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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呱……呱……”屋内的孩子还在啼哭,哭的伤心欲绝,肝肠寸断,仿佛是被母亲抛弃了,令人无不生出恻隐之心,为之鼻酸。
萌紫玥倒没有乱方寸,侧过头,平静地看着易流光:“你想用他们做什么?或者说你想达成什么目的?实话对你说,你的假皇上,还有你的安乐公主,都有人去对付了,至于结果,你不用猜。最后余你一个人,再怎么有本事,你也是孤掌难鸣。”
易流光傲然一笑:“那两人,本就是两颗棋子,废物一堆,能指望他们做什么大事?”
“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更要心狠手辣,所以,你打算用老人和小孩来成大事吗?”萌紫玥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何况,你抓了我的孩子有什么用?皇上难道会因为我一己之失,让我用天下来换我的孩子?你想的真是太天真了!”
这道理易流光当然懂,能登上高位的人,哪个手里不沾染了血腥,尤其是羽寰,他为复仇才登上帝位,杀的人更是不计其数,论起心狠手辣,他只怕比易流光更甚。
“再说了,我既然来了,你以为你还能带走他们?”萌紫玥神色轻蔑地睨着他,语气带着杀意和冷傲:“我最恨你们这些人,以争天下为借口,不停的伤害无辜和弱小的人,有本事,你来和我斗!”
“我不想和你斗……”易流光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带着点无奈,带着几分黯然,随风飘散在风里。
他从来就没想过和萌紫玥为敌,说来也许没人相信,他也是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贵公子,女人之于他,除了是赏心悦目以的花瓶外,也就是个生活的调剂品,可有、可无。
但是,萌紫玥却给他一种很复杂的感觉,一两句话还真说不清,她是生的极美,可性子却比寻常的女子个性要强,甚至可以说霸道,女权意识浓厚。
然而,霸道嚣张的美丽女子,易流光也不是没见过,像因为凯觎萌紫玥,而被羽千夜愤怒杀死的思岑,便是个异常骄奢淫逸的漂亮女子,整日胡作非为,欺男霸女,无所不为,她日常的行为,可以说比萌紫玥放肆霸道一百倍不止。
可对于思岑,易流光除了不耐烦,就是厌恶,连一丝多余的亲情也没有。所在在思岑被羽千夜杀死之后,易流光没有丝毫的痛心。仅是觉得羽千夜这样做,扫了易国的颜面和国威,不过,那时他也被羽千夜逼的自身难保,无暇顾及良多。
后来,因为他出了事,皇上经过深思熟虑,觉得在这多事之秋,为了一个整日惹事生非的郡主向湮国出兵,实非良策,便驳回了长公主要为女儿报仇的提议。思岑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如果思岑是因为太过于熟悉了,激不起他的怜爱,那安乐公主也是个性子狂傲,霸道至极的女子,姿色尚可,但是易流光同样不喜欢,不但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多看一眼都不耐。
可令人不思可议的是,易流光却极喜欢和萌紫玥相处,喜欢看到她——她的霸道,她的强势,他觉得理所当然,觉得这样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她,也许这才是她吸引他的地方。
刚开始接触萌紫玥,他的确是别有用心,暗藏目地,为的就是她天水族的身份,还有她身后偌大的宝藏。多接触的几次之后,他觉得这女子远远比表面要精明,性格多变,手段也狠,同时也很好玩。
为了逼她跟他去易国,他故意用暗器打疼她的手腕,让她失手摔死了羽浣霞,也断了回湮国的路。
在易国,出于无奈,她在他的王府里住了下来。
虽说两人住在一个府邸,可接触也不多——他知道,萌紫玥是故意避着他。而他,也没有逼她,反正来日方长,他和她有的是日子相处,他并不着急。
他承认,也许是萌紫玥的性格吸引了他,也许是萌紫玥的长相刚好合他的口胃,他对她有着异样的心思,说是男女之情亦不为过。于是,趁着思岑想侵犯她的时机,他借机提出纳了她……
没想到,因为这句话,直接导致萌紫玥卷包袱走人。更没想到,从此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未来了!
