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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儿哭笑不得,敢情这哥们跑过来并不是要找我麻烦,而是把我当作电线杆子上面的老军医,就指望着我给他解决隐疾呢。
我冷着脸不说话,旁边的妖蛾倒是气哄哄地说道:“蛮牛,你刚才是不是瞧见我和我师父进来了?你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不晓得咧,你肯定是想——我们两个要是把蛊王搞定了,你就在旁边看个笑话,若是被赶出来了,或者进去出不来了,你就闯进来试试底细,不行就认输,反正怎么都亏不了你,对吧?蛊王大哥,你看看,别看着小子憨厚老实,其实最精的就属他了。”
这野丫头是个自来熟,也不跟我客气,一边亲切地称呼我为蛊王大哥,装作十分亲昵的样子,一边将那阿壮嗄的底细翻了个底朝天,我听她喊蛮牛,这外号听着倒挺顺耳,脸上勉强挤出了一点儿笑容来,说几位,你们倒是给我交一个底,这外面还有没有人蹲着呢?
三人目光交流,那来自荔波仙人桥的第一勇士最是积极,立刻举手喊道:“刚才在河边,我看到了四姑娘山的罗家兄弟;还有前天我坐车来的时候,在你们市里面的车站看到了滇南白河苗蛊的人,估计也是过来找您的……”
蛮牛阿壮嗄说了两个,旁边的妖蛾看了自己师父一眼,也说起了三个人来,身份和来处都讲明了,都是从西南苗疆各地赶过来的,也都是养蛊人的身份,这情况听得我有些头疼,仔细思量了一阵子,然后抬起手腕来,说这样吧,今天太晚了,你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我也不招待你们,明天早上八点钟,我们在镇子后面山坳的那口井边见,要是碰到认识的人,也都给我叫上,到时候我们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蛮牛嘿嘿笑,上前来套近乎道:“师父,我无仇无怨,就想跟着你,当牛做马地伺候您呢!”
这家伙一脸讨好的笑容,然而配上他这副刚猛中又略微有些憨厚的尊容,越发地显得有些猥琐,我感觉到一阵恶寒,浑身都不自在,便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滚!”蛮牛阿壮嗄听我这句话,不但没有恼怒,反而朝我躬身一点头,说:“得师父令了。”接着便离开了我家后院,而黑蛊王和他那女徒弟妖蛾则拿眼睛瞅我,我也不为难他们,展开手掌,将黑蛊王那只活蛊归还。
这两拨人离开之后,我顾不得晚上十一点的时间,直接拨通了大师兄的电话,问起了此事。
电话那头的大师兄果然没有睡觉,他听到我说起这事也有些惊讶,说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过听这动静,好像是西南局那边传来的消息,不过赵承风已经不在西南局了,他平调之后,托病回了龙虎山,淡出人们的视野,也不可能是他捣的乱……这样吧,你先等一下,这两天我查一查,到时候再给你回复吧。
大师兄那边既然将这件事情揽下来了,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谈话快结束的时候,大师兄问我,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他就派人过来把我父母给接住,找一个有安全保障的地方安置下来,等到诸事已定之后,再做打算。
我同意了大师兄的安排,毕竟我父母是我的软肋,要是他们的安全真的出了问题,到时候我可要发狂的。
结束了通话,我关灯睡觉,许是黑蛊王和蛮牛两拨人相继折戟,下半夜后院子再也没有什么动静,那些人应该也是该知难而退了吧。我躺在床上仔细思量着,这些人应该都是苗蛊三十六峒的后人,不过比起雄踞中原的佛道两门来说,他们虽然各有特色,但是却并没有太出众的高手,又或者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来,而我,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
我又不是游戏机,总不能随时都等着别人过来玩,随时踢馆吧?
