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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突然一句,犹如惊天之雷,大家俱是怔愣,连文墨亦是心头止不住怦怦直跳,她没料到这位会直接说出来,隐约就有了那么一丝不对劲。
太皇太后不敢置信,又命她再说一遍,待听得“淑贵妃”三子,眉头便蹙了起来:“皇上,看看你的宠妃干得好事!”
长青不敢怠慢,敛色问:“容华,可有何证据?莫要空口无凭,随意诬陷他人。”
蔓容华抬起泛白的脸,一双眸子含着泪,她磕了个头,略带着赧意,又将与淑贵妃之间的前尘往事说了一遍,却比方才在文墨跟前多提了一句:“……前些日子,嫔妾去崇嘉殿走动,无意间看到个桐木小人……”
说到最后,她垂下眼眸,委屈道:“嫔妾心中只想着皇上,不想与他人有何牵扯,不料那淑贵妃就此怀恨在心,要对嫔妾下此毒手……”
“桐木小人?”太皇太后略有些不安,她看向皇上,意有所指道:“只怕淑贵妃不单单是在记恨容华不与她联手吧?”
玉雯立在身后,适时出声道:“老祖宗,奴婢曾听闻宫中会以桐木为人,以此行巫蛊之术,莫非……”她脸色变了变,就不再往下说了。
巫蛊历来是后宫禁忌所在,文墨与长青此时难得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迷惑之色,当下却并不多言,长青只下令让侍卫搜查崇嘉全殿。
毓枚宫中一时无人说话,只待侍卫来报。
约莫小半个时辰,一银甲侍卫匆匆而回,手上握着两个桐木削成的小人,号称在崇嘉殿的东边院墙下挖至而得。
长青拿到手中,见两者腹中皆钉一根三寸长铁针,背后赫然写着“王瑶华、柳秀容”,他唇紧抿成条线,透着极大的不悦,还有股不可侵犯的帝王尊严,“淑贵妃人呢?”他淡淡地问,声音寒如冻冰。
不多时,淑贵妃便由人搀着来到正殿,她诞下皇子之后,身子一直虚弱,此刻因急促,面色泛出白来,额上濡出些汗,而那柄点翠穿珠流苏在脑后轻摆,划出几道凌乱的弧线。
她缓缓跪下,怒嗔道:“皇上,臣妾从未听闻什么巫蛊之术,如今遭人诬陷,请皇上还臣妾一个清白!”说罢,她看了眼蔓容华,讥讽道:“莫非是你诬陷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蔓容华身子轻颤,往后挪出几步,劝道:“姐姐莫再逞强,如今我已将你我二人之事皆告诉了皇上,又有物证在此,你就认了吧。”
此时,宁妃蓬头散发,硬撑到明间,指着淑贵妃,厉声道:“难怪我今日突然心悸腹痛,原来是你要害我,要害我腹中胎儿!”说着,她就要扑了上来,终被人架住,一刹那,明间乱成一团。
淑贵妃皱眉,只盯着皇帝:“皇上,你信她们,不信我?”长青并没有接她的话,只靠在扶椅上一手支头,冷冷将两个桐木掼到她跟前。
淑贵妃怔怔看了半晌,眼眶终是泛起了红,她放下丞相长女的脸面,微微挪膝,跪向右手侧那人,凝色叩首道:“请皇后为臣妾做主。”
文墨心中忽然就有些难受了,她抬眼看向上头那人,不期然地又是四目相接,各自眼中皆有对方看不明的情绪在,她暗叹一声,嘴角牵起丝无奈:“地上凉,你身子弱,起来说话吧。”
淑贵妃咬着红唇,摇了摇头,复又叩首请文墨替她做主,一时间,宁妃口中骂道“毒妇”,又要作势扑了上来。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陡然喝道:“没想到你心如此恶毒,竟敢谋害两个皇嗣,莫要以为生了皇子,就可以在宫中为所欲为!皇上,还不下令将她拿下,打入冷宫?”
皇上似才缓过神来,眸子阖上倏尔又缓缓睁开,有些许深意流淌其间,是不舍,是痛心,还是其他?
