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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志诚还想说什么,看到周友平夫妻却停了话头,“姑父,姑姑,你们回来了。”
“志诚什么时候到的,唉,我们正忙着地里的活儿,也没好好招呼你。”周友平和他客道,“筝儿说你有事要和我们说,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唐志诚神色暗了暗才道:“入秋后,嬷嬷生了场风寒,一直都没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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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唐氏闻言神色一变,“娘她现在怎么样了?怎的不早些给我们带个信。”
“本来爹娘早就想给你们送信的,可嬷嬷说你们正忙着秋收,亭景和福儿又小,离不开人照顾,所以没让。”唐志诚说着有些羞愧,“谊哥儿一直在镇上的私塾念书,我和爹也都在镇上做买卖。家里就我娘和耀彦娘照顾嬷嬷,可家里现在还有一个小的,耀彦娘又刚有了身子,所以现在……”
他娘一直说要让姑姑回去给嬷嬷侍疾,因为这事儿还和他爹吵了几次。好在徐明芬是个明理的,主动把照顾云氏的活揽了下来。可前两天,徐明芬不舒服,让郎中看了,原来是怀了身子。
“你媳妇又有了身子?”唐氏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这是好事儿啊,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唐志诚虽然觉得不好意思,可情势所逼还是厚着脸皮道:“姑姑,你也知道年初的时候耀彦娘掉了娃子,好不容易才把身子养好了些。现在她又有了身子,我们也不敢让她再操劳。只是平日里嬷嬷都是耀彦娘在照顾,现在……我娘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家里又是这番情况,着实有些照看不过来了。”
唐氏哪里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这是想让她过去给云氏侍疾呢。她当然也想去的,可看着虎头虎脑的龙凤胎,着实为难了。
地里的活儿交给丈夫也就算了,可这两个离不得娘的孩子怎么办?
周友平也很为难,丈母娘对他们家没话说,这些年来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帮衬,现在云氏病了,唐氏这个做女儿的理应回去照顾。可家里这两个小娃子总不能带过去吧?
“志诚表哥,你来看看我们今年做的最后一批清怡糖吧。”周筝儿突然拉了唐志诚去灶间。
唐志诚知道这事儿周友平夫妻需要商量一番,自然乐于避开,“好啊,我们铺子里断货一阵了,好些老主顾都来问呢。”
等唐志诚高高兴兴看了周家做的薄荷糖后,又在院子里坐了会儿,唐氏才带了周玉儿出来,“志诚,姑姑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现在实在是走不开……”
唐氏说着眼眶都红了,唐志诚听了很失望,可又不好说什么。虽然子女照看爹娘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可这个时代讲究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各家老人都是儿子媳妇在照料。现在云氏病了,理应是自家爹娘照顾的,姑姑去不去都不能勉强。
想到这里,他动了动嘴皮子刚想说话,唐氏却继续道:“刚才我和你姑父商量了一下,苹儿眼瞧着就要出门子了,不好再让她去你们家长住。筝儿年纪小,去了没得还劳烦你们照看。就只剩下玉儿了,她虽然年纪不大,好在是个心细的,就让她代我这个不孝的娘过去给你嬷嬷侍疾。”
唐志诚闻言惊奇地看了看周玉儿,她笑着回视,笑道:“志诚表哥,你放心,我会做很多事儿了,一定可以照顾好姥姥,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哪里,哪里!”唐志诚连连摇头,“我哪里是不相信你,只是想着玉儿这么小就要去照料嬷嬷,心里过意不去。”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周友平满不在乎道:“她这是代她娘去照顾她嬷嬷,是去尽孝道的,天经地义的事儿!”
周友平这么说,反而让唐志诚更羞愧了。不过想到好不容易又怀上孩子的妻子,和调皮捣蛋的儿子,他还是把不让周玉儿去的话咽了下去。
“志诚,你好不容易过来一趟,现在天也晚了,回去还得赶夜路。”唐氏想着还有些事儿要交代周玉儿,“你玉儿表妹我也得交待她些事儿,不如今儿个你就住在这里,明儿个一大早再回去?”
