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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聊天。”
“啊?”
卫颜觉得自己快跟不上,自家世子的思维了,但下一秒,他还是极为尽忠的,与世子并肩,坐在了房顶上。
对月饮酒,本是极具诗意的场景,奈何情致不搭调,愣是透出那么点怪异。
“你说她是怎么想的?”公仪鹤抱起酒坛,豪爽地灌了一大口酒水,有晶莹酒液,顺着他嘴角流下,好看的如同,天际颗颗撒下的明珠。
“世子是说世子妃?”这个问题,叫他怎么说呢,除了少年时,被临街胖妞疯狂追求过,他人生中的感情经历,少得屈指可数,更不用要说揣摩那海底针的心思。
“嗯,为什么,她不生气?为什么她不吃醋?她心里该是有我的,不是吗?还是我没有魅力?”
一连串的疑问问出,卫颜瞬间石化,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以期恢复清醒,提醒自己不是在做梦,他们风华绝代,从来被人疯狂追捧的世子,竟然怀疑自己的魅力,若他都叫没魅力,那天下的男子,都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世子,兴许是世子妃比较迟钝。”卫颜掂量着话语,小心翼翼陈述自己的想法。
“不,她比任何人都聪明……兴许,还是我魅力不够吧……”说着近乎醉话的公仪鹤,那如水的潋滟眸眼,微微的晃动起来,像琉璃杯中,最香醇的酒液,让人看之欲醉。
“世子,您醉了!”卫颜挠了挠头,虽然,世子号称千杯不醉,放眼天下,少有人的酒品,能与世子想提并论,但人该醉,或者想醉的时候,可不就是醉了。
公仪鹤迷离的眸眼瞟过,随后,淡淡开口:“明日去信给公仪沛,让他速速归府,就说有急事。”
“世子是说小公子!”不是疑问,是惊叹。
卫颜睁大眼,看着先前以为是喝醉了的公仪鹤,看他如此条理清晰,还懂得算计人的头脑,他觉得刚才说世子醉了的那个傻瓜,一定不是自己。
公仪沛,世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若说沐云芷沐郡主,是牛皮糖一般,世子甩不掉的噩梦,那么,公仪沛对于沐云芷来说,绝对也是那般的存在。
世子这是明知道两人的这层关系,还特意,叫回小公子,这是,实在是,太黑心了……
一旦小公子回来,只怕,沐郡主就没有机会再缠着世子,而世子就可以纵情的与世子妃花前月下,你侬我侬,高啊,真高,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卫颜在这边膜拜公仪鹤,谁知,公仪鹤早就轻飘飘下了房顶,临走前不忘交代,“卫颜,记得将房顶收拾干净,若掉下瓶瓶罐罐伤着世子妃,我唯你是问。”
于是乎,得令的卫颜,一边含着眼泪,一边收拾酒坛,想着,最后被撂下的倒霉蛋,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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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如往昔,不快不慢的悠悠前行。
只是,较往昔轻慢的日子来说,今日,宋初玉显得格外不淡定。
因为,今日是裴煊,替公仪鹤解毒的日子。
千噬蛊,她早先随老和尚习武时,有幸见识过那本,被善毒者奉为圣经的《五毒鉴》,自然也知晓,贵为五毒之首的千噬蛊,解起来说是难如登天也不为过。
书中关于千噬蛊的介绍详细,但关于解毒之法,却不过寥寥数语代过,就连老和尚,也说不知此毒真正解法,除了那两大毒圣之外,寻常人要解这毒,怕是绝无可能。
然,虽然不通晓解毒之法和步骤,但事关其中的解毒之难,她也略有耳闻,因是由成百上千种毒虫所炼制,解毒之人,必将耗费大量心力,掌握好解毒要领和时间,在蛊毒最疲软的时间下手,多一秒少一秒都不可,因为,一旦时间把握不准,极有可能遭到反噬,两人一同毙命。
是以,等在门口,宋初玉的心,紧紧的揪了起来,里面的两个人,对她来说,没有孰轻孰重,她不希望他们中,任何一方受伤。
