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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仍然下着雨,暮色湿漉漉的沉重,来客人数仍没有增加,餐厅安静下来。
苏虹小心翼翼地拌着水果沙拉,直到所有鲜丽的色泽全都混如泥水,才插起一块梨放进嘴里。
梨一点都不甜,又酸又涩。
“你们大概都看不见彼此。”苏虹轻声说,她盯着那盘沙拉,“他们看你只是个君王,你看他们,也只当他们是从属物……”
“他们对我还有另外一重意义。”方无应哼了一声,“至少表示我这样的,也有征服异性的能力。”
“这话真难听……”
“它背面隐藏的东西更加难听。”
方无应不吃水果沙拉,他像是口渴一样不停地喝着麦茶。
“奇怪,你怎么能毫不在乎地说出这些来呢?”苏虹有些诧异,“你自己也应该觉得很难听才对吧?”
“当你把你的过去反复检索了整整十三年之后,就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了。”方无应淡淡地说,“有拣择心,人就会痛苦——你才不过面对了一个月而已。”
“……”
“另外,不是所有人都乐于面对真相。因为会疼。”
苏虹没再说话,她望了望窗外。
天全黑了,一只新鸟站在树上胆怯地唱着夜曲,有一声没一声,湿透了的树叶在风中瑟瑟抖动,如那只鸟单薄的喉咙。
上车时方无应看看表,还不到九点。
“这就回家么?”他看看苏虹。
“不,现在不想回家。”苏虹说,“就往前开吧,反正这边是商业街,捡个你看起来不错的酒吧,把我放下就行了。”
“酒吧?”方无应用怪异的目光看她,“怎么?想喝酒?”
苏虹点点头:“回去就觉得头疼,没完没了地想那些旧事——你对这边不熟?”
“我不去酒吧,现役军人不准去娱乐场所这是规定。”方无应顺手换了个档,“去我家得了。”
“啊?”
“不是想喝酒么?”方无应看了她一眼,“我家有的是酒。”
“……你家又不是酒吧。”
“一样一样,不就是喝酒嘛。”方无应满不在乎地说,“喝闷酒最容易醉了,把你丢这儿,明天肯定没人来上班。”
“我没那么窝囊好不好……”
“出于同事情谊也为你安全着想。”方无应瞥了她一眼,“打扮得这个模样,又拿着五千多的索爱,到时候一喝醉,无论劫财劫色都是上乘选择。”
“多谢。”苏虹瞪了他一眼,顺势往后视镜里瞧了自己一眼。
唇膏早就掉了,粉也没有清早时抹得那么匀,脸看上去又黄又瘦,斑都深了一层……这副模样还会有人来劫色?
见鬼!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突然发生的爱情故事(下)
更新时间:2009…12…4 19:07:47 本章字数:6696
他们到了方无应家,方滢果然不在,只是她的一条裙子扔在沙发上,同样被乱扔的还有几本小说。
“她喜欢言情啊?”苏虹随手捡起一本来,翻了翻。
“嗯。可她说没啥意思。本来就是嘛,尽瞎编。”方无应拾起那条裙子,放进卫生间的收纳篮内。
苏虹叹了口气:“你们的经历就够像小说的了,当然看不进去如今的小说。”
“作者不愿下功夫追求质量,尽拿些极端的东西唬人。”方无应做了个鬼脸,“拿我阿姊的话来说:主角个个奇怪得紧,如果是黑社会,就是很黑很黑的那种,如果是商界老大,就是很大很大的那种,宫廷文就更可怕,如果是个皇上呢,就是很皇很皇那种,侠客呢,就是很侠很侠那种……”
苏虹已经笑翻了!
