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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大的年岁,避讳什么的早就不谈了,何况史清婉素来有分寸知进退,想来是有什么事儿才会带一个不相关的人进来吧……
闻言,王子腾心底苦笑两声,想不到亲生兄弟、母亲都没认出来自己是谁啊!他往前走两步,衣摆一掀,直愣愣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方才开口道:“不孝儿见过母亲,给母亲请安,愿母亲福寿绵延!”
这是老二?!王老太太一瞬间呆住了,回过神来,她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着,却怎样也没办法将此人与自己印象中那个虽说长相不是上佳然而却也气质彬彬的儿子联系起来。声音倒还是对上号的,可是也未免有些粗犷了吧。
她心里暗自嘀咕着。
瞧着这母子俩大眼瞪小眼,史清婉忙出声打破这有些怪异的静默:“刚刚还和您提起二爷归期不定,谁想得天随人愿呢?老太太您说可是?”
从自己的小心思里脱出来,王老太太笑眯眯地点头:“回来就好,以后可别这么莽撞了,那战场哪里是容易呆的?你媳妇和儿子都在家里,好好守着过日子,可别再瞎折腾啦!咱们这样勋贵人家,犯不着和旁人去争这些……”这话一打开头,老太太便唠唠叨叨地说了一通,大有不罢休的意味。
王子腾随口答了几句,被人拿这样言辞说教,任是哪个有雄心的男子都不愿意的,只是面前这人是母亲,他便是再心有不耐,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允敷衍下来。
“哎呀,差点给忘了——”瞧着自家丈夫嘴角笑容里的苦涩,史清婉忙出声,满脸懊恼之色:“刚刚从小厨房那边取回来的点心,若是不用,凉了便不好吃了!”边儿上端着茶盘的福儿极有眼色地将一旁什锦攒心洋漆小几挪过来,茶盘里搁着一只碟儿两个碗儿,一色皆是玛瑙缠丝的花样。玉色的糕点上缀着红枣,有淡淡的桂花香;碗里一个是黑漆漆的汤药,气味并不十分苦,一个是煮得软糯喷香的鸡丝粥,叫人食指大动。
再偏心老大,这也是自家儿子,王老太太瞥着王子腾身上那身满是风尘的衣裳,忙挥挥手叫史清婉和王子腾回去,梳洗休息。史清婉自然是求之不得,对着福儿嘱咐了几句,夫妻俩便一同离去了。
屋内火盆烧得暖融融的,史清婉忙吩咐小厨房烧水来给王子腾沐浴,因为不曾想到王子腾这会儿回金陵来,便叫人去寻王子胜拿两件衣裳来。
一进门,王子腾便自个儿动手将身上的褂子脱下来,虽说男子汉大丈夫不像女儿家那般注重外貌,可是谁也不喜欢身上黏糊糊的不是?他是在先锋小队里的那一批,随着陈禹徳先行回京汇报具体军情。从边关赶回京城,快马加鞭,走了也有二十余天,谁想到家中方才得知妻子回乡侍疾的事情,他索性便告了假直奔金陵,拢共算起来,已经奔波了一个多月!
先拧了帕子过来给他擦脸,转过花罩,瞧见王子腾站在床榻边上,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柔软被褥里那个睡得香憨的宝贝瞧,却是小心翼翼地不敢动一动,连呼吸声似乎都放轻了,史清婉不由得“扑哧”一声,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婉儿,原来丛哥儿长这么大了啊——”王子腾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碰碰那柔嫩得像是花瓣一样的小脸蛋,却在下一刻果断缩了回来,声音里满是失落。
上前去,将他粗糙的手掌捉住,细细地拭去掌心薄薄的汗与些许尘土,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史清婉拉着他的手,轻轻地覆在小丛箴的面颊上。下一刻,史清婉明显地感觉到了这男人身体瞬间的僵硬。
小丛箴全然不受打扰,翻了个身,继续呼噜呼噜。
“他已经会叫娘了,也能说些简单的字词,不过我没有教他喊爹爹,为的是等你回来亲口教他——”史清婉握着王子腾的手,凝眸望着他,莞尔浅笑,刹那间一室春华,她声音温柔得好似春天里冰雪最初融化的溪水:“他很乖,偶尔也闹得厉害。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所以,你以后可要好好看着他,别叫他成了混世魔王才是!”
