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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落日的余晖小,拖出一道长长的斜影。
车上赶车的是一个面带疤痕的俊美少年,他的嘴角吊着一根田边的细麦杆,仿佛一个慵懒与欢乐的结合体。
行到村落的一个破旧的小客栈时,这马车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一个一袭绿裙,肤白如玉的绝美女子。她下得车后,又从车上扶下了一个身着紫色道袍的年轻道士,随后一行三人便一同走进这个小小的破旧客栈。
三人正是小鱼儿、慕容九和张平,慕容双、慕容珊珊和张菁三人已经先行离开,而张平知道慕容九是绝对不会离开,而自己虽然中毒,却也绝对有能力保护好她,所以才没有开口让她离开。
走进这家村落中的破旧小客栈,三人突然发现这里与客栈之外幽寂的情景截然不同。大堂里的七八张圆桌上早已坐满了各持兵器的武林中人,他们中间兵器各异,打扮不一。从丈二红枪到一双铁拳,从绫罗绸缎到粗布麻衣。但只有一点极为相似,那就是他们的年龄都着实不算大。
年轻,多么珍贵的一段时光啊!他意味着梦想、热血、无所畏惧,像朝阳一般散发着自己的一切光芒,希望自己能在随后散发出更多的光和热,享受到亿万人的崇敬与膜拜。然而年轻,同样也是多么痛苦的一段时光,他意味着愚昧、冲动、张扬无度,像一张仅仅勾勒出线条的丹青,任意一点色彩点入都能在其中渗出一大篇画卷,甚至可能将整幅画卷渲染。
可惜,客栈之外天空上斜挂着的乃是一轮夕阳,随后等待在他们前方的,恐怕会是无尽的黑暗。
张平站在客栈刚进门的屏风旁,一双星辰般深邃的眼神扫过众人,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此时,一个又高又大的年轻黑大汉起身道:“吾乃金狮镖局李明生,江湖人称‘红衫金刀’,紫血妖道你作恶多端,今日就让你丧生于李某的紫金刀下。”
话音刚落,又有三人起身走到他身边,其中一个珠冠花衫,眉清目秀,例有七分像是女子的少年,咯咯笑道:“我叫花惜香,家父人称‘玉面神判’,可惜家父未能亲自前来,否则倒可见证我等为武林除一大害。”
而一个又高又瘦、竹竿般的少年,和一个矮矮胖胖,嘻嘻哈哈,但双目神光充足的少年,只是立于一旁,漠然不语。但是从他们的神情可以看出,他们似乎正在构思杀死张平后如何接受武林同道的恭维和父辈的褒奖。
这时楼上走下来了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女孩子,严格说来,这少女并不难看。只是张平等人一瞧就要恶心,那小女孩一见张平便怒吼道:“紫血妖道,我杀了你为玉郎报仇……”随后她双剑出鞘,合身直扑张平而来。
张平见此,未等慕容九出手,左手袖中长扇一摆,长袖一甩,众人知觉一道银光闪过。
十四五岁,正是一个女孩最好的年龄,特别是她还有一个富裕的家庭。她可以吟诗作画,骑马练武,与情郎幽会于小桥流水,漫步在街头巷尾。然而,此时的她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切的一切与她再无关系。
她曾爱过一个少年,虽然她不知道那个少年并不爱她。他英俊潇洒、武艺不凡又出身名门,她爱他爱的简直发狂,可以为他付出一切。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诉她,江玉郎死了,她从开始的不可置信到最后不管父母和长辈将紫血妖道描述的有多么可怕,她都义无反顾的偷偷踏上了为爱郎复仇的道路。
然而,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她永远的躺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咽喉处的一道玫瑰般嫣红的伤口见证了她对江玉郎无怨无悔的爱情,也许下一世,她会在樱花烂漫时与心爱的爱郎情定终生,儿孙满堂,白头到老。
