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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人!”
分雷茫然地抬起头,孔果洛蹲在他身边细声道:“今午派出去的十个买天侦机探子已有成效了……”
“说……”
“抓来了六个,这些人没有玳轲岩城的户籍,虽然有暂留的工属文书,但全是假的,而且看他们双手干净的很,显然没有握过刀,也没干过重活儿,腿脚却利索的很,脚掌有厚皮儿,看来是练过轻身功夫的,属下查访后,除了车鼻可汗的四千亲兵外,全城的守军均无可疑之处。”
第四十六话素衣相见
第四十七话 素衣相见 (下)
分雷皱眉道:“城内的三万老弱呢?”
孔果洛道:“这道典记在阿史那大将军手中,属下不想引起误会,所以没有查。”
分雷点了点头,道:“阿史那晨烈带兵经年,在突厥也是有名的酷官,他这么忠心耿耿,断然不会把探子留在城中,但百密必有一疏,我看松克部的探子就在这三万老弱之中,这个事容我与他说,你先把那六个人带上来吧。”
孔果洛领命而去,不稍片刻,六个汉子便被买天勇士推了进来。
分雷借着火把一一看去,心想这些人哪有孔果洛说的那般简单!这六个人里有五个睁着死鱼一般的眼睛,看似忠厚老实与平民无二,却无法逃过分雷的眼睛,所谓识探,要从双眼识起,像这些探子均是万里挑一的勇士,这勇要勇在心中,最能体现其勇的不是身体,而是这眼眸,有的人把心事藏在心里,却双目不定,有的人藏在心里又忘掉,直到主子调问起来,才脱口而出,而就是这种探子最为可怕。
站在分雷身前的这些探子,却更胜一筹。
他们不仅是探子那般简单,还是一个个杀人不见血涌的死士。
“把鞋都脱下来吧。”分雷淡淡地说道。
六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迟疑着脱下鞋来露出裸脚,分雷起身走近六人,看了一圈后淡淡道:“我老家在居延海,那里的人只要有一匹马,两头牛,十只母羊便可一生吃饱穿暖,人们在晚霞前聚在一起,看着姑娘跳跳舞,喝几碗奶茶子就是天伦之乐,呵呵……你们也知道,几个老爷们聚在一起喝几口辣舌头的烈酒,一晚上都睡的香甜呢。”
分雷转到一人面前,盯着那人的眼睛道:“我们本该在这种日子中生活下去,可草原!有另一种活法,为了这另一种活法,我们得把脑袋掖在裤腰袋上!”
“我知道这里有松克部的好汉,我分雷不想逐个挑明了,今天晚上,只要他说一声‘我是探子’!我便命人护送他出城!回到契丹过那种快乐的日子!”
说完单眼寒芒而起,厉声道:“我只数三声!一。”
六人垂着脑袋不作一言,其中二人两侧手指微微晃动。
“二。”
“我是探子!”四人上前喊道。
分雷冷声道:“三!”
另两人无动于衷,分雷蓦地抽出奔狼绷簧刀!手起刀落下劈飞了这二人的脑袋,随后叫来一个买天十夫长,示意将剩下的四人护送出城。
孔果洛踢开一颗挡道的脑袋,上前问道:“这四人不是松克部的探子吗?”
分雷叹了一口气道:“这六人皆是探子,我看他们脚上的小趾外侧都磨有厚膙子,全都是林猎部族的通有特征。其实这四人是报着必死的心态暴露出来的,只是没想到我会放了他们,唉……算是给斗笠怪的一个人情吧。”
“那接下来怎么做?”
分雷弯身拎起一颗首级,盯着睛凸的双眼道:“有些人是视死如归,城内混进来的怕是不少……”说完略显嘶哑地问道:“井桃真的没有在城中?”
孔果洛摇了摇头道:“像她这样的美人出现在城里不消一碗酒的时间便可查出,但她是个绝顶杀手,易容的本事该不比鸿吉里差。”
分雷想到命丧堆开的鸿吉里,立时心中一痛,他拎着血淋淋的脑袋道:“朵朵伊怎样了?”