这件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暗藏于胸,不止一次在夜深人静时,幽幽的叹息,默默的后悔,如果,当初自己的处理方法不一样,妥善的保护她,将她好好留在身边,是不是,两人之间便不是这个结果了?
世上难买回头药,假设她嫁的是这世间任何一个人,易流光自认都有本事把她抢回来,偏偏她谁也不嫁,就嫁了羽千夜那个大妖孽,大混蛋,兼大变态……
此时此刻,易流光思绪万千,百转千回,竟然柔肠百结,俊面难掩颓废和黯淡。
许是他的声音太低,叹息声太轻,萌紫玥好似没听到一般,偏头眺望着远方,轻轻地道:“好了易流光,再好的戏,终有落幕散场的时候,也是该你谢幕的时候了。”
什么意思?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为屋子里的孩子和太上皇担心吗?竟然能这般冷静,还是不是个女人啦?易流光微微一怔,抬眸向她望去。
“你看。”萌紫玥伸手一指,美眸中星光璀璨,有异样的光华闪耀,妩媚的脸上容光焕发,神采动人。
易流光怔怔地瞧着她,片刻之后才如大梦初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的眯起了眼眸——远远的地平线上,淡淡的斜晖中,一条人影犹如大鹏展翅,向他们飞掠而来,身形犹如鬼魅,快如闪电。
“羽千夜?”易流光的声音格外的沉闷,一双眼睛也黑沉沉,似笼罩了一层墨云。羽千夜不是在行宫保护受伤的皇上吗?怎么会来这里?但若不是羽千夜,谁的轻功会这样绝妙?
萌紫玥微微一笑,眼神里含着狡黠,俏皮地道:“易流光,你费尽心机的筹谋也落空了,怎么办?”
易流光面无表情地轻转袖口上的珍珠,语气异常的平静:“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未为可知。”
“易流光,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萌紫玥笑容陡然一收,左手的匕首闪过一道冷冽的寒光,突然往木头窗棱上划去。
易流光眼神闪了闪,淡淡地提醒她:“屋里的黑衣侍卫可没我这么讲理,你莫要触怒他们,对小羽萌可不好。”
对于他的威胁,萌紫玥置若罔闻,就见她不以为意地收回匕首,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上面细细的木屑,对着禅房冷冷放话:“里面的人可听着,最好是好好保护我儿子,这样兴许可以保下你们的狗命,否则,你们就没有什么可以威胁我的了!”
她的话音一落,哗啦一声响,禅房的木头窗棱纷纷齐根断裂,滚落在黄土地上。里面的黑衣侍卫没有出声,就连小羽萌也停止了哭泣,似乎被这些响声吓着了。
“玥玥,离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远一点!”转眼间,羽千夜修长的身影已踏空而来,人未至,声先到。
“羽千夜!”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易流光每每看到羽千夜,就有一种要将他生吞活剥的冲动。冒充安夏时,他要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向他出手,有时,他都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咬出血来了。
萌紫玥叹了一口气,对着飘然落在身边的丈夫道:“千夜,不是我要离他近,而是他抓了太上皇了羽萌,正拿他们威胁我啊!”
羽千夜微微瞥了沉着脸色的易流光一眼,伸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语带宠溺:“你笨啊,他说抓就抓,太上皇和羽萌说不定正玩的乐不思蜀,哪可能被他抓到,他就是诓你罢了。”
萌紫玥抚了抚额头,笑着对易流光道:“你连扮安夏都会被我认出来,居然还不死心,找人扮太上皇和羽萌来蒙骗我,难不成我连自己的儿子都分不出来?真真是……”笑着叹气,兼摇头:“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羽千夜抬眸,对易流光道:“易流光,你是束手就擒,还是本王来抓你?”
易流光微微勾唇,冷笑一声:“羽千夜,想抓我,没那么容易,我等着找你算账好久了,今日今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又笑着对萌紫玥道:“何以见得里面不是羽萌呢?你以为羽千夜说的就是真的吗?”