“来人——”他正欲唤人将淑贵妃带下去,就听一声“慢着”突然从旁乍起,长青看向阻拦之人,竟有些不可置信,整座正殿内的人,此时皆瞠目结舌。
文墨欠了欠身:“皇上,臣妾有话要说。”也不等皇帝批驳,她又自顾接了下去,深怕下一刻就要后悔,“今日这事,皆因有人要下毒害蔓容华而起,太医已禀报说此毒无色无味勘验不出,臣妾心生好奇,遂命零露殿重新炮制了一盘,如今皆在此。”
赵忠海托着银盘上前,是两盘摆成一模一样的翠玉豆糕,文墨分别捻起两块:“一块有毒,一块无毒。”
不待他人反应,她吞下一块,笑道:“那就让臣妾试试这是何毒。”
看到皇后这般动作,众人皆骇然,一时惊呼四起,长青慌忙上前架住她,又拦下她的手,忿然吼道:“你疯了?!”见她已咽了下去,又赶紧重重去敲她的背。
文墨一阵乱咳,又猛地挣脱开他:“据容华所言,那只猫吃了就死了,看来臣妾运气不错,那还剩这一块……”她捻在指尖,环顾四下,轻笑道:“就是有毒的了?”
她正要往嘴里送,长青一把抢下:“朕不知你在做什么,若非要吃不可,那由朕来吃就是了。”
长青直接丢进嘴里,这回众人更是失色万分,纷纷扑了上来,有捶背顺气的,有端茶送水的,还有恍然失神的,更有哭天抢地的,却见他嚼了几口吞咽下去,只怔怔看着眼前之人,又鼓起勇气握住她的手,喃喃问道:“朕可是要死了?”
文墨摇头苦笑:“皇上寿与天齐,怎会死呢?这两盘都无毒,皇上可知了?”
不多盘问,一切皆都清楚,蔓容华说动宁妃以皇嗣为谋,用巫蛊之术诬陷淑贵妃,而所谓中毒,亦是她编排的一场戏,只为诱皇后一并对付那人,眼见巫蛊之计要成,却没料到皇后会在最后帮了淑贵妃一把。
皇帝下旨,蔓容华降为答应,打入冷宫,宁妃降为贵嫔,禁足毓枚宫,至此,这宫里又沉寂了下来。
是夜,长青批完奏章,心绪还是难宁,他悠悠踱到咸安宫,未让人通传,自顾撩开西暖阁的帐幔,就见文墨端坐在南窗榻上,奋力剥着个石榴,鲜红蔻丹上粘着些汁水,看着极其狼狈。
他坐到对面,接过她手中整个石榴,耐心替她剥起来,直到将一粒粒粉白的石榴粒捋到盘中,方递到文墨面前:“还生气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文墨摊手,她捡起几粒放入嘴中,刚咬上一口,就愣住身形,没有再动。
长青见她这样,心生疑惑,亦捻起几颗尝了尝,旋即扑哧笑出声来,他擦了擦手,挑眉之时不无得意:“朕手气不错,运气也好,只是——”
他看着文墨,感慨道:“只是,你今日无须如此,以后还是多为自己着想些。人生如习字,你从来都是思绪杂念太多,什么都难已取舍,到了最后,总会尝上苦果。”
文墨想到当时临帖习字情景,莞尔一笑:“我是改不了了,苦果早尝了,还差以后那些么?”她复又捡起几粒,咀嚼之间,忍不住喟叹,真甜!
第 68 章
刚刚入冬,京城文府内就添了新丁,采怡顺利生下个大胖小子,恰好是瑞字辈的,遂取名唤叫瑞凌。消息传至宫里,文墨欣喜之下重重赏了好些东西回府,又嘱咐嫂嫂好生歇息,莫落下什么病根。
待采怡过完月子,潘氏就携着她和瑞凌一道进宫谢恩。
文墨见着裹在襁褓中的小侄儿,白白胖胖,她心底一软,就将他讨来抱着逗弄。那小子倒也卖她面子,难得没在闷头睡觉,小眼忽闪忽闪,眯成两条缝,咿咿呀呀地笑起来。
文墨极为欢悦,哈哈大笑,连说这小瑞凌和自己有缘,又命荷香去拿了好些东西来。
潘氏偷偷瞧了眼女儿那平坦的小腹,隐隐有些担忧,文墨进宫前身子一向不大好,可一点动静都没有,倒也是奇怪,潘氏眉头微蹙,暗叹在这宫中有个孩子傍身,总是好的。
母亲这点小心思没逃过文墨的眼,她狡黠一笑,是个全不在意的样子,只眼梢处显出丝无奈,母子缘是天注定,强求不得,说不定,她这一世就是缘浅呢?
