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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几十只眼睛,都落在了正盈盈站立起来,并落落大方开口的曜灵身上。
景夫人怔住,心想这是唱得哪一出?我训我的丫头,有这姑娘什么事?不为她我还不训呢!万一回去她传话给世子,世子又说给老爷知道,那老家伙又不知要怎么找我的茬了!
不过既然姓尹的丫头既然开了口,自己不给她这个面子,似乎又不太好。
也许她只是不习惯这样的架势吧?也对,一个小家小户的姑娘,哪里明白大家治家的道理?
想到这里,景夫人心中不觉生出些鄙夷之情来,不过面上是不露的。
“既然姑娘这样说了,我就看她面上,饶过你一回。”景夫人脸色略有些回缓,只是眼里仍有寒意,语气依旧严苛:“不过皮肉之苦免了,却也不得不罚!若不然这忒大一个家业,许多下人,今后我还怎么立规矩?!”
第一百四十六章 姨娘们(二)
地上丫鬟伏着只是磕头,一个字不敢再多说。十五姨娘眼泪收去大半,抬眼看着曜灵,冲她微微一笑,却还是碍于景夫人在,不得不噤口不言。
十姨娘傻了眼 ,愣了半天,又悄悄走回曜灵身边,趁景夫人说要罚丫鬟月钱时,偷偷低声问着曜灵道:“姑娘,平白无故的,帮她们做什么?姑娘不知道,十五姨娘最喜欢做娇伏小,惹人怜惜,其实一肚子全是坏水!”
青桃心里不服,想着十五姨娘什么坏水我没看到,倒是您老人家一出手就惹得别人倒霉!
曜灵按住青桃的手不叫她说话,然后自己浅笑回道:“哪里是帮她?我只是不惯看见家里乱起来罢了。天生喜欢清净的性子,看不得吵闹的。”
十姨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姑娘喜欢清净?那来这府里可算来错了!光这屋里就有十三四位姨娘,还有病着托懒没来的,都要一起出来,姑娘只怕头就大如笆斗了!”
景夫人咳嗽一声,明显是听见了十姨娘的话,不太满意了,可不知何故,她也不肯正面与十姨娘交锋,只当听不见,将自己声音提得高高地道:“火盆换一只来!”
曜灵忙道不必:“已经很够了,三个火盆也很暖和了,这里人多,实在不必再拿了。”
景夫人这方罢了,又堆上满脸的笑,请曜灵坐下来喝茶吃点心。
曜灵便自坐了,又看丫鬟们当地烹茶。
绣屏先在地上放了一个大铜盘,后将一个古铜茶炉座在盘内。约有一尺多高的铜炉。身圆如斗,下有鼎足,炉身两孔,炉口圆小。
一个丫鬟从墙角的火盆内夹了些焰炭。又再加上些生炭,便见一炉活火直燃起来。
另一个丫鬟便捧过一个蔚蓝大磁瓯,又把个宜兴窑提梁刻字大壶,回说里头盛了雪水,景夫人微微点头,丫鬟便将水倒了进炉内。
景夫人笑眯眯地对曜灵道:“老爷听说姑娘要来。特意吩咐我, 泉水只怕还不够好,一定要我开了去年收下的梅间雪水,请姑娘尝尝鲜。”
十姨娘娇笑着凑上来,也道:“正是呢!昨儿晚上我也听老爷这样说来,说姑娘这样的人物,不喝雪水还喝什么?上好的梅间初雪,也只得姑娘配得上享用罢了。”
景夫人对她的话总是闻所未闻,十几位姨娘也只张眼看看她,曜灵心想这十姨娘真是个炮杖性子。只怕是肚里什么也存不下来的。
只是为什么景夫人偏只对她一人,有所忌讳似的?
正想着,炉内水冒出蟹眼来,绣屏眼明手快捧过只锡瓶来,里头盛着不知什么茶叶,尽数全倒了进去。
瞬间。芬郁清馨的茶气便扑面而来,片刻之后,清亮亮的茶汤就倒进了曜灵面前的青花折枝莲托八宝纹小茶钟内。
“这是上好的猴茶,外头一般享用不着的!”景夫人喜孜孜地对曜灵道,“就算贡品,一年也只得一二斤之多,再也没有了!姑娘快试试看,香得了不得呢!”