一夜无梦,次日我早早地起了床,做了几套固体,然后从墙上把鬼剑和随身的行囊带上,先去前门吃了一大碗牛肉粉,然后神清气爽地朝着镇子后面的那个山坳子慢慢踱去。我走路不快,稳稳地卡着时间到的井边处,然而当我到达的时候,那儿居然已经聚集了二十多号打扮各异的人来,这些人有大有小,有老有少,眼睛都眯了起来,仔细地打量着我。
第八章 三十六峒的人们
我以前曾经说过,多年养蛊的人,因为或多或少染上了一些毒性,或者阴气,给人的感觉就显得有些阴郁,外貌通常都不是很好看,远远不如道家的道骨仙风,佛家的宝相庄严,即便是被人称作青山界一代美女的我外婆龙老兰,老年的时候也如同童话里面的老巫婆,难看得很。
因为速成,或者沾染了太多的因果,所以养蛊人自古以来就流传着“孤、贫、夭”的三结局,又经过改革开放几十年来的大思潮,故而使得养蛊人大多都居住于远离城市的山村或者深山老林子里面,这一点从这二十几人的打扮便能够看得出来——毕竟能够接触这些东西的大都是生苗,而这些人的性子又都是比较桀骜不驯的,像吴临一那样的养蛊人毕竟都是少数,更多的,都是在山里面过着简朴的农家生活,然后继续着千年来的传统和人生。
我打量这井边的这些人,同样,他们也都朝着施施然走来的我瞧来,说句实话,我的模样实在没有什么描述的,稍微清秀一点儿的脸庞也给左颊的那道刀疤给破坏无疑,穿着一两百块钱的休闲服,真的看不出有啥子厉害的来。
正因为我的外表着实普通,立刻就有人开始跳了出来,首先发表意见的是一个脑袋硕大的老头儿,这家伙年纪破大了,七老八十,那竹竿儿般瘦弱的身子和畸形硕大的脑袋呈现出了古怪的差异,他根本就不理会我,而是朝着旁边的遵义黑蛊王嘲讽道:“古瞎儿,你当真是人老胆子小了,就这么一个后生仔,就能够让你吓得魂飞魄散了去?”
旁边有一个模样十分妩媚的年轻少妇美目流转,那秋水一般的眼波在我的周身上下一阵扫量,也吃吃地笑道:“就是啊,我还以为是啥子大人物咧,让你们这些躲在山里面炼蛊制毒的老家伙、小鬼头都爬出了老巢来。现在一看,不过是个模样俊俏的小哥而已,不过看这模样倒是鲜嫩可口,不知道那里的功夫如何……”
这两人一起了开端,旁边的好几个人便议论纷纷,言语间多有不屑,似乎并瞧不起我这么一个人儿。
不过这个我也可以理解,毕竟我出道以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东南一代活动,至于其他地方,大都是匆匆而往,即使到过,不过跟这些人也没有交集。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圈子,我崛起的时间算起来也并不长,不指望这些人都认识我——事实上,我到现在都还是有些不明白,这些人屁颠屁颠儿地跑过来,到底是为了哪般?
不过越是呱噪的人,身上的本事越不见得厉害,这跟会叫的狗不咬人的道理差不多,我很快便将这几个人给忽略掉了,注意力落在了旁边几个默然不语的人身上来——一个瞎了左眼的老婆婆,一个长着鹰钩鼻的年轻男子,还有一个拄着拐杖、也不知道是真瘸还是假瘸的披发汉子。
我正仔细地打量着这些人,从昨天夜里开始就一直奉我为师父的蛮牛却有些受不住这几人的冷嘲热讽了,他跟笑而不语的黑蛊王不一样,直接揽起袖子,粗声粗气地骂道:“刘大脑袋,夏美娘,还有你们几个,别他娘的在这儿唧唧歪歪的,你们若有本事呢,不用我师父出手,直接冲我这儿来,我保准打得你们自个家娘都认得去……”
蛮牛阿壮嗄的贸然出头惹怒了气势最凶的这几个人,几人你一嘴我一语,眼看着就要掐起来了。
这个时候我也大致瞧清楚了场中的局势,这二十几个人里面,气势汹汹想出头的也就七八个,还有一些是过来助拳看热闹的,再有就是蛮牛和黑蛊王师徒二人,他们昨夜吃过我的教训,心中多少也有些敬意,不过蛮牛是一心想巴结我,而黑蛊王这师徒二人的心思就有些难猜了,估计也是有看戏的意思。
大致估量了这些,我咳了咳嗓子,环顾四周,这才朗声说道:“我呢,也是最近刚刚回家来,却不晓得诸位消息竟然这么灵通,居然通通找上了门来,虽说孔老夫子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但是大家也要说一下来意吧,到底为了什么,倒是给我说叨说叨啊?”
