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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推倒在地上周筝儿只觉得自己的屁股快要裂开了,却忍着不哭,咬住嘴唇,麻利地爬起来扑向周李氏,希望能阻止她的虐童行为,无奈人小言微,混乱中被周李氏打了几下闷棍,心里直把周李氏诅咒了一万遍。
周李氏似乎发了疯,“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亭青你也敢用水泼他还敢推亭林,我就不信你还反了……”
嘴里不停骂手里不停打,好一会儿大概是手打累了才罢手,周李氏丢下树条子,“秀儿,去给亭青找件干净的衣服过来换上,再到灶间把你姑做好的饭菜端过来,看把我们亭林饿的。”说着抱起吓傻了的周亭林拉过周亭青进了堂屋,“哎呦,嬷嬷的宝贝儿,看把你们委屈的,亭青这一身的湿遭了病可怎么办,嬷嬷带你换衣服去。”
周秀儿如蒙大赦的奔回西屋,从有些剥落的漆红木的大箱子里翻找出一件墨绿色的半新棉布衣送到堂屋,看着嬷嬷哄着亭青换了衣服,又急急去了灶间,将周梅香做好的糙米饭,一小碟韭菜炒鸡蛋和一盆子凉拌野菜端到堂屋饭桌上去。
而周筝儿则抱着痛瘫在地上,哭得直打嗝的周玉儿呜呜地哭起来。此时她觉得自己没用极了,身上的伤和心里的伤让她对周李氏生出深深地厌弃来。
“筝儿,你们这是怎么了?”两人昏天黑地不知道哭了多久,周梅香带着周苹儿送完饭回来,进门就看见小姐妹两蹲着地上抱在一起哭,小小的身子直抽抽。
周苹儿跑到哭得可怜兮兮的妹妹身边,放下手中的空食盒,满是心疼的抱着两人。
周梅香急步过来,看到周玉儿和周筝儿身上的伤,不由大惊,“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这都是谁打的?”
周玉儿小朋友已经哭得没声了,周筝儿在小姑姑和大姐的关爱下,更加觉得委屈了,抽抽搭搭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两人。
周苹儿越听越心惊,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周梅香不由邹起眉头,爹娘特别喜欢孙子,对几个孙女都是淡淡的。可再偏心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大孩子啊,这要是打出问题了可怎么办。
“苹儿,你带着妹妹们回东屋去,先打盆子水给她们洗洗,一会儿我给你们弄些吃的过去。”说罢,周梅香满腹心事的去了堂屋。
走进堂屋,就见娘满脸慈爱的抱着周亭林,正在哄着给他喂饭。周亭青霸着那碟子韭菜炒鸡蛋吃得津津有味,坐在另一边的周秀儿也捧着粗瓷碗大口大口的吃着晌饭,一片其乐融融的样子。
“娘,我们去送饭的时候大嫂说拔了最后一担秧苗你就先回来了,可一路上怎么也没碰着。”
“昨儿个亭青不是嚷着想吃莴苣吗,我想去看看咱家菜园子有没有长好的,就绕了个弯回来的。”周李氏一边和女儿叨唠,一边把碗里的韭菜鸡蛋喂到周亭林嘴里。
“娘,我在院子里见着玉儿姐妹两哭呢,那手上腿上都是树条印子。她们俩还小呢,就算做错了什么,你好好教就行了,犯的着把两孩子打得这么狠吗?”周梅香见娘一派含饴弄孙的满足样,忍不住为伤痕累累的小姐妹打抱不平起来。
周梅香不说还好,周李氏见女儿埋怨起自己来,不由马下脸,“老大家的不会教导女儿,我自替她管教管教!小小年纪就这么狠毒,一盆子水泼在亭青身上,还把亭林推到地上去,这再不好好管管还不翻了天了。”
周梅香见和母亲攀扯不清楚,便不再多说,有些愤愤不平的去了灶间,想给还没吃晌饭的周筝儿三姐妹收拾些饭菜。
晌午过后,周李氏又去了田里,周梅香带着周苹儿去田埂上摘了酱瓣子捣碎,给周筝儿姐妹敷在肿起手上、背上和腿上。
“这次就当得了个教训,以后你们可要离那两个混世魔王远些,不然他们要是有个磕着碰着可有你们好受的。”见小姑姑出来东屋,周苹儿坐在床边给妹妹进行机会教育。
周筝儿受伤较轻,敷上草药已经不那么疼了,突然想起周玉儿野菜篮子里的野果子,有些着急,“大姐,今儿个二姐在田埂上摘了好些野地瓜呢,你快去灶间把它拿过来,晚了可就便宜别人去了。”
周玉儿有些哭笑不得:“你个护食儿的,就知道吃!”