客厅旁有个家庭酒吧,方无应从酒柜里拿出好几瓶酒,一一摆在苏虹面前。
“想喝什么自己挑。”他指指酒瓶,“当然也有百利甜,我姐喜欢那个,不过你今天怕是不会喝它。”
苏虹对着那些酒看来看去,她有点眼晕。
“算了算了,弄不清,”她摆摆手,“你给选一瓶得了。”
方无应笑起来,他拿过其中一瓶:“ChateauLafiteRothschild,86年的。”
“啊,是拉菲?很贵吧?”苏虹伸手摸摸瓶身,“看过杂志介绍的。”
方无应点点头,“品酒师给这一款的推介最高,不过就算是79年的,价格也只卖到这一瓶的二分之一。”
“为什么?”
“86年是最好的,与当年葡萄质量有关。”
方无应熟练地用起子拔下木塞,然后给苏虹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Cheers,”苏虹说,“可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大唐,以及一切很皇很皇的皇上的完蛋。”
方无应举起酒杯,苏虹忍住笑,俩人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
“好喝……”苏虹叹了口气,“据说拉菲皆有杏仁与紫罗兰的芳醇——真是名不虚传。”
她又喝了一口,几乎有点舍不得把那口酒吞咽下去。
“比当年的西域葡萄酒如何?”方无应看她。
“概念不同,比不起来。”苏虹说完,有点诧异,“这么贵的酒,干吗今天打开?”
“哪天打开不一样?”方无应耸耸肩,“早晚也是要喝的。”
俩人慢慢喝着酒,一时都没说话。
苏虹放下酒杯,目光盯着杯中那摇曳的红光。
“他不怎么喜欢葡萄酒,倒是很喜欢糖酪浇樱桃。”苏虹突然低声说,“或者酥山——当然,没有现在的冰激凌甜,可他就是喜欢吃甜的东西。”
“玄宗?”
苏虹点点头,她突然噗嗤笑起来:“喂,那么嗜糖,莫不是要得糖尿病?”
“……也许呢。”
“所以我也喜欢往茶里加糖。我们那时候,往茶里加各种东西,杏仁、奶、夏天就是雪泡梅花……现在就只能往咖啡里加糖。”
方无应点头:“知道,每次都能把我给齁死。”
“习惯改不了,”苏虹怔了怔,“我这两天,总梦见他。”
“……”
“越不想梦,就越是会梦见。”苏虹低低叹了口气,“有时候是他的脸,有时候就是父亲的脸。”
“他比你父亲还年长吧?”
苏虹点点头:“十几岁进宫,看见比父亲还老的老人要做自己的丈夫,不是不害怕的。”
方无应没出声,他又给苏虹的杯子里添了一点酒。
“后来呢,就慢慢习惯了。”她的眼神有些呆滞,“觉得他和父亲也没什么两样。都很好。”
“很好?”
“很温和。也很有趣,知道很多事情,愿意讲给我听,肯逗小女孩子开心。他喜欢歌舞,自己又会编曲,编了新曲就叫我跳给他看,喏,惊鸿舞什么的。所以我那时候……也不是不快活。”
“真不知道那是你父亲,还是你丈夫。”方无应叹了口气。
“唔,但是后来,他们就都不理我了。”苏虹嘻嘻笑起来,她觉得心口有些发热,酒力慢慢上来,于是把头歪倒在吧台上,“起初很怨,刚去上阳宫的时候,怨得整夜无法入眠,父亲不要我,现在丈夫也不要我了。”
“后来呢?”方无应目不转睛望着她。
“后来?”她努力支起身,朝四周看了看,“后来就习惯了啊,时间越长就越无所谓——还有么?”
她那副德性,活像宿年的酒鬼。
苏虹晃了晃杯子,方无应迟疑了一下:“还想喝啊?”
“不舍得了?”
“怎会?”方无应苦笑,又给她倒了一杯:“得,灌醉你算了。”
苏虹有点得意:“我很少喝醉的,毕业的时候都没喝醉。”
“其实是根本不怎么喝吧?”
“真讨厌……”苏虹忽然凑过来:“对了,你为什么喝不醉?”