曜灵端起来,先吹去热气,然后小心呷了一口。
果然厉害!曜灵从没试过这样香得异常的茶汤。进口就感到满嘴清咽,随后入喉更觉清淡味永,沁入肺腑。
“确实不同凡响!”曜灵大赞,她最喜欢就是这种不放任何花香果子的清茶,此茶泡于杯中。每片茶叶都隐泛白光,馨逸幽馥,馥而不烈,一望可知不是凡品。
“我也算喝过不少好茶了,没听过猴茶这个名堂,请夫人指点一二,下次若再见人,我也好说嘴夸耀一回!” 曜灵又呷一口,大为此茶倾倒,便开口央求景夫人道。
景夫人不免得意地笑了,想了想,眼光向身后一位穿着翠蓝小袄的姨娘身上飘去,那妇人会意,忙笑着走上前来,细声细语地对曜灵道:“姑娘有所不知,这猴茶在前朝向来列为珍贵贡品,每年由四川总督岁时进贡,只能论两,不能论斤进呈,这种茶不但能够克滞消水,且能明目清脾,功效不凡的很呢!如今新帝即位,更爱得厉害,不过也只少不多,只因茶来历不小,原不是人力可得,全赖猴子采摘下来呢!”
曜灵一听大觉有趣,眼睛便定定看着这妇人,景夫人忙介绍:“这位是咱家七娘,她娘家本是四川的,所以知道的清楚。”
曜灵笑着说声七娘好,然后又求她再说下去。
七姨娘面露得色,方才又道:“说起来,咱家那里,高山峭壁,一般等闲有人能攀登上去,此茶是猴子爬上去采的,所以叫作猴茶。”
青桃听得傻了,口中喃喃道:“猴子替人采茶?有这样的好事?就算采下来,怎么知道它就一定会交还给人呢?”
七姨娘微笑瞥她一眼,愈发得意:“猴子原来是野猴子,是那茶商训练出来的,怎么不还?”
景夫人有意也加了一句:“猴子也是有灵性的,平日对它好了,此时它便采了茶来回报,要我说呢,这就比有的人还要强许多呢!”
十姨娘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掉开脸去不看景夫人,夫人眼里喷火,却反闭口不言了。
曜灵不愿理会这趟混水,于是口中轻轻赞过几句之后,便将此事搁下了不提,只随口问那七姨娘:“老家是四川哪里?”
七姨娘听见四川二字,眼睛里都亮了,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曜灵这才明白,依她所言,原来她是四川茶商家女儿,跟着父亲兄弟出来贩茶游玩,路过杭州,不知怎的叫知府看中了,抬进府来做了七姨娘。
真是茶商?曜灵不觉心中生疑。有了父亲兄弟,本不该女儿家出头,更何况若只是游山玩水,怎么会被知府看见面貌,更别提看中二字了。
景夫人不吭声,七姨娘自己倒不觉得什么,依旧说得带劲,姨娘堆里已经有人面露鄙夷,只是碍于夫人不开口,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嘲讽的笑,已经开始在各张涂满脂粉的脸上,弥散蔓延。
十姨娘低头看着自己涂得血红的指甲,突然大声叫了起来:“呀!早起才抹的凤仙花汁子,怎么这会子就脱落了?!半红半白怪模样,真真难看死了!”
这才打断了七姨娘汹涌的话头,她从自己的兴奋里回过神来,看了看四周,咽了下口水,脸上残留些尴尬的笑。
曜灵拉过十姨娘的手来看,教她些其中窍门,又问她:“这样冷的天,姨娘哪儿寻来的新鲜凤仙花朵?”
景夫人的眼光瞥向十姨娘,明显也想知道,眼里全是不满与鄙夷,后者却洋洋得意得很,高声大气地炫耀道:“这是老爷特意命人从城里大暖房送来的,我说十指光光的不好看,老爷说巧了,暖房的伙计正跟他老人家提到过,有凤仙花开了,说话就叫人送了好些来,我都捣了汁子,这不,早起新上手的呢!”