唐志诚看了虽然笑着,眼底却流露出不舍的周玉儿,强笑道:“那行,今儿个我就叨扰叨扰姑父和姑姑了。”
当天晚上,因为周玉儿这次不知道要去唐家多久,姐妹几个都很不舍,不但给她收拾了好些衣服和用品,周苹儿还奉献出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对绢花,“诺,这个你带过去,有什么重要场合就戴上,别让人小瞧了。”
周筝儿则道:“二姐,这次志诚表哥从我们这里拿走了十七斤清怡糖,也能卖好些钱呢,你要是缺钱了就找志诚表哥要,让他从我们家的分成里扣。”
正文 第134章 嫁女还是卖女
送走唐志诚和周玉儿,周苹儿和周筝儿好几天都有些怏怏的。家里突然少了一个人,总觉得空荡荡了。直到周秀儿哭着来找唐氏。
“秀儿,你这是怎么了?”唐氏看着周秀儿满脸泪水吃惊问。
周秀儿抽泣着拉唐氏的手,“大伯母,你要帮帮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
“你这孩子别光顾着哭了,有什么话慢慢说。”唐氏被她哭得脑仁疼,叫了周筝儿,“去给你秀儿姐姐端碗水过来,再打盆水过来让秀儿擦把脸。”
周苹儿怕周秀儿这个样子吓到周福儿和周亭景,抱了两个孩子往自己屋里去,怕周秀儿的样子吓到。
等周秀儿檫完脸,又喝了碗温水,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唐氏才问她,“秀儿,出了什么事儿,你给大伯母说说。”
她才问了话,周秀儿的眼泪又出来了,“大伯母,你要救救我!呜……”
“秀儿姐姐,你先别哭,你让我娘帮你也要说说是什么事儿啊!”周筝儿对周秀儿没完没了的哭很无语,特别是她居然想到来找自己娘帮忙,这也太奇怪了不是吗?
“是啊!”唐氏也劝道:“有什么事儿是过不去的,你先和我说说,就算要帮忙,我也得先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不是吗?”
周秀儿沉默半晌才道:“大伯母,我,我娘要把我给卖了,呜……”
她话刚落,唐氏和周筝儿双双变色,“什么?”
唐氏拉过周秀儿的手,“你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前阵子周友安带了周亭青去找谢定康,想托他帮忙给找份伙计。后来不知怎么的,周桂香说要给周秀儿介绍人家,对方是谢定康做掌柜的那家黄老爷的二儿子。
“是你大姑姑牵线的啊?”唐氏对这个大姑子的人品很不信任,“黄老爷的儿子的话。确实是我们高攀了……”
可是周秀儿不是整日里想着攀高枝吗,怎么现在哭着闹着不愿意了?
“什么高攀啊,听说黄家二少爷就是个混混,平日里游手好闲的什么正事儿都不干。”周秀儿语气里满是愤愤,“况且他也不是要娶我,只是,只是要纳小。”
“纳小?”唐氏腾地站了起来。“这怎么可以?给人做了小那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事儿,生死都在人家大房手里拽着。这,这……”
她很想大骂周友安夫妻不靠谱,可又不好在人家女儿跟前说,只好死死地憋着。
“秀儿姐姐,这事儿爷爷嬷嬷知道了吗?”周筝儿小声问,以老周头那么好面子的人,应该不会同意自家孙女给人做小吧!
周秀儿低泣,“本来爷爷嬷嬷是不同意的,可后来大姑姑找了嬷嬷不知道说了什么,爷爷他们就不再说话了。说随便爹娘折腾。”
这两年唐氏母女很少去老屋那边,现在具体情况怎么样周秀儿又说不清楚。唐氏想了想只好让周筝儿去把周梅香找过来,“就说我有急事儿找她,让她过来一趟。”
这毕竟是家丑,不到万不得已。唐氏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了。
周梅香很快跟着周筝儿过来,唐氏让周筝儿把周秀儿带开,“柜子里还有些糕点,你和你秀儿姐姐吃东西去。”
周梅香看了一眼前后脚出去的两个侄女,问唐氏,“大嫂,秀儿怎么来你们家了?”