再者,子嗣之事,也不是她一个人心里想着念着,就能成的!
如今后宫之内最得宠的,还是淑贵妃。
因巫蛊之事,皇帝自觉过意不去,再加上淑贵妃诞下唯一皇嗣,便今日赏一些,明日再赐一点,都是最为珍贵的东西,连带着崇嘉殿都重修了一回,只能说恩宠更盛从前。
那被贬斥的三位,索性撕破脸巴结到淑贵妃身边,处处想着替她出头解恨。反倒是淑贵妃收敛许多,每日按时晨昏定省,也能静心和皇后聊上一会。
文墨看在眼中,知她的意思,也就无视那三位的小吵小闹。
要进腊月的前几天,一直禁足在毓枚宫的宁贵嫔诞下位公主。李泰福急匆匆去两仪殿报喜时,皇帝只下旨接公主至咸安宫,其他未再提其他,李泰福面色愕然,又转身去了雅韵斋。
熟料雅韵斋中那位,对他也是避而不见,只传话说让贵嫔安心养好身子再谋其他。
公主被接至咸安宫,长青和文墨对着这哇哇大哭的小家伙手足无措,只剩面面相觑,商量之下,就将乐良仪进至贵嫔位,定下封号为“贤”,往后由她来抚养公主。
贤贵嫔少不得又对提议的皇后感恩戴德,公主虽不是她亲生,但傍在身边,皇帝也总能时时想起,常来坐坐。
不过几日,身处冷宫的柳答应亦感觉到胎动,种种因缘际会之下,二皇子还未来得及啼哭一声,就仓促夭折,而柳答应也因难产血崩而香消玉殒。
这两桩人命的逝去,给接下来的这个年节蒙上了层灰,连带着景祐七年的开年都是暗灰之色,文墨跪在偏室佛堂内,面对着菩萨,头一回替自己虔诚地许了个愿。
后宫一副冷清之状,前朝却是热闹至极。
过完年后,四朝重臣太师徐之奎突然上折子告老还乡,皇帝挽留再三,也抵不住他坚决离仕的念头,一时间,朝中徐派之人皆是措手不及。
凌仕诚看准机会,利用丞相之能,随便拟出罪名,除去多个眼中钉,复又重新在要职上安插自己的人,这一回,朝中再无能与之相抗衡的文官。他权倾朝野,又有长女在后宫作保,遂这朝廷也快成了凌仕诚一人玩耍之地,欺上瞒下,结党营私,聚敛钱财,无所不为。
景祐七年,正月,左都副御史曹宁查明丞相有逾制之举,上书弹劾,奏折被截,御史反而锒铛入狱,史称“曹宁案”。
景祐七年,二月,江南道监察御史方宝深上书控诉江南各省布政使贪赃枉法,各地库银亏空,这些人皆是凌相门生,弹劾奏折被丞相所拦。方宝深早有准备,化成乞丐,携诸人罪状只身上路。
景祐七年,四月,方宝深终到达祁州,由武易安引荐面圣。皇帝震怒,命其彻查此事,因凌仕诚早有准备,又提前将自己撇清关系,最后以处死四人告终,史称“方宝深案”。
“方宝深案”查完之后,就牵扯出先前的“曹宁案”,皇帝当即下旨释放曹宁,恢复官职,又旁敲侧击提醒了凌仕诚一番,惹得凌相诸多不服,让底下之人使劲给皇帝添绊子。
那几人处死当日,武易安于深夜被秘诏入宫。
他被领至千秋殿时,就见皇帝负手从右侧屏风后绕出来,脸上挂着寡淡的笑,不疾不徐问道:“易安,最近可有何新鲜事?”皇帝身影在烛光拢映之下,越发颀长,也越发清冷。
武易安总觉得现在皇帝的眉眼和姿容,与先帝当年有了几分相似,他不敢耽搁,忙将近日丞相及其党羽动静一字不落地报了上来。
长青随后又问起京中诸位握有兵权之人可有异动,武易安复将庞阙、无忧等人行踪一一上报,末了又提了句:“有探子见到南边的人混在京城之内,倒是有些异动。”
长青的脸色这才凝重起来:“都赶巧了?”他抬手理理衣袖,忽而一笑:“易安,咱们这回就将那些个不安分的全都逼现行来。”
武易安忙说不行,又心头惶惶然道:“着实危险,还请皇上慎重,何况师出手机啊!”