说着转身出去了,这野地瓜虽不是稀罕物,可农家娃儿平日里吃个饱饭都难,野果子可是他们少有的甜嘴儿物了,不早点去拿,可就白白便宜了周秀儿他们了。
正文 第003章 夫妻夜话
傍晚,一大家子收工回来。
老周头坐在堂屋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和两个儿子谈论着今年的年成,周亭青拿了根棍子当马奇,满院子疯跑,张氏一把抱住跑过来的亭林坐到院子里的小杌子上和周李氏东家长西家短的说八卦。
唐氏今日不见几个孩子像往日般热情的出来迎接自己,不由有些奇怪。就着周梅香端出来的木盆子洗了洗手,“梅香,怎么不见筝儿他们。”
周梅香有些吞吞吐吐道:“大嫂,都是我妹看好几个孩子,今儿个玉儿和筝儿受了罪了。”唐氏听她这不清不楚的几句话,着急起来,“这是怎么说的,你说清楚点儿。”
正在烧火的周秀儿见状不由缩了缩身子,旁边帮着摘菜的周苹儿可没这么多顾忌,立刻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的经过说得清清楚楚。唐氏听后又急又气又心疼,转身回了东屋。
周李氏见唐氏进了灶间不一会儿就沉重脸回了屋,很是不高兴地哼了哼,这脸色是要摆给谁瞧。
不一会儿,唐氏从东屋冲到周李氏面前,“娘!今儿个不管玉儿筝儿做错了什么事,你也不能这么下狠手打孩子啊,这传出去当嬷嬷的打孙女,哪有这样的道理!”
周李氏见平日子不怎么说话的唐氏居然敢质问自己,火气立马就上来了,“嗬,你倒是敢说起我来了,你也不看看你生的那两个丫头片子,居然敢欺负她兄弟,我这个做嬷嬷的教训教训她们怎么不应当了?”
堂屋里正和爹说着话的周友平见平日里好气性的妻子居然和他娘杠上了,赶紧走出来喝道:“苹儿她娘,你这是干什么?”
张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也不妨碍她说风凉话,“我说大嫂,平日里你不声不响的,这一说话就敢和娘顶杠,这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周梅香看不惯她的左派,冷冷的道:“二嫂,没看见亭林吓着了吗,你还是先带着亭林会西屋去待会儿吧,这娘和大嫂说话,也没你什么事儿不是。”
老周头也走了出来,“这是闹什么,干了一天的活还不够你们累的?”说着瞪向两个儿媳妇。周友安则走到自己媳妇身边,拉了拉张氏示意她别撞到老周头的枪口上。
唐氏见公爹发了火,也有些害怕,但想到躺在床上的女儿,又忍不住壮起了胆子来,“爹,不是我想闹事,只是今儿个亭青亭林摔了,娘却把玉儿筝儿打了一顿,这是什么理?两个孩子都小,这一棍子一棍子打得身上不是青就是紫的,我这做娘的可得为她们讨个说法。”
“哟,嫂子可真行,这玉儿筝儿今儿个欺负我们亭青亭林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到闹了起来。苹儿小小年纪也是个厉害的,青天白日张嘴就敢说瞎话,你到是说说亭青亭林平平怎么就能自己摔了?”张氏一听事关自己儿子,虎着脸阴阳怪气的截断唐氏的话。
“都给我住口!”老周头见几人各说各话,更着火了,“谁要是再在这里吵吵就给我滚出去,梅香,准备开饭!”说话,转身就进了屋。
这老周头是经历过战乱的,年轻时被抓去当了兵上过战场,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乡,平日里都是板着一张脸让人无端害怕。眼看老头子真发了火,其他人也不敢再有意义,这场争辩便也无疾而终。
周友平刚刚听说两个女儿被娘打了,妻子有一反常态对娘生出不敬来,心里不由有些打鼓。见大伙儿都散了,便疾步跟随唐氏快速回了东屋。
周筝儿在唐氏第一次进来时就醒了,把外面的争吵听得清清楚楚,对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有些失望。看着两人进来,也只是恹恹的叫了声,“爹,娘。”便垂着头不说话了。
周友平走近才看清两个女儿身上的伤势,有些诧异起来。他知道爹娘只喜欢孙子,对几个孙女都是少有好脸色的,可这把小小的孩子打成这样,也太过了些。可是,一个孝字又让他对他娘的行为无法质疑。