孔果洛叹了口气道:“还没醒呢,贾扎拉这小子像是着了魔,没事就护在她床前,我看啊……这小子变得越来越狠,估量是和这事有关。”
分雷点了点,道:“随他去吧,你们勤看着他点,莽乌特嘴快,现在老嘉走了,他也窝着满腔子烈火呢。”
孔果洛吱唔一声,压低声音道:“车鼻可汗接到年尼雅上报萨骕布之险后,领着三千突厥亲兵前去退敌,现在还没有回来……”
分雷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孔果洛蓦地跪在地上,道:“属下有些话不得不说!头人来此十日之多,而且在今天退敌有功,车鼻可汗却至今未成召见,属下为之不公!”
院落静默无声,孔果洛续道:“头人有所不知,在强奇里和年尼雅入驻玳轲岩城后,年……年大哥屡次召入内城议事,往往是年大哥领回议命,强奇里大哥才率众附议的,索爷于狼窑发来的鹰鹞之信,多是扣在他手。”
分雷微微一动,问道:“阻击薛延陀粮道的军图,也在他手?”
孔果洛道:“我和老嘉派出的传令手赶到城中就没有音信了,后来属下查到,薛延陀联军的军图一直扣在年尼雅手中!”
分雷拎着松克部杀手的脑袋徘徊于院中,这时一个突厥传令兵举着火把跑了进来,孔果洛起身退在一旁,此人中气十足地上前朗声道:“买天头人分雷听命!”
话音刚落,突厥战士见众人丝毫没有跪下之意,再见孔果洛和数十个买天勇士肃杀的表情,唯有咽了口唾沫道:“传突厥大可汗之命,请买天部头人分雷素衣晋见!”
孔果洛等亲卫微微一愣,这素衣之说就是脱下盔甲刀兵上殿相见。
分雷丢开滴血的头颅,道:“买天分雷随后便到,兄弟可先走一步了。”
传令兵干咳一声,抱拳道:“大可汗吩咐下来,请分雷头人随属下一同上得内城!”
孔果洛愤然上前道:“头人都说了随后便到!你还不快滚!”
分雷一把拎过孔果洛道:“兄弟前边引路,我这便随来。”
传令兵看了看凶神恶煞的孔果洛,只好抱拳而下。分雷转身揪着孔果洛的脖领子狠声道:“你忘了我们为什么来的吗?把你的功夫都放在井桃身上!”
孔果洛跟随分雷多年,第一次见他对自己这样狠辣,唯有默默点头。
分雷脱下铠甲,身穿的内衣早浸着血汗黏在皮肉上了,他忍着疼痛穿上轻便的突厥武士服,将奔狼绷簧刀和绑腿中的两柄骨刀交给孔果洛,拍了拍他的肩头后转身而去。
在孔果洛、贾扎拉和莽乌特的注视下,分雷与传令兵转眼之间便隐入漆黑的大街之中。
第四十七话素衣相见
第四十八话 车鼻可汗
深夜的玳柯岩城漆黑一片,高风吹卷着乌云抚过残月,在这微弱的光线中,由北门直通内城的中央大街上,分雷跟随在传令手马后,空旷的长街形同异域,只有战马的蹄声在哒哒作响。偶尔听到头上几声鹞鹰的尖鸣,那是敌军在寻找城内的抛石点,只是玳柯岩城的***皆由军队管制,就算鹞鹰的眼睛再锐利,面对黑暗也无济于事。
当他勒缰于内城城脚,仰头望向十五丈之高的城尖时,一种莫名的惶惑笼罩心间,这内三角城是整个玳柯岩城的心脏,其外围的防备力量远胜于全城,而且内城皆由车鼻可汗的亲兵统辖,俨然是个深不可测的堡垒。
分雷下得马来,听那传令兵上前道:“请分雷头人稍等片刻,待属下前去通传一声。”随后便招来两个轩昂的亲兵牵去战马,他顺眼望去,歇马的拴厩棚子已立了四、五匹战马,旁边还停了一辆雕漆的篷车。分雷看那篷车做工颇为考究,不觉多瞄了两眼,这时一声轻叹至内城的玄梯处传来,他转过身形望去,原来是一身红甲的娜耶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
她显然没有注意到分雷,径直来到拴厩棚子前,待跳上战马后才睹见微弱的月光正耀着个满头伤痕的秃子。
娜耶深黑的眸子转瞬亮了起来,那戴着异族风味的俏丽脸庞已不见了郁色,她轻提马蹄,好奇地在分雷身边转了一圈,随后似有些调皮地歪过纤长的脖子,毫无生涩地大胆打量着分雷。
此时的分雷已显沧桑,对这颇具野性的尤物似若无睹,他淡淡地问道:“可是加宁儿部的武将?”