魏青青没出嫁那会儿,周秀儿隔一阵子还会去魏家坐坐。自魏青青去了边城,逢年过节也不见她过来走走的。
“说是来找我救她的,可我哪里有那个能耐。”唐氏叹气,“我把你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呢。”
周梅香闻言更迷糊了,“救她?救她什么?”
“还不是二弟和二弟妹,听说想把秀儿嫁给镇上黄老爷的二儿子做小。”唐氏皱了眉,“你说说哪里有这么狠心的爹娘,大姐也是,什么不好介绍的,偏偏给自己侄女找了这么门不靠谱的亲事!”
“又是大姐说和的?”周梅香闻言立马黑了脸,她可忘不了自己差点就让周桂香给坑了的事。
唐氏点头,“秀儿是这么说的。听说本来二弟带了亭青去找活计,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大姐给黄家和二弟他们牵线了。只是,秀儿说得断断续续的,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周梅香听后觉得一刻也坐不住了,“大嫂,我这就回去问问!”
说完,她转身就出了门,唐氏叫都叫不住,周秀儿见状忙起身追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周梅香气呼呼地回了周友平家,这次魏鹏也跟了过来。
“大哥,大嫂,这事儿你们可得管管!”周梅香愤愤道:“他们这不是踩着女儿给儿子铺路吗?”
唐氏把龙凤胎交给两个女儿,“我们有话要说,你们把亭景和福儿带到屋里玩儿。”
“大姐,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瞧小姑姑是真的生气呢。”周筝儿体内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周苹儿把蹦跶着要下地的周亭景放到床上,让他自己去爬,“还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二叔他们不定为了亭青才同意把秀儿给人做小呢。”
“大姐,爹娘他们要谈事情,一定会口渴的,我给他们送水去。”周筝儿笑嘻嘻道:“你看着他们两个呗。”
周苹儿哪里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她自己也好奇得很,“那行,倒水的时候慢点儿,仔细别洒了。”
“亭青辍学后整日无所事事,眼看着他已经十一岁了,却下一点农活儿也不会干。今年秋收的时候爹发了火,把他押去收粮,没想到这小子干了半天就跑了。二哥把他从他姥姥家逮回来的时候,他哭着闹着说不要当农夫。娘心疼孙子,想给他在镇上找份伙计。”周梅香把她打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周友平沉吟道:“亭青这么大了,要是真不能侍弄庄稼,也该给他找份活计,起码得养活自己。”
“大哥,你是不知道,亭青那小子统共就念了两三年书,还真把自己当读书人了。”虽然是自己的亲侄子,周梅香对周亭青好感还是不多,“他会什么?还总想着找清闲的活计。人家镇上的掌柜老板又不傻,谁愿意白白找这么一个半大小子回去享福?”
魏鹏听妻子说得太过了,咳了咳,“听说二哥先是带了亭青去医馆找三哥帮忙的,可亲家公,嗯,因为以前的事儿不乐意让亭青过去。二哥没法子,才去找姐夫帮忙。”
“不是说给亭青找活计吗,怎么又说到秀儿的亲事上了?”唐氏对两件事的联系还是有些疑惑。
周梅香接口,“听说黄老爷的二儿子娶了个老姑娘,小两口日子过得不和顺。年初的时候那二少夫人好容易有了身子,却因为和二少爷打了一架,孩子没了,身子也败了。黄家人想着总不能让儿子没了后,就张罗着要给他家儿子纳个小。那会儿正巧二哥找过去,大姐就开始琢磨这事儿了。”
“这,这么个人哪里是良人 ?'…87book'”唐氏惊呼,“对怀了自己娃子的人都下得去手,秀儿要真去了还不是掉了狼窝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周梅香和唐氏一向比较谈得来,“可二嫂说黄家不但承诺给亭青安排活计,还愿意出二十两银子的礼钱。我看他们两口子就钻进钱眼了!”
