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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王氏有妇-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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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着贾代善的威严,两个庄稼汉面面相觑,先前美瞧清楚,可这一看,这一身的行头,啧啧,肯定是什么达官贵人。他们这些地里刨食的,何曾见识过这样的人物?两人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对茅诚的那股子牛劲儿全没了,眼神变得畏畏缩缩起来。

    其中一个见识多点胆子大些,上前来,手臂微微颤抖着,指了指贾代善身后那座坟头,陪着笑道:“老爷息怒,咱们是想问问,您是这人、呸呸,这坟里埋的人的亲戚?”他惊觉自己说错了话,瞧见贾代善脸上并无怒色,才稍微放心下来。

    “不错,怎么了?”贾代善回头看着这座孤零零立在半山腰的坟头,周边荒草漫生,显得荒芜得很。

    “嗨,那就好办了!”这庄稼汉一拍大腿,兴奋起来,回头招呼着自己的同伴:“木头,去叫村长过来,就说咱们去年挪了地重修的那座坟,有家里头人找过来啦!”转过脸来便朝着贾代善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老爷,您——”

    重修?贾代善疑惑不已,瞧着后面那个年轻些的一溜烟窜下山去,只觉得一阵迷雾笼罩在心头,截住他的话头:“不知道怎么称呼?还有,这坟怎么就挪地重修了?”

    这庄稼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瞧见旁边有块平平整整的石头,忙上去拿衣摆掸了掸:“我姓吴,人家都叫我吴大壮,就是这块山脚底下吴家村的人!老爷您坐着——说起来,这坟可是几十年都没有人来扫弄了呢!”

    闻言,贾代善心中恻然。

    “咱们这汉陵丘啊,从来没人会把坟立在这儿的,这座坟在这山上是独一份!”吴大壮嘿嘿地笑了笑:“这坟原本是在山北一处难得平整的小谷里,不过那儿阴气重,又有一个水潭子,不知道坟地怎么选在那儿,破破烂烂地从来也没人理会。去年咱们村里头有人从那儿走过去,瞧着那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野兽给刨了,墓碑也倒了,露出里面棺材来!咱们村长说,好歹也算是在吴家村的地界里头,孤魂野鬼总得给他留个寄身的地方,就叫咱们请了道士算了风水,择了日子把这坟给迁了出来!说起来,那棺材也有些烂了,咱们还筹钱给那孤鬼买了副新棺材呢!”

    听了这话,贾代善心神激荡,一时间竟是头昏脑胀起来,险些从石块上摔了下去,却幸而被茅诚给扶住了。

    “怎么会烂了?”贾代善没有推开茅诚的搀扶,死死地盯着滔滔不绝的吴大壮:“那寿材,当年用的可是上好的梓木做的,别说二十年的时间,便是再来个百年,也决计不会烂了的!”

    被他冷冽的目光盯着,吴大壮直觉得心头一突,听清楚贾代善的话,吴大壮很是不服气:“老爷可别欺负我是庄稼人不懂木头!我是不知道什么梓木的,不过那寿材起来的时候,里头都是有虫子的!那块水湿潮烂,生了虫子也是有的嘛!”

    贾代善一时间思绪万千,神思恍惚起来,竟是连旁边茅诚的喊声也没听见。当年白菲儿丧葬之事先是交给了管事儿的老太太来处理,因为白菲儿只是个姨娘,并不能葬入祖坟之中;自己不愿意心爱的女人死后还要受委屈,为此还与母亲稍微有了些争执,当时母亲是不大高兴的。反倒是贾史氏提出来,说白姨娘虽说没什么大福气,却好歹为贾家孕育一场,伺候贾代善多年有功,因此特特吩咐人出去为白菲儿寻了一处风水上佳的墓地好安葬……

    如今想来,这便是贾史氏口中风水上佳之处?阴气极重的地方素来容易招生不干净的东西;还有这寿材,当初自己明明是拿出私房来,安排了一副梓木的板子——

    与匆匆赶来的吴家村村长说了两句,贾代善满肚子的心结困惑挥之不去,所幸便留下茅诚来和这村子里的人接洽,自己则急急慌慌地赶回城内。

    ……

    “你们都退下!”贾代善面色阴沉地站在屋子正当中,瞧着旁边侍立着的大小丫鬟们,声音低沉地像是掺了冰碴子一样,挥挥手将一众丫鬟们遣散。

    贾史氏正和自己最信重的陪嫁丫头赖嬷嬷说话,见贾代善进来什么话也不说便撵了丫头们出去,再一细瞧,脸色着实是难堪得紧。示意赖嬷嬷一并出去,她站起来迎上前去:“老爷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大事儿?”