周梅香带着两个侄女煮好晚饭后,让她们各去通知自己爹娘吃饭,唐氏看着两个女儿的伤悲从中来,第一次使着性子让周苹儿把他们的饭端到东屋来。
周友平觉得这样不妥,但看着妻儿消沉悲伤的面容,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到了嘴边又化作一声叹息。
夜里,唐氏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觉,心里的烦躁让她突地坐了起来,推了推睡在旁边的周友平,“孩子爹,我们谈谈吧。”
其实周友平也没睡着,晚饭后他特意问了周苹儿事情的经过,也知道两个小的今天白白受了一顿打。娘平日偏心孙子他能理解,可这样不留情面打他的女儿,不单妻子伤心,他心里也难受着。
被妻子一叫,他也披衣坐了起来,低叹,“孩子娘,这些年辛苦你了。”
唐氏的眼一热,别过头去,用手擦擦眼角却也坚持把要说的话说完:“我进周家门也九年了,这些年来我也没能给你生个儿子,你爹娘因此不待见我也是有的。特别是镇上算命先生说亭青命里旺娘后,娘是越发的偏心,有点好东西都紧着两个孙子,我也没一句多了言语。可这回平白就把两个孩子打成这样也没个说法,我这心里是真的难受得紧,这要是还来一次可怎么好?”
周友平不言语,他本就是沉默的性子,这会儿更有诸多感慨堵在心头说不出来。
想着唐氏今年也才二十五、六岁,曾也是十里八乡远近有名的一朵花儿。时光如水,岁月如梭,一晃快九年了,曾经娇俏温婉的少女,在繁重的劳作和母亲的刁难下,如今只剩下苍白愁苦的容颜和眼角细细的鱼尾纹。
半晌周友平才回过身来,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苹儿娘,你想分家?”
唐氏道:“原先没我提过分家的事儿,总想着咱们还年轻总能添个男娃儿,有个盼头。再者爹娘还在,分家也惹村里人笑话。可生筝儿的时候我身子受了损,这都三年了也没个孩子上身,爹娘的脸色是越发难看,几个孩子也没顿饱饭吃,饿得黄瘦黄瘦的。要是分了家,你有一身的力气,我再勤快些,再苦也不至于让几个闺女跟着这么受罪。”
周友平见唐氏少有的说了这些话,知道她这次是真的伤了心。虽然他很认同妻子的话,可想到强势的爹娘,也只能叹口气,“要说现在分家,老二家的不好说,可咱爹咱娘能同意?梅香还没定人家呢,这嫁闺女可是比大开销,咱娘还指望着咱们两家多干点活儿,把这事儿给办了……”
周友平这么一说,唐氏也沉默了。周友平是家里的老大,老话里都说长兄如父,妹妹的大事儿没办,他张口说分家,还不让村子里的人把脊梁骨给戳断了。可想到女儿身上的伤,唐氏的眼泪怎么也忍住不哭了起来。
看着妻子无声的哭,周友平心里也难受的紧,可有些话又不得不说,“话又说回来,现在不还在忙春耕吗,分了家爹娘也拿不出东西给咱们不是。”
唐氏心里头倒是还想着另一件事儿,现在爹娘一心偏着两个孙子,这要是分了家,这房子怕是没有他们的份了。老周家的屋子是当地典型的农屋格局,正房三间,东西屋各两间。正屋的东间住了老两口,周梅香带着两个大的侄女周苹儿、周秀儿住了西间。东屋一间她和孩子爹带着两个小的住,另一间用来存放粮食兼和农具,西屋一间老二两口子带着两个孙子住,一间做了灶间。现在孩子们还小,倒也不是太紧吧,可孩子大了总不能一直跟着父母住吧。
如果分出去,他们就得另起房子。可这些年自己平日里做绣活的钱也好,周友平外出做散工挣的钱也好,都一文不少的交给了婆母。现在自己手上就娘家母亲断断续续给的两贯多的私房钱,还不够买宅基地的钱呢。他们两个大人到无所谓,天为被地为席,搭个小棚子也能住,可总不能让几个孩子跟着他们风餐露宿吧。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泄气。
周友平见妻子没了言语,知道她心里仍不好受,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要不这样,明儿我给爹娘说说,以后咱干完了家里的正经活,再去找散活挣的钱交一半到公中,留一半算作各家的单独开销,以后也给几个小的弄些好吃的补补。等梅香嫁了人,咱再提分家的事,你看行不?”