萌紫玥一伸手,指着挂在屋前歪脖子老树上左摇左晃,玩得不亦乐乎的阿呆:“阿呆告诉我的,不信你问阿呆,看看屋子里那个是不是羽萌。”
易流光想利用阿呆骗她,可是他不知道,阿呆一直以为羽萌是只小猴子,如果屋子里的孩子真是羽萌,还哭的那么凄惨的话,它就不会只是吱吱叫了。它会很着急,抓耳挠腮的,并做出母猴子抱小猴子的动作,还要帮他挠痒痒,表示要这样哄羽萌,他才不会哭。
所以说,易流光是成也阿呆,败也阿呆。
易流光闻言,忍不住一阵呵呵大笑,带着点自嘲的意味,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伤感和黯然:“小月,原来最会演戏的人,其实是你!你一脸紧张,仿佛为屋子里的人担心不已……让我信以为真……呵呵!”
笑声未落,他一挥手,修长飘逸的身体,宛若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飘去,舒缓温润的声音骤然变得低沉有力:“不过,过程怎么样不重要,结果才最重要,不是吗?”
随着他的声音,一批手持明晃晃的武器,行迹诡谲的蒙面黑衣人,突然从四面八方向山坡蜂涌而至。
“吱吱吱……”挂在树上荡秋千的阿呆被这些黑衣人吓了一跳,慌忙翻身上树,哧溜爬到高处,攀着树枝,小心翼翼地向下窥视。
萌紫玥仿佛没有看到气势汹汹的黑衣人,神情平静地望着嘴角噙笑的易流光,就连眼神都没有变动。她当然不会告诉易流光,其实起初的时候,她真的以为易流光将羽萌和太上皇抓来了。
那一刻,她心里不是不慌乱,不是不紧张,很怕易流光变的丧心病狂,对孩子做出什么。但转瞬想到羽千夜,心里突然就有了底气,笃定易流光又在故弄玄虚,再加上阿呆一点都不紧张的表现,她心里就更有底了。
更何况,易流光弄来的那个婴儿,哭声虽然很像羽萌,可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只要仔细分辩,用心聆听,绝对能听出那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在哭。
“玥玥,你看那家伙做什么?他有我生的好看么?”羽千夜对冲上来的黑衣人视若无睹,但他对萌紫玥只盯着易流光甚是不满,心里满不是滋味,紧紧拧着眉,幽深似寒潭的美目漫不经心地扫了易流光一眼,弄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看的,又有哪一点吸引了玥玥的目光。
其实说起来,易流光视羽千夜为毕生的仇人,羽千夜又何尝喜欢他!
他比易流光还要后悔,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早知道让易流光活着会引出这么多乱子,还不如那时候结果了他。可惜姓易的太过狡猾,逃走之后一直消声匿迹,想杀他也找不到他的人。
而且,易流光经过一番休生养息,不但野心未泯,反而志在天下了。他这次卷土重来,做了充足的准备,甚至连假皇上都准备好了,若不是玥玥机敏,发现了蛛丝马迹,只怕他都还被蒙在鼓里。
思及这家伙曾在玥玥沐浴的时候进入过碧波阁,他心里的醋意顿时沸腾到最高点,暗暗发誓,此次一定要手刃易流光,更要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省得这厮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不但凯觎着玥玥,还频频来打扰自己的幸福生活……
“千夜,这些黑衣人训练有术,我觉得好眼熟啊。”萌紫玥收回目光,望着那群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黑衣人,没有回答羽千夜充满自恋的话语,反而面露狐疑之色。
“易流光是鼎鼎大名的战神,当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这些黑衣人皆是他的死士,名为‘诛仙’,俱是江湖上成名的杀手。”
羽千夜旁若无人的揽住她的纤腰,单手一扬,一股雄厚的内息从掌心吐出,狂风一般地向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袭去,意态闲适潇洒,但美目里的杀意却隐隐闪现。
