金柳的俏脸瞬息万变,震惊,失落,黯然神伤……低垂着螓首,金柳失魂落魄般喃喃自语:“分别两年了,如今年纪轻轻便已高居指挥同知,怎么可能没有成亲?我早该想到的……”
杜嫣见二人神情有异,不由讶然道:“你们认识?”
秦堪见金柳神伤的模样心疼不已,狠了狠心,一咬牙便道:“嫣儿,金柳姑娘是我以前的……”
话没说完,金柳却忽然强自一笑,飞快接口道:“以前的绍兴同乡,分别两年不见,没想到秦大人已官身显赫,奴家这里恭贺大人了。”
说着金柳朝秦堪屈身一福,俏目流转,却投来一抹淡淡的幽怨。
秦堪呆在原地,空自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分说,脑子里一片空白。
粗枝大叶的杜嫣闻言不疑有它,惊喜笑道:“原来咱们都是同乡,我爹现在还是绍兴知府呢,都是熟人就好办了,相公,这位金姑娘的相公正是你的属下,昨夜可能失散于厂卫争斗里,你遣人寻找打听她相公的下落可好?”
秦堪感觉有点失措:“…………”
杜嫣这才想起什么,扭头问金柳道:“对了,你相公叫什么名字?”
金柳幽怨的俏脸不知怎地悄然浮上一抹淡淡的浅笑,眸子里露出罕见的调皮色彩,清澈带着笑意的眼珠灵巧地一转,却装出一副哀伤的样子凄然道:“奴家那个没良心的相公也姓秦……多谢姐姐义伸援手,奴家的相公……不找也罢。”
“为何不找?”
金柳没回答,眸子里却很快浮出一层氤氲雾气。
无言的沉默比有声的回答更有效,杜嫣顿时明白了,或者说,她自以为明白了。
扭头看着秦堪,杜嫣泫然泣道:“相公,金柳姑娘好可怜,她的相公死了……”
秦堪额头立时浮出几道晦气的黑线:“别咒我……咳,别那么直白!”
尴尬地瞟了金柳一眼,却见她的嘴角悄然勾出一道不易察觉的弧线,恶作剧似的眼神朝他娇媚地眨了眨,扭头面向杜嫣时,却又换上了一副哀伤欲绝的凄然面孔。
女人都是妖,吐信子的蛇妖。
这是秦堪来到这个世上学到的最宝贵的一条人生经验,这条经验大概能抵得上百万大军。
杜嫣浑然不觉秦堪和金柳之间诡异的气氛,无限伤怀道:“相公,她和她的相公如此恩爱,如今他死不见尸,相公不如给他立一座衣冠冢,可好?”
秦堪额头汗水潸潸而下,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杜嫣:“…………”
“相公不愿意吗?”杜嫣有些失望道。
“……好!”秦堪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杜嫣转失望为满意,点点头道:“如此,相公不妨再拜祭一下金姑娘的相公,嗯,备好三牲六畜哦。”
“……好!”
“再给她的相公做个牌位,供奉起来,每日香火不歇。”
“……好!”
“相公不是说几百年以后有人去世都挂他的画像吗?咱们也把金姑娘她相公的画像挂在墙上好不好?”
秦堪的脸已快变成了深绿色,神情跟金柳一样凄婉哀怨。
“娘子,咱们对她相公已经仁至义尽,挂画像……我看没这个必要了吧?”秦堪哀哀请求,扭脸看着金柳时,秦堪的脸色分明透着几分绿色的狰狞,笑容扭曲地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金姑娘,你家相公足以含笑九泉了,对吗?”
金柳点头怆然道:“已然含笑八泉了,只差再挂个画像……”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刘瑾求权
在秦堪的理解里,含笑八泉跟含笑九泉没什么太大差别,就跟十七层地狱和十八层地狱一样,虽然没亲身试过滋味儿,但可以肯定,两者都不会太好受。
不得不说,再怎么温婉可人的女人,耍起心眼来都像极了吐信子的蛇妖,男人绝大部分都招架不住,千百来年大约只有一个名叫许仙的男人找对了地方。
显然,女人的心机表演时间并未结束。
“金柳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以后你可有打算?”热情的秦家主母杜嫣同情心开始泛滥。
金柳适时地抽噎了两声,抬眼俏目一片水雾迷蒙,仿若烟雨里的江南湖光。
“夫家已逝,家无余财,从此奴家已是无根浮萍,随波漂流便是了。”
秦堪:“…………”
杜嫣恳切道:“办妥了你家相公的身后事,你若无处可去,不妨来我秦家,与我日夜作伴可好?”
金柳慌忙摇头:“奴家卑贱之妇,怎敢高居贵府?”
“什么卑贱,贵府的,哪来那么多虚套词儿?没地方去就到我家住,就这么定了!”杜嫣大大咧咧一挥手,这件事就这么拍了板。
金柳嘴角一勾,很快耷拉下来,不易察觉地抬眼瞥了瞥秦堪,然后朝杜嫣盈盈一福:“如此便多谢姐姐厚待了,来日若民妇寻得去处,定不敢再叨扰姐姐和……和姐夫。”
一句姐夫令秦堪脸颊忽然狠狠抽搐了一下。
“还寻什么去处,你既叫了我姐姐,姐姐怎能任妹妹孤苦流落在外?走,跟我回家去。”杜嫣二话不说,挽起金柳的胳膊便走。
金柳踉跄着跟上杜嫣,忽然回眸一转,朝秦堪投去娇媚的一瞥。
秦堪呆在原地,良久,仰天长叹:“这可真是引狼入室啊!”
**************************************************************五凤楼的钟声缓缓敲响,悠扬地回荡于京师城内。
今日午门前的宫门一直不开,昨夜京师大乱,东厂数千番子攻击锦衣卫,后来秦堪急调勇士营回击,终于诛除王岳,斩杀无数东厂首要人物,一夜之间京师城丧命无数,烧毁房屋无数,这场首先由朝争引起的争斗,终于升级为兵刀相见,最后用无数人的身家性命为代价平息了。
平息这场朝争的人,正是朝争漩涡里的核心人物,秦堪。
午门前站满了上朝的官员,此时已是辰时,早朝已晚了两个时辰,然而宫门却还没打开,皇帝仿佛并没有打开宫门的意思。
无数官员惴惴不安,众人清醒地认识到,经过昨夜之事,外廷内廷将面临一次重新洗牌,东厂大堂的血迹未干,新登基的皇帝陛下首次向大臣们亮出了獠牙,向京师和天下证明了他是真龙天子,龙可以蛰伏于九渊之底盘蜷沉默,亦可翱翔于九天之外降下霹雳雷霆。
今日午门外的大臣们额外沉默,众人自觉地排好队站在门前,每个人的脸色都透着几分苍白无措,内阁大学士刘健和谢迁尤甚。
二人是这次朝争的发起人,此时也处于风暴中心,他们没想到外廷竟成了王岳手中的棋子,更没想到王岳这盘棋下到最后,竟落得身死魂灭的下场,最令他们不可思议的是,一直被他们参劾的九虎,竟被秦堪扭转了乾坤,从毫无胜算的败局一举翻盘。
这一夜有太多太多的不可思议,久经朝堂风雨的刘健和谢迁也被这一桩又一桩意外彻底击垮了,看着周围大臣们隐隐离他们保持着的距离,和这些人眼中淡漠的目光,刘健和谢迁黯然一叹。
大势去矣,万事皆休!
“谢公,今日朝会,恐怕是你我有生之年的最后一次朝会了。”刘健长长叹道。
谢迁面容浮上几许苦笑,黯然吟出一句诗:“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刘健怔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