唐氏笑了,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这样不用着急起房子的事,又能有些钱光明正大的给几个闺女吃些好的,便也点头同意了。
第二日早饭时,周友平把各家留一半工钱的事说了。周李氏不是很同意,说既然没有分家,这钱就都得算公中的。
周友安和张氏却是极愿意的,周友安会几个字,农闲事就在镇上药铺里跑堂,一月也有三百文收入,现在老大开了这个口,哪能不附和着。
老周头沉默了半晌,最后一拍桌子,说,“成,以后老二在药铺的工钱拿回两百文到公中,你们各家挣的散钱只用交一半,除了吃饭其他开销你们自己负责。不过地里的农活儿该干还得干,不能偷懒耍滑的。”
张氏本来不同意,周友安忙拦了她。这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在药铺里跑堂工钱是有定数的,可要是跟随大夫出证就不同了,那有钱人家随便一点赏钱就是一两百文。这钱以前他不惜的挣,现在可以正大光明的存私房钱,可得多随大夫出去走走了。
周李氏见事已至此,当时就吊着脸子去了厨房。
正文 第004章 小兔子乖乖
不知道是这酱瓣子药效好,还是年纪小易恢复,不几天周筝儿就好的七七八八了,周玉儿身上还有好些青紫的印子,但好歹不那么疼了。
所谓好事成双,伴着她们伤势好转的另一个好消息就是,以后她们家除自己赚的外快归自己了。
而好消息带来的后果就是,周苹儿的责任感和使命感被空前激发。
乡下人并不缺野菜吃,但镇上那些有钱人家却愿意买这个尝尝鲜。周苹儿在村东头魏猎户家的小女儿魏青青处探得这个消息后,一声令下,带着两个妹妹忙碌于田间地头,摘野菜。
“大姐,二姐,快开看!”周筝儿正舞着小铲子忙着搜刮眼前一片野菜,忽的一个影子从不远处蹿过去,抬头看去是只又肥又大的野兔子,那油亮的皮毛看得周筝儿心里不由打起了歪主意。
“野兔子”,周苹儿抬头看看,拍拍周筝儿的头又埋头挖野菜:“别看了,这些野兔子鬼得很,咱们是逮不到的。”
周筝儿和周玉儿对望一眼,都在彼此眼中读到了渴望。严重缺乏心灵感应的两个人目光一直,想法可是南辕北辙。
周玉儿懵得不行的感叹:“小兔子真可爱!”
周筝儿馋的不行的表达:“这兔子真有肉!”
这要是能炖上这么一锅肥兔子,那该多好啊!这离春节好几个月了,可还没正经吃过一次肉呢!一边这样想着,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咕嘟。
望着那只肥兔子越跑越远,周筝儿赶紧脑补如何逮兔子……
周筝儿起身把小铲子和竹篮子扔给大姐,着小腿儿往刚才野兔跑的方向追了几步,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地面,地面上野兔跑过留下的痕迹太浅了,很难由这个寻到野兔的窝。
好长时间不识肉滋味的周筝儿不甘心这满地乱串的兔子就这么挥一挥不带一片云彩的溜了,狠狠心拉着周玉儿回家去了,周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