趁着黑衣人被掌风扫的纷纷后退,又轻描淡写的向她解释:“自他父亲去世,易国的国君视他为亲生子,甚至为了保护他,不惜斥下巨资为他建了一支紫宸军。易流光在成名之后,更是花大价钱,收买了江湖上一批杀手为自己卖命。”
这些萌紫玥也听说过,她只是觉得……锐利的眼神一闪,瞥到闲闲站在一旁的易流光打了个奇怪的手势,那些黑衣人突然都不用武器了,改而伸手去拉背后的东西。
“哦!网,他们有诛仙网……”熟悉的动作,熟悉的黑衣人,萌紫玥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些家伙,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羽千夜入鬓的长眉一挑,漂亮的嘴角泛起了冷笑,忽然伸手捂住萌紫玥的耳朵,发出一道锐利的清啸。
这啸声响彻云霄,说是惊天动地也不为过,如龙在云霄狂吼,震得正要拉网的黑衣人胸中气血翻滚不休,纷纷捂着胸后退,手中的网也差点掉落在地。所有黑衣人的脸色一变,心知此次的对手不同于以往,一个个皆严阵以待。
冷眼旁观的易流光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突然也发出一声高亢的啸声,似乎想压过羽千夜。
吱!阿呆发出一声怪叫,晕头转向的从树上掉落下来,萌紫玥一见,迅速的将鞭子一展,把阿呆的小身子卷了过来。
“王爷,王妃!”正在这时,风胤颢和陌缥郜带着一队数量庞大的精卫赶到,见到主子被黑衣人包围,立即手一挥:“杀!”
……
白马寺一间古朴清幽的禅房内,有一僧一道在蒲团上盘腿打坐。
僧人是释圆大师,锃亮的大光头,着一身金光闪闪的的袈裟,阖着双眸,手执酱油色的硕大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宝相依旧庄严,俨然悲天悯人,慈悲为怀的活菩萨。
道人大约五六十的年纪,一身简单的淡蓝色道袍,须发皆黑,面容矍瘦,白色的拂尘搁在臂弯,同样阖着眼睛,出尘脱俗,仙风道骨的味道十足。
当清啸声传来的时候,释圆大师倏地睁开眼晴,眼底精光闪烁,神色莫测。紧随他之后,道人也睁开了双眸。他的眼睛似古井无波,清亮中透着睿智和看透尘世的淡然。
“老友,这是你的关门弟子么?”道人轻轻的甩了甩拂尘,伸手捋了捋下颌的清须:“也就是上次重创贫道徒儿的人。”
释圆大师还来不及否认,另一道清啸声也传来了,不禁摇了摇头:“道友,不用说,这声音必是你的得意弟子发出的。”
道人沉静的双眼中透出一丝无奈,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先前的淡然出尘不复存在,仿若太白金星坠入凡尘:“老友猜的不错,这正是贫道那不肖徒儿。”摇了摇头:“如此执着世间的一切,真真是入了魔,也不知要怎么点醒他。”
释圆大师侧耳聆听两道忽高忽低的啸声,面色渐渐严肃起来,神情中染上了一丝与他不相符的隐忧。
他听的出来,道人自是听出来了,执着拂尘缓缓起身,轻轻叹息道:“看来,你那徒儿这次是不会轻易放了流光了。”
“道友误会了,宝睿王并非老纳的徒儿,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和老纳谈经论道而已,偶尔提到武学,传了他一招半式。”释圆大师倒是不肯居功:“至于你那徒儿,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也不是你我这样的方外之人所能了解的。”
这位道人不是别人,正是易流光的师傅云上山人,也是阿呆那猢狲的旧主人。原本他正云游四海,四处传道,甚至将阿呆托付给释圆大师照料。
岂料没过多久,便得知易流光被羽千夜打伤,生命垂危。
云上山人收的弟子并不多,其中就属易流光最为得他的意。方外之人,当然不讲身份,不过毕竟没有得道成仙,七情六欲纵然相较普通人要淡,可还是没断根,再加上易流光武学天份高,学什么都快,云上山上很器重这徒儿。
一听他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