    视线落在贾史氏那张随着年华消逝而日渐衰老的面容,贾代善冷哼一声:“史氏,我且问你,这些年来,你可曾做了什么辜负我的事情?!说!”

    没有被丈夫这声色俱厉的斥责质问吓住,相反,贾史氏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坚定地、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应道:“老爷说的是什么话?我与老爷几十年的夫妻情分,为你诞下两子一女,平日里对着荣国府的事务也是勤勤恳恳。这些老爷也是看得清楚的,我怎么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呢!”

    诚然,贾史氏二十几年来对着这荣国府的管家之事确乎是没有丝毫松懈的,生育之功也不可磨灭,可是在现在已经忍无可忍的贾代善眼中,这一切都抵不过那山间的一座孤坟。

    “史氏,二十年前,菲儿究竟被葬在了哪里?”贾代善没有耐心再和她试探兜圈子了,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口。

    贾史氏愣住了,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她脑海中几乎是一瞬间便浮现出当年那个娇媚得宠的白姨娘妙曼的身影。贾史氏恨得直咬牙,这个贱人,为什么都二十年了,还是阴魂不散!

    “照着老爷的意思,自然是寻了一处好风好水的地方,老爷不是还特意叫人拿了梓木的板子给白姨娘?为了这事儿,老爷当年还被老太太给说了一顿,难不成忘了么?”贾史氏却是不慌不忙气定神闲,二十年过去,那座坟只怕早就被淹没在荒草之中了,又在那样的地方,谁有那等闲功夫,寻出什么痕迹来?

    听了她这理直气壮的回答,贾代善只觉得心头火气,敢情儿自己当年的安排倒成了她说嘴的理由了!随手抓起身旁桌面上的茶盏,连同里面半盏茶水一起被摔在贾史氏脚下,茶叶喷溅在裙摆上。

    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面如凝霜的丈夫,贾史氏眼泪一下子留了下来,哽咽着:“老爷,难道为了一个二十年前的死人,你竟是怀疑起我的用心了么?天可怜见,我这辈子不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菲儿被葬在那种潮湿阴暗的地方不说,我给她备的寿材也是你换了的吧!”瞧见她泪如泉涌的模样,贾代善嗤了一声,没有一丝心软:“梓木的板子,哪里能二十年就烂了?!我问过人家,当日去送葬的,领头的便是你的陪房赖鹏!这些年来,难道你从来都没想过有因果报应么!”

    贾史氏泪眼朦胧地看着坐在上座的丈夫,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放在冰雪里,刹那间寒凉彻骨。贾代善这一番话已经是彻底撕破了脸皮,二十年了,他已经二十年不曾提起过白菲儿,自己居然天真地以为他真的忘了。

    她直起身子,嘴角与贾代善如出一辙的冷笑,脚下裙摆上的沾染上的茶叶完全不能损坏她多年来身为国公夫人的端持:“老爷这是在说笑么?白姨娘的因果报应,都是老爷造的孽!若不是当年您和她一块将我逼得太狠了,我也不会做出这等损阴德的事情——”

    无视贾代善的怒目而瞪,贾史氏轻轻一笑:“老爷千万别这么看我,怪渗人的!若是真的有因果报应这回事儿,那也不该落在我的身上——她是生产死的,和我可没什么关系,谁叫她命薄,承不住双胎的福气呢!”

    贾代善目眦欲裂,起身上前来便朝着贾史氏狠狠甩了一巴掌:“你这毒妇!贱人!我是哪辈子造了孽障才娶了你!”