我默不作声久矣,这边一开腔,当先的那几个便有了宣泄的口子,那个叫做夏美娘的少妇朝着我狠狠剐了一眼,却又媚声说道:“冤家,你既然都有胆子把这苗疆蛊王的招牌给竖起来了,自然是有那本事让我们震惊的,又何必问我们的来意呢?”
我听了一阵大囧,这劳什子“苗疆蛊王”的名头关我屁事啊,谁爱做谁做,原来这些人纷纷而来,却是为了这么一个名头啊。我看着周围这一伙气势汹汹的家伙,心想着果然世间最害人的,不过是“名利”二字。按照我的脾气,这名头我不要了便是,大家该散就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然而当我摸了摸胸口,突然想起了当年洛十八威震苗疆的风光来,那可是最让后辈人所敬仰的,我虽然不喜争锋,但是人家都冲到门口来了,不应一下,倒显得我敦寨苗蛊无人。
我可以丢自己的人,但是却不能丢敦寨苗蛊的威风,因为那不仅是丢我外婆龙老兰的脸,也是丢总局宿老许映愚的脸,更是丢南洋巨擎许映智和邪灵教掌教元帅小佛爷,以及洛十八汉蛊王大爷的脸面。
这一挂人物都是大拿,没道理我来当那最容易拿捏的软蛋吧?
如此想着,我倒也不再谦虚,微微皱起眉头,凝目巡视一圈,然后淡淡地说道:“呃,这个嘛,原来你们是对这个东西有意见啊。那么为何他……”我指向了黑蛊王古瞎儿,继续说道:“他可以叫做蛊王,我却不能够叫呢?”
刘大脑袋嘿然笑道:“古瞎儿他出道这些年来,连着挑了黔西十多个不服气的蛊师高手,而且他就在遵义那一带称王称霸,号曰‘遵义黑蛊王’,而你小子何德何能,敢称整个苗疆呢?老子们纵横南北西东的时候,你断奶了么——哦,不,我糊涂了,那个时候还没有你呢!”
他说得倒也直接,我眼帘低垂,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说唉,扬名立万就是要踩在别人的尸体上,才会有说服力,这道理你早说嘛,既然是这样,你们就摆下场子来,我应了便是。
刘大脑袋瞧见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脸上浮现了一丝狞笑,寒声说道:“后生仔,你的口气当真是蛮大的,不过不晓得本事到底如何。这样吧,我们也不欺负你,这场中你挑三个人,倘若是都赢了,再跟我黑老弟较量一番,只要你又赢了,这牌子你拿去用,那有如何?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所说的黑老弟,就是我刚才注意的那个拄拐的披发男子,看得出来,他的本事和修为应该是场中数一数二的人物,难怪刘大脑袋会这般说起,他的心思倒也不坏,晓得车轮战最是耗人心神,就提出了三人应对,而最后由披发男子压轴,倘若真让我胜了,那我的本事必然也是这里面最厉害的,他们这拨人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法子公平,旁人皆点头称是,不过面对着他的这“好意”,我却没有接受,而是将这一个懒腰伸得更宽了,先前做过固体的身子骨头舒散,发出了啪啪的声音,一阵爆响过后,我才对这些人做最后总结:“算了,你这法子忒慢了,我一会儿还有事情呢,这样吧,大家一起上,要不然我还真的下不去手。”
面对着我难得的张狂,除了蛮牛阿壮嗄、黑蛊王师徒二人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阵骚动,先前比较沉着的那三人脸上也流露出了羞恼之色,而为首的刘大脑袋和夏美娘更是愤怒,直接喊道:“好狂妄的小子,看来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是不晓得什么叫做厉害!”