同随宋初玉在外等候的牧伯,偶尔望向宋初玉的表情,也是愤慨难平,就像,宋初玉与他,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因忧心于里面的情况,宋初玉无暇去分析牧伯的心绪。
“哼,少主应你请求救人,连调养身体的珍惜药材,都拿了出来!”牧伯看向宋初玉,冷冷道,从初见,他便觉得此女是个麻烦,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打破少主的原则。
“欠的,我都会还给他。”宋初玉满怀感激的说道。
“还,你还的起吗,你可知那是……”
一道半红半蓝的明光亮起,急急打断了牧伯还未出口的话。
幸而知道裴煊解毒需要清净处,宋初玉将他们安排在,一处远离上京的城郊。
不然,若被寻常人看到这奇异的光亮,定要被吓得不轻。
光芒极盛,前前后后,持续了三个时辰之久,直到三个时辰后,才如渐渐燃尽的烛火般,归于沉寂。
从朝阳初升,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星光遍洒人间大地。
伴着一阵“咯吱”推门声,和裴煊满是疲倦的面容,解毒的流程告一段落。
宋初玉望着裴煊,有点难以置信,这异常难解的千噬蛊,竟只用了短短一天,就解了?惊诧过后,便是惊喜,她迫不及待,想要了解里面人的状况。
因而,忽略了裴煊异样的神色,冲着他真诚道了声谢,便急匆匆进了屋里。
看着公仪鹤恬淡的睡眼,平缓的呼吸,以及手腕上那渐渐淡去的黑色线迹,饱受折磨了一天的心脏,才稳妥回归原位。
宋初玉走上前,坐在床榻边,柔软的月光打在她的侧脸,为她罩上一层朦胧的面纱,看起来神秘优雅,她握着他修长如玉的手指,食指相扣,觉得此时的时光,分外宁和。
“少主——”牧伯慌忙扶住,前一刻还在回望屋中情况的裴煊。
“回去。”一口脓血自他嘴角溢出后,他苍白的手指,牢牢扯住牧伯的衣袖。
牧伯强忍着眼泪,将虚弱的裴煊,背在身上,踩着满树斑驳的月光,朝着下榻客栈飞掠而去。
回到客栈后,牧伯将裴煊放在床榻上,探了探他虚弱到近乎消失的脉搏,气血上涌,几乎下一秒,他就要跑去找害了少主的罪魁祸首拼命。
“牧伯——”裴煊睁开眼,如雪的双眸,看着他,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少主,值得吗?值得吗?”他知道少主很倔,也知道但凡少主答应的事,便从不再管值不值得,当年锦绣山庄的事时如此,今日,宋初玉的事也是如此。
不仅用了护住心脉的珍惜药材,还耗费了近乎三分之二的真力,去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牧伯觉得,他的心在滴血,他的少主,他可怜的少主,为何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
“我没,救他!”四个字,从裴煊口中吐出,牧伯的背影一僵。
是的,裴煊没有说谎,他记得,当他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时,他的表情,以及他对他说的话。
“我知道你是玉儿的师兄,也知道,是玉儿求你替我解毒?”他的语调很轻,潋滟的双眸,恍若能透晰世间万事万物,但,只要他提到玉儿两个字,嗓音就会变得,格外温柔。
他当时没有看他,而是径自整理着待会,要替他解毒的物件。
那人似也不在乎他的冷淡,随即道:“我不想欠你人情。”
他的手一顿,语调不带起伏的回答:“她的请求,做到。”
“你也知道吧,千噬蛊极为难解,你当真愿意为了一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不惜搭上自己的命?”他轻笑起来。
而他,第一次在这个男人的笑声中,感到淡淡的不悦,那不悦来自哪里,他自己都说不清。
“玉儿是个善良的人,若你因我,有了好歹,她一辈子,都无法安心。”他知道千噬蛊的难解,也知道解毒者,需要付出的代价,因而,他不希望她的玉儿,一辈子,背上负罪的枷锁。
“如何交待。”他没有对他的话,做出任何反应,却他对那女子的细心考量,第一次,正眼看他。