张平这电光火石的一剑,实在是快到了极致,客栈中没有人看得见这一剑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看得见这一剑到哪里去。在场的这些武林新秀虽然热血,却绝对不是蠢笨,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用生命的代价来换取张平内力的消耗。
随着最初四名少年在那名少女倒地之后,齐声惨呼道:“孙小妹……”客栈之中再无半点响动发生,就好似一个绝代高手将众人尽数点了穴道一般。
张平见此,仿佛自言自语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这句话果然不假。不过一个人有勇气是好事,但若是没有与勇气相对应的实力,恐怕反而会好事变坏事。不过一个男人,纵使是死,也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随后,张平摇了摇扇子,对那李明生和花惜香说道:“告诉你们一个简单的道理,成名的捷径越大,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你们出手吧。”
随后二人中,反而是面相沉稳的李明生首先耐不住性子,反手一刀向张平颈部砍来。可惜,刀是一柄百炼紫金宝刀,但用刀的人却再也握不稳它。依旧是长扇一舞,依旧是一道银光闪过,李明生也像那孙小妹一样,永远沉睡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花惜香见此,面色突然一变,厉声喝道:“紫血妖道,你居然…你居然…”
张平笑着走向花惜香,道:“哦,这就是阁下最后的遗言吗?”
花惜香退了两步,色厉内荏的吼道:“你敢杀我们,你可知我们的父母是谁?你,你,你杀了我们,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张平淡淡的向小鱼儿问,道:“小鱼儿,你可认识这些大人物,说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免得冲撞了高人。”
小鱼儿此时笑嘻嘻的道:“这三位分别是玉面神判之子,鬼影子之子,以及崆峒派一帆大师的关门弟子。”
张平听后,道了一声“好”。随后张平长扇突然犹如利箭般射出,直取那所谓的崆峒派一帆大师的关门弟子,大肥球。
随后只见一道银光闪过,花惜香的咽喉瞬间便多出一道血线,而那矮矮胖胖的大肥球侧身一闪,但依旧被张平长扇点中左臂。就在张平长扇倒飞而回时,那矮矮胖胖的大肥球忽然面上一阵黑气散逸,随后七孔流血,倾时倒地。
而那竹竿般的瘦高少年见此,忽然向身后楼上射去,他身材瘦高,本是联系轻功的上佳人选。加上他师从轻功江南第一的鬼影子何无双,十年苦修之下,倒也博得了一个轻烟上九霄的绰号。这一下轻功施展开来,当真犹如一阵轻烟一般,众人只见他轻轻一点,便往身后楼上飘去。
但是就在他满心欢喜的准备登上客栈二楼,准备顺势破窗,远远的避开紫血妖道这个可怕的对手。但随后,他眼睛的余光突然瞥到一道紫色残影飘过。随后他定神向前一看,首先映到眼中的是一抹银白的璀璨剑光,随后他喉咙突然感到一抹凉意,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袭来。
到得此时,何冠军才发现,自己也要和他们四人一样,长眠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同样纤瘦的男人,一次又一次逼着自己苦练轻功。在这之前,一次又一次的反对自己前来寻紫血妖道的晦气。自己以前总是认为他从来没有想一个正真的男人一样战斗过,只是听到紫血妖道的名头,便已被吓得不轻。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错了。
随着何冠军的身体径自从二楼的半空落下,他的眼角已被两滴晶莹湿润,这是他在他生命中最后的努力。
张平咳嗽了一声,展开扇子摇了摇,对楼下众人道:“你们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途,但是在江湖上,一个人的功夫若是不足以支撑他的名声,迟早会成为更年轻的人的踏脚石。上一次安庆城的规矩不变,想要出手的人痛快些吧。”