“唔,这个嘛……”方无应笑了一下。
“个人**?我不问了。”苏虹摆摆手。
“算不上什么**,只不过说了也没人信。”方无应笑道,“我服过一种丹药。苻坚给的,那丹药能化解各种毒质。”
“啊?真神!”
“酒精也拿我没办法,喝不醉——挺像武侠小说吧?所以不想讲给人听。”
“他想和你一块儿长生不老恩爱白头啊?啧啧,贪心的家伙。”
“他是怕我被人毒死了。”方无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塞好酒瓶,“那两年,他身边总有忠臣想除掉我。谁叫我有损他那‘伟大光辉’的领袖形象?且!”
“他对你真好啊……”苏虹看着他,痴痴地说,“可是你看方滢,就没你那么好命了。”
方无应沉默片刻,点点头:“我明白。”
“苻坚之前也爱过你姐姐的,对吧?但是后来发现了你,他的心就全都转到你那儿去了。”
方无应默默喝了口酒。
“所以啊……当时看见她一个人在深宫里,我心里就难过,难过得无法自已。”
苏虹摇晃着酒杯,慢慢地说:“第一次偷偷跑去,看见了,回来之后就一直想,一直想,总也忘不了她一个人的样子,一想起来就难过。现在才明白,原来是我把你姐姐错当成了我自己。”
“被送进冷宫里?”
苏虹点点头:“而且也是从得宠到失宠……所以我一定会救她的,那是无法自控的**。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看见了,我就一定要去救她。”
“……我为这,心里万分感谢你。”
“不用了。”苏虹叹了口气,“根本就不关她的事,其实是我情绪投射了,是我自己心病难解。”
“可事实上她活下来了,如果不是因为你,她一定难逃一死的,”方无应很认真地说,“所以我必须感谢你。”
苏虹一愣,她看着方无应,突然乐了:“真的啊?喂,说起来,你当时可真是个耀眼的小帅哥。”
“……多谢。”
“真的真的!比现在漂亮太多了!”苏虹叹了口气,看看他,“现在是越长越残……”
“我请求收回刚才的感谢。”方无应嘟囔着。
“真可惜没拍照,太可惜了!唔,当然你现在也不是不帅,不过比起那时候,还是……唉,雷钧还总说我审美疲劳,那是他没见过十四岁的你,啧啧!漂亮得简直可以放在红丝绒上,陈列在艺术馆的玻璃盅子里……”
方无应不自觉地揉了揉胳膊。
“怎么?”
“听你说的,我的汗毛都集体立正了。”
苏虹大笑!
方无应很认真地说:“不管怎么说,你有恩于我们姐弟,我就是这么想的。”
“喂,想怎么回报我啊?”苏虹边笑边说,“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这涌泉之恩你又该如何报答?”
“涌泉之恩就当以尼亚加拉瀑布来回报。”
苏虹笑得打跌!
“……如何个瀑布回报法?”
“是啊,如何回报呢?可真是个难题。”方无应的表情保持严肃,“我想了许久,只想出一个法子。”
“什么?”
“老话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将身相许……”
“胡扯!将身相许?我要你来有何用?”