“帮我续命,消除千噬蛊的印记,这个你能做到,至于解毒,就不再劳搁下费心。”他笑得云淡风轻,恍若生死在他面前,压根不值一提。
于是,在那男人近乎固执的坚持下,或者说,他自己也有私心,是,他不想死,或者说,他还不能死,延长生命,将千噬蛊压制,对他来说,却是容易,但代价,也是他调养身体的天山雪绒花的一半。
“谢谢你——”他还记得,那男人在昏迷前的一瞬,对他说的这三个字。
……
少主既如此说,即便没有解释,但牧伯知道,少主从来不会说谎,故而,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继续,过度掌心的内力,到他虚弱的身体里。
自公仪鹤千噬蛊毒解后,宋初玉又照顾了他几日,只是有些纳闷,前些日子天天在门口堵她的沐云芷,近些日子,缘何人间蒸发了一般。
但人不找她茬,她倒也乐得自在。
寻了个阳光晴好的日子,宋初玉给公仪鹤留了张信笺,带着身边的下人,再度回到了她不愿回,却必须要回来的宋府,只因为,一桩十四年前的冤案,还未沉冤昭雪。
她回到宋府后,明里暗里,总能无意中窥到丫鬟下人,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大抵再说,前些日子刚被退婚的女人,不知礼义廉耻,竟有独自一人去了陌生男子府中。
只怕她宋初玉现在,已是所有人眼中,不守三从四德的放荡女人,至于这些话是谁放出,又是被谁放大,她也懒得去追究,量变达成质变,欠她的总在不断累积,最后,一起爆发。
还有一个月,就是店铺的开张之日。
她命人送了张请帖,给长公主诸葛敏,邀她与未来驸马一同,前来参加新店的剪彩仪式,俱时,还将有一份大礼送上。
而诸葛敏也不负她盛情相邀,一日后,便差人回了话,说她到时,一定准时到场。
知道裴煊为救公仪鹤之事,消耗了不少内力和体力,为表感激,宋初玉跟着厨房,学起汤羹烹调,前去商量新店开张之事的事后,顺便,送上她的补偿。
见到她缠着纱布的右手时,裴煊喝汤的手一顿,目光朝她极力掩饰的手上看去。
她则笑着对他道:“不过前些日子习武,不留神,伤了手。”
那一瞬,裴煊低垂下的眼眸中的神色,晦涩莫名。
除了照顾裴煊,就是去四合院,检查秦天等人的实践水平,顺带,将他们带往店铺中的员工住房。
前往店铺的途中,每张笑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为终于拜托了那破旧的房屋,唯独秦天,在离开时,对着那破旧的四合院,深深的鞠了一躬。
他感激,这个虽不温暖,虽不豪华,却带给他们无情欢笑与回忆,在必要时候,为它们遮风挡雨的旧宅。
宋初玉望向秦天的目光,是欣慰的,这个孩子,没有因自身的遭遇性格扭曲,反倒无时无刻,怀揣着感恩的心。
路上,宋初玉状似不经意,问起了盘旋已久的问题:“秦天,你有想过你的父母,是什么样子吗?”
虽然知道这样的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有些事他早晚会知道,而秦天此时的回答,将影响着宋初玉的选择,说实话与继续隐瞒的抉择。
“我想,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的笑很宽容,一如他给人的感觉,温和坚强。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机会见到你的父母,你可还愿,见到他们?”出口的话,带着宋初玉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我愿意,如果能见到他们!”不假思索的回答,代表了这个离家十四载的少年,对家的渴望。
只是,若真相刺骨残忍,他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无谓的说出这些话。
“小时候,我曾看着别人的母亲,给怀中的小宝宝唱摇篮曲,那时就羡慕的不得了,我就想,我的母亲,定也是个极温柔的人,她的歌声也一定好听的,如同天籁……”秦天的心扉一瞬被打开,他开始滔滔不绝的,描绘着他对母亲的幻想。
宋初玉的话语,一度哽咽,“如果,她并不如你所想的美好,更甚于,她只是自私的抛弃了你,你可还愿意,再见到她?”