这些家伙倒也个个都是狠人,一说开了,立刻抬手便打,朝着我这边招呼过来。
我这人就怕假惺惺地套交情,而若是论起干架,我这些年来倒也没有闲过,而且交手的也都是世间顶厉害的大拿,高端的战斗经历多了,人的心态便已经稳定到了一定的境界,瞧见七八人急吼吼地冲了过来,也不慌,将背上的东西一抖,鬼剑冲天而起,继而落了下来,这黑气森然的槐木镀金剑直插入地,我也不管,又将那碧绿石中剑唤出,嗡的一声飞扬而起,遥遥悬停在当空,控住了全场。
这两件大杀器一出场,便将面前这一堆人都给镇住了,鬼剑上面洋溢的煞气逼人心魄,而更加恐怖的是跟随黄晨曲君多年的石中剑,寻常人等哪里见过飞剑,骤然一下,脚步就停滞了,一脸扭曲,视线从头上又移到了我的脸上,那刘大脑袋恨恨地说道:“好一个苗疆蛊王,原来你就是个玩剑的家伙啊?”
第九章 压轴的巨星
鬼剑插入泥土里面,黑气蔓延,这些气势汹涌的人脚步都停在了鬼剑的前方,不敢靠前来,蠢蠢欲动,而面对着刘大脑袋出言讽刺,我也只是微微一笑,说谁说我用剑了啊,这东西亮出来,只是防止宵小,我这里有两把剑,不过都不用,来吧,大伙儿一块上吧,这样简单,打完了,各自回家睡觉便是了。
有本事,还要有相应的派头才行,倘若只是一个和和气气的和事佬,便是有小佛爷、陶晋鸿那般的厉害,别人也未必看得起你,这是杂毛小道反复跟我强调过的一点,装逼最高的境界就是要不做,低调沉默,要么就直接干一票大的,让这些人以后一想起我来,就感觉到浑身直哆嗦。
能够从苗疆各处犄角旮旯、山窝窝里面汇聚于此的,都是些有着极强自尊心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为这虚名便急吼吼地赶来,而我这骄狂的话语听在他们的耳朵里面,就像是给那火上面浇了一勺子热油,直接轰的一下就点燃了。
最先暴起的依旧是那个脑袋硕大的家伙,他的出手有很浓厚的古典蛊师风格,那就是将蛊毒藏纳于袖子里面,扬手便是一片乌黑乌黑的砂砾,朝着我笼罩而来。
世间的蛊毒千般百种,因为炼制的方法与宿主、虫子不同,也就跟着有无数变化,我一看这色泽便晓得是用那带翅之物炼制而成,蚊蝇虻蜢,这些东西在山里面漫山遍野,最是好弄,而一旦搜集起来,炼制成形,也是十分具有威胁性的。不过这东西对别人来说是极为恐怖,在我看来却如温吞开水一般无害,微微将手往前一抓,在我面前的这诸多黑砂便凝于空中,根本不得动弹。
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之躯疫,讲的就是对各类蛊毒的破解之法,配合我汹涌磅礴的炁场操控力,此时此刻的任何飞行类蛊虫,都近不得我身。
不过随着刘大脑袋的一出手,旁边那七八人也都纷纷使出了手段来,这些人里面有的是养蛊人,也就是寻常所说的蛊师,有活蛊、也有死蛊,还有的是灵蛊,都纷纷往前招呼,而有的则是护坛武士的后代,专注于身体的修行和锻炼,这种路数跟寻常的修行不同,他们更多的是将身体的诸多功能给炼化,宛如当年王洛和的猿尸降一般,一旦激发出来,便有磅礴之力,倒也是十分的凶悍。
所幸我将这些人约在的地方是小镇后山的山坳子里,这儿虽然有一口井,但是附近却没有什么村民,所以即便是这般热闹,倒也不怕被人瞧见了去,惊世骇俗。
很奇怪,面对着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