    被这一巴掌直接挥倒在地上,贾史氏只觉得面颊上火辣辣的,口中窜出腥味,转过脸来,连贾代善都吓了一跳。只见她原本便丰润的脸庞高高地肿了起来,兴许是舌头或是哪儿被咬破了,嘴角挂着一缕鲜血,衬着那红肿的脸颊,更是骇人得很。

    贾史氏撑着身子,也并不站起来,瘫坐在地上,抚着脸上疼痛之处,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贾代善,真不负你这名字!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你究竟是想为白菲儿那个贱人讨回什么?还是因为你的无能、你的好色贪花、你的内帏不修家宅不宁而迁怒与我?!哈哈哈哈——收起你这副深情的模样吧!真令人作呕!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这一对已经二十余年的夫妻此时四目相对,竟如同仇寇一般,恶狠狠地仿佛野狼间的厮杀互搏,恨不得能将对方撕裂开来。

    “看在敏儿、政儿和……赦儿的份上,你自尽吧!”贾代善不想再与这个妇人多做纠缠,二十几年的光阴已经够了!那几个孩子,赦儿只能是嫡子,才能继承荣国府的爵位;至于政儿和敏儿,都是疼宠了十几年的儿女,一时间,他也无法因为他们母亲而厌弃他们……

    贾代善面上划过一丝狼狈,转过身去,不愿意再看她一眼:“政儿,待他将王家二姑娘娶回后,我会亲自分家;敏儿的婚事,你也不必操心,我定然为她寻得一位品行兼修的夫婿,你的嫁妆也会留给她的!”

    自尽?贾史氏眼底流露出一丝惊恐和不甘心。

    怎么可以呢?自己在这个国公府中挣扎沉浮了二十几年,眼看着已经熬到头了,等面前这个老头子死了,自己就是老封君!眼看着政儿就要娶妻生下金孙,还有敏儿,自己这个堪为皇妃的女儿,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荣耀和更高的地位!不行……绝对不行!

    看着贾代善的背影,她嘴角扬起一抹奇异的笑。”父亲!母亲!”一声惊呼,响彻荣国府上空。

 第40章 两败俱伤

    这一日;正是重九刚刚过去;史清婉腆着个已经有些微凸的肚子;站在院子里,微微弯下腰来,撷一朵黄灿灿的蟹爪菊,递给身后的华锦。

    绣茗拎着个掐丝嵌金八宝如意食盒进了院子;瞧着自己主子一袭流彩暗花云锦对襟衣衫,银文绣百蝶穿花的绫裙,腰上束了粉泠泠的护腰;两串流苏从腰侧坠下来;底下各缀了几粒明珠;显得俏丽而不失华美。史清婉身后站着两个小丫鬟,一个抱着新裁制的八答晕春锦披风;另一个怀里则抱着个半尺高的美人斛瓶,里面插着两三只颜色各异的菊花,鲜嫩嫩好看的紧。

    “奶奶,您要的梅花汤饼来了,不如把那张‘恒景登高’的小几摆在廊下,对花而食,可不有趣得很么?”绣茗瞧着史清婉流连在花丛之中,兴致正浓,便笑语盈盈地朝着她福身行了个礼,提议道。

    史清婉听见她的声音,扭头瞅见已经梳成妇人发髻的绣茗,眼儿笑弯弯地嗔怪道:“怎么不呆家里多歇上几日?日后没什么大事儿,你可就闲不得啦!”绣茗如今已经梳上了妇人发髻,正当是新婚阶段甜蜜的时候,故而史清婉特特将她手中的差使停了几天,放她好好与冯成培养培养感情。

    “嗨!瞧您说的,我呀,天生就是个劳碌命呗!闲了几天下来,就想着您今日用饭怎么样?咱们小主子胃口可好?嘟嘟嚷嚷,没得叫我家那位烦得慌!”绣茗将手中食盒递给廊下立着的小丫鬟,旁边早有二等丫鬟领着粗使的仆妇去库房翻倒那张绘着恒景登高的小几出来。

    史清婉抿着嘴微微一笑,靠近些,闻见那只食盒里飘逸出来混合着梅花香的檀香味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嘴馋得很:“这几天我可就光想着梅花汤饼了,偏生厨房里没人能做出你这味道来,不是鸡汤不够清澈,就是梅花片揉得敦敦的没嚼头!梅花香味儿也怪怪的——”

    说来也好笑,经历了怀胎前两个月的食欲不振后,史清婉竟然一下子胃口大开起来,每天里多多少少地至少得七八餐才够,偏生她口味又一天一个样,却是劳累了绣茗和厨房里一众人等,日日里都要想着新鲜吃食出来。

    绣茗扶着史清婉在小几后面的绣墩儿上坐下,闻言,笑着露出一颗小虎牙,显得俏皮得很,摇摇头:“她们哪里做过这等风雅的吃食?一次两次上手捏不准也是有的!”