所谓安庆城的规矩,自然就是保手和保命任选其一,若是今日在此的都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江湖,自然能当机立断,明白活着才有希望的道理。
然而,作为一群初涉江湖的年轻人,他们还有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那就是梦想。如果少了一条手臂,那他们所有的梦想都将破碎,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成为一个独臂大侠的现实的。
突然间,随着七八声惨叫,七八个独臂少年在客栈众人鄙视的目光下默默走了出去。
随后张平突然自二楼跃下,就在张平于空中飞掠时,忽然长袖连展,无数淡青色粉末飞向众人。
随着一阵阵嘈杂的兵刃出鞘声,“卑鄙无耻……”“紫血妖道居然下毒……”“我中毒了……”“大家抄家伙和他拼了……”
然而不过片刻时间,原本拥挤的客栈除了张平三人之外,只剩下一地死尸和七八条断臂……
第九十五章 江水战起
张平三人本都不是一般人,是以面对客栈中满满的尸体,三人毫无顾忌之感。简单腾出一张干净桌子后,小鱼儿便在后厨寻到不少食物,满满做了一大桌美味。
三人随后在这客栈中整理出两个房间,休息一夜后,第二天三人便继续赶路。
近百条手臂和数十条生命的教训使得张平三人随后的路程平坦了许多。这一路上,张平不断向二人传授着自己的武学经验,而这些武学经验正是武功中最最奥秘的诀窍,普天之下几乎没有几个人懂得武功诀窍。
这天星群渐稀,东方眼瞅着将要渐渐露出了曙光,树林里面零星响起了啾啁鸟语,大地显得说不出的和平宁静。
小鱼儿悠闲的赶着马车,心中却暗自揣摩着张平传授的武功诀窍,谁知就在这时,突听一人呼唤着道:“小鱼儿……江小鱼…你在哪里?”
小鱼儿被从揣摩武学的意境中惊醒过来,他跳了起来,苦笑道:“事情果然又找上门来了……却不知来的这人是谁?又怎会是来找我,而不是找小道士呢?”
张平此时魂体出窍探查一圈之后,笑道:“屠娇娇!想不到你竟然也出了谷来,其他几位想必也到了附近吧。”
此时树林中走出一个和铁心兰一模一样的女子来,她大笑道:“紫血妖道果然名不虚传,普天之下仅仅听得声音,除了你之外,只怕谁也瞧不破我的。不过阁下居然在恶人谷里藏了一年都未令我等发现阁下的身份,当真是好本事,不过我等本该想到,除了紫血妖道,武林中还有何人的武功能够胜过我等。”
小鱼儿此时插口道:“我实在不能相信屠姑姑真的会到这里来,我简直做梦也想不到你会离开‘恶人谷’。”
屠娇娇竟叹了口气,缓缓道:“天下有许多事,都是想不到的。”
张平此时和慕容九一同走出马车,道:“天底下能够令几位走出恶人谷的,只怕屈指可数,在下本不想多管几位之事。只是有一事不得不问,那就是万大夫此时可还在谷中?”
那屠娇娇却叹了口气,道:“实在是不巧,万大夫他不久之前已经离开了恶人谷了。若非如此,我们只怕尚未离开恶人谷,小道士,我要先借用小鱼儿一段时间可好?”
张平道:“请自便。”
随后小鱼儿便同屠娇娇一同离开,也不知到底说了些什么,总之没过多久,小鱼儿便走回来对张平道:“小道士,我恐怕不能陪着你了,他们被骗去龟山了,我要去阻止他们。”
张平问道:“你知道龟山有什么情况吗?”
小鱼儿摇摇头。
张平又问道:“哪里有比十大恶人更可怕的存在?”
小鱼儿点点头。
张平继续问道:“看来即使你去了,也多半是凶多吉少,你当真是一定要去?”
小鱼儿道:“一定要去。”
张平忽然展颜一笑,道:“好,小鱼儿,你终于长大了,我以前在你身上学到了什么是快乐。今天,你终于学会了什么是责任,从今天起,你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随后张平将马套解下,把那匹老马牵到小鱼儿面前,道:“骑着它,去做一个男人真正该做的事情吧。”
小鱼儿接过绳子,道:“好。”
两个男人之间的友谊,很多时候都在于一种无言的信任,与一种无需言表的支持。随后小鱼儿骑着老马的身影渐行渐远,缓缓消失在树林旁的小道尽头。
慕容九此时上前笑道:“这下可没有马车了,咱们坐船走水路如何?”