周筝儿在外偷听得差不多了,才捧了茶壶进去,“爹,娘,小姑父,小姑姑,你们喝水。”
周梅香也没和她客气,接过侄女儿递过的水咕哝咕哝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大哥,大嫂,这事儿我们还得拿个章程出来。”魏鹏是几个人里面最冷静的,“虽说你们已经分家好些年了,可眼瞧着苹儿和舒家订了亲。要是真让秀儿给黄家做了小,这一个镇上,又都是做酒楼的,传出去可是不好。”
他这么一说,唐氏着急了,“孩子爹,这可怎么是好?”
“他们这不是埋汰人吗!”周梅香也才想到这里,“可不能让他们把这事儿做成了!”
于是,四个大人在屋里急的团团转。
“我看二哥二嫂现在最担心的是亭青的前程,要不我们再去和三哥说说,让他想想法子帮亭青找份差事吧?”魏鹏觉得应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周梅香却认为这个主意不好,“现在二哥二嫂可着劲攀高枝呢,刚才我过去的时候,她话里话外都在埋怨我没有帮着秀儿和方山牵线。人家方山是什么人,我哪里开得了这个口。先不说把亭青的事儿解决了他们能不能消停,单说让三哥帮忙这事儿,现在是亭青,以后还有亭林、亭伟,总不能个个都去找他吧?”
不是她瞧不上自家哥嫂,只是让他们黏上可不是轻易能摆脱的。
“亭青哥才十一岁,不急着找活计。”周筝儿突然插嘴,“秀儿姐姐也能慢慢寻人家,倒是亭林,听说他书念得很好,说不得以后能考秀才考举人呢。只是,给人做小是下九流的,要是亭林因为秀儿姐姐是人家的妾不能考功名就太可怜了!”
“是啊!我们就拿这事儿和爹说去!”她一语惊醒梦中人,周友平突然觉得谈话有了底气。
在老周头的全盘考虑下,周苹儿的做妾风波虽有惊却无险地度过了。
正文 第135章 周桂香娶儿媳
年前的时候,周桂香给各家带了信儿,十二月十二大吉,她要娶儿媳妇了。
“大嫂,你知道博哥儿媳妇是谁家的姑娘吗?”周梅香带了儿子女儿来找唐氏说话。
唐氏手里做着给云氏的棉袄,不甚在意道:“好人家的闺女呗。”
“哎呀,大嫂,我和你说正经的呢。”周梅香对唐氏的淡然很不满。
唐氏不得不停下手里的活计,“说吧,你都打听到些什么?”
“大姐不是说她未来的儿媳妇是秀才老爷的女儿吗,哼,还真当我们打听不出来呢。”周梅香这些年对她大姐越发厌烦,“那姑娘是秀才老爷的女儿不错,不过却不是正房夫人生的,听说是外面的女人生的,都一岁多才抱回去呢。”
“还有这样的事儿?”面对这么大的八卦,唐氏也来了兴趣。
周梅香点头,“可不是,不然人家堂堂秀才老爷家的小姐,怎么会嫁给博哥儿这样既没有功名又没什么本事的人 ?'…87book'”
虽然谢博在镇上读了好些年的书,眼瞧着快十九岁了,考了几次秀才都没考中。眼瞧着就要二十岁了,周桂香夫妻铆足了劲要给他寻摸一门好亲事。
正好这段家姑娘也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眼看着拖成个十八岁的老姑娘,秀才娘子怕她旁人说闲话,才和周桂香一拍即合,婚事很快定了下来,连婚期都定在了年前。
或许想扬眉吐气,谢博的婚礼办得很热闹,虽然心有芥蒂,唐氏和周梅香几个还是早早地过去帮忙。
“大姐,这酒席要摆到街面上去吗?”周梅香看着周桂香家狭窄的院子问道。
周桂香笑着点头,“可不是!唉……本来我们也不想办这么大的,可人家段夫子好些学生都要来恭贺,还有博哥儿的同窗。七七八八可不得把席面摆到外面去!”
实际上为了给自己争个脸面,她还想把街坊都请了。还是谢定康提醒她,请邻里街坊是赔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