明白史清婉的意思,王子腾只觉得心头一股甜意蔓延开来,熨帖得很。反手紧紧握住史清婉一双纤细柔荑,嗓子眼仿佛被堵住一般,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傻傻地望着她。
被他这么直勾勾不加掩饰的炙热眼神盯着,史清婉难免有些羞赧起来,忙借着试试水温的名头出去了。
泡在木桶里,王子腾舒惬地闭上眼眸,方才,他坚定而固执地拒绝了史清婉要进来为他擦背的提议。袅袅的水汽里遮不住水中的场景,垂眸看向自己腰上那一道狰狞可怕的伤疤,他微微有些头疼;今儿是躲过去了,可只是早晚的问题,自己还是要面对婉儿的眼泪啊——
还是希望从孙伯父那讨来的药确能有奇效,能将这伤痕淡化点吧!
史清婉正坐在床边,膝上摊开一件即将完工的海蓝色祥云压襟绸衫,捻着针线细细地进行最后一道工序。耳旁传来屏风那一边哗啦啦的水声,史清婉微微摇了摇头;说什么身上实在是脏污不堪,这种苍白无力的借口也亏得他能编出来!身上肯定是伤痕累累,难不成自己会猜不到么?
将线咬断,史清婉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将衣裳抖了抖,唇角弧度却温情满满。
真是个傻子啊……
余光瞥见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的人,正在喝茶的史清婉一下子呛住了,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慌得王子腾三两步跨上前来为她拍背顺气。
王子腾身量本就比王子胜显得高些,再加上常年练武,身材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精干型;然而王子胜——他风流公子的形象也要靠衣装,因此这拿来的两件还没穿的衣裳都是浅色暗纹的料子,一瞧便是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那一种剪裁。王子腾穿着这衣裳,短了一截不说,还有些紧巴巴的,把他的身形勾勒得一丝不差。
史清婉捂着嘴闷声笑倒在王子腾怀里,纤纤素指勾起他腰上系带尾端一条拿珠子串起的花穗,很是促狭地挤挤眼:“想不到夫君——也能这般风姿独具啊?!”
很是无奈地看着妻子在自己怀中乐不可支,王子腾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懊恼与浓烈的宠溺放纵,将那枚花穗夺过来,三两下飞速地将它塞进了腰间藏起;瞧见紫檀圆桌上叠得整整齐齐的那件海蓝色袍子,他轻轻一笑,竟带了些少见的痞气,凑到史清婉耳旁吹着气:“哎,为夫的风姿,婉儿不是最清楚了么?不然怎么能知道为夫的尺寸呢?”
被他温热的呼吸弄得耳朵痒痒的,听着他这似有无限深意的一句话,史清婉嗔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将他在自己腰间来回摩挲的爪子打掉,从他怀中脱出来,啐了一声:“难怪都说是兵痞子!老老实实歇会儿,我去给你煮碗银丝面,将就着用一点儿,睡上半日,等晚膳再给你做些爱吃的!”
瞧着妻子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王子腾摇摇头,想起方才她那酡红如醉的容颜,笑容里满是愉悦与歆慕,乖乖地依言扯过床上被褥,倚在上面,小心地没有惊动正熟睡的小丛箴。
待史清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银丝面回来时,只见床榻上,一大一小父子俩都呼呼地坠入黑甜乡,两人一模一样的姿势,相对而眠。
失笑地看着这一幕,史清婉只觉得心底瞬间柔软下来,将旁边的褥子挪过来,仔细地为两人掖好被角。她便从针线筐子里取出一双小孩儿的鞋样子,坐在床边安静地做起来。
窗前高几上,鸳鸯香炉里沉水香袅袅地散逸着,窗外枝头,绿芽新绽,柳色才黄。
岁月静好。
第62章 南史氏
或许真的是父子血脉相连的天性;小丛箴与王子腾很快便打成一片,不过这种和谐的局面却往往会被一件事儿打破;每到此时,小丛箴就会一改作风地朝王子腾怒目而视。
史清婉看着眼前对峙着谁也不愿让步的父子俩,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失笑。面对两人那如出一辙的委屈神色,她动作微微僵住,实在是左右为难;索性将手中的天青钧瓷小莲子碗重重地搁下来;自顾自地捏起筷子不再理睬他们。
小丛箴见势不妙,看似飞速实则慢吞吞地在炕上爬了两下;扒住史清婉纤软的腰肢,好不亲热腻歪,看得小几对面的王子腾眼红不已。
“娘——”他笑嘻嘻地冲史清婉天真无邪地眨眨眼;玉雪可爱的小脸蛋就势便往她身上蹭蹭,灵动的大眼里满是讨好和委屈:“以前……都喂宝贝儿……爹爹坏坏!”