娜耶点了点头,好奇地回应道:“原来第一巴哈突儿是这样的……”
分雷在她眼中看到了几许稚气,不觉失笑道:“那你以为会是怎样的?”
娜耶轻轻咬了咬下唇,泛起冥想的表情,喃喃道:“我……我以为会是一只高大的猛兽,嗯……猛兽一样的人。”
分雷愕然道:“一只?猛兽?”
娜耶“唔”了一声,仿似才想起来什么,倏地跳下马来,上前施礼道:“加宁儿部先锋将娜耶拜见分雷头人。”
分雷见她施礼时左臂微垂,探出右手压下她的抱拳道:“左肋伤的不轻吧,回去上些草药,不然在战斗中避不开死角。”
娜耶感觉他手上温温的,不由迅快地抽回双手,低头咬着下唇道:“我……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分雷面无表情,顿了顿道:“那就恭送娜耶大将了,广顺堡为我城咽喉之地,我多嘴一言,元敬焱是个老狐狸,千万不要中了他的诡计。”
娜耶“嗯”了一声,转身慌张地跳上马扬长而去,分雷看在眼里不由暗叹一声,他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看到这个有着一条棕色发辫的女将领了。
“分雷头人?”
分雷转过身形,一位身穿棕黑色纹盔,头戴暗红铁带的蓄胡汉子大步而来。分雷见他身量虽圆,脚步却浮,再看配刀的刀簧处久未矫油,心想这人该是车鼻可汗身前的亲兵头子了。这些养尊处优的人往往辜负亲卫的威名,一旦与劲兵交战起来却没有一个能看清敌刀的。
“呵呵呵,久仰分雷头人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想,我乃车鼻可汗尊下亲兵校尉杜豫!”说罢凑近分雷笑道:“大家都叫我杜总管,有机会可要和第一巴哈秃儿亲近亲近哩。”
分雷哪会听不出他的意思,纳着光头细声道:“待退了强敌,亲近的时间有得是。”
杜豫耸了耸肩头,见他一身素衣也别无旁什,眼下又是炽手可热的人物,只好咽下霉气,挽着分雷的手臂进得内城道:“这些日子可愁煞可汗了,我们一路逃奔玳轲岩城是吃尽了苦头,好在长生天庇护,我们顺利地来到这里。”说着堆起笑容道:“好在你分雷头人一路斩荆棘地杀到这里,你可不知道哩,这全城的士兵是听着你的故事,看着你的拼杀才鼓起勇气的,唉……”
分雷摆手道:“杜总管说大了,突厥勇士驰骋疆场,所向披靡,这不是我分雷的功劳。”
杜豫嘿嘿笑道:“头人就别谦虚了,来来。”说着已将分雷让到内城的第三层,这处是座阅兵和主持城内集会的广场平台,足可容纳千人。分雷借着杜豫与亲卫打招呼的时机,前后瞄了几眼,见平台正中落着一方六角型的水井,他心内微微一怔,不仅是因为水井形状独特,而是它所处的位置,一般水井都在平地而起,就算内城多层高耸,也没有道理引一口六丈高的水井坐落在平台之上。
他正思忖着,杜豫又挽着他的臂弯进得通往四层的石梯,甫一入去,分雷便看到了今早醒来时所处的房屋,原来当初他是从另一侧的偏门下得内城。这时杜豫笑嘻嘻地凑进分雷道:“伺候你的可是我突厥帐内最美艳的侍女,多是可汗割舍不下的佳人,可惜头人前几日昏迷不醒,白白浪费了宝贵春光哩。”
分雷心内泛起郁气,在狭小的石梯洞中,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窒息,杜豫是个话头见长的人,他一路在前喋喋不休,丝毫没看到分雷眼中阴郁的颜色。
待二人上得十层之上的内城塔尖,一股清风吹扑而来,杜豫打了个寒颤,而分雷却精神了许多。