方无应索性放下酒杯,掰着手指说:“用处很多的呀:可以用来花钱,我赚得还算不少;还可以带出去充充门庭,虽然现在塞不进玻璃盅子了也残了,好歹也算历史上有名的美男子;平日支使着做个饭、买个米什么的,决不会有怨言;炒的菜也算好吃,无聊了可以随时抓来闲磕牙,我也还算是讲话有趣的人……”
“喂喂,这算什么?自我推销?”苏虹吞了一大口酒,豪迈地挥挥手,“学雷锋就不求回报,小事一桩!方队长你放宽心吧。”
“可是雷锋阿姨,问题在于我很想回报呀,”方无应表情万分真诚地说,“所以一定请雷锋阿姨给个机会。”
苏虹已经笑到无力,她歪倒在吧台上,醉眼朦胧:“……可我不缺。我什么都不缺。”
方无应放下酒杯,他凝视着快要睡过去的苏虹。
“傻瓜,你缺的。”他凑过去,低声说,“你还缺一个真正的丈夫。”
然后,他吻了她。
苏虹能感觉到有人在亲吻自己。
那吻又深又热,甜蜜得让她不肯醒来。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变轻,好像被谁给抱起来了……
有人紧紧拥着她,温热的肌肤触感,吻还在持续,但它如密雨般落在耳垂和脸颊还有脖颈上,又轻又柔,伴随抚摸。苏虹忽然有点想哭,她几乎很多年没有被这样对待过:有人在乎她,有人真把她当做心爱来看。
然后,她就深深沉入那个缱绻的梦里了。
外面的光亮,透过厚厚的窗帘的缝隙渗了进来,给整个房间涂上了一层萌黄色。安谧的卧室里,只听得见缓慢低沉的呼吸声。
苏虹费力睁开眼睛,她觉得头有些疼。
这窗帘……怎么是白色的?她有点糊涂,卧室的窗帘不是淡绿色的么?
突然间,苏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翼而飞!
有个男人,睡在身边!
……苏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那声尖叫咽了回去。她仔细再看了看身边人的脸,终于认出了那是谁!
她僵在床上,动弹不得!
我的天!
几秒之后,记忆如洪水般冲破阀门,苏虹终于把昨晚所有的事情,全都想起来了……
第一反应,她简直想活活咬死自己!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跑同事家喝酒然后宿醉然后……
她把手搁在脸上,心中充满绝望:这下该怎么办?
老天爷……
在苏虹这翻江倒海思想斗争的几分钟内,她身边的方无应并没有醒,那家伙的手臂还圈在她胸前。
苏虹试着轻轻动了一下身体,她只觉得头皮全都麻掉了!
不用掀开被褥,她就能感觉俩人的躯体,依旧**裸绞裹在一起,维持着昨晚热爱时的姿态。
苏虹费力眨眨眼睛,她只想哭:和谁玩419不好,非要和认识了五六年的同事?!这往后还怎么一块儿工作?还让她怎么面对方无应呢?……
好吧她承认自己昨晚真的是太寂寞了,最近想起的往事把她烦得不堪其扰,所以她才很想喝酒想把大脑彻底麻木一下。
好吧她也承认她昨晚虽然喝醉了但其实仍然有一部分感觉是清醒的,如果足够坚决的话,她也完全可以推开方无应,起身回家去的。
好吧她还承认她的确对方无应有某种程度的好感而且她也的确是“外貌俱乐部”成员,甚至不排除她内心原本就很想要这回事……
但是冲动之后的麻烦,又该由谁来付账?!
终于明白,就算在床上装死一万年,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苏虹决定先起来再说。
小心翼翼移开方无应的手臂,她弯腰费力捞起扔了一地的衣服,用最轻的动作一件件穿好,然后,轻手轻脚打开卧室的门,溜了出去。
……站着盥洗室的镜子前,苏虹万分沮丧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刚才,她仔细把自己清理了一番,努力十分有成效:脸上宿醉的痕迹消退了很多,头发也梳理整齐了,衣服也穿戴好了,现在看上去基本上,和平时没啥两样了。
——可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怎么清理也不能改变的!
怎么办呢?总不能为了一个晚上的事儿,就逼着对方负责吧,那样也太傻了!如今都这个年代了……
好吧,既往不咎,她可以不在意,就当大家昨晚全都醉了好咯!都是熟男熟女,谁也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往后还和以前一样做同事就OK。
可是想到这儿,苏虹忽然觉得,有点伤心。
她这才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方无应,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喜欢,有时看见他笑嘻嘻的样子就很开心,她愿他一直那么开心,像彼此很要好的小孩子。当然,如果这开心是因为自己就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