最后这一身“爹爹坏坏”听得史清婉心中一乐,撂下筷子,将他胖乎乎的小身子抱在怀中,史清婉捏着他的小拳头,促狭地朝王子腾勾唇浅笑,目光却落在怀中的儿子身上:“不是很喜欢和爹爹一起玩耍的么?怎么爹爹坏坏了?”
嘴巴一瘪,小丛箴那肖似史清婉的桃花眼眸中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玩儿……喜欢,抢娘讨厌!坏坏讨厌!”
“扑哧”一声,史清婉忍俊不禁,瞧着对面王子腾脸色一下子黑沉下来,还带着些许几乎不可见的羞涩之意,若非史清婉对他的神态变化极为熟悉,只怕也会将这点子脸红给忽略过去。
王子腾面对妻子戏谑的眼神,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旋即又瞪了黏糊在妻子怀中的儿子。自己都快有一年没和婉儿亲近的,却老是被这小东西在中间梗着,偏偏婉儿还护着他——就算是儿子,也不成!
感觉到王子腾锋利的眼神,小丛箴很不服气地回头看过去,藕节似的小胳膊仍旧紧紧地抱着史清婉的脖颈,坚定不容动摇。一个是沙场归来的虎将,一个是天生大胆的灵胎,父子俩的新一轮比拼开始。
“好啦!你怎么还和小孩子斗气了呢?”史清婉无奈地看着孩子气的王子腾,垂眸看着死死扒住自己不撒手的小丛箴,她摇摇头,冲着王子腾无声地说了一句话,便见对面的人眼睛噌地亮了起来。
得了妻子的允诺,王子腾心满意足地拿起手旁的筷子,看着小丛箴有些疑惑继而转为洋洋得意的眼神,他嘴角微扬,现下里就让你一回,自己的福利可不在这么一点儿……
“你……混蛋!”狠狠地一口咬在王子腾肩膀上,史清婉一双桃花眼儿雾蒙蒙地斜了他一眼,容色如朝霞映雪,更胜窗外那满树红梅艳质姝华:“折腾……折腾了这么久,明儿、我还怎么起身啊?!混蛋!”
一阵*缠绵,史清婉早没了气力,整个人简直瘫软成了一汪水;这一口咬下去对于王子腾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不禁没有丝毫的痛感,反倒将他刚刚平息下去的情动又勾了起来。
史清婉眼儿半开半合,正靠在王子腾的胸膛上轻轻地喘息着,谁想突然之间腰上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她意识到什么,美眸一瞪正欲呵斥住身旁男人那不安分的大掌,却在下一刻,被精准地攫住了红唇。
春帐难掩缱绻意,夜风微撩,枕席动,巫山情浓。
一晃眼,已经到了二月中旬,长亭之外柳色青青,芳园之内杏蕊初绽,春燕衔泥筑新巢,鸳鸯成双锦衫俏,正是春景一片好。
王老太太的身子在史清婉的精心照料下已经能起床出门走上两圈了。她是因为动了肝火气性大发才卧病在床,如今两个孙儿都在身边,又每日有人哄着捧着,伺候她多年、几个知心合意的丫鬟在旁边陪她说话,心里一舒坦,这病便也去了大半。
虽说引发的沉疴难以治疗,甚至于已经将她身子的元气耗得差不多,然而陆嬷嬷死死地瞒住了这个消息,史清婉也没有说一句,因此她自己却是丝毫不知情。每日里逗弄小丛箴,用些适口的新鲜吃食,或是听外面请进来的说书女先生讲古,精神却是日见得好了起来。
便连陆嬷嬷见此情形,也暗中庆幸上苍庇佑;唯有史清婉心中清楚,这不过是拿着上好的人参、灵芝这些东西培出来的,王老太太最多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寿数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人力所难以扭转的。与其让老太太生活在战战兢兢的畏惧中,倒不如由着她安宁地度过最后的时光。
史清婉立在廊下,看着生机蓬勃的木兰花,开得粉粉白白满眼皆是,仿佛要将这第一枝的春/色占尽,可爱得叫人心生欢喜;轻风拂过,便是漫天遍地一场氤氲着花香的春雪,叫这人间烟火,也平添了几分仙气秀色来。
“婉儿——”王子腾从后面拥着她,音色温柔地唤了一声,顿了顿,带着说不尽的怜爱:“过两日咱们便往姑苏走一趟,说起来,除了三内兄恰好在京城,祖父、岳父岳母和几位兄姐都还没见过咱们丛哥儿呢!”