“无妨,”长青笑得愈发粲然,“朕做事,求得就是光明磊落、师出有名这八个字,否则岂不落人口舌?”
这话让武易安又是一阵迷惑,他心尖一颤,真真是何其像也,也许皇帝当久了,自然而然都会变成这样?
待武易安退下后,长青又去了崇嘉殿,殿中贵妃还没安寝,正耐心哄着怀中孩儿。
淑贵妃见到皇帝来,忙想要跪下接驾,长青一把扶住,又见她怀中的孩儿安然酣睡,不禁微微一笑,又伸手接过。
淑贵妃身形一愣,喃喃惑道:“皇上,今儿怎么了?”
长青将孩子拥在怀中,轻轻摇了摇笑道:“朕小的时候,极希望父皇能这样抱着朕,可惜……”他偏头看向身旁之人,面有落寞,“朕当年多受叶眉你的照拂,没有你,就没有朕的今时今日。”
淑贵妃怔忪之下,眼眶就隐隐含着泪,她依偎在皇帝肩旁,指尖拨弄着孩子面颊,一脸的甜蜜与安宁:“六岁那年,叶眉头一回跟娘亲进宫见着皇上,我心里头就一直记挂着皇上。”
她顿了顿,满足喟叹道:“叶眉有皇上刚才这几句话,也就心满意足了。”
长青将孩子递给一旁的乳娘,伸手搂住她肩膀:“叶眉,待前朝事少些,朕带你去孟州行宫,可好?”
“真的?”淑贵妃惊喜交集,“皇上还记得我们在那儿的事?”见皇帝点头,她又接着道:“这回父亲的事我已听说,能不能看在那年在孟州……”
长青耐心安抚道:“朕都记得,没事,别担心。”
初夏时节,适逢皇长子周岁,皇帝亲自下旨,命内务府此番要好好热闹一回,遂定于在崇熙殿内办一场家宴。
宴前,妙阳领着丹蓉来咸安宫,恰好遇上文墨和皇帝对弈,暖阁之内静悄悄地,唯有听见双方落子的声音。
见他俩难得的安静相处,二人略感尴尬,齐齐转身就说要去雅韵斋,长青见他们这样窘迫,将棋子一撂:“不扰你们闲话,朕先走。”
文墨啧啧叹息:“皇上,这是摆明看不上臣妾的棋艺啊,荷香,这盘棋就这么留着,等皇上空了,再接着下。”
长青被逗得抿唇浅笑,两个笑靥明显起来,他正欲要走,忽然好奇怎么不见归之先生,还说想与他论论词话,妙阳无奈摊手:“这些日子学馆里有些忙,估摸着他得等到掌灯时分才来。”
他恍然大悟,又看向丹蓉,关切道:“王府里可都还好?你祖父如何了?”丹蓉微微欠身:“谢过皇上记挂,王府里一起都好,我祖父回乡后亦都好。”
待皇帝走后,妙阳才夸张地看着文墨,俏皮坏笑道:“咦,墨姐姐,你与皇帝哥哥又和好了,不冷战了么?”
文墨睨了一眼,轻点妙阳额头,嗔道:“嫁人后愈发的没脸没皮,真是讨打,你家皇帝哥哥是难得来一回,就被你俩撞见了。”
妙阳笑嘻嘻地捻起颗青梅,一副不信的样子,文墨拿她没办法,无奈道:“爱信不信。”
其实还真如文墨所言,长青因前朝政事忙碌,又念及他俩隔阂还在,故并不常来。但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他自下朝后就一直赖在咸安宫中,完全无视文墨疑惑愤恨和送客的目光,两人一起用过午膳,又各自歇在东西暖阁之内。
这是帝后之间最大的秘密,文墨自前年从天祁行宫回来之后,一直未曾侍寝,起初是他两人吵架,互不相见,可就算后来因那巫蛊之事勉强言和了,也再未同床共枕,如今算算已差不多两年之久。
这日中午,文墨独自在西暖阁睡得迷糊之际,就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看,她茫茫然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