说着扬起水葱一样的十根手指,有意在姨娘与夫人面前,显摆地晃动了几下。
景夫人气得脸都白了,姨娘群里便有人出来笑道:“十娘你也太小气了,怎么送了好些来,不见你上进给夫人?咱们算用不上了,夫人怎么也用不上么?”
另一个便也出来笑道:“就是,就是孤老院里也有个甲头,怎么十娘这点子规矩也不懂了?”
十姨娘涨红了脸,猛地收回手来,冲那二人怒道:“十七十八你二人别在这儿架桥拨火!谁不知道你们不忿老爷这几日歇在我那儿,时时刻刻跟我找茬?夫人本不爱这些,我送了也是无用,冬日鲜花珍贵,又何必浪费了?”
景夫人喝住双方,满脸的疲惫道:“都叫我住嘴!尹姑娘在这里呢!你们一个个就这样大呼小叫起来,成什么体统!即便我不说,回去姑娘笑谈于世子知道,你们几个的脸还要不要了?哦我忘了,你们都是不在乎脸面的,那我景府的颜面何存?老爷明日如何与世子相见?”
一席话说得众姨娘都低了头,十姨娘也不例外,却还在嘴里嘟囔:“就会拿老爷来压人!”
曜灵看看气氛尴尬,只得出来打圆场道:“这是我的不是了,好好的问什么凤仙花呢?对了夫人,这道点心看着很好,豆泥不是?”
景夫人见话题绕到安全地带,脸上神情略有些恢复,又见曜灵手指桌上一只青花麒麟纹花口大盘,便堆上笑来回道:“姑娘说得不错,这是青豆泥,不过姑娘用时要小心,看着无烟,入口可烫的很呢!”
青桃听见曜灵的话,便早舀了一小碗放在她面前,这时又送上一只镶金边孔雀绿釉小匙,细细嘱咐道:“姑娘慢用。”
曜灵便尝了一口,确实细润柔香,甜不腻人。
景夫人看曜灵吃得满意,自己也甚感得意地笑了,正要说时,十姨娘又抢在了头里:““姑娘真有眼光!这道是咱家有名的点心呢!做法也并不复杂。。。”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下套
“先把青豆研得极细成泥,脂油白糖熬成糖浆,然后把豆泥混入,速炒带搅,渐渐把泛上面的浮油滤净起锅。因浮油都已经辟去,所以香而不腻,多吃些也无妨!”
说着话儿,十姨娘竟还亲自动手,又向曜灵碗里添了一勺,口中依旧喋喋不休:“姑娘别怕,用盘子就是为了散热,如今上桌来也有半天了,应该已经不烫了,姑娘只管放心用就是!”这话又明摆着跟景夫人打擂台了。
曜灵忙笑称够了,本来她也不饿,不过敷衍罢了。
景夫人此时的耐心已经告罄,她重重放下茶钟,眉头轻蹙,嘴角向下撇去,这就露出鼻边两道重重的纹路来,也看出了脂粉掩盖不住的真实年纪。
“都下去吧,让我跟尹姑娘安静说会子话!”景夫人开口了,众姨娘并无多言,本来她们来不过做个陪客,也是礼节上的需要,现在走人,无可厚非。
可十姨娘不乐意了,她是有心要巴结曜灵的,这才在其面前上赶着讨好,可夫人的话,尤其是正正经经说出来的话,到底她不敢不从。
因此十姨娘撅了嘴,沉了脸,更将手里帕子甩得飞起,可究竟还是被丫鬟们扶了出去。
屋里立刻安静下来,也显也了空旷,景夫人以手支头,长出一口气来:“叫姑娘见笑了,如今这样,实在不成个大家模样!”
曜灵感觉到青桃在身后有些控制不住地要笑了,赶紧捏住对方一只手,然后若无其事地对景夫人道:“家里人口多了。难免没些吵闹,这也正常。夫人是个明理的,愉色婉容,
四样皆全。姨娘们年轻,有些毛躁在所难免。日子久了自然也就好了。”
景夫人叹气:“姑娘有所不知,这家里如今乱世为王,九条尾狐狸精出世了!别的不说,只看那一个模样行事就知道,最是个性明敏。善机变,会妆饰,嘲汉子的班头,坏家风的领袖!可惜外头偏当她宝一样看待,叫人怎能服气?我就再有本事,外头一碗水不端平,叫我里头怎么伏得众人?”