前两天他注意到史清婉有些郁郁不乐,思来想去也不得其法,后来还是瞧见她拿着姑苏来的书信暗自发呆才明白了其中缘由。想来当年婉儿嫁给自己的时候,也是在年后二月份……她必是思念父母了吧!
怔愣片刻,史清婉只觉得鼻尖一酸,眼圈微微红了起来,就势倚在王子腾的臂弯之中,点了点头:“嗯——”
对于王子腾提出的这件事儿,王老太太没有丝毫不虞,反倒很是赞成。想起自己远嫁京城的女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一面,便是同在金陵的王悦安,也碍于出嫁女儿的身份不好经常来看她,将心比心之下,何况史清婉最近一段时日待她十分恭敬,王老太太自然不会阻拦。
……
“娘——”
远远地瞧见被两个丫鬟扶着站在正堂门口处张望的老妇人,史清婉潸然泪下。
眼前的史夫人分明还是那样的眉眼,可无论是发丝间闪烁的银光,还是眼角愈发深刻的纹路,都昭显了岁月的无情;她眼中泪光盈盈,手微微有些哆嗦着,满是喜悦与慈爱地将史清婉搂住。一时间,母女俩都默然垂泪。
王子腾忙上前来,身上攀着个小丛箴,仍是稳稳当当地对着史夫人作揖行礼:“小婿见过岳母!”
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欢喜。史夫人看着为王子腾眉目清明,落在自家闺女身上的目光柔和而温情,不由得暗自点点头,她历经世事,自然分辨得出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情;再一瞧王子腾怀中那个眨巴着眼儿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小娃娃,史夫人眉开眼笑:“这便是我的外孙了吧!来,给外祖母好好看看——”
小丛箴并不认生,他感觉到面前这笑眯眯的老人家身上传达出的欢喜与善意,嘴里嘟嚷着念了几句,歪着脑袋,很是费力地吐出几个字:“……外……祖母!”
这一声唤出来,直将史夫人的心都融化了,她惊喜地扭脸看向立在身旁的史清婉:“婉儿,丛哥儿会、会说话了?”
“瞧您说的!”史清婉将手中沾了泪水的帕子塞回袖中,很是自然地走到王子腾旁边,接过嘻嘻笑着的小丛箴:“他都快满周岁了,会说话有什么稀奇的?您忘了,当初您不是说我才七个月就能喊娘了么?”呜啊一声被小丛箴亲在脸上,史清婉很淡定地回亲了一下:“不过,我们倒是真没教过他喊外祖母呢!想来您与丛哥儿投缘,这小家伙喜欢您呢——”
听了这话,史夫人笑语盈盈地瞅着一身海蓝色小袍子的小丛箴,再一瞧与自家闺女并肩而立的王子腾,眸底光芒一闪,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咦?我看着越关的衣裳与丛哥儿的衣裳,竟是一模一样的花色?”
闻言,史清婉很有些得意地点点头,指着小丛箴衣襟上绣着的卍字祥云流纹,话音中带着些许撒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