他透过杜豫的肩头,看到八名高大的亲兵手握长把刀斧立在大门处,待亲卫打开厚重的大门后,分雷在杜豫的挥让下,举步迈进厅堂,他心内一阵跳动,因为他终于要见到草原上的霸主,继突厥颉利可汗后,最为强悍的圣狼传人——车鼻可汗。
面对这一天,分雷早有打算,可是看到厅堂雕琢的牙骨纹碑和各种形象各异的圣物后,心中却絮乱了。
闪着腥红的草原晶石比比皆是,四煹火堆中的木炭偶尔传来轻微的碎裂声,在诺大的厅堂中,一张由上至下倾斜的梯形长桌周围,对坐着二人,他们正用截然不同的两种表情望着分雷。
其中一人便是索阿,另一人则是纳什。
在二人身侧,空着六张椅凳,而在纳什两旁的椅凳,分雷清楚的看到上面的熊皮垫子向内塌陷,显然有两人坐过,他深呼了口气,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娜耶该是坐上宾,在凹陷的程度上,她该坐在纳什下位,因为那形状很诱人,圆圆的,正像娜耶幔妙的臀部。
如果娜耶在他下手位,那么在他上手位曾经落坐的又是谁呢?
分雷想到了拴厩棚子旁的那辆精工雕作的篷车。
这时,杜豫的声音响在耳畔。
“请买天头人分雷上坐。”
分雷撩起武士服的下摆,走到索阿下手位坐了下来。
索阿抚着美须,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而且还透着兴奋的红润,显然他刚打了胜仗,正在陶醉其中。
相反的,纳什的脸上就青黑多了,他虽然带着斗败公鸡的颓色,眼中却闪着凌厉的光芒,但在分雷看来,那一丝游离的伤感却正是他心内所映照的。
杜豫堂而煌之地登上桌首,用他那眯成线的眼睛瞄着众人,淡淡道:“车鼻可汗正在密室参研军图,请列位稍等片刻。”
分雷看了一眼纳什,随后望向最高位的白狼皮制的可汗圣座,他看在眼里不禁啧啧称奇,这白狼本就是稀罕的物种,能把这座位包裹住该用上五十张整狼皮,那皮面光滑的很,白色的绒毛纯正无暇,最可贵的是这些狼皮均是狼崽子身上的,想掏白狼的窝可不是那么容易,他看在眼里想到了济朗,此人身为德喀头人,却亦只有白狼尾巴的头盔,可见是多么令人惆怅。
索阿不时碰触着分雷的大腿,似有话要说,这老家伙正在得意时,纳什终于憋不住话茬了。
“分雷头人,虽然今日我部镇守西线险胜,但也丢掉了四千条好汉的生命,这个你要负上责任的!”
分雷历经变故,显得越加沉稳了,他默然地回望着纳什,脑海泛起当初在阴山时的情景,井桃不是说这位加宁儿部的头人是位英雄么,当时他还在心里醋过一坛,如今看在眼里,却不尽然了。
纳什确实很英俊,就算蹙着眉头,也给人一种深情的感觉。
“分雷头人?”纳什见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加重了语气,厉声道:“强奇里阻碍我部聚拢歼敌,实是不智!你这个头人要对我部有个交代!”
分雷依旧默然无声,索阿看在眼里打圆场道:“纳什头人消消气,西线乃是重中之重,而且面对唐军的重械兵器,自然会有番血战,不要忘了,我们本就是以少防多。”
“诡辨!”纳什厉声道:“当时我部尚有四千精锐!完全可以由中路出击直捣唐军中阵!别说中阵,就连元敬焱的屁股我也削得下来!”
索阿微微蹙眉,轻抚美须淡淡笑道:“如果一鼓作气,四千人命唯一命驱使,抱着与敌同眠的心志,想来或会成功吧……”
纳什紧锁眉头,喝道:“敢问索阿头人这话中是什么意思!”
索阿撮着胡须,撇了撇嘴角道:“没什么意思。”
“你!”
正待纳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