    梅花汤饼,乃是取新鲜白梅花,或是干品泡了,拿上好的檀香末,添些调味粉,和面做了馄饨皮儿的样子,拿梅花形的铁模子凿扣成花形,放在鸡清汤里面煮熟。白梅花清幽灵动,檀香却是沉郁宁稳,两者结合,加上那小巧的梅花朵朵,面皮儿宣透,汤水鲜香,算是极精细的一道面食了。

    这也是从前人食谱笔记中得来的法子,史清婉在现代虽说有心一试,不过却是寻不得无污染的梅花;她那空间里头倒是自生了两棵梅树,不过这么些年来从来都没见着开花过,因此却无力为之。到了这儿,她这么点风雅野趣才算是大大地如愿。

    顾不得还有些烫口,史清婉直接捏着勺子舀了一片面皮儿,直接送入口中。热乎乎的汤水更放大了梅花片儿本身带有的别致清香,微甜的鲜味儿在口腔中慢慢地散逸开来。她一双水亮亮的星眸突然睁大,一时间只觉得满足不已。

    瞅着自家主子抱着大汤碗大快朵颐不亦乐乎,绣茗也同样是老大宽怀。目光落在院子里那几十盆外头特意送进来的菊花,要不,明儿把这个也拿来做点吃食?她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搜寻起既能去除寒性又能把菊花炮制得美味的食谱来……

    一大碗的汤饼下肚,史清婉才搁下碗筷,转头便瞧见王子腾站在院子门口,倚门颇有些忍俊不禁地看着她。

    “瞧你吃得可真是香甜!”王子腾快步到廊下,握着史清婉的手,并不觉得凉,放下心来,点点她的鼻尖,带着些促狭地取笑道:“这样一大碗吃下去,想必我带回来的点心,你是用不下啦!”

    他一凑近,史清婉那怀孕以来变得灵敏无比的小鼻子便动了动,嗅到一股咸滋滋的味道,清了清嗓子,她一双水眸瞪着王子腾,认真地威胁道:“呔!快点拿出来!你家大胖儿子说他饿了!”

    只听得“扑哧”一声,绣茗忍不住笑出声来,面对夫妻俩一起投射过来的目光,她忙蹲了蹲身子:“奶奶别恼,我想起来一道新鲜吃食,现下就去厨房给您做去!”瞧见王子腾摆摆手让她下去,绣茗连忙朝着那两个伺候的小丫鬟使了个眼神,带着两人一块出去了。

    冯成家的很是知情识趣嘛——王子腾扭过脸来,看着一瞬间只剩下他和史清婉的院子,满意地点点头。瞥见史清婉小猫儿似的,水汪汪的星眸湛湛发光,他心底微微一动,在这般惹人心怜的攻势下溃不成军。

    从身后拎出一只裹得紧实的布包出来,史清婉眼睛一亮,接过来三两下把外头包着的蓝底碎花布拆开,里头却还有一层厚厚的油纸,拿草绳扎着。

    王子腾将先前从小丫鬟手中接过来的披风展开来,给史清婉披上,虽说暖阳正高,可是院子里不时还会有蕴含着阵阵苦菊香的冷风;瞅着妻子眼巴巴地解开纸包上的草绳,他会心一笑。

    “虾饼!”史清婉看着里头摞起来的一叠,黄澄澄香喷喷,约莫半个手掌大的小饼子,很是惊喜。

    京师靠北方,因此河流偏少,多是人工修建来为了南北来往。这虾饼的作法乃是南方风味儿,原料里面最重要的一种便是生虾肉,用量颇多,因此只有在鱼虾丰美的地方才能吃到。

    王子腾慢条斯理地将旁边新撕开来的油纸截了一片,捏着虾饼的边儿,送到史清婉嘴旁:“今儿去荣国府看看,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位金陵口音的老人家,拎着这布包叫卖没人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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