曜灵也对那个十姨娘充满好奇,想是景老爷特别宠爱她?因此有些持宠行凶的意思。
“夫人说得可是十姨娘?姨娘年轻气盛,夫人难免不吃点亏。不过身份大体上,姨娘还是不敢脱形的。没见刚才夫人发话。姨娘乖乖就走了么?” 曜灵巧语安慰对方,有意捡对方喜欢的来说。
果然景夫人脸色稍霁,只是口中依旧叹息:“若只是受宠也就罢了,花如百日红,总有一天老爷会丢下她。可这姨娘仗得可不是一时之宠,实在可恨之极!”
话到后来。恨意加重,景夫人的脸都扭曲了。
曜灵心里一动 ,不为宠爱?那这十姨娘?
景夫人瞟了她一眼,这才慢慢吐露了实情。原来老爷总也无子,更甚至连个女儿也没有,身后空空,许多年下来,不免心焦。
姨娘是抬了不少,可就是没见个响动,老爷无法。也是病急乱投医,请了不知哪里来的一个道士到家里来开坛做法,占卜后事。
曜灵听到这里不觉大吃一惊,朝廷命官竟敢私下里做这种事?皇上最痛恨就是这个,曾明令禁止命官荒唐迷信。景大人乃杭州知府,竟敢违背圣意?!
景夫人见曜灵表情不对,这才惊觉自己失言,一瞬间涨得脸红耳赤,想解释,又怕曜灵误会,口中急得结巴起来:“姑,姑娘,别,不是,其实老爷并没有,是,是我,对对,其实全是我!”
曜灵当下只有先安慰她,也是为了子嗣,她能理解。
“夫人不必如此小心,夫人于我有恩,上回若不是夫人请了蒋大人来,我还不知病成什么样,也许到现在还不能起得床来呢!且此事事出有因,又事关景家后代,可谓重大,也算情有可原,我不会说出去的,夫人放心好了。”
曜灵的话,略让景夫人安心,话已经说出去,也收不回了,当下她也唯有将心一横,拉过曜灵的手,哀哀求道:“老爷确是没法, 不过那道士的 话,也未必全可相信。”
曜灵又是一惊:“道士怎么说?”
景夫人眼圈红红地:“道士说我,一生不得夫星济,子上有些防碍,又说我,夫星难为,只怕克。。。”
克夫。
曜灵在心里连连摇头,景夫人哽咽起来道:“老爷自然要那道士想法来解,道士掐指一算,说明日老爷将在街上遇见一位女子,生得如何如何,又身穿何样衣服,将此女抬进家来,必然后代不愁,亦可化解我煞重必刑夫的命数。”
曜灵这才明白,绕了半天,那道士口中,景老爷将要遇见街道上的女子,怕不正是十姨娘吧?
景夫人神色黯然,微微颔首道:“姑娘冰雪聪明,想必已经猜到,那女子正是十姨娘。当日她带着娘亲沿街卖唱,老爷坐轿子路过,一眼看出她就是道士口中那名女子,后来的事,不用说姑娘也知道了。”
曜灵沉默不语,青桃却有些忍不住了,口中崩出几个字来:“这不是有意骗人么?!”
做个圈套让人跳进去,会不会这事,是那道士与十姨娘联手所为?!若不然的话,也太不可思议了!
“夫人难道事后,就不曾去查那道士的底细么?” 曜灵不信,瓷器王家的人,会这样任人玩弄欺骗么?
怎么不查?!
景夫人不必开口,她身后一位黄衣丫鬟忍不住开了口:“夫人何样人物?什么风浪没见过?十姨娘未进门就将她查了个底儿掉,道士更不必说了,只差查出他祖宗八代了!”
景夫人指着丫鬟对曜灵道:“姑娘别见怪,这是跟我多年的贴身丫头,我当她女儿一样看待,她叫绣鑫。”
绣鑫向曜灵行了个礼,口中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原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