张平附掌道:“妙极妙极,我早已坐够了马车,也正想坐船。”
二人行至江边,只见一艘崭新的乌篷船靠在江畔,两人走了过去,只见船头一个蓑衣笠帽的艄公已摆手道:“两位,在下这条小船并不载客,二位请回吧。”
张平看了一眼慕容九,笑道:“那在下要是和老丈交个朋友呢,老丈不载客,总要载朋友吧。”
那艄公听得此处,上下大量了一番张平,思量了一番之后,道:“好,有意思,小道长,老头子交你这个朋友,上船吧,你们要到什么地方去?”
张平拱手道:“多谢老丈,不知老丈高姓大名?我二人预备一路向西往陕川边境而去,若是老丈不方便,将我二人放在下一个有人的渡口便是。”
那老艄公答道:“小老儿姓史,本不是靠着操船为生,今日既然交了小道长这个朋友,我索性便将小道长送到目的地吧。就是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张平答道:“在下张平,这位是慕容姑娘,劳烦老丈了。”
他和慕容九随后走上这艘乌篷船,坐了上去。船舱里居然窗明几净,除了那白发艄翁外,船上只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双大眼睛老是往张平身上瞟。但张平却懒得去瞧她,只因你若是在一个漂亮女人面前去瞧别的漂亮女人,那一定是自讨苦吃。
苍穹湛蓝,江水金黄,长江两岸,风物如画。张平和慕容九坐在船头吹着风,慕容九笑道:“这船慢慢的走,若是能这样走到永远该有多好。”
张平摇摇头,刚想回答什么,突然间,一艘快船自后面赶了上来,船头插着面镖旗,迎风招展,紫缎金花,绣着的是个狮子。张平此时突然站起身来,大呼道:“金狮镖局是哪一位镖头在船上?不知其他的朋友都到了没有。”
快船立刻慢了下来,船上精赤着上身的大汉们,显然都是行船的高手,船舱中探出了半个身子,只见那人紫面短髭。神情甚是沉猛,但瞧见了张平,立即失声道:“紫血妖道,好,好,好……诸位,正主已经到了,还不出来吗?”
随后从船舱中又走出四个人来,其中一个羽带高冠,肤白面润,手持一柄铁尺,想来便是那玉面神判。而他左首一人乃是最先出来之人,那人身材矮瘦,一双眼睛中充满了仇恨与怒火,腰间一条黑鞭缠绕,多半是那轻功江南第一的鬼影子。
最右边的一人身形甚是魁梧,面相亦是雄壮非常,只见他手上筋骨突出,太阳穴高鼓,显然是外功非比寻常,张平一时间也认不出此人。此时慕容九似是看出张平的疑惑,在他耳边轻声道:“此人是孙家的双剑镇皖南孙天威。”
而五人的最中间,乃是唯一的一个道士,此人身材不高,一身黑色道袍,双目散发出摄人的精光。与其他四人一身白素衣行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身背一口长剑,右手虎口之上尽是老茧,照此看来,此人定是崆峒掌门一帆大师。
此时那艄公史老头像是什么都没瞧见,仍在驶他的船,但金狮镖局的快船却荡了过来,那五人竟一跃而过。
张平缓缓道:“五位今日此来,看来是对自己信心充足的很那。”
此时那鬼影子何无双开口道:“紫血妖道,你身中**散魄散不仅不死,还能屡屡斩杀高手无数,不愧为一代奇人。我等五人虽自认武功超群,却还未自大到可以稳胜于你,不过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我等今日已经报定玉石俱焚之心,你可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慕容九听得此言,一双小手已经渐渐变白,仿佛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