秦天一愣,有些疑惑的看上宋初玉,但很快,攒了个自嘲却坚定的笑:“自然,因为,我要亲口问问她,当时抛弃我的原因?”
“即便很残忍?”
“是,即便残忍,那也是我有权知晓的真相。”
这次对话后,宋初玉心情沉重,她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尊重秦天的决定,或许这样的她,有点自私,自私的套取了他的想法,只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些。
连着半月之久,公仪鹤都没有见到宋初玉的面。
每次来找她,不是出门未归,便是“闭门造车”,不许任何人打搅。
为此,世子很郁闷,于是,在一个风轻云淡的夜晚,他成功的堵住了,刚给裴煊送汤羹归来的宋初玉。
“玉儿,你有多久没见我了?”
“抱歉,最近忙着店铺开张的事。”
“忙店铺的事,能忙到还有闲工夫给人送汤?”出口的话语,带着股子浓郁的酸味,一双潋滟的眸眼,定定看着宋初玉手上提的食盒。
“他是为了救你,才这般,我们,总得答谢人家。”宋初玉耐心解释。
“唔,我多希望……”他可是从来没有享受过这般待遇,他倒真希望,那小子没有救他,心里不爽的同时,眼睛打了个转,落在了宋初玉烫伤的手上。
拉过她的手,轻轻巧巧拆去那裹得精巧的纱布,旋即,拿出早已备好的上药,用手指沾上凉飕飕的药膏,朝着那烫伤的肌肤,小心翼翼的涂抹,神情专注而认真。
直到最后,打了个精致的结,他满意的笑着,月亮都被这天地惊现的笑容惊艳,羞答答钻入了云层中。
“不要碰水,不要拿重物,好好休息,做个好梦!”
脸颊被某个温柔的物事一触,旋即又离开。
当宋初玉回头时,某个偷香窃玉得逞,心情无比爽朗的某人,早已没了踪迹。
一个月后,乞巧节,也就是现代俗称的七夕节。
在这个充满浪漫气息的日子里,迎来了筹备已久的店铺,开张大吉。
珍缘坊,店名的含义,与宋初玉推出的这款主打商品,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她也要靠着这类商品,打开在东昌国,乃至四国的珠宝市场。
今日,上京城四条主街道,人满为患,水泄不通。
加之宋初玉新店开张,更是热闹非凡。
特意请了舞龙舞狮,在这欢腾喜庆的日子里,制造点节日的气氛。
无数的彩球香囊挂满近旁,一株郁郁葱葱的古树上,树旁是围观许愿的各色少女。
世人都有好奇心,尤其在见证,数量豪华的轿撵落于新开店铺门前时,一个个行人,便忍不住,驻足停留。
“玉儿,当真热闹非凡,不虚此行!”好久没见证过如此欢腾场面的诸葛敏,挽着驸马爷,笑容甜蜜温婉。
“长公主可是玉儿的今日贵宾,一会,可有大礼奉上,长公主敬请期待。”宋初玉对着诸葛敏笑着眨眨眼。
“你倒卖起了关子!”诸葛敏打趣着,笑着摇头,在接待人员的引领下,朝着楼上的贵宾席走去。
长公主上楼后,裴煊也准备好,在牧伯的陪同下,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他是珍缘坊的代理掌柜,此等重要场合,自然需要他出场。
“师兄!”宋初玉见到裴煊,笑着上前,接替牧伯,推着裴煊的轮椅。
清清淡淡的点了点头,即便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爆发出惊讶的呼声,以及一众女子见到美男后,被秒杀的狂热,他的表情自始至终维持淡然,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开场仪式还未开始,眼下属于迎接吸纳顾客阶段,当然,她有给熟识的人,递上请帖,也是为了增加珍缘坊的公信力,借助那些人的名声与威望。
这不,刚说到贵宾,沐云琛就带着沐云芷,兄妹两人,从马车上一跃而下。